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沧海 作者:思往天阔(晋江2014-05-12完结)
“便连我也打不过了吗?!”邵姻姻严肃看他道,“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若是就甘心这样了,谁也管不着你。谁又乐意管你。你失了利用价值,谁会管你?你丢了这条命,谁有管得着呢?反正你如今已经失了一双腿,命也无所谓了。”
“我只是暂不熟悉这银椅子。待我习惯两日,再与你比过!”何人山皱眉,不服气道。
第 19 章 背伤
一行人加紧赶路,快到了蓝图边境,棱周城。
两日来,何人山白日竟不与玉棺共乘马车,反倒是坐于银椅之上,系一根绳子与马车相连,令自己习惯那银椅,诸事不便。双膝以下毫无感觉,沉重异常。银椅速快,几次险些被甩出车外。自己所学的工夫不偏不倚,须得手脚相依配合。现算是腿失了一半,威力自是大减,须得速速找出法子来。
姻姻、向磊与荣光三人乘马走在最后。见前方无人理会的何人山一路上努力练功,向磊奇道:“李念去也不是没有劝过他的,便连我与他多年相识,也都没有效用。可为何你一开口,就令他重新振作了呢?”
“我怎晓得,这是去去与我说的。若是我,趁机就一剑刺死他!唧唧歪歪的,道理不是不懂,就是转不过弯来,烦死人!”邵姻姻翻了个白眼,道,“去去说,你与人山努力多年,所为的不过是为国效力,图个身后名。从前我在五人中,武艺是最差的,如今却变为了他。这样的落差他是受不住的,自是暂放了放他那些事。”
“又是李念去。”向磊皱眉道。越相处越觉此人不简单,却不知是敌是友。
“也好,何人山这个家伙,为了儿女情长已失去了一双腿,代价还不够大吗!”向磊又道。
姻姻笑问:“若是我死了,你会如此吗?”
“定不会。虽是伤心难过,但人活世上,怎可只为了感情送了终生?”向磊正色道,“这便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如同那日与人山说的。”
“果真是个豪爽的汉子!”姻姻赞道,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此时,前方却出了些事,整队竟停了。
荣光纵马跑上前去,只见十步外路中央一只卧虎拦了路。
“箭来!”宁岁寒大喊一声,接过箭来拉满了弓,只听得嗖的一声箭出了弦,眼看着就要射入猛虎躯内,却被一条雪白长鞭拦下。伴着扑面的风,脆如黄鹂清啼的声音钻入众人耳中:“怎得就要杀死它呢?!”
话音尚未落,一抹明媚的浅蓝身影自树上急速飘下,待站定了,众人才看得清面前原是个女子,却不似蓝图昆穹打扮。虽着清爽紧口的猎装,可外面披了一件薄纱衣,平添了几分飘逸的滋味。背了个小包袱,快及地的长发也未曾经过细细的打理,随意将额前的发向后略梳了梳,绑了个辫子,其余的便随性散着。手中执一条雪白长鞭,转身向那卧虎身上抽去。卧虎吃痛,转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那女子也不惊惧,手腕抖一抖,便将那卧虎打退,而后转身看着众人:“好啦!赶走便是,杀生总是不好的!”
“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呢?”宁岁寒觉得甚有意思,笑道。
“你们可是昆穹人?”女子答非所问,倒也笑着道。
“是,姑娘也来自昆穹吗?”
“是啊!这便是甚好了!我在这许久,终碰到了一伙自家人!”女子脸上的笑竟有些令人看不透,“唤我…宁阿琬!”
“宁阿琬?!”李念去看着面前的女子,惊了一跳。
宁姓作为昆穹国姓,若老百姓再采用此姓,则会招致杀身之祸。若这女子真是昆穹人,难不成是王族之人?
“爷可有印象?”李念去悄声问道。
宁岁寒不语,打量这眼前这女子来。这女子看上去与只有十四五岁,可日子算下来,当初真的无皇亲国戚怀有子女。
“敢问姑娘芳龄?”李念去道。
“十六啦!”宁阿琬回道,“这样好啦!我帮你们打跑了大老虎,不用多谢我,只要让我跟随着你们回昆穹就好啦!”
“这…”李念去偏头观察宁岁寒神色,见他仍笑着,知了他心意,道:“我们有个同伴叫何人山的,腿摔坏了,方好没有个丫头伺候,看阿琬姑娘活泼灵巧,定能胜任,不过就劳烦姑娘了!”
宁阿琬爽快答道:“好嘞!”话毕便向后走去,口中喊道:“何人山!何人山!!谁是何人山?”
何人山才想出办法如何令那椅子停下,不至与马车相撞,这边便听得有人唤自己名字,便应道:“在这儿呢!是谁唤我,有何事吗?”
突见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抹亮丽的颜色竟让何人山有了幻觉,好像是璎灵站在他的面前笑闹。她们一样的活泼天真,像个孩子。她却道:“唤我宁阿琬!今日起,你便有我来伺候了!”
“你?伺候我?”何人山回了神,有些失落,又瞧着前面这丫头,内心竟起了一阵寒颤,小声嘟囔道:“看着是个丫头片子,若果真如此,我这条命不就折在你手中了?”
八月了。天气闷热,可玉棺仍是冰的,璎灵也未曾腐坏,仍如生时一般鲜活动人。快到双平关了,经过了这许多时日,那宁阿琬却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几次三番套问她身世来历,不是缄口不言,就是另言其他。
离了棱周城,越到双平关,李念去心中越是不安。
想着想着,竟就来了。
树林里沙沙作响,李念去心中丝毫没有头绪。
百思不得其解。但一定与宁阿琬有关。
第三次遇刺,目的非常明显那口装着璎灵的玉棺。
此次攻势异常凶猛,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武艺虽不在众人之上,却也相差无几。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李念去心中咯噔一下子,顿觉不好往日的不安现今竟真的成了事实!
“又来?这可是第三次了吧?”向磊无奈道,手下却没闲着。
“保玉棺!”李念去大喊一声。何人山见他如此,内心一阵伤怀,来不及多想,便进入战斗中。
众人自是你死我活争斗起来。李念去厮杀之余躲于一棵大木之后,得空瞧了瞧全场,目光却被宁阿琬精妙绝伦的鞭法吸引过去。
只见她一条鞭挥过去,就将鞭打在一人双目上。另一人于背后偷袭,她目光凌厉移转,手绕几个圈,便将那人腰际缚紧,用力一拽,那人跌在另两人身上,将其攻势化去。
更奇的是,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竟像是完成一支精妙的舞蹈,赏心悦目。
这宁阿琬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
更让李念去没底的是,虽这宁阿琬至今无什么动作,却来历不明,也不知是敌是友!
罢了,到底也想不透。虽是出了些意外,目前为止也未碍大局。
脱了思索,却见宁岁寒那儿快是抵挡不住了。
宁岁寒武艺虽是好的,但敌人像是知晓他身份一般,用了甚多人力攻击他。久而久之,自是疲劳不堪。而现如今众人自顾不暇,还要保玉棺安好,怎得会有闲暇时间去保他?虽他是太子,可如今也毫无法子了。
李念去心中生出些微微的焦急。他一次次侥幸地夺过剑锋,心就一次次地轻松一下,手中竟生了些细细的冷汗出来。
一人快剑出手直刺宁岁寒心脏,李念去冲上前去,挡在宁岁寒面前,腿稍偏了一点,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左方。李念去虽觉疼痛难当,却晓得自己暂无生命危险。中剑处血的流速并不是极快,及时救治则无碍性命。来不及多想,忍住疼痛全力一剑令那人毙命。
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软软的瘫倒。
这一挡,是刻意的瞄准了时机,还是出于本能,竟连李念去自己也不清楚了。
伸手接住李念去,看着她的面色也随着鲜血流逝而渐渐的苍白,心中不住的联想到那日,璎灵去的那日,是否也像她一般苍白虚弱,何人山,是否也如他,本是冷静的性格,浅浅的生出几丝慌乱无助与不舍。
“罗均!罗均快来!”闻声,罗均才不情愿地自马车里钻出来,哆哆嗦嗦地忙赶到李念去身边察看。
宁岁寒与罗均心思皆在李念去伤口上,未看到旁人已慢慢靠近了这里。邵牧羊恰看到这一幕,想都未多想,便奔了过来,恰又替两人挡下一剑!
这剑,却斩断了他的左臂!
那边何人山眼看着玉棺被三人抬走,疯了般的追上前去,可在这颠簸的路上,小小车轮怎能抵得上人的双腿?只得眼睁睁看她再一次离了自己身边罢了!
领头那人见玉棺已到手,又看自己人还与众人缠斗,忙喊一声:“收手罢!伤亡尚不够多吗?!”
闻言,刺客全部撤退,只留这一地血红。
只见姻姻唤着牧羊,泪珠止不住的掉下来,几近晕厥,终是耗尽了气力晕了去,再看不见邵牧羊身上那一摊血。李念去微微抬眼,用尽气力道,“快将。。。将牧羊。。。安葬了吧!”
“莫要说话了。这伤在这儿治不得,得快进关。”罗均皱起眉头看着伤势,已全然不顾外世形势如何了。
宁岁寒闻言如此,又见李念去身上鲜血淋漓,哪里还想着去管那旁的?抱着他钻进了马车,亲驾马向双屏关奔去。其他人见状,也都觉得现如今该是疗伤最为紧急,众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便浅浅埋了邵牧羊,都跟随着。
才进双屏关,也不知沐珩戎哪里来的消息,早早带了人在要道守着,一进关,众人便得了接引进得沐家修养。
沐珩戎见众人都忙着,也自己忙了起来,帮着寻良医良药,无暇问问妹妹的境况。这样,竟是到了一行人启程回国都,都未曾想起的。
第 20 章 情愫
双屏城中,李念去恰醒转过来。口渴着,便微微一动,那伤口却疼痛得牵心,头也昏沉至极。转过脸来,却发现榻边趴着一人,像是睡熟了,发髻也睡乱了些。
是他。敛了刺人的冷,沉沉睡了。
她想抬起手,轻轻抚摸一下他的发髻,却牵动了伤口,刺心地痛了起来。
思绪回溯到那日。她从未与旁人说过。
那是他被封为太子的第二日。他主动要求巡街,与民同享喜气。坐在高头大马上他一身冷峻的气质看在她的眼里,如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她深陷了进去。
她本可以选择资质平庸的平王,却选择了他。她跟弟弟分析了千百种原因,却没说这最根本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太子爷…”李念去轻咛出声,声音微弱之至,心里却像漏进了一缕久违的阳光,暖着冰一样苦累的心房。
宁岁寒梦中却觉有谁轻唤自己,忽地坐了起来,“怎么了?”李念去轻问道。
“觉得有人唤我。”宁岁寒闭目,轻调调心神,又睁眼来,眉眼俱是浅浅的微笑,轻问道:“你如何了?”
“虽还有些疼痛,也无妨了。”李念去皱眉道,心随着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会儿。这疼痛蚀骨,怕是要落下病根了,“太子爷怎睡在了这儿?也不盖个被子,若着了凉…倒是李念去的错。”
“谁又能怪得着你?”宁岁寒站起身子,走到桌前,伸伸筋骨,倒了一杯白水道:“你可觉得渴了?睡了一夜的,水米未进。”
拿着水走回床边,想轻轻将李念去扶起些,见她眉头皱紧,知牵扯了她的伤口,又扶她躺下来。
“可疼?那也得喝些…”说着,宁岁寒目光中忽地生出一种光芒,自己不在意地含了一口水,看向李念去,突然俯下身子来,覆上她的唇,亲喂给她水。
李念去原是闭着眼睛的,觉得唇上一凉,水流入口中,忙睁眼,却惊见宁岁寒的轻薄举动,一着急竟呛了水,咳嗽起来,更牵动伤口的痛苦。
动弹不得,心更是砰砰地跳了起来,只惊看着他。
她想不到他竟这样随意的,就轻薄了她。
宁岁寒起身,为她擦去唇边的水,又细心掖好被角,才着人准备人参鸡汤。
刚走到门槛处,宁岁寒停住,微微说道:“我从未对旁的人这样。”说罢离开了屋子。
只剩李念去满心惊惧和不解。
她只是想偷偷地在他身旁而已,从未想过有什么旁的进展。他的举动,让她不解疑惑,更隐隐的有种害怕。
这样像寒冰一样的人,有朝一日竟化了开。这样的柔软,让人惊惧万分,是无法甩了的惊恐。
纵使害怕万分,也是有些温暖的。李念去略放松了眉眼,轻笑了笑,却掩不住眼中暗含的惊寒。
她害怕他的不庄重。更害怕他将她看做轻浮的人。
宁岁寒出了门,径自回了房间。站在窗边,他扬眉,看着窗外热烈的太阳。
无论如何,他都有足够的把握控制一切人事。世事虽是无常,但他不会让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