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生





。”
  “萧盏,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本王就奈何不了你?”萧玉勃然大怒。
  “哥哥,你以前什么时候舍得向盏儿发过火?盏儿怕,盏儿不在了,谁来替你除掉那些谄媚进谗的奸佞小人。”
  “萧盏,这么说,在你眼中,本王根本就是个善恶不分,忠奸不明的昏君。你以为没了你,本王就没法治理拓国?你以为没了你,这拓国就没了天?你是不是还要替黎民苍生着想,逐了我这昏君,取而代之。”萧玉咆哮道。
  “萧盏总算是明白了。国主原来是怕萧盏篡位呢。有趣,有趣,不知道国主又是受何人提点,竟能想出这样的笑话。”萧盏讥讽道,转目看了看谭夫人,谭夫人柔情魅惑的眼中藏着恶毒的神情。
  “萧盏,本王主意一定,你不必多言,先退下吧。”萧玉重新坐下,接着又补充道,“你先把身子养好,你不要以为可以用身患重病这种借口,能推掉这门婚事。”
  “萧玉,萧盏从此没你这个哥哥。”萧盏扔下这句话,愤然而去。
  “郡主,您终于回来了,碧喜擅作主张把杜医官大人传来了。”
  “不用。让杜大人先回去。宣弈书即刻来书房见我。”
  弈书是萧盏的心腹女官。
  女官在拓国地位特殊,专为女主效命,虽无品级,但权力不输某些官员。碧喜是郡主府主内的大丫环,而弈书是主外的女官。弈书的长兄弈诺也是拓国的一品大臣,掌刑罚。
  弈书闻诏急忙赶来。
  “郡主,”弈书右手搭左肩,行礼,“弈书正好有事禀报。”
  “这几天宫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谭夫人教唆下人们散布谣言说国主只是个昏庸的名义皇帝,拓国事无大小全靠的是郡主处理。甚至说大臣百姓中有不少人希望郡主能取国主之位而代之。国主这几日都与谭夫人呆在一起,谭夫人更是以退为进,说什么想与国主隐居山林,过赋诗赏琴的生活,将治国之事留给郡主,蓄意挑起国主的怒火。”
  “从今日入宫的情形来看,本郡主已经猜到了几分。”
  “郡主今日入宫?!”
  “国主今晚下了七道诏书催促。”
  “可是为北域王朝再次提亲一事?”
  “是。原来你也知道了。”
  弈书跪下,“谭夫人的奸计,弈书该早些告诉郡主。弈书原以为自己可以解决,没想到……是弈书的失策害了郡主。”
  “你先起来。为今之计是先想对策。”
  弈书起身,懊恼之意溢于言表。
  “这谭夫人是留不得了。”萧盏的声音很轻,却是命令的语气。
  “郡主打算提前下手?”对于萧盏的决定,弈书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支持。
  “原本是打算送美人入宫,牵制谭夫人的势力,现在看来这么做太过风险。况且对那些被选入宫的女子又何尝公平。”
  “郡主您太仁慈了。”
  “不过是经过这件事,让我有些不忍。萧盏自己不愿意的事,怎么可以强加给他人。”
  “郡主……”
  “我终究是对不住楚家小姐。”
  三年前,萧盏送楚家小姐入宫,萧玉起初对楚家小姐也很上心,但是楚家小姐自入宫后,就染上了怪病,没到半年就去世了。弈书查明,有人在楚家小姐的膳食里动了手脚,而宫里的内务膳食都是陈总管负责的。
  “如何做请郡主明示。”
  “既然楚家小姐都可能染怪病,谭夫人又何以不能。但是宫里内务是陈总管打点的,须小心才行。”
  “弈书明白。”
  弈书回去后,萧盏书房的烛火明了大半宿,书信被连夜送到了监国史,司刑史等人的手中。
  头痛欲裂,萧盏辗转难眠。
  从此陌路
  他是否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所以不想连累她。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透北域皇帝的计谋。
  “白熙,白熙,都是我欠你的。”
  翌日早朝,萧玉十分意外,那群所谓的“郡主党”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反对。监国史也只说了几句“兹事体大,望国主三思。”
  这么一来萧玉反倒心中滋生出点点愧意。
  萧盏的信中只有一句话:上疑盏有取代之心,赐婚之事君勿多言。

  第五章

  萧玉给萧盏备了丰厚的嫁妆,朱红镶金的大木箱一排排停在郡主府的后院里。
  临行前,萧玉亲自登门探望。
  “盏儿,”萧玉亲昵地唤,一如昔日那个溺爱萧盏的哥哥。
  萧盏凭在窗边假寐。
  “怎么,盏儿你还在生哥哥的气,”萧玉也不介意,自行拉了椅子,在萧盏身旁坐下。
  “哥哥也是为了拓国考虑,再说,你没见过北域朝的四殿下,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到时候你们会相见恨晚。”
  萧盏不作声。
  “嫁妆置办得还令你满意吧?哥哥还特意为你挑了十二个丫环陪嫁。哥哥怕你被北域朝的下人服侍得不周。”
  “嫁妆萧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在此要多谢国主的厚爱。至于那十二个陪嫁的丫环,还是麻烦国主领回去吧。北域朝四殿下想来不会缺少丫环,国主这么做,倒让北域朝的人笑话了。”萧盏不带喜怒地说。
  “这是做哥哥的一番情谊。”
  “国主的这番厚意恕萧盏消受不起。萧盏不习惯一路上被人时时监视,萧盏怕自己一时不痛快又造下杀孽。”
  “盏儿,你怎么能这样想?”
  “萧盏还有一事想告知国主,如果萧盏诚心想逃,光凭些个丫环侍卫是根本拦不住的。”
  “好,好……”萧玉气得几乎失言。
  “碧喜丫头,你若不想随我去北域朝,就自行走吧。郡主府里的摆设玉器,还有那些个所谓的嫁妆随你挑选。”
  “郡主这是什么话。碧喜愿意生死随郡主。碧喜无亲无故,从没想过离开郡主。”
  “也罢。你去清点清点郡主府的下人,想要返乡回家的自行谋生的都由他们去吧……”萧盏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切断。
  眼见萧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碧喜急得焦头烂额,可萧盏自己却似毫不在意,拒见任何医官大夫,每日都与弈书在书房共商国事。
  “郡主病成那样你居然一点儿也不关心,还天天用国事烦扰。你这人的心难道是木头做的。”碧喜忍不住数落弈书。
  “我相信郡主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弈书简短地答。
  “真是被你们给气死了。”碧喜无奈。
  临行的前夜。
  月色西沉,萧盏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若深夜迷失了的孤魂女鬼一般诡异美丽。如瀑青丝垂在腰际。碧喜默默无言替萧盏梳头,檀木梳子从青丝中划过,一遍又一遍。
  窗外现出个黑影。
  “请进吧。”萧盏虚弱地说。
  轻推门,进来的人是仲仪,白熙的幕僚。
  萧盏直直地盯着镜子,镜子里现出了仲仪。
  “郡主,公子托在下带给您几句话。”
  “白熙他怎么样了?”
  “请郡主放心,北域皇帝虽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放了公子,并且说卖国一事纯系云尺遗臣蓄意离间公子与皇帝,挑拨拓国与北域王朝的关系。”
  “那便好。”
  “公子听说郡主病了,很是忧心。公子让在下告知郡主,请郡主务必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事都交给公子。公子自当为郡主想办法。”
  萧盏笑,“想办法?罢了罢了,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家公子的一番好意。”
  “请郡主相信我家公子。”
  仲仪言罢,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家公子能有什么办法?”碧喜若有所思地说,“呀,莫不是装死。装死,郡主你觉得怎么样?这样一来您就可以不用嫁给北域四殿下了。纵然是浪迹天涯或者隐居山谷,都比拴在北域王朝好啊。”
  “碧喜丫头,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北域王朝的医官都是酒囊饭袋吗?如果被查出来,岂不是丢尽我拓国的颜面。再者,如果他们轮流守灵,做十几日的法事,我恐怕就真给活活饿死了。”
  碧喜瘪瘪嘴,好不失落。
  从拓国左都到北域王朝的画京城有二十多日的路程。
  送亲队伍行进到第九日,快马传来左都消息,国主宠妃谭夫人突患恶疾,不治而亡。
  五日后,弈书又派来使者,说,监国史和旗州州牧把女儿献给了国主,被奉为陈夫人和悦夫人。弈书为二位新晋夫人精心挑选了可靠的丫环。
  萧盏在车中一路颠簸,除了聚精会神地读弈书传来的密报和回信,时常半睡半醒,无心进食。
  “郡主,算碧喜求您,您让随行医官给您诊诊脉吧。碧喜瞧您这情形,怕……怕……”
  “怕我撑不到画京城?”
  “求您……”
  萧盏不愿见医官,自己写了张药方交给碧喜。碧喜每日为萧盏配药煎药,忙里忙外,好在萧盏服了药之后病情没有再剧烈恶化。
  拓国送亲队伍到达画京城那日,火伞高张,虽是初秋时分,但其炎热不次于酷暑。
  北域王朝的四殿下在画京城外亲自率人策马相迎。
  北域王朝的四殿下一行人在艳阳下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影,臣子们不敢有所怨言,四殿下本人却毫无顾忌地抱怨不止,不就是个拓国夷女,凭什么让他这么等。
  拓国送亲队伍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待碧喜扶了萧盏从马车中走出,北域王朝的顿时忘记了头顶的烈日。
  萧盏雪肤黑发,漆黑的瞳,干净纯粹得如万年积雪中兀立的雪莲,远不同于北域王朝闺秀们的和煦温文。眉宇间的病容更是惹人不胜怜惜。
  萧盏在骏马华服的北域臣子中,一眼就辨出了四殿下,锦衣冠玉掩饰不了他纨绔子弟的娇气任性。
  萧盏扬头,大方地面对百十道好奇的审视的目光。
  一步,两步,三步,萧盏眼神一散,倒下。
  碧喜箭步向前,撑住萧盏。
  北域王朝的四殿下慌乱不住地喊“来人,来人。”
  随行医官急忙从队伍后方赶来,北域大臣也请来了医官。
  医官给萧盏诊脉,“郡主本就染有寒毒,加上连日舟车劳顿,病情加重,迫切需要静养。”
  四殿下听了又急又气,大骂医官无能,要治医官的罪,好容易才被劝住。
  北域皇帝下令将拓国郡主安置在城郊的皇室别苑微草斋。
  萧盏推辞不了北域皇帝赐给的丫环下人,只有把他们都安排在外堂,后院只允许碧喜出入照顾她的起居。
  婚礼暂且搁置。四殿下的一次次求访,都被萧盏以“四殿下身份尊贵不能冒被传染上寒疾之险”拒绝。医官的药也没起多大的作用,萧盏不止寒疾未愈,还吐了几次血。
  碧喜矛盾不已,一方面不忍萧盏被疾病折磨,另一方面又不想萧盏尽快康复嫁给四殿下。
  弈书不断派人给萧盏暗递消息:悦夫人目前渐渐讨得了国主的欢心。陈总管也在他的家族中为国主挑选美人。弈书遣入宫中的势力开始了拔除陈总管一党的计划。
  半个月后,北域皇帝和四殿下登门探病,萧盏不能推辞,只好前去迎驾。羸弱消瘦的样子打消了北域皇帝和四殿下以为萧盏装病的疑虑。医官们束手无策,跪在皇帝跟前磕头不止,萧盏说自己水土不服,怨不得医官。北域皇室当然不会因此将萧盏送回拓国,所以折中办法还是让萧盏继续静养。
  婚期被无限制地搁下来。

  第六章

  “盏儿。”萧盏昏昏沉沉地睡下,梦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怜惜疼爱的语气让她不愿醒来。
  “盏儿,醒醒。”
  萧盏努力睁开眼。
  白熙半跪在床畔温柔地看着她。
  萧盏浅浅地笑。
  “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白熙心疼地问。
  “还能再看见你,真好。”萧盏不理会白熙的话。
  “不是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吗?你这个傻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白熙用力戳了一下萧盏的眉心。
  “疼。”萧盏嘟囔。
  “你还知道什么是疼?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没事就好。”
  “唉,你这丫头,存心气我是不是,”白熙带着恼意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从此陌路,”萧盏熄灭了眼神,命令般地说,然后转身向着墙,不再看白熙。
  “我不答应,”白熙拧过萧盏的下颚。
  萧盏瞪着白熙,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眸中读不出是喜是忧。十指试着用力掰白熙的手,怎么也掰不动。
  “你的武功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连我的手都掰不开。算了,这次就放过你好了,等你养好了病,再来报复我。不过,如果我再听说你不吃东西或者又吐了血,看我怎么收拾你。”白熙松了手。
  “白熙,我不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