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秀儿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你不忙就说“不忙”好了,嗦那些干什么?但也只能按下性子再次问他:“你可不可以陪我上街?”
“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黄花嗫嚅着:“师傅上午刚发过一通火,要是这会儿我又和你走了,怕他不高兴。再说,十一少爷是个男人,身后还有个仆人跟着,出去了应该没什么吧。”
秀儿急得一甩手:“算了,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你以为我在担心什么?如果他是平常出去逛街买东西,当然没什么。可他是赌气出去的,我怕他一怒之下出那种地方惹事生非。”
黄花紧跟在后面问:“哪种地方?”
“你说哪种地方,十一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没听说过吗?他在大都的时候,在妓院被人砸烂过好几辆车。那时候人家不敢打他,只好砸他的车出气。可这里不是大都,这里谁知道他是谁?一旦惹出事来,人家可就不是砸车了,会直接砸他的人。”
黄花听到这里也有点着急了:“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再回去找几个人一起去找。”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外面巷子里,秀儿摇着头说:“不用,我要你陪,是怕到时候真要去那种地方,我一个单身女子不大方便,你以为是拉你去打架呀?真打起架来,你把我们整个戏班的人带上都不中,这里是人家地地界,人家要多少人有多少人,我们统共才几个师兄。”
黄花小跑几步拦在她前面说:“如果你真打算去那种地方,就不能这样去,最起码也要换个衣服,打扮成男人模样,不然一个女孩子跑到妓院算什么呀。”
“算了,不耽误那个时间了,光天化日的,我声明进去找人,又有你陪着,别人能说我什么呢”。就算有人爱嚼舌根,反正他们也不是杭州人,再过段日子就要的,也许以后永远不会来了,随他们去吧。
黄花拦不住,又不敢硬拉,只得硬着头皮跟着。
两个人在街口叫了一辆车,先去了关家药铺。
药铺的房掌柜听了,也一脸着急地告诉秀儿:“我前几天还收到大东家的信,说他准备跟太医院告假来一趟杭州,一来考察一下这边地买卖,一来也不放心少东家。我还给他回信说少爷在这边很好,很乖,规规矩矩的,从没惹过事。要是大东家来看到这个情况,还以为我故意拣好听地话儿骗他呢。”
秀儿趁机说:“那掌柜的在北瓦这边有没有认识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呢?我们现在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也许他啥事没有,只是跟妓馆的姑娘喝喝酒……”还有那啥的。如果只是这样,那倒没什么,不过是拿钱买春,十一少爷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至于买春,在大都也常干的,纯粹家常便饭。
房掌柜想了想,喊来一个伙计吩咐他:“你去王掌柜家,让他过来看一下店,就说少东家出了点事,我要去处理。”
又交代了几句话后,房掌柜便带着他们一起出来了,一面走一面说:“要是少东家就在北瓦这一块,应该不难找的,怕就怕他去了别的地方。”
秀儿道:“不管在不在,先在这里找找。”
房掌柜倒是找到了好几个不是街头混混就是丐帮几袋长老样的“消息灵通人士”,奈何十一不是杭州人,以前也从未逛过杭州的窑子,纯粹是生面孔,在他们那里完全没有“案底”,所以也就没有任何印象。就这样,走了近一个时辰,找了不下十个人,最后一无所获。
秀儿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那人若只是出去寻开心,她根本不会出来找,问题他是带着一肚子怨气加怒气出来的。
见房掌柜还在找街边的“丐帮弟子”比划,而那人只会一个劲儿地摇头,秀儿也摇头。看来凡事都只能靠自己,求人不如求己,于是对黄花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一家家去问,挨家挨户去打听。”
黄花还有点犹豫:“这样行吗?你一个女孩子。”
“顾不了那些了。再说我们又不进去,只是在门外打听一下。”
房掌柜走过来说:“珠老板,这样问根本问不出什么来的。老鸨篾片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好不容易拉一个客人进去,会轻易让你带走?不管有没有,他们都会告诉你没有。再说,你又是女的,他们还以为你是上门找未婚夫或丈夫的。”
秀儿楞了。到现在她才后悔,出门的时候太仓促了,应该听黄花的话,先进去换身男装才对。
几个人僵在街上,不知何去何从。秀儿的心里那个急呀,要是十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跟关伯父关伯母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哭喊声:“快来人那,不得了了,打死人啦!救命啊!”
秀儿脸色一变,立刻朝出事的地方跑了过去。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折(第十九场) 别扭(二)
更新时间:2008…12…12 18:07:13 本章字数:3758
还没进那家名叫“桃源居”的妓馆,就看见一个男人被几个打手踢得满地打滚,一个女人哭喊着跪在门外磕头求情。场面虽然让人气愤,秀儿心里还是定了一些,因为,被打的人并非十一,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只看了几眼,就发现事有蹊跷,挨打的男人明明已经被踢到门边了,只要爬起来就可以走人,里面的打手也没有不准他走的意思,踢他似乎就是想赶他走。可那男人刚接触到门槛,立刻往里爬几步,嘴里还喊着:“遏云小姐,我是真心爱你的啊,你为什么让那些恶俗不堪的男人玩弄,也不接受我的真心呢?”
这样一嚷,打手们踢得更用力了。只可怜了在门外磕头的女人,也不知是那男人的什么人,额头上都已经开始渗出血珠了,还在不停地磕。
秀儿十分不忍,虽然明知自己不该开口,还是朝里面喊:“别打了,真的会出人命的,你们想赶他出来还不容易啊,提起来丢到门外再关上门就行了,何必把人往死里打呢。”
“不打死他,他就缠死我们小姐,再恶心死我们。”
“我不是缠她,我是爱她呀,我真心爱她,我每天每夜为她写诗,我时时刻刻想着她。试问天地间还有我这样痴心的男人么?她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呕!”有人跑到旁边去吐了一口,然后喘着气道:“不行了,你们只管打,往死里打,打死了老子去给他抵命。被府尹老爷砍头也比被他恶心死好。”
“不要!求求你们,饶了他吧。”门外的女人趁他们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去覆在挨打的男人身上。
门里的打手可不管这些,继续拳打脚踢。这回大部分都落在女人身上了,秀儿急得跑进去拉她,打手也帮着拉。好不容易把女人拉到门外,秀儿便朝里面喊:“你们快把他丢出来,别打了,打死了你们也要背人命官司对不对?”
啪啪啪,里面有人鼓起掌来。然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交代:“既然珠老板亲自开口为他求情,就依珠老板说的,把他提起来丢出去!”
“谢谢你,珠老板。”地下的女人转身给秀儿磕头。
秀儿惊喜地喊:“程二……二哥?”这会儿,她很愿意喊他二哥。虽然他们后来并没有真的摆上香案结拜,但现在有求于人,自然要亲热一点了。
程金城笑着走过来说:“这些天帮里出了一点事,我出了一趟门,这么久都没去看珠老板。想不到你还认我这个二哥。”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这样地话说出口。连秀儿自己都觉得太虚伪。
不过程金城显然很受用,眉开眼笑地说:“你也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既然这样,就不要喊我珠老板了。”
“那是喊给他们听的,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珠帘秀珠老板,私底下,我当然喊秀儿妹妹了。”
秀儿先冲他笑了笑,然后露出焦虑的神情。程金城也很知趣,及时收起调侃的笑容。关切地问:“怎么啦?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这种地方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秀儿巴不得这么一问,立即告诉他:“我是来找十一的,就是给我写戏地那个关汉卿。二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你还专门为他跟我开口。让我同意你把他带到林宅同住。”
秀儿差点噎住了,什么叫“带到林宅同住”?旁边听的人作何感想啊。这个程金城,表面上装得很大度,还送贵重珠宝给她,实际上对上次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一方面讨好她,一方面又忍不住冷嘲热讽。毕竟是黑道大哥,年纪又不大,血气正旺,所以理智上再怎么知道该跟她处好关系以巴结帖木儿,实际上却做不到。
秀儿还没找到应对之辞,他又酸不溜湫地说上了:“关老弟是男人,来妓院潇洒潇洒,秀儿妹妹还亲自跑来找?女孩子醋劲太大了可不好哦,而且妹妹不是和左相府的克列公子是一对吗?”
秀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耐下性子解释:“这跟那是两码事,关公子是我专程请来给我写戏的人,可是他最近写得很不顺,昨晚据说熬了一通宵,写的东西早上起来撕得稀巴烂,然后就气得跑到这里来了。他地出身二哥想必也知道,家里的独子,父母很惯的,所以很任性,在大都的时候总是惹事。因为争风吃醋,车都被人砸了好几辆,我怕他改不了少爷脾气,在这里也跟人闹起来。”
“原来关公子人品这么差,平时看着很斯文的人,居然是花街柳巷地常客,这么烂的男人,难怪妹妹甩了他,跟左相府的克列公子在一起地。”
秀儿楞了,这是什么意思?程金城到底是借机贬低十一还是在挖苦她呀?虽然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程金城,但今天他的表现还是让她觉得很怪异。
程金城好像很惬意,一副他占了上风的得意劲,脸上倒是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语气很温柔、非常温柔地说:“好了,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现在可是名闻大江南北的大红人呢,多少高官才子想跟结交,你可不能来这种地方,要是让人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就糟了。”
秀儿暗自思衬,程金城在她身上花了大钱,又费了偌大的力气,结果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还受了一次惊,出了一回丑。他心里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地,她心里也不无愧疚。但当时的处境,有自动送上门来捧她的人,她着实没法拒绝。落水的人,有根救命稻草在眼前,谁会不伸手抓住呢?利用完了人家,一点好处也没让人得着,他有气有怨,要讽刺她挖苦她就受着吧。
秀儿于是黯然低头:“二哥说得对,是秀儿糊涂,不懂得人情世故,以往秀儿有任何对不住的地方,都请二哥原谅。”说罢,深深一福。
程金城却不为所动,继续说些莫名其妙地话,听起来,主要是挖苦十一,弄得秀儿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要索性扭头就走吧,又想等他发完癫了,再求他帮忙找十一。这种事,只要他肯出面,比找任何人都有效。
突然,秀儿的眼睛定住了,就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程金城阴阳怪气地原因和意图。
不过这会儿她没时间跟他理论,她撇下程金城,一路小跑到一扇窗子前,用惊喜中带点抱怨的声音喊:“十一,原来你在这里!好过分哦,看见我这么着急跑来找你,也不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那扇窗子里,正坐在酒桌上跟一个女人对饮的人,不是十一是谁?
等秀儿跑到前面的回廊,房门已经关上了,一个很漂亮很傲气地红衣女人挡在门前说:“关少爷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菊香呢,叫菊香出来见我。”
“菊香在侍候主子,他也不想见你。”
“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代表他拒绝我。”
“我不是谁,我只是这里的主人,他是我的客人,他不想见谁就不见谁。”
这时,黄花走过来在秀儿耳边低声劝解:“如果关少爷只是在这里喝花酒,倒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怕他闯祸才出来找的。至于喝酒嫖妓,他在大都也是家常便饭,他亲爹都不管了,小师妹何必操这个心。”
这些道理秀儿当然懂,可是刚才从窗子里看到的,十一抱着酒坛子猛灌的样子让她忧心。他哪次闹事不是喝多了酒才闹出来的?他并不是是脾气多坏,有事没事就找人麻烦,他只喝醉了才身不由己。
无计可施之下,秀儿隔着门喊:“菊香,你可以跟我赌气,但你不能拿你家少爷的安全赌气。关伯父就快来了,如果十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跟你家老爷交代!”
“呃,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在我这里大呼小叫,那我还做不做生意啊。”红衣女人不耐烦地吵着。
但菊香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很紧张地问:“老爷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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