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br /> 关苇航说:“别提了,曾经想出租的,结果话一放出去,来交涉的有一大半是鞑子。因为他们想更靠近他们的皇帝,而且他们搜刮汉人的民脂民膏,也比汉人有钱。可是他们给的租金都很低,有的甚至想强占。若不是我在太医院,认得几个蒙古贵人,这房子早保不住了。经过了那次之后,我再也不敢打什么出租的主意了,房子空着,起码房子还在吧,租给那些鞑子,等于白送给他们住了。我情愿把房子烧了也不给他们住。”
“那你可以租给汉人那。”
关苇航还是摇头:“那时候被鞑子惹烦了,索性就懒得租了,再说,也怕他们知道我租给汉人不租给他们回来捣乱。”
说到这里忙回头安慰朱惟君道:“你放心,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时过境迁,那一拨子人早不知出哪里了,不会再有人会来捣乱的,你只管安心住着就是了。”
“那关于房租……”白住了人家的房子,总是过意不去的,朱惟君探完了十一的口气,又探关苇航的口气。
关苇航的反应和十一如出一辙,似乎再谈房租问题就是侮辱他了,朱惟君只好作罢。
车在门口停下,从屋里立刻冲出来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这下连关苇航都傻眼了:“你们怎么都跑来了?”
“听说朱老弟一家要搬来,我们当然要来帮忙了。天那,秀儿,这是你的几个妹妹?怎么都长得那么好,一个个如花似玉,小仙女儿一样的!”
“当然如花似玉了,因为她们的娘如花似玉啊。”
只一眨眼的工夫,朱家的女人就全都落在关家的女人手里了,我的意思是,全都被她们热情如火地抱住了搂住了。
就连颜如玉都被几双手同时握住安慰。人伤心久了,一遇到温暖就会崩溃,颜如玉也是,当即泪如雨下,想说点感激的话,却又泣不成声。关家的女人越发不忍了,也陪着抹起泪来。
关苇航见了哭笑不得:“你们既然来了,起码也要安慰人家吧,怎么你们也哭起来了?你们这样不是叫人家越发伤心吗?好啦,现在里面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快请她们进去吧。”
“老爷说得对,姐妹们别哭了,快带弟妹和姑娘们进去吧。”
“老爷永远是正确的。”
“老爷的话就是圣旨,大家快擦干眼泪。”
颜如玉看到这阵势,虽然还是伤心,心里的痛楚却减轻了许多。难怪秀儿去了一趟关家,回来就说关家的伯母们都特好玩的。
她原本以为,十一个女人共事一夫,肯定勾心斗角得厉害,家里就跟地狱没两样。今日见了,大为叹服,关苇航果然是个奇人,不枉那么有名。
人手多,很快就连卧室都收拾好了,其时厨房里已经传出了阵阵香味。
朱家经过昨晚勃勃一闹腾,今天白天又忙着收拾东西搬家,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现在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小女儿们一个个饥肠辘辘,口水哗哗的,关苇航看在眼里,忙高声喊道:“开饭了开饭了,小美女们都来吃饭啰。”
吃饭的时候才是搞笑呢,所有的关太太都想挤到朱家的饭桌上,好跟朱家的小美女坐在一处。可是姓关名太太的人有十一个之多,最后,只好关朱两家夹杂着坐。
已经如此热情周到了,关苇航还说:“琼芝,真是对不起,因为今天早上才知道,这屋子也没时间翻新,只是打扫了一下,你就将就着住住吧。这顿暖房酒,就当愚兄向你赔礼了。”
朱惟君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们,碗里的菜早堆得看不见饭了,还有几只手在同时给她们夹。
第一折 (第十四场)窘迫
更新时间:2008…9…26 19:21:15 本章字数:2625
吃过了晚饭,关家人又留了好久才走。虽然关苇航总是催:“回去吧,太太们,琼芝一家昨晚被那个泼皮缠了一夜没睡,你们就不要再耽搁人家休息了。”
关家的太太们就心疼地摩弄着朱家女儿,嘴里一遍遍地说:“可怜的孩子,现在是不是很困?”
小丫头们刚搬新家,家里又来了这么多客人,兴奋得不得了,一个个都成了人来疯,哪里还想睡?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困不困,还要听关伯伯讲皇宫里的事。”
关苇航平日里就眼馋别人儿女成群。自己人到中年才好不容易盼来个宝贝儿子,女儿却是死也盼不来了,到如今年过半百,也死了那份心。今日见到朱家的几个小丫头,喜得心花都开了,生怕小丫头们为姐姐的死不开心,吃过晚饭就搜肠刮肚地给她们讲宫里的稀罕事。
直到最小的八妹躺在娘怀里睡着了,关苇航才站起来说:“真的该回去了,丫头们喜欢听的话,关伯伯下次再来给你们讲吧。”
“那你一定要再来哦。”
“一定一定。”被小丫头惦记着,关苇航一脸幸福的笑。
客人走后,秀儿赶紧打发几个妹妹洗了上床睡觉。把她们都安顿好了,她又端了一盆热水来到爹娘的房前,正要叩门,却听见爹在问娘:“如玉,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娘好像在整理箱笼,一边整理一边说:“把和尚们做法事的钱全部付清了,就差不多了。”
爹大惊道:“你是说,付完这个钱,就再没多余的了?就连下个月的伙食费都没了?”
娘忙用安慰的语气说:“你别急,现钱是没有了,不过我还有一些首饰,典当了可以顶一阵子的。”
爹的声音听起来又疲惫又羞惭:“想不到我家已经败落到这步田地了,竟然要开始典押你的首饰!不行,我明天就去找几个朋友问问,尽快谋个职。你放心,你的首饰我一定会给你赎回来的。如果顺利的话,也许都不用典当了。”
娘担忧地说:“可是,你现在这身体,前几天还吐过血的。”
秀儿实在听不下去了,用水盆轻轻一顶,发现门是虚掩的,忙推门进去问:“爹,你什么时候又吐过血了?”
爹从勃勃家回来的那晚就在车上吐过血的,那次他还专门叮嘱秀儿,叫她不要告诉娘。那么现在娘说的,就肯定是另一次了。
颜如玉听到女儿口里的“又”字,也惊慌地问:“秀儿,你也见你爹吐血了?”
虽然朱惟君不住地给秀儿打眼色,秀儿还是决定不隐瞒了。这不是小事,瞒来瞒去的结果,可能误了大事。
母女俩一通气,才发现短短的七、八天,朱惟君至少已经吐过两次血了。虽然他死都不承认还吐过,母女俩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偶尔吐一次血,还可说是因为急怒攻心,气血上涌。可是两次,甚至多次如此,就绝对是身体本身有问题了。
秀儿叹息着说:“爹,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出去做事?再说,你一出生就是富家公子,以前奴仆成群的,什么都是别人服侍,你哪里吃得了那种苦。”
颜如玉也说:“半辈子没做事,现在老了老了,还去看人眼色?”
朱惟君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儿,故作轻松地一笑道:“我不过伤心蕴华的死,又被勃勃母子气到了,这才吐了两口血,你们娘俩不会以为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吧?放心,我有这么美貌的妻子,这么可爱的女儿,怎么舍得死?我起码也要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等女儿们都出嫁了,老婆也变成老婆婆了,我再走。”
颜如玉又哭又笑地说:“人家心里火烧火燎的,你还说这种话。”
“好啦,我见你们瞎着急,逗你们玩的。我身体好得很,准备将来当‘老贼’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哈哈。如玉,等我们年纪超过了八十岁,我们就互称‘老不死的’,好不好?这个称呼多有韵味啊,跟打情骂俏似的。”
“‘老不死的’,女儿还在房里呢,你就老不正经了。”
“哈哈,这声‘老不死的’,跟‘冤家’,‘死鬼’,有异曲同工之妙。”
秀儿端着盆子悄悄退了出来,水已经冷了,该去重新换一盆了。
第二天,秀儿起得很早,本来准备洒扫庭园。可出来一看,到处干干净净的,空气里飘着刺槐的芳香。关家的仆人真细心,昨晚走的时候还把院子打扫了一遍,一点搬家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隔着几家的屋檐望过去,就是暗红的宫墙了。但秀儿对那里面的人和事都没有很大的兴趣,昨晚那么爱听关伯伯唠嗑,也不过是想听新奇故事而已,跟故事发生在哪里没多大关系。
现在秀儿心里想得最多的是:家里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积蓄全无,娘的首饰也有限,指望爹出去做事赚钱?爹活这么大还没谋过事挣过一厘钱呢,就如娘说的,现在老都老了,还看人眼色去?
正愁眉不展,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秀儿,你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秀儿回头笑道:“爹,你身体不好,才要多睡一会儿,这会子还早呢。”
“我哪身体不好了?你跟你娘别听风就是雨,我身体好得很,你们别白着些急。”
“好好好,我爹身体棒得很,就跟那小伙子似的,本来长得也跟小伙子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爹没娶亲呢。”
“瞧你说的,你爹有那么年轻吗?”话虽这样说,脸上却笑得好开心,好得意。人,不管男人女人,都希望别人夸自己年轻的。
“当然啦,我爹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我娘是出了名的美人,那可真是一对璧人!再过几十年也还是不老神仙。”
朱惟君乐得哈哈大笑:“你关伯伯一家昨天恨不得赖在这里不走,他有万贯家财,我有宝贝女儿,一个个都是大美人,给我万贯家财我都不换的。真的,秀儿,我知足了。老天爷不能什么都偏我吧,要是我什么都有,那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
“爹说得对,我有这么好的爹娘,也很知足。”
父女俩互相恭维了一番,心里阴霾尽去,神清气爽。朱惟君一边笑眯眯地往外走一边对秀儿说:“乖,天还早,你再进去睡一会吧,可怜昨晚熬了一夜。”
秀儿忙跟上去问:“爹,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去朋友家转转。”
“那吃过饭再去吧,昨晚还剩了很多菜,我去热一热就行了。”
“还是不要了,早点去好。去晚了,怕人家出门了,碰不到人。”
“可是,爹空着肚子出门,会饿的。再说,一般的人家这会儿可能还没起床呢。”
朱惟君只得站住,小声对女儿说:“我怕大白天出门被那鞑子和他的家人发现,那我们不就白搬家了?以后我要出门,就赶早或赶晚,省得碰到瘟神。”
秀儿不好再拦,眼睁睁地看着爹去了。她知道,爹说“去转转”,其实就是求人谋事去了。
第一折 (第十五场)芳邻
更新时间:2008…9…26 19:21:15 本章字数:2154
爹走后,秀儿呆呆地坐在院子里,想找点什么事做,又实在找不到。家里昨天才刚大扫除的,今天根本不需要打扫了。做早饭么,她们都还没起床,叮叮咣咣地反而吵了她们。
朱家的女儿,也从来不兴做什么女红的,平时在家除了帮娘做点家务事,就是打打闹闹,好玩唱唱戏,日子过得无比地悠闲。
之所以会如此,都是因为爹太宠溺的缘故。
据说,娘本来是会一点女红的,如果嫁到勤谨的家庭,遇到厉害的婆婆,婚后让她针线不歇,现在或许已练成一把好手了。可问题是,娘嫁到朱家的时候,婆婆已经过世了,公公和丈夫都是出了名的玩家,也都性子一等一的好,把家庭的财政大权往新媳妇手里一交,就啥事也不管了。
偏偏娘的性子又比那两个更好,无论他们请多少人回家吃流水席,一年在家里唱多少台戏,只要说一声,娘都会忙不迭地开箱子拿钱。
秀儿还记得小时候,住在老宅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几个姨妈有时候私下里劝娘:“五妹,你不能再这样由着他们闹去了。既然钱都在你手里,你就要捏紧点,这一家老小往后还要过日子呀。”
娘总是笑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他们开心就好。再说,这钱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他们花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可以。”
姨妈们气得干瞪眼,也顾不上压低声音了:“你家又不是有金山银山,像这样流水似地花,几年就荡尽了,看你怎么办!”
娘依然没脾气地笑着:“车到山前必有路。”
姨妈们就恨铁不成钢地骂:“没救了!那我们就到时候看看,车到山前你有什么路?到时候你要饭可千万别要到我家门口去,我丢不起这个人。”说完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走了。
平心而论,姨妈们说的也都是好话,只可惜爹娘都是世上少有的洒脱人,对银钱真的不在乎。有就尽着性子花,没有了也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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