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秀儿都快吐出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不成?带着满脸的鄙夷,她忍不住驳斥他:“你很伤心?很难过?我姐姐刚死几天,才头七你就跑到我家去纠缠我,我爹娘为了躲开你,只好带着我们姐妹搬家,想不到你又找到这里来了,还骗师傅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我若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就一直在这里闹事?那好吧,我跟你走,我们的事,还是上官府去解决吧。你爹既是都总管府的推官,那我们就去都总管府,直接告到总管大人那儿去,看总管大人怎么说,好不好?”
“秀儿,家务事,还是不要闹到官府去比较好。”勃勃的样子看起来,像受尽了委屈的丈夫,在极力容忍着骄纵的妻子。
“你怕什么?都总管府不正好是你爹的衙门吗?”
秀儿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多少把握。如果曹娥秀跟阿塔海的关系还是像以前那样好,那没问题,秀儿相信他一定会帮自己,会让她彻底摆脱勃勃的。可现在曹娥秀似乎已经跟阿塔海闹翻了,阿塔海还会帮她吗?
第二折 (第十九场) 极品
更新时间:2008…9…26 19:21:25 本章字数:3167
心里有底也好,没底也好,秀儿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这帮人在戏班里闹事了。
初来乍到的人,对班里的师兄师姐们没有任何好处任何贡献,先就给他们惹来麻烦,以后在戏班里还怎么混?师傅也会后悔收了自己,最后把他惹烦了,把自己赶出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没想到,院子里成堆站着打听情况的师兄师姐们一听到秀儿的话,连带刀的蒙古侍卫也不怕了,一起涌到屋门口说:“小师妹,这样的姐夫你还跟他上什么官府,那官府既然是他爹做官的地方,你去能讨到什么好?”
秀儿苦笑道:“他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跟他去,他会闹得这里鸡犬不宁的。”上次蕴华姐姐头七的时候他那无赖的表现,已经叫人叹为观止了。秀儿深知他是怎样的人,知道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这事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背水一搏,兴许还有一点生机。
不然,最后的最后,也只能走她曾想到过的那条路:嫁给他,然后以牙还牙,让他们一家付出代价,为蕴华姐姐报仇,也为其他的汉人姐妹除害。
这人,一生肯定不只残害他们朱家姐妹两个,他这么迷恋汉人姑娘,说不定哪天又看上别的女孩了,然后连威逼带哄骗,把人家弄上手。他家里确实有那么一点权,也有那么一点钱,人也长得人模狗样,单纯的小姑娘很容易上当的。就像可怜的蕴华姐姐那样,当初义无反顾地嫁他,还不是以为跟他是什么跨越民族等级的“真心相爱”。真心相爱会死了都不心疼?真心相爱会死后才几天就把魔爪伸向她的妹妹?姐姐若地下有知,肯定悔不当初,痛心疾首。
他能让蕴华姐姐相信他是真心爱她的,说明这人的虚伪和无耻已经到了相当的段位。蕴华姐姐最后自杀,固然是不堪忍受婆婆的凌虐,但最深层次的原因,只怕还是对这段爱情的幻灭。如果丈夫真心对她好,不会让婆婆那么侮辱折磨她;如果丈夫真跟自己一条心,即使婆婆过分点,看在丈夫的份上,也还可以忍受。
所以,在初期的愤怒过后,秀儿慢慢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蕴华姐姐自杀,与其说是受不了婆婆的辱骂,还不如说是死于绝望,对勃勃的绝望,对所谓真情的绝望,对未来的绝望。
这样无耻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根本无法想象以后天天都这样被他纠缠,那还不如死了的好!所以,秀儿决定,与其每天生活在恐惧中,不如索性赌一赌,这样至少还有逃出升天的希望。
而勃勃越是犹疑,秀儿越是增添了信心。照常理,去他父亲供职的官署跟他见官,对他是有好处的,那他为什么还一个劲儿地推辞呢?理由只有一个,阿塔海是个重承诺的人,即使已经跟曹娥秀分手了,答应她的事还是会做到,所以,勃勃和他娘,已经从他爹那里得到都总管大人的警告了。
想到这里,尽管姐妹们都拦着劝着让她不要去,秦玉楼也不让,秀人还是向众人坚定地一笑说:“多谢师傅和师兄妹们对秀儿的关心和爱护,秀儿非常感激,但这件事不上官府没法解决。要是这次去了,结果官府不管,或者竟判我跟他,那你们就当秀儿死了吧。师傅,秀儿先就在这里跟您磕头道别了,感谢师傅这些天对秀儿的指点和照顾。”说罢,跪下去对着秦玉楼磕了三个头。
戏班众人越发群情激昂,把秀儿紧紧围成一圈不让走,几个演武生的师兄还操起了家伙和那几个带刀的侍卫对峙。
大概因为知道戏班的武生一般都有些工夫的,再加上这边的人多了他们十倍以上,又一致对外,那几个蒙古侍卫反而不敢轻易动手了,只是不停地叫嚣着:“好好好,你们都要造反了是不是?聚众闹事,蓄意谋反,还上官府?上了官府把你们全部拷起来丢进死牢!”
这时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在哪里聚众闹事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好好在家里待着,没招谁没惹谁,你们私闯民宅,意图行凶,我们才不得已自卫的,这叫谋反?”他冷笑着指着那些侍卫:“谋反是指造皇帝家的反吧?请问你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一个小小的家奴,竟敢大言不惭地以皇家口吻自居,我看你们才是谋反!”
秀儿透过人缝一看,这位驳得众侍卫哑口无言的,竟然是平时忧郁自怜,前不久才闹过自杀的白花师兄。
正吵嚷不休,人群外又响起一个声音说:“秀儿,我陪你去总管府。”
秦玉楼看清来人,急忙出言阻止:“娥儿,你怎么下地了?快回去躺着,这事你不要管,你现在这身子骨,哪里都不能去。”
曹娥秀由翠荷秀扶着走了进来,虚弱地一笑说:“师傅别担心,我只是陪秀儿去见官,不牵扯私事,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秦玉楼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道:“不准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不能受风的?连门都不能出了,还上街?你要是还想以后继续登台,就赶紧给我回屋歇着去。”又责怪翠荷秀:“你也糊涂,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让她来?快扶她回去吧。”
曹娥秀的性子却比师傅还拗,任秦玉楼怎么说,师弟师妹们怎么劝,死活不肯回房,一定要陪秀儿去官府,嘴里反复强调:“我没事,反正只是坐车来去,到了那儿顶多旁听一下,又不用干什么重活累活,有什么关系。”
最后,在曹娥秀的一再坚持下,秦玉楼只好由着她,同时决定自己也陪着去。其实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老是一帮蒙古人在这里闹着不走,他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在都总管府里还有些关系,也许到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至于勃勃,本是想死赖着不走的,但秀儿临出门前说了一句话:“你想继续赖在这里等官府的人来驱逐,那我随便你。”
勃勃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官府会派人来驱逐我?我看你在做白日梦呢,都总管大人可是我们蒙古人,他会帮着你们汉人驱赶蒙人?”
秀儿摇头叹息道:“光凭你这句话,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都总管大人是怎样的人。他亲口对我说过,如今已经不是马上打天下的时代了,要治理好国家,首先就必须安定人心,对百姓要安抚,不能再动不动就武力镇压。人都杀光了,谁去种田经商,谁来缴纳赋税?像你这样不可理喻,只会带着家奴拿着刀欺负汉人的恶棍,都总管大人绝不会纵容的。”
“我不可理喻?我是恶棍?”勃勃指着自己的鼻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大声重复着秀儿的话,那声音,那表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最后,他终于恼恼羞成怒说:“枉我对你姐姐那么好,对你家,对你那么好,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你们孔子说的一句话,‘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人果然都是没良心的贱货!越对她好,她越是想爬到你头上拉屎。你说我是恶棍是吧,那好,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恶棍是什么样子的。”
一番话把秀儿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了,虽然明知道跟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还是忍不住冲过去质问:“你对我姐姐怎么好了?对我家、对我又怎么好了?把我姐姐活活地折磨死了,这叫对她好?把我们一家人逼得无家可归,这叫对我们好?你要做真正的恶棍就尽管做吧,那样至少真实,不会虚伪、恶心到让我想吐!”
勃勃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手颤巍巍地指着秀儿,抽泣着大骂:“你这个恶毒的贱人,良心都让狗吃了。我对你姐姐那么好,对你那么好,你不知感激,居然还给我冠上‘把老婆折磨至死’的罪名,想要败坏我的名誉,让别的女人都以为我是坏人,不敢再跟我好。天下最恶毒的女人莫过于你了,亏我还这么喜欢你!”
一面哭,一面朝自己的手下吼着:“套车,跟这种没良心的贱人去官府只会白白丢我的脸,咱们回家去。”
他哭得伤心伤肝地走了,院子里的人都差不多石化了。
过了半晌,白花才回过神来,纳闷地问黄花:“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逼死老婆,逼走小姨,还一再强调说自己对她们‘那么好’?”
黄花也摇着头说:“我也想不通啊,最要命的是,他哭得真的很伤心,很委屈,说得也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像是装的,而是他真就这么想。”
连秀儿也糊涂了,这位禽兽姐夫,到底是无耻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第二折 (第二十场)午膳
更新时间:2008…9…26 19:21:26 本章字数:2870
皇宫,庄圣太后的慈福殿,正是午膳时间。
这是真正意义的家宴,除了太后,皇上,皇后,皇后的两个妹妹之外,就是窝阔台父子俩,再也没有别人。
其实这个时候留居宫中的其他部落的小姐还有不少,太后刻意只让皇后的两个妹妹来,其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不想分散帖木儿的注意力,好让皇后的两个妹妹有更多的机会跟他培养感情。
皇后察必,姓弘吉剌氏,此时已年将四十,她的两个妹妹图雅和索布德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她们的父亲受封忠武王,此时率领自己的部落住在济宁。
虽是家宴,皇后察必还是身穿大红礼服,头戴蒙古贵族妇女常戴的那种高冠,名固姑冠。她进来的时候,帖木儿向她行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当时就觉得她的样子很不自然。再跟两位弘吉剌小姐互相见礼时,不自然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帖木儿到底年纪还小,虽是修道之人,好奇心还没有泯灭,忍不住偷偷地再瞅了一眼,原来,这姐妹三人的眉毛都剃去了,代之以画上去的一字眉,也就是一根横向的,直楞楞的,细细长长的画线。
帖木儿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凉风,一年不回京城,京城的蒙古妇女就兴起了这种古怪的妆容,真是匪夷所思。好好的眉毛不要,剃掉了再画,就算画你好歹也画个眉毛样子啊,偏偏又是一条直撅撅的横线,这是哪门子的美呀。
他却不知道,他对人家的古怪眉毛感兴趣,多看了一眼——真的只多看了一眼——从此就给自己带来了无穷的烦恼。被看的图雅当时心里那个激动啊,真是小鹿乱撞,小心肝噗通噗通的:天那,这么清冷孤绝的男子,认为天上的白云也比大姑娘好看的男子,居然给了她饱含深情的一瞥!
至于为什么说那一眼是“饱含深情”的,这一点只有图雅小姐才有发言权,其他的人均无权置评。因为她才是被看的那个人,其余的旁观者均无法体会当时那春水哗哗,万物复苏的感受。如果你无法理解春天来临时大地那躁动的感觉,只因你不是大地,但你不能因此否认春天真的来了。
这一眼,太后帖妮和皇后察必也看在眼里,婆媳俩不由得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莫逆于心地一笑。太后的笑饱含得意,意思是:怎么样,我的办法好吧?皇后的笑饱含感激,意思是:多谢母后,我看很有谱!
有了这个小插曲,坐下用膳的时候,太后特意安排图雅坐在帖木儿的左手一侧,索布德立刻一屁股坐在右手一侧了,太后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两个都是弘吉剌家的,肥水怎么流都不会流到外人田里去。
太后会如此热情地撮合皇后的妹妹与帖木儿的婚姻自然是有充分理由的:其一,皇后娘家也是势力强大的部落,如果两个部落能联姻的话,那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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