盛世繁花 作者:顾本心(晋江2014-10-22完结)






  “潇潇,还不快走!”尹京祁捉住空隙对暮潇潇吼道,铭扬却瞅准了时机一剑刺到他肩上。
  尹京祁来不及顾上疼痛,铭扬的剑又跟了上来,尹京祁踉跄着后退,铭扬的剑越逼越近。他的剑法太凌厉,尹京祁心知躲不过,提枪向他刺过去。大不了两败俱伤,一同去死,铭扬死了他这些手下估计会乱成一团,没人会顾及暮潇潇,她可以趁机逃走。
  “京祁!”他已准备好了赴死,甚至看到许晴在向他微笑招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的枪没入暮潇潇的身体,铭扬的剑也是。兵器慌忙间撤回,殷红的血便喷薄而出,如绽开的血色蔷薇。
  “潇……潇潇!”尹京祁惊呼,心骤然被拧成了一团,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犹如浸在海水中,不得呼吸。
  铭扬显然也被惊到了,一瞬间也没什么动作,尹京祁趁机捡起暮潇潇掉在地上的剑,刺中铭扬。众人看铭扬受伤,一时乱了阵脚,忙向他扑过去。尹京祁瞅准机会,抱起暮潇潇慌忙逃走。
  尹京祁不知道自己抱着她跑了多久,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感到四周很静,静的吓人。他想她只要“嗯”一声,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就好。
  许久后,他抱着她跑到一处僻静的林子,将她放在大树下。
  “潇潇,醒醒!你醒醒!”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
  他叫了一遍又一遍,暮潇潇终于在他的坚持下醒过来,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空气从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去给你找药,你坚持一下。”
  说罢,尹京祁就要站起来,暮潇潇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什么药都没用了,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暮潇潇感到生命一点一点的从生命中流失,眼前的一切也变得黑暗模糊,她努力的张开眼睛,想看清尹京祁的样子。
  “别乱说,我去去就回来!”
  “你从来不会欺骗自己,你明白我撑不过今晚!”暮潇潇的眼睛半闭着,伸手去拉尹京祁。
  尹京祁不在说什么,而是轻轻的把她揽到怀里,暮潇潇险些落泪,她曾无数次憧憬过这个怀抱,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
  暮潇潇在他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呢喃着,说的大都是以前在芳满楼发生的事,她说的很慢,这一句与下一句常常隔着很久。尹京祁就会低头看看她,看她睁着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他不忍再看,很快便收回目光,下巴低着她的头发,将手臂收的更紧。
  有时候,暮潇潇会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尹京祁便小声提醒,她便痴笑一声,轻轻道:“是啊!”往日的事,已渐渐从她脑海中消失,后来,她只记得尹京祁,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
  “京祁,京祁……”眼泪从她灰蒙蒙的眸子中掉落,滴到尹京祁手上。
  尹京祁伸出手捂住她的额头,按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道:“我在这,我在这!”
  听到她的声音,暮潇潇安静下来,但没过一会儿,便又会叫他,他便回答她一遍。暮潇潇几近昏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言语。
  她颤抖着伸出手,覆上尹京祁的,一切似乎在这里走到了尽头,她说:“我做不到为你杀人,但我……可以为你死!”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尹京祁知道这次他彻底失去她了。
  “潇潇,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你早些离开我或许就不会是今日这个结局。”他一直知道暮潇潇喜欢他,但暮潇潇在他心中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他是一个满身血债的杀手。跟着他不会有一天的安稳日子,且姑姑宠着她,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像个普通的姑娘一样,得到一份普通的幸福。在许晴死后,他并非未爱上任何一个人,只是这感情他已不配得到。
  “潇潇,我会给你报仇的。”尹京祁说道,报仇或许对死人毫无意义,最起码不会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但对活着的人来讲,这可能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唯一可以让他们感到宽慰的事。
  没能抓到尹京祁,铭扬再次去见蓝罄。路上得到消息,黎青到了无央宫的消息怕是传出去了。
  蓝罄的身体较先前更差,就像是从高处坠落一般,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逼近死亡。
  “罢了……反正这张网……也该收了!”
  他听到铭扬的禀报后是这样回答的,他说的极慢,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铭扬听得心中发麻,他有太多的疑问都得不到解释。他并不知道蓝罄为何要捉柳依依,为何要杀尹京祁,为何要将黎青带回无央宫,为何要出卖林真月。
  “属下斗胆,请问国父究竟想做什么?”
  纱帐后,蓝罄久久没有回答,铭扬额头上一阵一身冒着汗,心骤然缩紧,紧张感蔓延到每一块儿肌肉。
  “扬儿,你父亲出游之前……叮嘱过你什么?”蓝罄声音沉沉。
  铭扬回想起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答道:“父亲说关于国父的决定,不得过问,不得怀疑,全力配合!”
  “你记得便好……逐影骑迟早是你的……”
  铭扬皱眉,蓝罄这样说像是在给他扣上追名逐利的帽子,高傲的他难免产生鄙夷的情绪。
  “铭扬告辞!”匆匆告别后,铭扬无事可做,早早回了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郁李一行人在入夜时分走入与忍冬、秋葵约定好的城镇,找了家客栈落脚,半夏头痛的紧,一到客栈便躺到了床上。
  众人随意吃了些饭,便各自休息去了。郁李担心半夏没吃晚饭明日赶路会吃不消,便让小二上了两道小菜、一碗米粥亲自拿到半夏的房中。
  半夏头痛欲裂动一下都觉得脑袋在打鼓一样,根本不想吃饭,但又不忍心拂了郁李的好意,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动,但吃一点或许会好受些!”郁李将汤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舀起一勺,温柔道:“我喂你!”
  半夏受宠若惊,看着郁李低垂这头,轻轻吹凉米粥,睫毛浓密的如同一把黑色扇子。他将勺子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痴痴地张了嘴将勺子含了进去。米粥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味道香甜却使她猛然惊醒。
  “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半夏伸手就要去拿郁李手中的碗勺,郁李轻巧的避过。
  “你别乱动,我来就好!”郁李又舀起一勺米粥,重复刚才的动作,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但很快便又好了。
  他温柔体贴的举动让半夏茫然不知所措,她看见他微微皱眉,挤了一下眼睛,拿勺子的手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便问道:“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郁李摇摇头,又是一阵眩晕,拿在手中的勺子也跟着掉到了地上,他嘴唇泛白,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公子!”半夏顾不上头痛,忙抱住他。
  “快去看看领春他们!”郁李推测今晚的饭中怕是被人下了毒,忙让半夏去看。半夏从床上爬起来,让郁李先趴在床上,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
  她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一群人声势浩荡的走进客栈,半夏看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忙关了门。
  “公子,好像是国色的人追来了!”半夏跑回床边,小声惊叫道:“公子!”
  郁李已陷入昏迷,半夏心底着急,又跑到门口将门微微打开,透过门缝,她看到那群人进了领春的房间,然后又很快出来,有一个人的兵器上明显带着血。
  半夏连忙掩了门,背起郁李,从窗口跳了下去。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就像那成熟了的石榴,一下子炸开,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到地上。半夏顾不得疼痛,而郁李跌在她身上,并没有受伤,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因疼痛颤抖着,扶起郁李到了马棚。她将郁李架到凯旋身上。轻轻拍拍凯旋的头道:“当日柳老板给你取名凯旋,如今你便把公子平安带回芳满楼吧!也不辜负了这个名字!”
  凯旋像是听懂了一般点点头,半夏微微一笑,看着郁李紧闭的双眼,深深叹息。她知道自己回去救郁金他们十有八九会死,但若是郁李处在她现在这样一个状况,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所以他不能让他失望。
  “你说,他醒来若是发现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怎么办?”半夏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来,在脸上蜿蜒出悲伤与绝望。
  “其实他若不恢复记忆也挺好,那样就算是我死了,他也不会伤心不会痛!呐!你说他现在会为我难过吗?”半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凯旋哼哼鼻子。
  她伸出手抚摸郁李的脸,轻轻亲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声道:“半夏,钦慕公子,愿为公子做任何事!”
  她的眼泪寂寂流淌,眼底尽是眷恋与爱慕,她不舍却更加清楚不得不舍去。
  “凯旋,快跑!别停下!”说罢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了它一下。凯旋没有嘶鸣,很安静的飞奔出去。半夏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黑夜中的一个点,慢慢消失不见,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缺失了。
  凯旋一直跑到城郊,在横跨溪流时踏到一块儿活动的石头,不小心将郁李掉在河中。河水很清,不到一尺深,河底铺满了鹅卵石。它用鼻子拱拱郁李,将他翻了个身。
  天已大亮,阳光熹微,郁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泡在水中,在看看立在身畔的凯旋,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昨日到了客栈,他给半夏送粥,然后……郁李坐在溪中,任溪水缓缓流过身边,突然他站起来,翻身上马,溅落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回到昨晚的客栈,未踏入大门前,他就已经感到冷冷的寒意,阴风夹杂着杀气吹来。
  他稳步上前,上一刻蝉还在不知死活的鸣叫着,却在门开的那一刻全部销声匿迹。血腥味扑面而来,如同一盆鲜血泼到身上,怎样都不淡去。里面的人并不多,对他的到来明显脸上挂着明显的惊讶。
  “呀!黎公子自己回来了,这下可省心了!”一个腰间挂着鞭子的女子尖叫道。郁李隐约对她有点印象,以前蓝罄来找她的时候,她似乎跟在他身边。好像是叫司竹,娃娃脸,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像个女孩,实际上也该三十多岁了。站在她身边的一男子跟她年纪差不多大,就比她成熟稳重多了,好像是叫司棋。至于其他人,郁李便没见过了。
  郁李暗想怎么会是他们,水令帝国逐影骑中的人,而不是国色的。
  “昨日饭菜中的药,是你们下的?”郁李看似平静,实际上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司竹呵呵笑着点头,道:“烈性迷药是不好受,黎公子跟着受罪了!”
  郁李感到充斥在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问道:“其他人在哪?”
  司竹刚要说话,便被司棋拦住,道:“回黎公子,那些叛逆分子已经被处置了,您不必担心!这两年您受苦了,国父说会补偿您的!”
  “处置了?”他早就料到,这血腥味还能说明什么,代表什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处置了是什么意思!”
  司棋还在斟酌着该怎样回答,司竹抢先一步道:“处置了就是杀了的意思!”
  郁李的手紧握成拳,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抢了离自己身边最近一个人的剑,一下子刺入对方的肩膀,快速拔出后剑架在他脖子上,眼中充血,遍布血丝。
  他还未来得及割断对方的喉咙,就听司棋在他背后道:“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国父派我们来救您,您却要杀我们!”
  郁李失了理智,刚想说谁要他们救时,司竹抢先说道:“黎公子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国父还好心将魂殿下、柳老板一并接到宫里跟你团圆呢!”
  司竹的话就像是一盆水,淋得他神志清明。他将剑插回对方的剑鞘,对方摸着被划破的脖子,对刚刚经历的一切还心有余悸。郁李剑眉上扬,蓝罄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见郁李平静下来,司棋松了一口气道:“黎公子跟属下回一趟无央宫吧!国父想要见您!”
  郁李想了一下,黎青、柳依依都在无央宫,蓝罄摆明了是要威胁他,由不得他不去,便道:“我属下在哪?我要安葬他们!”
  司棋先是一怔,继而做了个请的手势,郁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到客栈后院。领春与半夏并排躺在地上,却不见了顾衍与郁金。
  见到两人的尸体,郁李的眼泪静静滑落,却不让人觉得失了气概,令草木含悲,似乎整个夏日都透着萧索的意味。
  他将两人葬在城郊,一处山丘之上。命令逐影骑的人找来两块儿石碑,在半夏的石碑上刻下“爱妻半夏之墓”。他想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就娶她,但现在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那黄土盖在半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