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花隔云端
之更是要收了这厨子了……”
我鄙夷地瞥了大哥一眼——大哥你的境界可否偶尔高一点?
然后我拉了拉云玺的袖子,凑过去小声耳语道,“谢谢少爷,菁儿不会再与他过多纠缠,少爷不必再气菁儿不争气了……”
云玺连忙偏转头对着我,微恼,“你当我此番是气你?”
我还待回答,却听得梁竺彦凉笑三声,“是我一厢情愿了……以为她一定不愿意……却不想……只是我不愿意……”
这句话我不甚明白。
梁竺彦此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带些绝望的疯狂。
竟将我看得一阵难受。
云玺却在此时拿着酒杯翛然起身,敬梁竺彦道,“梁世子,京城有要事,本王急于启程,先行退席。祝世子与世子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着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梁竺彦亦起身,“微臣还要招呼客人,便不送王爷了。”说着也饮完杯中酒,“祝王爷一路顺风。”
他再没有看向我,刚刚的声音也一如山间的流水,沁人心扉,我知道,他终于恢复了正常。
云玺弯腰抓起了我的手,“走吧,回京了。”顺便侧身挡住我看向主位的视线。
云玺带着我回院子里收拾了行李,便迅速出了府。
然而等真正出了梁王府大门,他倒不急了,一路上带着我从梁王府门前的鱼市街一直逛到了最热闹的丹凤街。
路上还折进籽牙胡同买了辆马车,又去马行牵回了他的宝马。
现下,我们两人一马,加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正慢悠悠地逛大街。
一路上少不得有人围观——若是两人一马倒没什么,偏偏后面还跟着一辆亦行亦趋的马车。
我难得如此受人瞩目,一时有些不适应,而云玺仍旧兀自悠闲地把玩每个摊子上的物什。
虽说要和他分开,我心中甚为不舍,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找个酒楼坐下慢慢叙述一下离别之情,而绝对不是这般招摇过市。
“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京城不是有急事么?”我扯他的袖口。
他放下手里的泥娃娃,轻转回头,扬声挑眉,“赶我走?”
我连忙摆手,讨好道,“少爷您继续。”
他没有继续向前走,却是看着我浅浅一笑。
我平素甚少瞧见他的笑容,此时这般轻笑,倒是恰如融化冬雪的暖泉,一时灿如春天的牡丹,怕是大哥来了也要被比下去的。我总算知道为何傅融之逢人便笑了,原来笑容真的是个玄妙的东西。
如此想着,脱口便道,“其实少爷你笑起来比我大哥还要骚包。”
他原本舒展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我立时后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了。
他轻哼一声转身往前走,再不看两边的摊子。
我不禁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应该不知道我说的大哥是傅融之,所以觉得贬低了他?
罢了……我们马上就要天各一方,分道扬镳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我快步跟了上去。
这次,他倒是正朝着城门的方向行进。
这让我有些慌张,真的要走了,才真切地觉得舍不得——这些日子算不上精彩纷呈,却将是我最难忘的一段日子。
待得出了城门,云玺才停下脚步,放了手中的缰绳,回头轻轻道,“记得路上小心。”
我木讷的点头。
他重重一叹气,竟是上前两步,拍了拍我的头。
我顺势拉住了他的袖口,也想道声珍重,眼睛却已湿润,声音未出喉已哽咽。
他见我如此,脸色稍霁,弯腰从腰带处解下一块玉佩,递至我面前,“日后可拿着这块玉佩来京城的醇王府找我。”
我放下他的袖子,伸手接过。
玉佩通体呈青白色,是上好的羊脂古玉,正面刻着龙纹,龙头处刻着一个都字,这是皇家的姓;反面亦是一圈龙纹,不过中间磨白,刻了一个熙字;我想这应该是他的名。
当今圣上名讳都予逸,皇子时排行第三,下有三个弟弟。
据我所知,封号为淳的,应该是圣上仅有的胞弟,淳亲王都予熙,正好与这块玉佩吻合。
“我的真名唤作都予熙,菁儿亦不必再叫我少爷。”他说着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锦囊,伸手过来系在我的腰上。
“哦。”那能叫什么?
“马车给你,早些回家。”说完深深看我一眼,翻身上马,朝北回京。
我目送他的背景,低头打开他给我系上的锦囊,原来是些碎银子和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银票后面还放了两块用油纸包好的冰糕。
不禁心中一暖。
我回家的路,本应该取道洛川再至鄞州,渡印江而至南陵。一路上却想着散散心,看看风景,便绕道去了涪江,看了瀑布,路上辞了马车换了马,又找了件男装换上,这才慢悠悠地往鄞州赶去。细细算来,怕是耽搁了一个半月有余。
鄞州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路上的旅客总是比本地人多得多。我打算找一家舒适精致的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两天,再渡江回家。
眼前这家名唤“挽霞楼”的客栈,瞧上去便甚为不错。
牵着马侧身,刚向挽霞楼跨出一步,一条花香扑鼻的手帕便毫无预警的飘到了我的脸上。
我心中暗惊,连忙出掌挥开手帕,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便飘至我的面前。
“她”柳腰一摆,翘起兰花指一指我的鼻子,声音尖细,带着浓重的鼻音,“哟!这位客官好是粗鲁!”
我浑身一震,生生连打了两个寒颤。
左右一看,注意我们这边的人并不多,我连忙丢下缰绳,上前抓住“她”,提气一跃,翻身上了挽霞楼开着窗户的二楼。
这里似乎是一个雅座,没有客人,我又急急忙忙关上窗户。
而那个“她”,似是惊魂初定,看着我捂嘴一笑,兰花指虚空一甩,娇羞无限,“哎呀!这位官人好是心急!虽说奴家花容月貌,客官却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我再度一个寒颤,仿若掉进了腊月的冰窖里。
为了防止“她”再度疯言疯语,我连忙制止“她”道,“都予逸!你发的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官人们好是心急!虽说奴家花容月貌,客官却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记得留言哦~~~【兰花指】
客从新川来
那人闻言一愣,三两下脱了身上的百步罗纱裙,露出里面的玄色衣裳,道,“居然认出来了,真是无趣。”
我看着他头上仍未摘下的金步摇,脸上尚未抹去的胭脂,和他现时恢复正常的衣着语调,怪异地搭在一处,不禁暗暗为我都梁国的未来担忧,有圣上如此,不知是福是祸……
难怪都予熙急匆匆回了京城,原来是皇上跑了。
“皇上,您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我试探地问道。
他笑眯眯地瞥我一眼,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妹妹,此话说得不好,朕乃留书微服。”
“不过事出突然,并未通知大家?”
他一拍手摇晃脑袋,“妹妹果然聪明。”
我略一思索,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低声问道,“皇上您不会是又沾花惹草,惹我师姐生气了吧?”
“什么沾花惹草?”他顿时有些不自然,笑的愈加灿烂,“不过是御花园里一个小宫妃绊了一跤,朕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么……她便生了气,转眼就不见了……”
我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尽量诚恳地说,“皇上,作为您的师叔,容小女提点您一下,要么您就散了您那后宫,要不就坚决地把她们当空气,不然我师姐早晚有一天会休了您。”
他看着我说完,两条眉毛慢慢簇在了一起,轻轻叹了口气,好看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也知道……可是哪那么容易……”若不是这把声音,还真有几分怨妇的神色。
我不愿与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听说,你把梁镇王软禁了?”
他警惕地看我一眼,再度笑开,“怎么?想帮情郎求情啊?”
我亦冲他甜甜一笑,“哼……最好一辈子关着他,永远别放他回去!”
“哎哟——”他满脸讥诮,凑近我,“妹妹啊,这不是好习惯!这么快就因爱成恨啦?”
“皇上师侄,您多虑了,小女是为您的江山社稷考虑。”
“妹妹……要知道物极必反,要真正控制住梁家,就要不时施以光明,许以未来……”他笑得高深莫测,头上的金步摇随着他的晃动前后摇摆,晃的我一阵眼花,“这不……又含这次给我留了道难题……”
又含指的便是我的师姐原又含,是我爹爹收的故人之女,并非我在胤天宗的师姐。我师从胤天宗时,师父只得我一名弟子。她唤我大哥师兄,故而我便随着叫她师姐。
而都予逸会在这里等我,多半是希望跟我一起回南陵,通过我找到我师姐。
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托着下巴,一张脸又是笑又是愁,“又含说既然你这么爱美人,便将天下第一美人召进宫服侍好了……一道懿旨便传了梁家小郡主进宫,这下可好,梁家以为朕软禁了一个老王爷不够,还要软禁一个小郡主……”
“天下第一美人,不是我么?”我纠正他。
哪知他郑重地看我一眼,第一次收起笑容,第一次叫我师叔,“师叔,不要太难过,须知有些东西是天注定。”
我真的很想回到胤天宗之后,去掌门师兄他的师父那里告他的状……
见我不理他,他又一脸灿烂地贴过来道,“妹妹,朕专程在鄞州等你,是想提醒你回家之后要小心。”
我愕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朕前几日得到线报,听闻梁世子往南陵去了,怕是物极必反的后果啊……”他讪讪。
我大约猜到都予逸的意思,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但是我所认识的梁竺彦温柔而善良,我不敢想象他去南陵的目的,想到此处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哎呀!妹妹的心就跟明镜似地,还要朕说么?”他笑的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联姻啊。上次联姻表忠心,这次联姻为结盟。”
我立时气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做梦!我好歹也是一方藩王的嫡出郡主,怎么可能给他做妾?”
都予逸看着我嘿嘿一笑,伸手拔下头上的金步摇,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胭脂,“别急别急……朕帮你寻个好人家不就得了!”
说着起身,安抚似地推着我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献宝似地拿出一张工笔画,“这是我胞弟予熙,虽说没有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俊逸无双、惹人喜爱,但绝对是一表人才,与妹妹你算得上郎才女貌,从此我们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都予逸眉飞色舞,若是刚刚那金步摇没有取下,再加上朵大红花,配上他此刻艳红的双颊,真是活脱脱一个媒人婆婆。
我伸手接过都予逸手上的画像,画中之人手执长剑,一身肃穆,不过表情很是滑稽,我不禁噗嗤一笑,都予熙这样的表情,我下次定是要好好瞧瞧。
都予逸见我一笑,许是以为我对他弟弟很是满意,连忙说道,“是吧?不错吧?包在朕身上……”
我打断他:“皇上,我觉得梁竺彦不一定会这么做,况且我娘亲绝对不会同意我去给人做小的。所以,谢谢皇上的好意了。”我将都予熙的画像认真叠好,放进衣兜里,冲疑惑的都予逸一笑,“以防万一。”
如我所料,都予逸硬是缠着我回了南陵,在我爹爹的恒定王府旁高价买了个小院子住下,嘱咐我见到师姐一定要即时通知他,还给了我一管联系他用的迷踪香。
王府门口安安静静,只有两个守门的护卫,见我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我大约一年没有回家了,心情自然也颇为激动,快步上前唤起跪地的两人,问道,“我爹爹娘亲在么?”
“回郡主,王爷王妃前几日又出府游历去了。”
我忍不住失望的叹气,早知道便提前几日回来了。
爹娘两人说是游历其实是去寻找婆罗花籽给娘解毒去了。只是这优昙婆罗花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籽,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我大哥在么?”
“回郡主,世子此刻便在府内。”
虽说与大哥在梁府已经见过面,但并未真正说得上话,我草草吩咐他们通知管家,自己则飞身而入,直奔大哥的“养息阁”。
远远便瞧见大哥正在一盆盆姹紫嫣红中忙碌。
“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