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云崖岭 作者:陌未央(连城vip二星手打完结)





谨慎吗?

  月西楼脸上一僵,随即面露愠色,“这是我们的失误,竟未想到有人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暗算,诛天阁建阁一千多年以来都未曾通过如此侮辱。楼儿在这向晴姑娘赔礼了,还望晴姑娘不要见怪……”

  月西楼还在说着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练晴却不愿意这样听下去。这月西楼极其聪明,对练晴有问必答,却往往不落实处。被人暗算?练晴想恐怕是阁里出了内鬼吧,如此铜墙铁壁,有几人能闯进来?

  思忖间,月西楼停了下来,眸色一转,笑道:“楼儿今日有些啰嗦了,谁叫楼儿有幸能得见曾经的练王爷呢,实在是失敬了。”

  练晴心里好笑,暗道你们千方百计把我带来,难道还是仰慕不成?

  可是月西楼的下一句话,却让练晴陡然来了精神。

  “天色已白,晴姑娘可愿随楼儿走走,或许能碰到什么旧人也不一定……”月西楼接收到练晴忽现狠戾的眼神,抿嘴一笑道。“昨日楼儿最新配成了一种新华种,不知此时会不会已经开了呢?”

  “能得见月左护法所载之花,练晴荣幸之至。”练晴暗暗忍住心里的愤怒,站起身抱拳说道。

  她练晴虽从小不待人见,却从未受过这种被人挟制的气。旧人?绿袖和紫洋就是被诛天阁给掳走。练晴答应下来,一是因为她不敢拿这两人的性命开玩笑,二是,她的确是想念他们了——紫洋也没有闹脾气?袖儿也没有焦虑?他们可曾被人毒打虐待?

  有带着半边面具的小丫鬟撩起了珠帘,月西楼与练晴一前一后的离座而去。穿过小厅,到得外间,练晴才发现自己休息之处,正是之前自己独坐的大厅后间。

  似乎猜到练晴在想什么,月西楼解释说道,“昨日晴姑娘被下药之事来得突然,又顾及到姑娘连日奔波劳累,阁主下令不得扰你休息,楼儿不敢妄自给晴姑娘更换房间,倒是委屈姑娘了……”

  月西楼絮絮叨叨一大堆,练晴也不驳她面子,淡淡道,“无碍。”

  月西楼倒也不计较,闲闲引路,身后跟着四个高矮不同的半面人。

  一路上行来,练晴才惊觉诛天阁乃是一座大型的宫殿群。高强矮树,朱门玉栏,长走道,怪假山,宽池水,墙角低回,长廊回旋。

  清晨将之未至,单薄的雾水给整个宫殿蒙上了一层轻纱,朦胧神秘。可惜,练晴是没有心情去研究周遭这些怡人景色的。她只是紧紧跟随月西楼,心里一片混沌。

  未几,几人穿园过景,终于立定在一座高耸的阁楼之前。阁楼共五层,高度大小与练王府的摘星阁类似。

  “哎呀,你看我,年纪大了就是熬不得夜。”月西楼手抚额头,面露愧色,“这下可是丢脸了,连自家院子都走错。”言毕,她面色一改,冷冷道,“这群死奴才,本护法走错了怎不提醒?连累本阁贵宾也跟着瞎走,你们该当何罪?”

  四个丫鬟闻言一阵惶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躬身,低头,“请大人责罚!”

  练晴见状不由得心里一寒,这诛天阁里所有的一切和皇宫竟如此相似!她回顾四周建筑,岁年代久远,却全然不失王者的霸气与锐气,就连这里的规矩都与皇家相似。

  “这就要看晴姑娘的意思了。”本是越想越寒的练晴听到月西楼这话,转过身,这才发现对方正拿眼在询问。

  我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么把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练晴决定这八个字执行到底。

  于是她只是假笑一声,客气道:“练晴粗鄙之人,没那么较弱。”言下之意,随你怎么走,我也是不怕的。

  月西楼闻言笑得更开,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听到没,还不快给晴姑娘谢恩。”

  “谢姑娘!”四人弱弱地齐声谢恩。

  哈,这自娱自乐的月西楼,还演戏演上瘾了?!练晴有些不耐的闷声点点头。

  月西楼却仍旧笑逐颜开,她站到练晴身边,抬头去看面前的阁楼。“晴姑娘觉得这间阁楼如何?”

  “重楼迭起,甚妙。”

  “晴姑娘还真是言简意赅啊。”月西楼笑说,“既然我们都走到这儿了,看来是有缘分的,进去看看如何?”

  “好,晴儿也走得累了,进去坐坐倒是个好主意。”练晴眉眼弯弯,讥道:“左护法还真是观察入微,细心体贴啊。”

  月西楼一点也不恼,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当先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须臾,几人行至阁楼正门处,练晴抬头仰望,不由得心里一噔。黑底金框的大匾横挂其上,其间三个字金光闪闪。

  “锁心阁?”练晴反复喃喃。

  “对,这就是锁心阁。”月西楼笑得得意加娇俏,轻佻眉角,说道,“还有一件事,子时已过许久,今日正是三月初三。”

  “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练晴抱臂而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受实在不好,“你们到底要什么,你们的目标既然是我,又何必抓我两个侍女和侍卫来威胁我,直接抓我过来不是更好?”

  三月初三锁心阁,正是练王府那面白墙上的红字,也正是练晴千里迢迢来到铜城的原因。对方连时间都掐得很准,明显是对自己的行踪把握得很好。

  月西楼也敛了神色,肃容道,“曾经的练王爷岂是如此好‘抓’的?就算是武功尽废的晴姑娘也是不好‘抓’的。先不说与修齐齐名的神算子通天晓,就是那个游子意也不是好惹的。”

  “你们连通天晓的身份背景都查出来了,果然……高!”练晴站的笔直,脸色很难看。“我可你们不是想抓我,真正想抓的恐怕是游子意吧?”

  “……”月西楼眼神一暗,顿了顿,说道,“不错。”

  练晴深吸一口气,继而道,“你们要游子意,只是想要赤炼剑,完整的赤炼剑,是也不是?”

  月西楼直视练晴双眼,不说话,却是默认了。

  这一问一答之下,练晴不但没有糊涂,反而清醒了。“你们认为游子意不可能自愿将完整的赤炼剑奉上,便抓了我来威胁?为何不抓他人,你们就这么确信他会为了我练晴交出赤炼剑?”

  “游子意虽生性纯良,但却不傻,如此重要的东西,威逼利诱都是不明智的。所以,就只有委屈晴姑娘了,至于为什么是晴姑娘……”月西楼说到这里掩嘴一笑,才道,“这一点晴姑娘肯定比我们更清楚。”

  “你……”练晴脸上一烫,正要反驳,阁楼之上却传出了一阵琴声。

  “我与你养心求正修千年,

  深居山洞不见天,

  云锁峨眉禁春秋。”

  简单的前曲一过,愁绪绵延的歌声随之响起,那声音不急不缓,却是每一下都敲击在了练晴心口。那弹琴之人的琴艺不佳,停停走走,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走音,练晴却猛然双拳紧握,热泪盈眶。月西楼也循着声音望向阁楼顶端,叹道,“每日都是这一曲,也不知姑娘是对何人如此思念……”

  这正是绿袖的声音!

  她唱的是那首千古流芳的戏曲《白蛇传》,这段是绿袖喜欢,也唯一会的一段——《思凡》,刚才那句正是白素贞的开场。

  练晴曾经很喜欢抚琴,学着诗词中那段幽怨或者豪情,便自认为很放纵,她也曾亲手教绿袖弹过,只是绿袖虽然喜欢唱戏也能唱戏,却似乎和琴相冲,总是出错不说,连一首曲子都弹不下来——唯独这一首《思凡》能勉强弹完。

  半空之下的阁楼顶端,那愁眠的声音一转,绿袖转回自己的真声扮演小青,唱,“莫不是你迷恋红尘不羡仙?”

  这曲曾经唱过拜遍的《思凡》,绿袖每每抢着唱小青,说是小青才是真正陪着白素贞一辈子的人。她记得绿袖说过,小姐只能是白素贞,那么她一定要唱小青。

  练晴心里一空,喉间泛涩,声音却早已不受控制地融进了不算美妙的琴声里。

  “青妹识破怀中意,

  羞得我满脸红云飞,

  青妹呀,

  人间繁华欢乐多,

  对对鸳鸯交颈眠。”

  练晴一开腔,楼上的琴声便停了,直到练晴唱完最后一个字也没有重新响起。片刻之后,琴声不起,楼上唱词却仍然缓缓传下,只是那声音有些不连贯,频频颤抖。

  “姐若离山下凡尘,

  妹愿相随到人间。”

  练晴踏上白玉台阶,似乎这样便离那人更近。

  “怎奈金母管教严,

  条条天规法无边。”

  两月有余,袖儿,那条胸口的刀疤还在吗?两天可会隐隐作痛……

  绿袖听不到练晴的问候,却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戏里。将小青那种誓死相随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说什么金母管教严,

  道什么天规法无边,

  姐姐呀,

  休多踌躇快上路,

  背师离山出洞天。”

  练晴穿过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的大门,边唱边走了进去,“走!冲出峨眉万重山。”

  “踏破云层往人间。”绿袖的声音突然激越有力,穿透窗栏而进。

  寻到阶梯,练晴拾级而上,“滚滚云海思澜涌。”

  绿袖喝道,“茫茫空灵方向迷。”

  木质的楼梯旋转而上,一步一步,练晴正在向绿袖靠近,她抬起湿漉漉的眼,也奋力将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扬起,

  “青妹呀,

  只要你我志不移,

  哪怕此去路途艰。”

  作者的话:

  《白蛇传·思凡》摘选自越剧唱词。

  月牙儿

  第二卷 叱咤武林风 第75章 贵贱不相逾

  停步,推门,好黑的房间······

  分明是楼顶,却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不漏丝毫光亮。初晨的第一束阳光从练晴背后打进房间,为那一侧的阳光之下,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

  “小姐……”女子嗫嚅着,显得小心翼翼。“我知道,小姐你会来接袖儿。”

  这赫然是绿袖的声音,可是练晴是在无法相信面前这张脸似属于哪个跟了自己十年的小丫头:蜡黄色的脸色,凹陷的双眼,高凸的颧骨,尖细的下巴——这简直是张被人吸干了所有精血的人皮。

  “袖儿。”相对而立良久,练晴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么两个字。其实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情要问,却只是心疼地理了理绿袖的鬓发,颤言,“你瘦了……”

  绿袖明显瘦了,瘦得连眼睛都无神的大了许多,甚至连那件曾经合身的绿衣都已经在身上晃荡。她向前踏了一步,行动却不利索,一顿一顿的费了好些劲才走到练晴面前。

  绿袖与练晴相处了十多年,早已不是一般的主仆之情。比较练心,比之池穆,绿袖才是练晴真正的亲友。也是因为这份情谊,绿袖才能读懂练晴。

  “小姐……你也瘦了……”她将练晴引致那个梳妆台,就如同过去的十年一般,轻轻地将她按坐在铜镜前,“两个月来,水位小姐梳妆?”

  练晴眼角潮湿,这么久以来的担心倏然消散,“自己随意绾的,还是袖儿书的好看。”

  绿袖闻言不禁的消了,那一笑也将这泪汪汪的苦脸瞬间点亮。对着简单结了个绾的乌发,绿袖得意,“恩真难看。”

  “噗……”不青不黄的铜镜其实已经上了些年纪,灰蒙蒙的总是无法将人间映照清晰,而两张年轻的笑脸却一同在恍惚的铜镜中绽放。

  着一笑将之前的伤怀扫尽,只余下道不尽的重逢之喜。练晴抛开这朱天阁的阴谋,开起玩笑,“袖儿着两个月肯定苦练琴技了,那《思凡》虽然不够连贯,错音却少了一半以上。”

  绿袖脸以一红,嗔道,“袖儿不善此能,小姐还来取笑!”

  “每天练,老牛都会弹琴了,我们家袖儿进步肯定多多了!”朗朗的男生洋溢喜悦,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

  “你!”

  “紫洋!”

  一个是绿袖气呼呼的瞠视,一个是练晴的惊喜回头。

  紫洋见这两人表情,对着练晴乐道,“怎么?你以为我已经翘掉了?哼!”紫洋用鼻子出了口气,神奇十足,“我紫洋可是你手下的第一大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咔嚓了?丢你的脸是小,丢我自己的脸可是大!”

  “死贫嘴!”两截青葱指一左一右的狠狠戳了下紫洋的脑袋,就如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紫洋跳出一步,委屈道,“你们怎么欺负男人……”

  哪一副眼汪汪媳妇儿状,真让人不爽扫抓狂!

  闹得差不多了,几个人也从重逢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紫洋关了门,瞧着了点火石点了蜡烛,三个人围着黑暗的唯一温暖坐了下来。

  练晴第一句就问绿袖,“为什么把自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