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
夜色昏暗,我往前看去,什么也看不分明。
只是突然听到一个男人高声说:“胡虏奴才,留下忠臣,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这声音很陌生,语气中掺杂着无法压抑的愤怒。
难道这就是秦仲仕所说的埋伏在鬼谷里的人?太好了,终于遇到救兵了!
我心下稍宽,回头看去,发现山上并没有火光,说明那两个被派去烧宅院的士兵应该也没得手。我和莫征对看一眼,心下暗喜,快走两步,想往前看个究竟。
“怎么?你们这些山野之人,还想反了不成?”秦仲仕接着说,底气十足。听他这语气,我又担忧起来:官兵有锋利的武器;如果前面的都是山野村民,恐怕不是对手。
我们往前赶了几步,来到秦仲仕和莫昶身后不远处。我揉揉眼睛,往前看去,发现不远处站着不少拿着锋利农具的村民,约有三四十人;而这队官兵,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这样看来,我们被救出去或是趁乱逃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秦仲仕冷笑一声,抓住莫昶的手臂,对那些村民说:“人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要死一起死。”他话音未落,就已拔出匕首,刺入了莫昶的大腿。莫昶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这一击太快,我惊得都忘了喊叫,还是莫征反应快,抽出身边那士兵腰间的刀,就往秦仲仕背后砍去,嘴里还骂着:“你奶奶的,看我不宰了你!”
但秦仲仕背后有刀疤男护着,他横扫出一刀,莫征就被弹开,摔在了泥地上。
而在这刀光剑影电光火石之间,那些村民已经砍杀过来,接着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我扶起莫征,和他一起趁乱摸向莫昶。
士兵们应付村民都□乏术,更顾不得我们了。我们穿的不是蒙古士兵的铠甲,村民们知道我们是不屈的汉人,刚才还称我们是忠臣,应该不会砍伤我们——对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被秦仲仕劫持的?
来不及想太多,我和莫征大叫着“老爷”,在纷乱的人群中寻找莫昶。
我们叫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晃,一个人扑到了莫征身上,在我们耳边说:“快逃!”
我定睛一看,正是莫昶。但因为腿上受了伤,他的动作很不协调。我低头看去,他腿上已是暗红一片。
“走!”莫征说着,扶着莫昶转身就走。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喊叫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我跟着他们,捡起地上的锄头,给他们殿后。
但我刚走了没几步,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一把大刀直冲我面门砍了下来。
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呢,对于用冷兵器作战完全不在行,勉强躲过那一刀,一屁股坐到地上,锄头也脱了手。
慌乱间我抬头看清了砍我的人,竟是秦仲仕——这人身上全是血,在这种情况下连自保都难,怎么还纠结于我们呢?
不过还好他的目标不是我,不然我当时就可以回去逛嘉年华了。看我倒在地上之后,他转身就向莫征砍去。
我大叫:“小心,后面秦仲仕!”
话音未落,莫昶已经转过身来,可是他身上没有武器。他只有挡在莫征和秦仲仕之间,高声对秦仲仕说:“你杀了我好了,莫昶宁死不降!”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瞬间,秦仲仕刀式变缓,愣是绵绵软软地砍在了莫昶肩上,恐怕连衣服都没砍破。
莫昶突然伸手,夺过他的刀,秦仲仕大惊失色,后退一步。
我已经站起来,踉跄奔向莫昶他们,和他们站在一起。
莫征却突然把莫昶推向我,一边说着“红姑娘,老爷就拜托你了”,一边扑到了秦仲仕身上,和他扭打在一起。”
“征儿!”莫昶喊着。他虽然倒向我,但还顾虑着莫征,似乎要上去帮忙。我扶住他,抬头正看到混战的人群中露出一条逃生之路——此时不走,恐怕再没机会了!
于是我紧紧拽住莫昶说:“老爷,快走,我们先逃了,再回来救他!”
“不行!”莫昶坚决不走。
那边莫征抱着秦仲仕,两人都没有武器。秦仲仕眼疾手快,扑倒在地,抓住了一只头。而就在这一瞬间,莫征突然用头撞向秦仲仕的脑袋!想他这一撞必是拼了性命,因为秦仲仕竟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边莫征抱着秦仲仕,两人都没有武器。秦仲仕眼疾手快,扑倒在地,抓住了一只?头。而就在这一瞬间,莫征突然用头撞向秦仲仕的脑袋!想他这一撞必是拼了性命,因为秦仲仕竟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逃出
莫征撞晕了秦仲仕,夺过他手中的头,爬起来晃了一下,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前面走,我殿后!”
我不管莫昶愿不愿意,架起他就走。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卖命过,驾着他就像拖着他,死沉死沉的,他还不时回头去看莫征。
我们一路跌跌撞撞,跑进了茂密的树林里才算松了口气。
背后的喊杀声还在继续,我们不敢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耳边再也没有刀剑声和喊杀声了,眼前出现了一座破庙。
此时我已经累得再也跑不动了,又担心莫昶的腿伤,于是问他:“老爷,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莫昶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他无力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停下脚步,转身对莫征说:“我们进这庙里休息一下。”
但莫征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还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跑着,以致一头撞在了我身上。
“喂——莫征——”
我见势头不对,扶住他才发现他双眼已翻白,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掐他人中!”莫昶在一边焦急地说。
我立刻照做,不一会儿,莫征就醒了,看到我们,说:“太好了,我们逃出来了。”
原来他刚刚跟着我们跑,全是无意识的!我想他一定是之前和秦仲仕撞了那一下,以致脑震荡了。我往他额头上看去,发现那里已经肿起一个大包。看着他充血的双眼,我一阵心痛,抱住他的头泪流满面。
“红姑娘,扶他进庙里去吧。”莫昶说。
我点头,扶着莫征往庙里走去。
这庙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门前的匾额已经破损,看不出名字。庙里只有一间正殿,仅有的几尊佛像也落满了灰尘,梁上蛛网丛生。正殿后面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水有石,植物疯长。
我让莫征倚在正殿的柱子上睡一会儿,转回头来看莫昶的伤势。此时他已经在石台上坐定,撕开裤子,露出了伤口。
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不由得双手一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强迫自己去查看他的伤势。
“红姑娘,这个我来处理,你帮我照看一下莫征就可以了。让你遇到这些,真的很过意不去。”莫昶歉意地说着,把裤子撕烂,在伤口上方系紧止血。
“老爷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的命还是被你救的。”我说:“伤口要先洗一下吧?”
“哦。”他应了一声,看向后院,说:“院子里好像有个水潭,我去那边洗一下。”
“老爷你坐在这里吧,我去把水取来。”我看到案上有一只上供用的碗,拿起来就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说:“老爷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取水回来后,我帮莫昶清理了伤口,之后包扎好。我本想生火,却被他制止了,他怕秦仲仕的人寻火而来。之后我们轮流守夜,都睡了一会儿。
天色泛白时,我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我让莫昶去睡。我坐在门口,吹着凉风,保持警觉。不一会儿,破庙里传来莫昶深重匀称的呼吸,他睡着了。我想他一定很疲惫很累了,所以才会在这种冰冷的硬地板上,一躺下就睡着。
我看着莫昶熟睡中的脸,突然感到一种沉沉的归属感——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依恋,无可替代。我想,如果以后我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都是他,该有多好。我这才发现,我对文徵甚至都没有这么动心、这么依恋过。我说不出来我到底喜欢他什么,但他就是给我一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现在我回想穿越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的所有的感觉,仿佛都经历了抽丝剥茧般的筛选,剩下的,只是一些尖锐的痛感和沉重的依恋。
在我整整二十年的生命里,晶晶始终都在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上。不知道为什么,从有记忆起,我们之间就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羁绊。还记得她曾经笑说,或许是我们前生有缘吧。或许。
而文徵呢?他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内心的?
记得小时候,因为文徵生得面白瘦弱,我一直把他当成小弟看待,驱使来驱使去,从没真正把他当成朋友。当然,他也一直没什么怨言。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长高了,挡住了我的视线;而且,他也长大了,无论是功课还是别的,都做得比我好了。但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傻笑;还是听命于我趾高气扬的摆布。所以渐渐地,我开始不自觉地向他传达一种信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想要他的陪伴和保护……但是,晶晶总是表现得比我更需要他、比我更关心他。而文徵呢,可能就是被晶晶表现出来的这种强烈的被需要感征服了吧?所以到最后,他的选择是晶晶。而我,只能永远以失败者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做他们最好的朋友。
晨曦中,微凉的风拂面,空气清新地让我不自觉地大口喘着气。山路上,不知名的野花招摇地盛开着,散发出阵阵清香。
突然,莫征大声说起梦话,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竟把自己说醒了。莫昶也被他吵醒,问他要不要喝水。
莫征看到我们,安心地伸了个懒腰,目光停在莫昶的腿上,说:“老爷,那姓秦的真不是人!”
“是啊——”我说。
“老爷,那姓秦的真不是人!”他打断我的话,又大声说了一遍。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想秦仲仕虽然是个混蛋,但也不用骂他两遍吧?
“那姓秦的真不是人!”但莫征再次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确实不是人。”我对他说:“你口渴吗?饿吗?”
莫征闭上了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莫昶,皱起了眉。
“怎么了?”莫昶关切地问,伸手摸向他的头。
莫征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光,失望地说:“不是做梦。”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问。
莫征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着我和莫昶说:“老爷,红姑娘,我怎么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他这么说,莫昶的手顿时在他发上顿住,然后他用力把莫征揽入怀里,口中喃喃地说:“孩子,难为你了。”他眼圈发红,我从他眼中看到的是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
莫征开始呜咽。
我心痛地走过去,安慰莫昶说:“这可能是撞击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了。”
莫昶点头,放开莫征,用手指蘸着水,在石板地上写:征儿,不要担心,因为你昨晚伤了头才会这样,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莫征看着,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说:“不用写,我能看到你们在说什么。”
——这唇读术果然便利。
我心疼地摸了摸莫征的额头,还好他没发烧。他才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老天肯定不会让他一辈子失聪的。我这样想着,心疼地捧起他的脸,微笑着对他说:“征儿,不用担心,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莫征用力点头。
之后我出去摘了些果子,和他们分吃了。
“老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莫昶。
莫昶想了一会儿,说:“过会儿我们出去看看情况,如果村民们没有因我们而受难,我们就在这山中生活一段时间。等我和征儿的伤好了,我们就往南去。”
我点头,心想这样安排也不错。不知道经过昨晚的混战,秦仲仕那混蛋怎样了?
“对了,老爷,你也觉得那些村民就是那支蒙古军队消失的原因吗?”我问。
“或许是。”莫昶点头说:“那些村民拿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