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放不开,后来就越来越大方得体,到现在,看起来就很有名伶气度了。”
“你才不知羞呢”,秀儿白了他一眼说:“我算什么名伶啊,你在南戏皇后面前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也不怕吟月姐笑。”
谢吟月真的笑了起来:“你们俩真好玩,我见你们从进门到现在,时不时地就要互相打趣调侃两句,地道地青梅竹马。”
“谁跟他是青梅竹马?”秀儿急忙反驳:“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早不骑竹马了……”改为去花街柳巷骑姑娘们的马了。
十一则笑看着秀儿:“我从来没骑过竹马,还真想跟你骑一骑呢。”
谢吟月纵声大笑,秀儿的小脸胀得通红,十一也低下头尴尬地笑着。他本来丝毫也没有吃豆腐的意思,但被谢吟月这么一笑,自己也意识到了,想辨明一下,又怕越发惹人嫌疑,只好不吭声。
笑了一会儿,谢吟月开始说正经地:“南北戏打擂对唱的事,秀儿妹妹有跟令师说过吗?”
秀儿点头:“当天回去就说了的,师傅当然愿意了,还说这是个难得地机会,可以让南边的人多听听杂剧,师傅让我多多拜谢姐姐。”
“干嘛谢我?要谢也要谢卢大人,他可是真的很器重你呢,说你是他看戏这么多年来最看好的女伶。”说这话的时候,谢吟月的语气中不无醋意。
“是得好好谢谢卢大人。”这一点,秀儿也承认,不管是前几天的西湖诗会,还是不久后就要举办的南北戏后擂台赛,都多亏了卢挚费心费力。
接下来,大家一起商量具体事宜,比如,擂台赛地大致时间,演出的曲目。最后的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定各自串戏的戏文,还有,定下时间彩排。
商量了一番后,谢吟月决定最后一场演出秀儿比较熟悉也最喜欢地《白兔记》。杂剧这边,则是谢吟月熟悉的《墙头马上》。
曲目定了,两个人就互相学起戏来,十一也跟着学,帮她们搭戏。谢吟月地徒弟和徒孙也来了,大家一起串。
秀儿暗暗观察,发现谢吟月讲的果然不假。这两个徒弟虽然长得不美,但嗓子不错,动作像模像样,最难得的是,演出的时候容易投入,很有激情,很有表现力。尤其跟十一配戏的时候,不知道是看十一长得俊还是她们本来就很会演戏,那眼睛不知道多明亮、多水灵,真正是“明眸善睐”,甚至是“暗递秋波”。那时候,秀儿不仅不觉得这两个女孩不美,反而觉得她们简直是的尤物。
她在心里再次肯定:谢吟月能长久保持声名不坠,决不仅仅只是靠着跟府尹大人的私情。谢吟月不简单,是个很有内涵,很有眼光的女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跟谢吟月学戏的时候她更用心了。
谢吟月也在暗暗诧异,因为她发现秀儿记忆力惊人!一个以前从未正式接触南戏的人,仅凭着一点点印象,和一个时辰不到的演练,竟然能跟着她一路唱下来,她自问自己没有这份能耐。她本来对秀儿在杭州迅速成名有些不好的想法,认为秀儿不过仗着一张漂亮脸蛋,巴结上了许多有权有势的男人,如神秘的左相公子,卢廉访使大人,还有程金城之流……现在,她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若抛却嫉妒心,她何尝不明白,真正的名角,就算有些手腕,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真本事的。戏场如战场,没真本事只会耍几下花枪的人,不可能长久。
就这样,两个人由互相误解到惺惺相惜,最后在谢吟月家里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地排了一天戏,互相学习,互相取长补短。十一有时候学几句,有时候则坐在旁边看着,觉得特别感动,也特能触动灵感,恨不得找谢吟月要来纸笔写下来。
回去的路上,秀儿还在车上眉飞色舞地给他比划着从谢吟月那里学来的动作,当然还有唱腔。十一只是笑而不言,他心里也塞得满满的满满的唱词和动作手势,他准备今天晚上回去写它一个通宵。
看着秀儿神采飞扬的面孔,他在想:要是明天早上起来,秀儿发现他的新戏居然写完了,会不会更兴奋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折(第十四场) 菊香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6:49 本章字数:3982
十一本以为,他只要再熬一个通宵就能完成新戏《望江亭中秋切》的初稿。可惜事与愿违,到天亮时,他发现自己连第三折都没写完。
而且最糟糕的是,写出来的部分他也极端不满意,觉得根本没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把熬夜写出的那几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撕得稀烂摔在地上。
这样还觉得不解气,又抬起脚在一地碎片上狠狠地跺着踩着。
也陪着熬了一夜的菊香吓得连盹都不敢打了,站在旁边小声地劝了几句,十一正在气头上,根本没耐心听他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菊香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他早上吃什么,十一气冲冲地朝他吼了一句:“不想吃!”然后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菊香心里那个急啊。可是少爷已经睡下了,他可不敢再嗦什么去打扰少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去找秀儿。
秀儿因为昨天去谢吟月那里耽搁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心里想着要抓紧排戏,尤其要抓紧排新戏,好在南北戏后擂台赛时作为秘密武器拿出来。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越急越乱套,故而对菊香说:“他要睡就让他睡,别吵他。等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再给他做吃的就行了。”
菊香说:“可是,他这样通宵写戏也不是办法呀,秀儿,你劝劝他吧,他只听你的,而且他写戏也是为了你。他知道你要跟那个南戏皇后打擂,想快点把新戏写出来好让你有更多的筹码赢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为我不心疼我不着急吗?你家少爷岂止为我写戏?他连到这里来都是为了我。他把我的事当自己的事,我自然也把他的事当我的事了。”
菊香立即跟进:“既然你这样想,那为什么还跟柯公子,哦,他现在是左相公子,老是纠缠不清,让我们少爷难过呢?他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啊。”
秀儿忙向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人,遂叹了一口气道:“菊香,你还小,事情不是你想地那样。”
“我不小!我也十五岁了,而且我敢说我比你懂事得多。我从八岁就跟在少爷身边,当下人的,从小察言观色,最会看人的心事了,尤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少爷对你真的很痴情。连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他以前是怎样的,你肯定也听说过,他丢下那么多红粉知己跟你跑到这里来。本来就够不容易了。来杭州之后,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从未沾过女人……呃……说出来你也不懂,像他这样一天离不得女人的人,已经是奇迹了,你明不明白?”
秀儿地眼神冷了:“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一个月没去逛窑子。是为我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菊香没料到秀儿会为这句话跟他翻脸,当下悻悻地说:“你还是闺女,不懂得男人的苦处。像少爷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把你看得太真,看得太重。那种折磨,他是决不会受地。”
“哪种折磨?”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啦。等你以后嫁人了你就知道了。”
“你这么替你家少爷打抱不平,就因为他一个月没逛窑子了?”秀儿气得指着菊香的鼻子嚷:“难怪他过去的生活那么放荡不羁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惯的!当下人地,不督促少爷学好,只知道怂恿他去花街柳巷讨他的欢心!他要是得了脏病,或跟人发生冲突,遭人打骂讹诈,你们负得起责吗?以前在大都,他的车被人砸坏了几辆,都不是在妓院跟人争风吃醋闹出来地?你作为他的贴身跟班,为什么从不劝谏,只知道迎合乃至怂恿?你以为这样就是忠心,就是心疼主子?你错了,菊香,你这样恰恰是害了他!”
菊香低下头,不过嘴里还在嘀咕:“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他要去哪儿,他要干什么,我只有跟着的份,哪里有我多嘴的地方?”
“没有吗?”秀儿紧盯着问:“你平时跟他说话明明挺大胆的,有时候还故意打趣他,甚至挖苦他,他有真的跟你生过气吗?有骂过你打过你吗?”
菊香摇着头说:“没有,我跟了他七年,少爷从没打过我,骂也很少骂,顶多有时候发发脾气罢了。”
关于这一点,秀儿也承认先前的判断有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以为他脾气很坏,相处久了才发现,其实他性格挺好地,偶尔耍耍少爷威风,但从不拿身边的人撒气,更不会打骂。你们俩说话的时候,你打趣他还多些。既然这样,为什么从未听你有过劝谏?不仅没有,听你的口气,你还很赞成他去那种地方放荡堕落。”
“这个,少爷喜欢么。”菊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理亏。
秀儿简直快被他气死了,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要是他喜欢杀人,你就帮他磨刀?要是他喜欢偷,你就给他望风?真正对主子负责,为主子好的仆人,不是事事依顺,不问是非。而是懂得规劝,发现主子做地事不好,要敢出言阻止,不要怕他不高兴,不要怕他骂。他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你为他好难道他体会不到?就算他当时骂了你,事后他也会感念你地好。”说到这里,秀儿感叹道:“要是我父亲当年有个肯真心劝谏的忠仆,我家不会沦落至此。”
菊香看着秀儿说:“你家的事,我也听说过的,你家的仆人都不是好人,主子散漫,不仅不劝,还找来骗子浑水摸鱼,自己跟着捞钱。听说你家以前的几个管家回乡后都买田盖房,成财主了。”
“是啊”。秀儿苦笑:“我家垮了,家里的几个大小管家倒是发了财。我爷爷和我爹花钱如流水,一方面固然是自己大手大脚不会治家,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合伙儿从中捣鬼。”
菊香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变色道:“你这会儿提起你家的仆人。不会怀疑我也是那种人吧?”
“绝对没有!”秀儿马上表明自己地态度:“我从没那样怀疑过你。你现在会出言冲撞我,甚至跟我吵架,也是因为你对十一够忠心。不是真心疼主子的人,哪里会替他打什么抱不平?可是你只知道依顺他,只想让他开心是不够的。真为他好。有时候还要劝谏,忠言逆耳,可是利于行啊。”
菊香听到这里,不再有抵触情绪,但还是为难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他到底是主子,就算我知道什么事不该做。我能怎么劝呢?少爷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儿道:“这就要看你的策略了。古代那些臣子是怎么劝谏皇帝的?凡奸臣,就是凡事只拣皇帝喜欢听的话说,这样皇帝老儿一高兴起来,就赏他这赏他那。他阿谀奉承本来也就是图的这些,至于这样做会不会紊乱朝纲,甚至颠覆朝廷,他是不管地。他只管自己的眼前利益。这就是奸臣!奸臣不是不迎合皇帝,恰恰相反,奸臣比任何人都会讨皇帝的欢心!”
“这么说,我是奸臣了?”菊香鼓着嘴嘟嚷。
“如果你只会变着法子哄他开心,不管这样是不是害了他。你就是奸臣!忠臣都是直言敢谏的。我那天还想,你们关家现在是关伯父当家。等关伯父百年后,轮到你家少爷当家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败家呢。光大都的那些红粉知己就能榨干他了,世上美女千千万,你家少爷个个都想疼,平时大方得要死,不相干地人都送钱给人家去上私塾,可是,偏偏又不会理财。”
菊香忙说:“他会理财的,你不知道吗?我偷偷告诉你哦,他在大都有自己的生意。”
“什么生意?”
菊香笑着不说话,秀儿替他说:“跟人合伙在妓院卖他家的啥药对不对?”
“原来你知道啊。”菊香暧昧地笑着。
“我猜的。”“秀儿就是秀儿,我家少爷肚里地蛔虫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你。”
“去,不准用那个词形容我,恶心死了。”秀儿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你是我家少爷的贴心小佳人,真正的红粉知己,行了吧。”菊香做了一个投降地手势。
秀儿柳眉倒竖:“全大都的女人,哦,不,全国的女人都是你家少爷的红粉知己,所以你家少爷不缺我这个了,少拿我充数。”
菊香不高兴了:“秀儿,说话要凭良心,你明知道少爷待你跟别人不同。”
是!可那又如何?“他还是恨不得把天下美女都搜罗进你们关府,像他爹一样,一二三四五太太一路排下去啊。”
这一点菊香也不能否认,但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大人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口吻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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