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帘
“当然有,重奖!”
“先说好,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批准你跟我串一场戏。”
虽然十一没提出来。秀儿也知道,像他这样的超级戏迷,对串戏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只是现在的戏院老板他们都不熟。串戏这种又属于私人戏耍之类的搞法,不大好意思提出来。以前在锦辉院。十一之所以能正式上台玩一把,是因为他父亲跟那老板是多年老友。
十一笑着送了她一个白眼:“这是奖赏啊,明明就是拉壮丁,让我去给你们唱戏,你们好使用免费劳力。”
“不去拉倒!”
“去。当然去,能跟秀儿串戏,是我毕生最大地快乐。”
“少来”,秀儿也笑了起来。
不过,她马上想到了另一件事,转向自己的父母说:“爹,娘,怎么办?我明天不能陪你们。我明天接了两场堂会,吃过早饭就要出门。大概要到后天早上才能回来。”
晚上的那一家,因为是结婚,这边地风俗。新娘子三更就要起来拜见长辈,客人们则会一直喝酒打牌等着。也就是要闹通宵。请堂会。就是为了配合这种气氛,让不打牌的客人晚上有事做。而且一直咿咿呀呀唱着也显得热闹。这样一来,演员就苦了,等于要唱一整夜。
这个习俗一开始黄花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地接了,后来戏院老板告诉他,他也叫秀儿重新考虑一下地。但秀儿想,接也接了,中途又反悔不去,那不是耍着人家玩吗?万一对方是个厉害角色,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种种顾虑,觉得还是唱了比较好。人家也不是有意诓骗,当地的风俗就这样,客随主便,即使唱堂会的是外地来的,也不得不迎合当地的规矩。
不过黄花也说了,既然是半夜唱,给地赏钱也是翻倍的。
颜如玉一听,心疼死了,平素就是水做的女人,当下眼泪哗啦啦的,抽抽噎噎地说:“原来你在外面都是这样拼命才挣到钱的,我可怜的宝贝呀,爹娘对不起你!”这句话一说出口,像触动了一道机关,越发哭得大声了。
秀儿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别人家里啊,哭成这样像什么?忙过去抱住娘的肩膀哄着:“娘,没有啦,我到通州,连这两场在内,统共只接了三场堂会,哪里谈得上拼命?平时也是唱一场主角唱一场配角,再歇一场,清闲得很。”
可是颜如玉却哭得停不住,最蹊跷的是,连她爹朱惟君都眼圈红了。秀儿心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急得直追问:“爹,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朱惟君慌乱地答。
可是朱惟君越是这样眼光躲闪,形容慌张,秀儿越是担心,难道是?她一下子从座位上溜了下去,蹲在爹地膝前问:“爹,你告诉我,是不是哪个妹妹出事了?”
朱惟君猛摇头:“没有,她们都很好,这回看我们要来,都吵着要跟来看你呢,若不是车子坐不下,早一窝蜂地来了。”
秀儿的心稍微定了一点。可是,如果家里人都好,啥事没有,那娘干嘛哭成泪人,爹又一副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
突然,翠荷秀地话在耳边响起,她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是很难节俭度日地,手里有钱就存不住,让她无论如何不能把钱都交给爹娘。
想到这里,她对爹娘表现异常地原因已经猜到八九分了,心里自是很难过,很懊恼。那可是够一户人家过好几年的钱啊,她来通州还没半个月,难道那笔钱就被她地败家子父母整光了?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现在的败家速度比以前更突飞猛进了,是不是因为现在有了她这颗摇钱树?
平生第一次,她怀疑父母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爱她。心里一痛,再加上帖木儿的离去,她也无声地落下泪来。关十一太太和十一只好努力劝解,关苇航则陪着笑说:“菜也齐了,大家先吃饭吧,娘儿两个有什么体己话,等会睡觉的再慢慢谈。”
秀儿也知道这样子很不好,努力止住伤心,擦干眼泪说:“多谢伯父伯母,我们在大都叨扰你们就算了,还到这里来打搅,真是过意不去。”
对关家,她确实有太多太多的歉意与感激,只可惜那对不争气的爹娘,明明可以过几年不用再求人的安稳日子,偏偏他们又像钱多了烫手一样,非要用最快的速度整没了,然后再麻烦别人带他们到通州来。来干什么呢?问她要钱?还是趁机把她许配给十一,以后好心安理得地接受关家的接济?
她相信爹娘没那么坏,他们只是不会过日子,人品她倒从未怀疑过。
不过总算还有一点好处,颜如玉这么一哭,什么气氛都没了,关家人在饭桌上也不好再提起别的什么,一顿饭就这样郁闷地吃过去了。
看得出,十一也很郁闷,一直反常地沉默。可怜关苇航不断地说话逗乐,想活跃气氛,楞是没活跃起来。秀儿不禁想起跟帖木儿一家吃饭的情景,当时虽然不情不愿,赶着鸭子上架,但凭良心说,那饭桌上的气氛还是不错的,窝阔台甚至有几分可爱。
帖木儿一气之下走了,他还会再回来吗?
这个问题秀儿一直避免去想,而且,她也并不后悔当时那样做。如果经不起试探,受不了一点点委屈打击,只能靠小心维护,随时必须保持风平浪静的感情,不是真感情,也不是她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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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因为比较忙,我尽量每天2更,偶尔1更的话,请见谅。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五折(第十六场) 无语
更新时间:2008…10…27 19:22:37 本章字数:3146
这天晚上,秀儿自然是陪着爹娘一起住在关家的分店里。洗浴毕,母女俩躺在床上,秀儿便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审问”。
“娘,你和爹今天为什么来?”
颜如玉很自然地回答:“来看你的呀,好久没见到你了。”
还在打马虎眼呢,那,“怎么跟关伯父他们一起来的呢?关伯父一家又是干什么来了?”
“哦,他们来巡视这边的生意。”
好吧,也算是很正当的理由,但有一点就讲不通了:“他巡视生意还带着十一伯母啊?”又不是新娶的小妾,正如胶似漆的,一下子拆不开,连到通州这么近的地方来两天都要随身带着。
颜如玉语塞了,情知瞒不过女儿,本来想着,与其被女儿步步逼问,还不如先自己招了,可是待抚着女儿的背,问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秀儿,你跟十一到底怎样了?”
秀儿楞了一下,怎么忽然又问起这个来了?敢情娘亲在转移话题呢。
但既然问了,也只得顺着她的话回答:“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好朋友的关系。”
颜如玉有点急了:“你当人家是好朋友,人家可不那么想。秀儿,女人跟男人,不可能是好朋友的。你跟一个男人好,他肯定就以为是那种关系,要不,你就干脆别理他,免得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
“你心里明白的嘛。”
既然说到这里,秀儿就觉得有必要把话讲清楚了,遂严肃地问:“娘这样说,是不是十一跟你说了什么?”
颜如玉告诉她:“十一倒没说什么,但是昨天他的几个娘一起跑到我们家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你和十一的事,说她们家十一很喜欢你,两家大人也熟。不如索性打亲家吧。当然这话是开玩笑说的,但如果我当时应承下来。就会弄成真地。她们本来就是在探我的口气,又怕我不答应,一时不好下台,故意嘻嘻哈哈当玩笑话说。”
“你是怎么回她们的?”听娘这口气,当场许亲应该是没有地。
颜如玉把扇子伸到女儿的背后替她扇着。口里安慰道:“放心,娘也不笨,她们打哈哈,那我也就跟着打哈哈,一顿哈哈就混过去了。娘还没那么糊涂,你人都不在家,我就随随便便就给你许什么亲。我以前也不是没跟你提过十一地事,知道你嫌他家风气不好,男人都爱三妻四妾。弄得一屋子老婆,不怎么乐意嫁,我自然不会替你瞎应承了。”
“多谢娘。女儿的确不愿意。”这话,对着自己的亲娘。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讲清楚了,也免得娘哪天又被人家说动了。
既然定亲之事只是开玩笑提了一下。娘也装糊涂给它混过去了,“那这次怎么又跟他们一起来了呢?”
颜如玉用发誓一样的口吻说:“这次真地只是来看你的。今天早上,十一到我们家去,说他要跟他父亲下来巡视这里的药房,一辆大马车,还可以坐两个人,问我们要不要顺车来看看你。我们当然要了,你都下来快半个月了,你爹天天在家里念叨你,说你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大都,也不知道在乡下过不过得惯,有没有水土不服,一直担着心呢。”
“女儿的事,让爹娘操心了。”秀儿先道过谢,然后迅速把话导入正题:“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
她没时间再东拉西扯了,明天一天会很累,明晚要唱通宵,今晚就不能熬夜太久,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她最关切的、必须问清楚的问题,就得趁现在头脑还清醒,赶紧问出来,这样才能安心睡下。
“嗯,你问吧。”颜如玉的口气有点紧张。
“我上次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先是一阵静默,然后,耳边响起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不用问了,答案已经明了,秀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你后来又忍不住全部拿出来给了爹,然后让他瞎折腾光了?”
颜如玉急急地辩白着:“没有,这次他没有瞎折腾。秀儿,你一定要相信你爹,他是真想做点事,想要重振家业地,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歹人。”
秀儿大惊:“遇到了歹人?爹被人打劫了?”
“那倒没有。”颜如玉吱唔着。
既然没被打劫,钱怎么又没了呢?秀儿痛心地说:“娘,那不是一点钱,如果你稍微省点花,够我们家过好几年了。”
“我知道,我知道,秀儿,爹娘对不起你。可是你爹,这回真的不是瞎花了,他只是跟人合伙做生意,结果……”
“钱被人卷跑了?”
“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秀儿,你猜那个骗我们钱的人是谁?就是周碧海啊,你小时候见过地,那时候他常到我们家里玩,后来去扬州做生意,听说发了大财。上次回大都,和你爹一桌吃饭,席间你爹说起我们家的处境,那人一片热心,让你爹跟他一起做生意,以后他守扬州地店,你爹守大都地店,还说这叫什么南北呼应。你爹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回来告诉我,照这样下去,兴许要不了两年就我们能搬回居仁坊的老宅。”
秀儿差不多能想像当时地情景了,甚至还有爹当时的表情,她略带讥讽地说:“然后爹一激动,就把家里的钱全部搜罗出来给人家了?”
颜如玉也有些羞愧,不过她并不觉得丈夫在这件事上有多大的错,因为,“你爹以前又没做过生意,没经验嘛,周碧海就抓住这点,说你爹不懂行情,不管租店面还是进货都容易吃亏,还是他受点累,亲自去交涉比较牢靠。”
秀儿快气死了,够用几年的生活费,一次就打了水瓢。娘好像还不当回事,觉得爹只是犯了没经验的错误,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
她几乎喊了起来:“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把钱都交给别人吧,没经验,不会跟着那姓周的多跑几次?这种事,见多了,自然就会了。”
说到底,爹还是改不了他的大少爷作风。生意还没开始,就先摆出大老板的派头,指望把钱甩给别人,别人就会替他跑腿,自己就可以在家里坐收渔利。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你把钱都一包包给人了,人家不揣着跑才怪!
颜如玉还是争辩:“可是周碧海说,他跟人谈好了,就会当场拍板签文书,当场过钱。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免得多余跑些路,耽误了开店。他说得也都在理,你爹怎么会想得到他是有意骗咱们的钱呢?”
秀儿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只问了一句:“既然怕耽误了开店,要当场拍板过钱,签文书的时候爹为什么不跟着去?”
颜如玉没话说了,仓促之间,只好拿出托词:“这些都是他们男人在外面的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再去问问你爹吧。”
“算了!”问他有什么用?钱没了就是没了,至于具体环节,除非告到官府,苦主和被告一样样拿证据,摆事实,那时候才用得上。
想到这里,秀儿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卢挚卢廉访史大人。他现在正是江浙一带巡按。
周碧海既然在扬州做生意,兴许,到时候可以去拜访一下卢挚,然后在扬州府衙报个案。就算钱要不回来,起码也要告得他不得安宁,人家辛辛苦苦唱戏挣来的钱,是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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