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秀儿吓得不敢去了,你们谁替她去?左相府明天可是点名要唱《拜月亭》!”
大伙儿都不吭声了,秀儿心里反而有些不忍,其实她也知道他们都是开玩笑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担心谁会对付,故而笑了笑说:“师傅,那我们下乡的事,是不是等唱过了堂会再定?后天会动身吗?”
要说,她还真盼着下去呢,她长到十五岁,从没离开过大都。下去巡演固然累,但一想到可以看很多地方,就很兴奋,很期待。
这时候秦玉楼已经吃完了,刚放下碗筷,立刻就有弟子捧上漱口水和净手的毛巾,然后才是淡淡的薄荷茶,秦玉楼一边擦手一边说:“明天再看吧,今早听一个会看天象地人说,明日其实不是出行的好日子,有大风大雨。要是这样的话,就得再等几天了。”
秀儿抬头看了看窗外,并不是非常黑,这说明天上有星星,不像是要变天地样子啊。
吃完晚饭,大伙儿各自回屋,秦玉楼喊住秀儿道:“你跟我到我屋里去一下。”
几个师姐向秀儿投来关切的目光,但师傅要单独找她训话,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她跟师傅去了。
进屋后,秀儿不敢随便坐,秦玉楼也没叫她坐,自顾自坐下后,一开口就问她:“你家,我是指你爹,还有你死去地爷爷,跟左相家地人没什么过节吧?”
秀儿睁大了眼睛:“师傅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怎么可能?他是朝廷相爷,蒙古贵族,我家是汉人平民,根本挨不上边啊。我在家也从没听人提起了左相家的任何事。”
师傅是不是担心过度因此就异想天开了?她家会跟左相家扯上关系?
“我也觉得不可能有。”秦玉楼突然冒出一句。
秀儿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你既然“也觉得不可能有”,那还把我叫来审问?
“但是”,秦玉楼非常严肃地告诫:“明天到他家以后,你一定要小心,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落单,要跟师兄师姐们在一起,知道吗?”
“知道了,师傅”,秀儿点头答允,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要不是因为担心她地安危,师傅何至于变得如此嗦。只是师傅似乎忘了一点:左相府真要对付她的话,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没用,没有人保护得了她。就像上次,“大师姐也没落单啊,就连吃饭,也是大伙儿一桌吃的,结果还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了。”到了别人的地盘,真要害你的话,可以说防不胜防。
秦玉楼说:“这一点后来我认真想过,下药应该不是下在饭菜里的,吃饭的时候人太多,不好轻易下药。药错了人他们家怕倒不怕,但万一大面积中毒,说出去影响不好。据说左相家出了一个修行打坐的儿子,连左相这些年都号称要一心向善了。”
“那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呢?”秀儿纳闷地问。
秦玉楼其实也说不准,只是猜测道:“可能是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吧,娥儿唱完戏后喝过一杯放了胖大海的金银花茶。胖大海和金银花都是从戏班带去的,可后台有府里的仆人进去玩过,多半是他们趁人不备动了手脚。”
师徒俩又议论了一会,秦玉楼便挥手叫秀儿回去休息了。
秦玉楼心里七上八下,秀儿倒没想很多。她到底年纪小,还单纯,就像她在饭桌上说的,她真的以为,人家不过就是偶尔来了兴致,想请戏班子回家听听戏罢了,并不需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她小的时候,她的爷爷,任何时候想听戏,就把人往家里请,什么都不为,就图个开心。真不明白师傅他们怎么都想得那么复杂,一个个如临大敌。
至于曹娥秀上次在左相府的遭遇,凭良心说,也是曹娥秀先招惹人家的女婿在先。从某种意义上,秀儿甚至认为阿塔海的老婆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要真发起狠来,曹娥秀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样想她也觉得很愧疚,觉得对不起大师姐,但这件事,大师姐自己难道就没错吗?明知道阿塔海是有妇之夫,家里的糟糠妻来头如此了得,老虎头上捉虱子的事,她也敢做,原该料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想到曹娥秀的事,秀儿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一辈子不嫁,也决不做人家的妾,更不做外室情妇。如果不能像娘那样嫁一个一心一意的郎君相守一世,那就唱一辈子戏吧,唱到不能再唱了,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去。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一,白天在皇宫发生的那些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发生车祸的那一瞬间十一的反应,事后他的体贴他的关心,她都很感激,也很感动。十一什么都好,对她更是没得挑的,他家里人对她也没得挑的。可一想到嫁给十一,就意味着将来必须跟许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就黯然神伤,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就算十一千好万好,可不能情有独钟,她也不敢嫁。他现在对她越好,将来迎娶别的女人时,对她的伤害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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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平时,尽量保持2更,争取不让包月的朋友看太久。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二十场) 诡异(一)
更新时间:2008…10…6 21:59:48 本章字数:2856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上窗棱时,秀儿已经睁着大眼睛醒了好半天了,说不上很紧张,可就是睡得很浅,院墙外又老有猫儿在那里打架。
“秀儿,你真沉得住气,我还怕你昨晚睡不着呢。结果你一夜到天亮睡得安安稳稳的,倒是我,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烧饼。”曹娥秀在枕上看着她说。
此时天色尚早,去左相府又不用那么早,说好了中午过去吃饭,下午才正式开场的。所以,两个人都赖在床上不动。
扯了几句闲话,秀儿终于忍不住问:“大师姐,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跟阿塔海还有来往吗?”
“当然没有!”曹娥秀立刻矢口否认:“我天天晚上跟你住一个屋,你什么时候见我外宿过?”
外宿倒是没有,“可是,你散戏后,常常神秘失踪,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回得很晚。”
“那是有客人请吃饭嘛。”
是的,也没错,像她这样的名角,只要愿意,每次散戏后都有人请吃的。但如果秀儿没记错的话,跟阿塔海交往期间,她是不大接受这种宴请的。难道,因为阿塔海的事,她伤心了,变性了,现在只要有人请就去?
而且,普通的戏迷请吃,吃完了就回来,需要去那么久吗?最可疑的是,那达慕节那几天,她曾有一天没戏,结果就消失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回来告诉秀儿看马术比赛去了。秀儿好奇,追问比赛细节,她竟然连前三名是谁都答不上来。秀儿没去,还听别人说了呢。
曹娥秀从床上坐起身,笑看着秀儿说:“好啦。别琢磨我的事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左相家可不比别的人家,凡事小心点。”
“是,我会小心的。”
个个都叫她小心点,好像那里有个巨大的陷阱在等着她往下跳似地。她还真没什么不好的预感呢,小老百姓一个。又没作奸犯科,左相家为啥要对付她?
出门前,秀儿好玩翻了一下黄历,今日是七月初十,蛮好的日子嘛,宜出行,宜动土,宜嫁娶,宜这宜那地。
阳光也很好。空气很清新,树上的鸟儿喳喳叫,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鸟人爱装高人。说什么今日有大风大雨,有大肉大鱼还差不多吧。左相府地酒席会差吗?好些天没出去吃饭了。天天在戏班里跟着小气鬼师傅吃素,嘴里也快淡出鸟儿来了。
所以对于今日的出行。秀儿其实是期待的。或许,她骨子里就有那么一点叛逆的因子,越是众人皆曰不可行的,她越是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待终于望见左相府巍峨的大门时,秀儿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大鱼大肉大红包,我来了!
车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离大门两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秦玉楼让他们先在车里等着,自己单独过去跟看门的好一番嘀咕,最后回来闷头闷脑地说:“还是打听不到什么,不管了,我们进去吧。”
秀儿笑问:“那师傅准备进去了怎么说呢?”师傅真是谨小慎微呃,就为了进去后的开场白,从昨日一直纠结到现在。
秦玉楼一摊手:“还能怎么说,甭管见的是哪位主子,给人家请安就完了,别的啥都不说,少说少错。”
黄花沉吟道:“这种人家,主子一般不会出来的,接待我们的多半是管家吧。”
秦玉楼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想不到进去后,府里地下人竟然把他们直接领到了左相窝阔台面前,吓得秦玉楼跪在地上直磕头。弟子们也战战兢兢的,一个就跟芋头一样,师傅动一下,他们动一下,大气儿都不敢出。
窝阔台却笑得一脸稀烂,大胡子一抖一抖的,热情地不得了,嘴里乐呵呵地说:“好好好,你们都起来吧,先去戏台那边把东西放好,稍微休息一会,就差不多要开饭了。等吃饱喝足了,再上台给本相好好唱它一出。”
戏班众人唯唯诺诺地退下,大家地额头都亮晶晶的,有人紧张到手抽筋,腿发软,差点在门槛上跌个狗吃屎。
杀人不眨眼地大魔头突然变成了慈眉善目地弥勒佛,这一番突变,谁受得了呀,比看见黑脸包公变成玉面佳人白玉堂还叫人吃惊。
然后,吃饭,开戏,散戏,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异常。唱戏的时候,下面地看客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据说光左相府的家奴就有好几百口子,来一半也能坐成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也喝彩,也鼓掌,从头到尾一直维持着良好的气氛和互动。
总之,一切都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唱完,回后台卸妆,秦玉楼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再也不敢假手他人,亲自给秀儿倒了一杯白开水喝。然后就端端正正,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她身边坐镇。
还是一切正常。秀儿的妆卸完了,也没见有坏人假装好人给她送来“润嗓子”的毒茶,甚至都没人到后台看热闹,好像相府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一样。
秀儿在师傅的守护下有条不紊地卸完妆,戏班的其他人也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大家忽然闲了下来。
这时俏枝儿走过来说:“师傅,趁现在天还没黑,我和翠荷想出去看看府里的景致,上回来的时候慌里慌张的,什么也没看到。”
翠荷秀忙声明:“我可没说要去啊,你自己想去就去,干嘛搭上我。”
俏枝儿理直气壮地抢白:“我刚邀你,你没说话,不就是默认了。”
“不准去!”秦玉楼只有三个字。
俏枝儿撇了撇嘴:“师傅就是爱疑神疑鬼的,今天根本就没人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我又没在背地里勾引别人的男人,我怕什么。”
秦玉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师傅不让去就算了。”俏枝儿悻悻地走了。
秀儿猜得到她的心事,这个俏枝儿师姐,据说每次唱堂会都要想办法单独行动,在别人府里乱串,遇到看起来体面的男人就上去问路,无非就是指望钓个金龟婿吧。左相府更是超级权门,来者不是高官就是巨富,所以她又动了念。
“秦老板,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呀,那边已经摆上饭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掀起后台的门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今日这里的人,不管主子管家仆人,个个都客气得不行。
“啊,好的,我们这就去,谢谢管家。”秦玉楼如梦初醒。
一直走到饭厅,看着满桌子美味佳肴,秦玉楼还怔怔地发着愣,手却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就剩最后一关了,如果晚饭也顺顺当当地吃完,再发赏钱打发他们出门,那就真的万事大吉了。
老天保佑,让他们平安回家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赏钱再多也不稀罕,为那点钱,短寿几年,很不划算的。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折(第二十一场) 诡异(二)
更新时间:2008…10…7 0:23:25 本章字数:3277
见秦玉楼望着一大桌子菜发呆,徒弟们打趣道:“师傅,是不是菜太多了,您怕吃不过来?”
戏班弟子们开始见窝阔台的时候的确是很怕的,这个人恶名在外,有“杀人魔”之称,是蒙古人中最可怕的人物。不过这会儿,窝阔台又不在,连几个上菜的仆人都出去了,整间房里就只有他们戏班的人,他们倒放得开了。到底年轻吧,又不是领班的头儿,没有秦玉楼那么多考量,那么多顾虑。
大伙儿围着两张桌子坐了下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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