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





在我出生之时,我就知道我的父王很快就会死去,我的国家会在几年内倾覆。只不过这些都是未成形的感觉,直到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之后,我才意识到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了。”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摇头说。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他以要结束谈话的语气跟我说:“真相如何,恐怕我一生都不得而知。但我会继续寻觅下去。”说着,他已经把字画打包好了,抬头问我:“红姑娘住在何处?我帮你送过去。”
  
  我想就你这小身板,看起来还不如我健壮呢,还是算了吧。而且莫宅门口还有蒙古侍卫,我不想被误会。于是我说:“我自己拿回去就行了,不远。”
  
  我从他手中接过字画,就在这一瞬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我从哪里见过“乐山”这名字。
  
  “半仙,你是不是画过一幅叫做‘晚春东湖行’的画?”我问他。
  
  “晚春东湖行?”他微微蹙眉,似在回想。
  
  “就是一幅湖边垂柳的画。”我又说。
  
  “哦。”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说:“那是一个幻觉。从去年夏天开始出现的幻觉,湖边景物的幻觉。我把它画了出来,有人认出那里是东湖,所以就提了那个名字。”
  
  ——我是去年夏天来的,幻觉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这种巧合让我寒毛倒竖。
  
  “我——也有同样的幻觉,也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我说:“但在我的幻觉里,还有一个男人,在湖边刻一块碑。”
  
  他难得地面露惊讶之色,问我:“同一个地方?”
  
  我点头,“同一个地方。”
  
  他皱起眉。
  
  “你可有过其它幻觉?”他问。
  
  我摇头,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告诉他我是穿越来的——这种事情,真的有点难以启齿,就跟告诉别人我是外星人差不多。
  
  “我没法解释。”他最后说。
  
  “很多事情都解释不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说。
  
  之后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我问他还会在大都待多久,他说试着打听老牛的下落,找不到就离开。我说我也会帮他留意,他就把他住的客栈的地址告诉了我。
  
  辞别半仙后,我抱着画,转身往回走。就在我经过一条小巷时,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衣袖一拽,就把我拉了进去。
  
  “干嘛!干嘛!干嘛!”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吗!
  
  我刚要把手中的画卷砸向那个人,只听得一声“嘘——”。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清明。
  
  “干嘛呀,吓死我了!”我抱怨说。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他问。
  
  “以前的一个朋友。”我说:“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哦……稍微有点事。”他敷衍说,接着又说:“我看那个人面相不好,你最好少接近他。他是干什么的?”
  
  “他确实面相不好,病蔫蔫的。”我说:“不过接近他没关系,关键时候还能被他救命。”
  
  “他就是一个穷书生?”他看着我怀中的画问。
  
  “你不是会算吗?你自己算啊!”我讨厌被人打听各种事。
  
  “我算出来的都是大事,像这种人物,根本算不出来。他刚来大都?来做什么?”他又问。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看着清明,总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
  
  “罢了,我才不管。不过……”他欲言又止。
  
  我很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于是问他:“不过什么?快说!”
  
  “大都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我看你最好劝你这位朋友早些离去。”
  
  我“切”了一声,心想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天底下最不用我担心的人就是半仙了,他肯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经历怎样的命运。
  
  




☆、第六十五章 胡言乱语

  不想再谈论半仙,我岔开话题说:“对了,最近有老爷的消息吗?”
  
  清明摇了摇头,又问:“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也摇了摇头,转而想到脱脱的那些话,我警告他说:“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密道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怎么了?”他问。
  
  我把脱脱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听完,一拍手,说:“这秘宝不会就是传国玉玺吧?”
  
  “啊?这是不是太巧合了?”我说。
  
  他微一沉吟,说:“秘宝的事,答剌麻八剌不知道,而被真金太子派到他身边的脱脱知道;而且宅子也是真金太子给答剌麻八剌的,所以这秘宝一定是被真金太子藏起来的。试想除了传国玉玺,还有什么是值得真金太子如此大费周章地藏起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拿出来献给皇帝,反而要自己藏着?如果被皇帝知道他私藏玉玺可是要杀头的!”我说。
  
  清明蹙眉分析说:“对真金太子而言,把玉玺献给皇帝的意义不大。试想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用献玉玺来讨皇帝欢心,又能怎样?有这么一个宝贝,倒不如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不时之需?”
  
  “比如,当他的太子之位不保之时。”请明说:“如果哪一天皇帝要废太子,他再进献玉玺,说不定就能让皇帝回心转意;另一方面,如今蒙古贵族中还有很多人不承认他的太子地位。将来他登基后,宣告天下自己得到了传国玉玺,不就更能说明自己登基是顺应天意的吗?还有,假若他不能顺利登基,他甚至可以凭借玉玺聚集起一众人马来与天子叫板。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宝贝,只有烂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他分析地很有道理,我频频点头,然后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再探密道,找出玉玺。”
  
  “啊?”我连忙摆手说:“那种地方,我绝对不要再去第二次了!”
  
  但他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说:“我可以说服答己让你住到她的房间里去,到时你就动手。”
  
  “不行——”
  
  “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想想,玉玺可能藏在密道何处?”
  
  “这个……”
  
  “一个你经过却没留意到的地方!”
  
  “我经过的地方,除了黑漆漆的狭窄走道,就是毒花石室。”
  
  他微一沉吟,说:“一定在毒花丛中。这么重要的密宝,周围一定要放置一些保护的东西才行。依我看,一定是埋在花丛中的某处了。而那花丛中,也一定设置了机关。”
  
  “那我就更是有去无回了。”想到徐娘那骇人的死相,我打死也不想再接近那个地方了。
  
  但他却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找个懂奇门遁甲奇淫巧术的人。到时不用你出手,你只要把他带过去就行了。或者你只要让他下去,你在上面放风就行了。当然如果没在花丛中,我们就要另作安排了。”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呼了口气,立刻就想到了半仙,说:“说到这种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他问。
  
  “就是刚刚和我说话的人啊,我们都叫他半仙。”
  
  “鬼谷的半仙?”他问。他是归夏堂的人,所以应该从莫昶口中听到过半仙这号人物。
  
  我点头。
  
  然而他却摇头说:“不行,不能让他去。”
  
  “为什么?”难道他在担心半仙有去无回?我对半仙可是很有信心的,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种能化险为夷的特别气场。
  
  没想到他却说:“他不是我们的人。”
  
  ——你怎么计较起这种事情来了?当初让我帮你们找玉玺时,你可没说过这句话啊!
  
  “但他是个可信的人。别的人我还不信任呢。”我说。
  
  他看着我,犹豫起来。
  
  我皱眉说:“到底是怎么了?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纠结半仙的事。你和他有过节吗?”
  
  他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不能见他。”
  
  “你……不能见他?”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不能”见另一个人?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故事吗?有什么暧昧吗?!不过我转而一想,这些天我都找不到他,难道就是因为他想回避半仙,一直不肯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还表现地不认识他吗?你给我说清楚!”我愤愤地说,极讨厌被身边的朋友蒙在鼓里。
  
  他叹口气,说:“唉,红姑娘,此事一言难尽。”
  
  我知道他想糊弄过去,于是抱起双臂,板起面孔说:“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没办法继续信任你,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再次叹一口气,说:“这件事很复杂,说了你也未必相信。”
  
  我心想我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相信的?于是我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相信?”
  
  “你愿意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
  
  ——喂喂,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吗?
  
  “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说。
  
  “好吧。”他微微蹙眉轻咬嘴唇,顿了一下才说:“在这世间,得失总是守恒的。比如,你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
  
  “嗯,等价交换。”我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跟你说过吧,我叫清明,是因为清明时节被人收养的。”
  
  我再次点头。
  
  “其实,在被人收养之前,我已经死了。”他说,语调没有升降,亦失去了感情。
  
  “啊?”我笑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脸,这是他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不过,到底是不是玩笑?
  
  “你不信?”他问。
  
  我收敛了笑容,说:“姑且听你继续说下去。”
  
  “我死了之后,遇到了某个人,从他那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也有了预知能力,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说着越来越不靠谱的故事。
  
  “等等——你是说你原先不在这个世界?是死后才来的?”这不也是一种穿越吗?
  
  他点头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人竟然可以摆脱时空的束缚。”
  
  “不,”我摇头说:“这不难理解。你继续往下说。”同样经历过穿越的我,怎么会理解不了这种事呢?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不难理解?”他惊讶地看着我。
  
  “嗯。继续说,你为什么怕见半仙?”
  
  “因为——我说过,我从某个人那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以及预知能力。当时他对我说,再见到我时,就会要回我的能力以及——生命。”
  
  “啊?还有这种事?既然还要要回,那当初为什么给你?难道那个人就是半仙?”这种事已经荒谬到超出我的吐槽范围了。
  
  “别的我不知道,但那个人是和半仙拥有同样灵魂的人。”清明说:“生生世世,皮囊会变,但灵魂的样子,永远都不变。”
  
  ——这句话好耳熟,我也听送我来的巫女说过。
  
  “好吧,我明白了。”我点头说。
  
  “你——相信我?”他问。
  
  “至少我找不出你有必要骗我的理由。”我说。说这话的时候我确实是几乎完全相信了这只狡猾的狐狸胡诌的这一切的。直到不久之后,当我发现真相时,才恨不得拿鞭子抽死他。
  
  他马上说:“所以,你必须想办法帮我把他赶出大都。”
  
  “他是来找老牛的。其实有可能的话,我也想跟他一起找。”我说,“不过我想,老牛应该已经……”
  
  “你不早说!”他一拍手,说:“大都南边的山里有一个乱葬岗,有人每天从大都往那里运送流浪者的尸体。如果有人知道尸体的名字,就把名字刻在坟场边的石头上。你带半仙去看看吧。”
  
  我皱起眉说:“可是老牛未必在那里;就算在那里,名字也未必被刻在了石头上啊。”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带半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他说。
  
  看着他的表情,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快告诉我!”
  
  他看着我,顿了一下才说:“张朝维也是运送尸体的人之一。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