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3.09.30完结)
这日曼娘正和陈二奶奶、黄莺等在商量着黄莺的嫁妆,虽不是陈大太太亲女,这嫁妆也没有简慢,公中拿出五千银子,陈大太太也拿了些,再加上皇后和金美人等赏赐的,这份嫁妆也很风光。
正在说笑时候,春雨走到门口,往里探了探头。春雨跟了曼娘这么多年,曼娘晓得春雨定不会无故如此。拍拍陈二奶奶的手,曼娘就走到门前。
春雨看见曼娘出来,压低声音道:“小舅爷来了,在门口等着呢。”弟弟来了?曼娘的眉皱起,春雨急忙道:“奶奶,总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既然舅爷肯来,定是和您有话要说。奶奶您还是出去见见。”
曼娘心里怎不牵挂着弟弟,只是这回定是要他吃些苦头,明白只随心做事是不成的。听了春雨这话,曼娘的眉还是没松开,只是轻声道:“他来了,可不能让睐姐儿晓得。”春雨不由叹气:“奶奶,您这是何必呢,说不定舅爷是已经肯回头了。”
曼娘淡淡一笑:“不会的,他要真肯回头,也不会这样上门。”看着春雨的为难,曼娘还是道:“不过,我还是出去瞧瞧他吧。”毕竟,这是曼娘疼了那么些年的同母弟弟,当年被抱到曼娘怀里,只有两个月大,那时他只晓得吃,只明白睡,对曼娘十分依赖。
春雨别过头,不让曼娘看见自己眼里的泪,但愿奶奶瞧见难哥儿现在情形,会心软吧。从小绫罗绸缎包裹长大的,这会儿穿着补丁衣衫,坐在角门边的小门房里,要不是那张脸没变,春雨还真以为这是哪里上门的穷亲戚呢。
曼娘已经看见弟弟坐在小门房里,守门的人在旁等候,瞧见曼娘过来,忙走上前给曼娘行礼:“三奶奶,您瞧这,就是……”曼娘扫了眼守门人,守门人立即闭口不说,站的远远的。
听到姐姐走过来的脚步声,徐明楠站起身,他身材十分高大,越发显得那门房局促了。曼娘看着弟弟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坐下瞧着弟弟:“什么事,说吧。爹爹他们差不多三月从家乡出来,大概四月会到京。”
徐明楠搓一下手:“姐姐,我不是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凝雪,打算下个月成亲,特地来和姐姐说一声。”他不说还罢,一说这话,曼娘心中的怒火更深,看一眼弟弟,不出意料地看见他眼里的欢喜,曼娘不由冷声道:“成亲?没成亲前,你已住在她家这么些日子了,这会儿才想起成亲,不是掩人耳目?”
徐明楠哪受得了曼娘这样说,站起身道:“姐姐,我做了你十来年的弟弟,这会儿才发现你是这样势利的人。我和凝雪之间,发乎情止乎礼,虽我住在吴家,可并不是孤男寡女相处,还有她弟弟妹妹。下个月成亲,也是请了邻居做了媒人,一点礼数没有缺。”
自己势利,疼了十来年的弟弟就这样说自己,曼娘别过头去,把眼里的泪强忍下去才转头对徐铭楠道:“徐明楠,我待你十八年的好,抵不过你识得她的这几个月?你一口一个礼数不缺,我从不知礼数不缺的人,会没成亲就住在对方家里几个月。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禀过父母没有?你此时倒有脸说起我来。”
见他们姐弟吵起来,春雨忙劝道:“舅爷,总是亲姐弟,您就说几句软和话,再说这成亲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禀告下老爷太太。”徐明楠眼里的怒火也越来越大:“禀告父母?春雨姐姐,爹娘不会同意的。”
还是这样莽撞的性子,曼娘觉得心口疼起来,用手捶一下胸口:“爹娘不同意,于是你就悄悄做事,到时生米做成熟饭,就好逼得爹娘同意。你把爹娘置于何地,把徐家的名声置于何地?”
徐明楠也不服输:“姐姐,你都已经说过,把我赶出徐家了,我这无家无业的人,凝雪还对我不离不弃,我自然不能辜负她。”徐明楠说完,曼娘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接着曼娘眼里的泪掉落:“你到今日都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明楠用手捂住脸:“我做错了什么?我就不是不想娶个你们眼中配得上我的名门淑女,而是要娶凝雪这样的寒门女子。”莽撞、自我,直至今日都不明白为什么,曼娘觉得心口疼的更厉害了。
春雨见状立即上前抱住曼娘,对徐明楠道:“舅爷,您不能这么说奶奶,奶奶当年对你……”曼娘已经喝住春雨:“住口,休要再提当年,我恨的是当年不该对他太好,不让他晓得人心险恶,不明白做事要深思熟虑,而是一味凭了自己欢喜,别人逆了他的心思,就以为别人都是坏人。”
曼娘这几句话说完,眼里的泪已经不流了,看着弟弟道:“你若还是这样脾气,日后只怕越发无法无天起来。现在倒好、倒好。”连说两个倒好,曼娘已经觉得心口疼的实在受不了,扶了春雨的手转身走出去。
守门的见曼娘出去,这才上前对徐明楠道:“舅爷,奶奶管家的法度严,下回,小的也不敢让您进门了,您还是先请离开。”自己莽撞?徐明楠仔仔细细想了,并没有啊,自己一直都很深思熟虑,看来还是姐姐变了,容不得凝雪这个出身贫寒的人。徐明楠叹一声,手握成拳离开。
春雨扶着曼娘走出好远一截才对曼娘道:“奶奶,要哭,您就哭出来吧。其实,答应了也没什么,毕竟徐家,已不需要再娶一个名门之女来增添自家光辉。”曼娘眼里的泪已经扑簌簌落了许多,听到春雨这话才冷冷地道:“你也以为,我不过是容不下一个出身贫寒的人做阿弟的妻子?”
春雨没有说话,曼娘轻声道:“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大伯父在家乡闹得那一场了吧?你知道大伯父因何养成这样的脾气?”
☆、生病
这事不是说是当年徐老太太刚嫁过来,婆媳不和;才让徐大老爷无人管束;被宠成这样?曼娘轻叹一声:“这是祖母在世时;最为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当年祖母初嫁过来;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心高气傲,怎能甘心雌伏于出身商户的婆婆手下?”
徐首辅父母早亡;虽有族人照顾,不过是能将将读书,偏那时岳父家中大富起来,起意想要退婚,徐老夫人不肯退婚,说自幼定下的婚事,哪能如此做?岳父母大怒之下,竟只备了薄薄嫁妆把徐老夫人嫁过来。徐老夫人嫁过来之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无半分怨言,和徐首辅之间也琴瑟和鸣。
徐首辅见妻子如此相待,更加努力读书,不到三十联捷直上,做了官员,徐老夫人也有了诰封。岳父家见状才重新备了份厚厚的嫁妆送过来,认了徐首辅这个女婿,只是两家往来并不十分亲密。
这些事春雨只是隐约得知,并不晓得徐老太太当年的婆媳不和,竟是因徐老夫人出身商户引起,不由啊了一声。曼娘继续道:“祖母这些年深自懊悔,觉得若非当年不懂事,何至于让嫡长变成这样?所以祖母也好,祖父也罢,都千万叮嘱,徐家的媳妇,可以不论出身、不论家世,但不能不论贤德。吴家那位姑娘,或许能为弱弟幼妹撑起一个家,或许有智谋,可是贤德两字,只怕就缺了。”
说完曼娘再次叹息,春雨扶起她:“可是现在小舅爷要娶她了,等以后生下一男半女,看在孙儿份上,难道亲家老爷还会不认?”吴凝雪打的只怕就是这个主意,曼娘叹气:“真如此了,爹爹只会越发伤心。”
伤心儿子的自作主张,不肯和家人商量,伤心儿子的执拗,或者也伤心儿子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人?春雨不敢再说半个字,只扶着曼娘往前走,此时已是二月天,风吹在身上,本该是适意的,但曼娘却觉得十分寒冷。弟弟他此时,竟是听不进半个字的劝说,以为不同意他的,就是坏人。而那位吴凝雪,或者认为,掌握住了徐明楠,就可以掌握住徐家长辈的命脉。
曼娘越想越觉头疼,索性直接回了自己房中,服了药丸歇息一会儿。朦胧中感到身边有人,曼娘睁开眼,看见丈夫站在床边,刚想起身陈铭远已经按住她:“别动,你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又思虑过重才会如此。不如寻个太医来瞧瞧。”
服了药又小睡一会儿,曼娘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听到丈夫这话就笑了:“我没事,还要请什么太医,不过是家里的事罢了。”陈铭远坐到妻子身边:“不如我寻一日休沐时候,去寻小舅,和他开解开解。”曼娘叹气:“你知道他今日来过了?”
陈铭远点头:“小舅总会听我几句。”曼娘靠回枕头上:“他连我这个姐姐的话都不肯听了,还会听你的?只怕这会儿,正欢天喜地打算做新郎。他虽被宠,平日行事也有分寸,这回不肯听别人一句反对的话。要说这姑娘真的好,我看也不见得。真思虑周全的姑娘,怎会答应阿弟和他们一起住?就算市井人家,也不会这样做。”两个思虑都不够周全,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陈铭远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迟疑一下才道:“有些市井人家的姑娘,不计较名声也是有的。”毕竟对他们来说,讨生活才是最要紧的,曼娘正要再往下想,觉得头又疼起来,用手按住两太阳。
陈铭远伸手过去给她揉一揉额头:“别想了,这事现在瞧是挡不住了。或者越拦,小舅还以为是你们看不上这姑娘出身。”曼娘苦笑一声,自己弟弟那声势利还在耳边,不由轻声道:“我活了三十多年,这是我做的最失败的一件事。”
陈铭远的手覆到曼娘脸上:“胡说,才三十一年,哪有三十多年,你比我还小两岁呢,难道是嫌弃我老了。”这些年陈铭远微微有些发福,但一张俊脸依旧神采飞扬,比当年初见时候多了些沉稳,少了些稚气。原本弟弟也是该顺着陈铭远走过的轨迹走,而不是现在宁愿和家人闹翻,也要娶这么一个姑娘。
就算之后徐启看在孙儿们的份上妥协,这姑娘进了家门,以后的事就很难说。曼娘觉得头疼的都快裂开,陈铭远看着妻子脸上神情,脱鞋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安安生生睡一觉吧,这件事,若真成了的话,难保岳父不会提前分家。”
分家后徐启夫妇就和徐明晋夫妇一起住,徐明楠单过,纵有什么事,也是由他们小夫妻去说,曼娘小声抽泣起来,陈铭远晓得,这是妻子觉得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岳母。轻轻拍着曼娘的背,感到那抽泣声越来越小,陈铭远才把妻子放开,拿过枕巾把曼娘脸上的泪痕擦掉,才重新躺下,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还是安安生生睡一觉,养好精神才能想着怎么应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会试已经放榜,黄莺的未婚夫并没高中,不过他今年才二十一,这个年龄绝对是年轻举人,下一科再来也很平常。陈家还是按了日子,把黄莺嫁过去,就借了客栈一座小院做了新房,喝过回门酒,黄莺也就跟了她夫婿还乡,她是在宫廷里待过的人,又有了陈家女儿这重身份,以后日子也不会让过的差。
这件事一完,曼娘就真的病了,太医来瞧过,说是操劳太过引起,好在平日曼娘注重保养,只要将养些时日就好。听到这个结论,陈大太太自责了半日,说自己贪了安逸,什么事都交给了曼娘,倒忘了这些日子,曼娘还要操心那两头的事,又要操办黄莺婚事。让曼娘安安生生歇着,又送来几支上好人参让她保养。
难得歇下来,曼娘也就不再去操心那些事情,横竖徐启和徐大爷他们,还有三四日就到了,到时两头的事交出去,也尽可安心歇息。
秦婉柔来探病的时候,就见曼娘躺在桃花盛开的树下,腿上盖着小薄被,背后靠了引枕,旁边桌上放了茶水点心,睐姐儿手里拿了诗集一首首给曼娘念,绯姐儿围着她们母女两个转来转去。
秦婉柔登时就叫起来:“你这叫养病,着实太舒服了,有女儿给你念诗,还能躺在花树下,无需躺在房里憋着,我也想这样病一场。”睐姐儿已放下手了诗集,给秦婉柔行礼,还把绯姐儿也拉过来,让她两只小手拱在那里,口里道福。
听了秦婉柔这话,睐姐儿就笑嘻嘻地说:“表婶子要这样的话,就让阿颜给您念诗,她的诗,比我念的好。”秦婉柔顺手抱过绯姐儿,敲一下睐姐儿:“就你嘴巧,我要病,也要看是谁惹了我生气。这谁能惹我生气?”
曼娘坐直一些,瞧着秦婉柔:“外面在传我是气病的?”秦婉柔抱着绯姐儿笑嘻嘻凑过去:“是啊,你不晓得,今儿我来探你之前,还恰好遇到淮安伯夫人,听说我要来探你的病,她那一脸高兴样,也不晓得她高兴什么。就算徐家出了这么件事,可这处置上只会让人觉得徐家家风甚好。”
前几日陈太妃已进宫为二十三小姐请旨,册其为郡王妃,只等王侧妃的儿子过了十八,拟定封号,同时就下册郡王妃诏。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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