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3.09.30完结)





  这小丫头,陈铭远见绯姐儿也从被窝里往外爬,都快爬到床沿了,忙上前把小女儿抱在手上才对曼娘道:“这么僵持着总不是事,真成了事,生下一儿半女,难道不认?真不认,岳父母也会伤心,可真认了,这姑娘的见识性子,到时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索性行个缓兵之计。”
  曼娘招手让睐姐儿过来穿好鞋子才对陈铭远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这事,我真是不能细想。”唯因关切,才会乱了分寸。陈铭远怎不知道妻子的心思,握住她的手:“下回开考童生,差不多要十月,现在是三月末,总有半年时候,那时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
  见妻子用手按住头,陈铭远把绯姐儿抱给睐姐儿:“带你妹妹下去睡去,别来打扰你娘。”睐姐儿笑嘻嘻应是抱了绯姐儿下去,陈铭远给曼娘盖好被:“你们就是太疼小舅了,小舅才会以为,做什么事都是应当的。”
  曼娘点头,见妻子面色还是有些苍白,陈铭远摸上她的脸:“既病着,就安安生生养,别再想别的,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曼娘握住丈夫的手:“我知道,谢谢你。”陈铭远也觉得累了,叫来丫鬟让她们把门关好,这才脱鞋躺在妻子身边:“我们是夫妻,你帮我我帮你是应当的,好好地睡。等岳父母到京,再和他们好好商量。我现在瞧着,那姑娘不是不能吃苦,而是知道配不上小舅,所以想拉着小舅一起吃苦。”
  曼娘嗯了声,往丈夫身边偎依去,陈铭远握住她的手,什么话都没说,沉入梦乡。
  徐启夫妇四月初八到的京,那日是浴佛节,原本陈大太太准备带睐姐儿去慈恩寺拜佛,听到徐启他们到京的消息,放睐姐儿跟曼娘回徐家等候徐启夫妇。
  主人要到家,管家们早早就安排人把一年多没住人的上房打扫干净,床帐被褥一概换了新的,那些收起来的摆设也被拿出来摆设好,就等主人进家门。曼娘带着睐姐儿到的时候,管家迎上前请曼娘瞧瞧,可有哪里不妥当?曼娘问过徐启夫妇大概中午时分到,厨房也已备好午饭要的菜,也就在厅里等着他们到来。
  丫鬟送上的茶是今年的新茶,曼娘抿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绯姐儿坐不住,牵了奶娘的手要去花园里瞧花花。睐姐儿见自己的娘失魂落魄的样子,伸手拉住她的手:“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外祖父看见了更伤心。”
  曼娘垂下眼帘,的确不能这样,拍拍女儿的脸:“娘知道。”睐姐儿笑了:“娘,我以后一定不会惹您生气的。”小孩子家家的,曼娘轻声道:“其实娘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丫鬟已经走进来:“郡主和八老爷已经到街口了。”
  那是快要到了,曼娘带了女儿起身到大门口相迎,刚到大门口就见车马过来,管家已经带着家里下人跪下,曼娘和睐姐儿走到徐启马车前,帘子掀起,先下来的是徐启,对那些跪着的点点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都起来吧。”
  下人们这才各自起身,睐姐儿已经牵着新安郡主的手走过来。徐启见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对曼娘道:“这件事,我和你母亲这一路已经商量过了,别担心,我们先进去吧。”曼娘把眼角的泪擦掉,新安郡主已经道:“你做的没有错,怪我,怪我不该好好地和他讲讲人心的事。”
  睐姐儿已经抬起头:“外祖母,我和爹爹去看过小舅舅了,还劝小舅舅别忙着成亲,嗯,小舅舅听了。”新安郡主不由笑出声:“我们睐姐儿一年多没见,越发聪明了。你小舅舅糊涂,可是年轻人,总是会有糊涂时候,只要别一辈子这么糊涂就好了。”
  徐启转头看老妻一眼:“你都抱怨了一路,不过不管怎么糊涂,现在都碍不到我们了。”曼娘晓得这定是说徐大老爷,弟兄们闹到这个程度,对徐启的打击也不算小。
  一行人到了厅上,管家再次行礼,又把日用账都交上,新安郡主接过,说了几句辛苦就让他们下去。奶娘这才抱着绯姐儿来到厅上,见到小外孙女,新安郡主也喜欢的不得了,先赞了几句,抱在手里问过才交给曼娘。
  午饭还有一会儿,徐启又问过睐姐儿那日去徐明楠那里的情形,才对曼娘道:“我和你母亲这一路都在商量这事。这姑娘现在瞧来,的确对你弟弟是痴心的。”
  曼娘不由吸一口气:“难道爹爹同意她过门?”新安郡主拍拍曼娘的手:“你别太急躁,这自是不会的,我和你爹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这种就是最难的情形,只有想法让她知难而退,让你阿弟醒悟,这姑娘再好,也不是个合适的妻子。”
  曼娘这才呼出一口气,笑着道:“还是爹爹和母亲想的周到,我也太过急躁了。”新安郡主笑了:“你这不是急躁,任谁听了那样的话会不发火?况且难哥儿又是你从小照顾长大。他为了一个天外飞来的,不知根底,也不知合不合适的姑娘就和你发火,换了我,赶出去都是轻的,总要在赶出去之前,先给他打几板子,才能消了我心中的气。




☆、登门

  曼娘明白新安郡主怎舍得打徐明楠几板子;这明明是安慰自己的话,脸上露出笑容:“母亲待阿弟极好,这件事,实在是我急躁了。”徐启这才开口:“你也不算急躁,赶他出去过些时候苦日子,他才能晓得原先的日子过的怎样。你只是没想到;他会依旧这么过;不肯低头回家。”
  做的绝,才能试出对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对方既然做出一片痴心只为徐明楠这个人的样子,那只有让她知难而退;而最要紧的,是要徐明楠自己回来。
  新安郡主把和徐启商量的法子说出;接着又道:“这件事后,为免你阿弟心里对不起那姑娘,我已做了安排,让人把他们远远送走,并备了一份嫁妆给那姑娘。到时她拿着这份嫁妆,也能嫁个殷实人家。”
  说着新安郡主淡淡一笑:“方才睐姐儿说,一盆名贵兰花,搬到马棚里,活不长。其实你抓只麻雀关在笼子里,就算日日给它喂精美食料,它也不会高兴的。在野外长大的鸟,怎能适应关在笼子里的日子?这些道理,明白的人越来越少了。”
  睐姐儿的大眼转了转:“外祖母,您难道说我们家是笼子,可我觉得不是。”新安郡主摸摸她的头:“你在京城的日子,是不是和在龙岩时候不大一样?而你在龙岩,已经被你娘拘着学规矩了。要一个从没学过规矩,只知道市井之事的姑娘进到这院子里做主母,每日面对的都是丫鬟婆子,处理的都是琐碎事情,不能高声说话,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不合身份。你觉得,她会以为这不是个笼子吗?”
  规矩、礼仪,怎样管理丫鬟婆子、怎样应酬往来,怎样才能帮到丈夫、怎样和妯娌公婆相处,这些都是从小宅门闺秀必学的。曼娘看向睐姐儿的眼很温柔,不学会这些,以后出阁,那长长的一辈子要怎样才能过的好?日子是要自己过的。
  睐姐儿想起原来在龙岩的日子,不由叹了一声,回京后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在龙岩好太多了,可受到的限制也就更多。两个弟弟还不习惯了一段时间,那要从小在市井长大的,就更不习惯吧?
  徐启咳嗽一声:“睐姐儿还小,从小也这么乖,你们也别太拘很了。”新安郡主已经看着睐姐儿:“不小了,都满过十一岁了,两三年前就有人想和我讨近乎,问她的婚事了,只是被我回绝了。我们家这么好的孙女,哪能随便嫁了?”
  睐姐儿顿时用手捂住羞红的双颊,曼娘把女儿搂过来:“就是你渐渐大了,你爹爹才说,女儿没有疼够,幸好有了你妹妹。”睐姐儿撒娇地趴在自己娘的腿上,一直乖乖听话的绯姐儿听到妹妹两个字,嘻嘻笑起来,笑的口水都流到睐姐儿手上。
  徐启看着面前两个外孙女,果然还是女儿家娇憨些,徐明晋临回任时说孩子还小,再说今年十月他们就任满回京,不但没让徐启带走个孙女回来,连陆哥儿都带走了。徐启不由拍拍膝盖,也只有再等半年了,对新安郡主道:“至于那个姑娘,夫人,我和你说过。”新安郡主笑了:“我知道,这姑娘,若真是能调|教好的,成全了也没关系。”
  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不是没有,可是要证明给人看,你值得。靠了肚子和徐明楠的情意进徐家,新安郡主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曼娘觉得肩头上的担子越发松了,厨房来回午饭好了,用过午饭林琉玫也带了夫婿儿女前来拜见父母。
  睐姐儿姐妹和林琉玫的儿女都去花园玩了,林琉玫才和新安郡主曼娘三人坐下。林琉玫刚坐下打算开口,新安郡主就把商量好了的话说出。
  听完新安郡主的话,林琉玫如释重负,顺势靠在新安郡主肩头:“就晓得娘和父亲有主意,哎呀,我这些日子可急坏了。”新安郡主拍拍女儿的手:“你是怕再见不到你阿弟?还是你阿弟就配这么个人?若是真好,真能值得,成全了他们,你也不能心存芥蒂。”
  林琉玫抱住新安郡主的肩膀点头:“娘,我晓得,我只是想着,阿弟从来都没吃过苦。”新安郡主捏下女儿的鼻子:“你姐姐有句话说的很对,让你阿弟吃些苦也不是坏事。”林琉玫点头,新安郡主这才对曼娘道:“这件事,还要拜托你五姨母。”
  于情于理,陈珍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曼娘点头应了。这件重要事情有了结果,三人也就开始聊些别的家常。
  林琉玫一年多没见自己的娘,叽叽咕咕说了许多事情。听到郎氏被提起,曼娘不由插话:“这位,想来就是姜夫人的堂姐了,我记得她嫁的,该是林家的人。”林琉玫点头:“就是她,嫁了那边阿弟的弟弟,也曾随那边弟媳去过我家,热情的让人有些受不了。我瞧着,那边弟媳,只怕和她之间也是有些不好说的事。”
  林家名声清贵,但家里产业不多,又不肯做经商这等俗事,日常除了俸禄就是些田租,未免有些过的紧巴。新安郡主虽不肯认那个嗣子,林琉玫平常也会照顾一二,那位郎氏,想走的只怕是这个门路。
  曼娘和新安郡主都是明白人,只浅浅一笑就把这事放下。
  此后几日,新安郡主照常去访亲拜友,还进宫了一趟,拜见两宫太后和皇后。这样的不动声色让陈铭远有些奇怪,私下问曼娘:“不是说有了主意,怎么还不做?”曼娘瞧他一眼:“你又去探过阿弟了?”
  陈铭远点头:“我瞧着,只怕小舅又要被说服,和她完婚了。不过看在我送去那些书本笔墨纸砚,再加上我给他讲,当初我娶你过门,是如何的风光,他也要奈下性子。”曼娘不由一叹:“辛苦你了。”
  陈铭远勾唇一笑:“能为娘子分忧,算什么辛苦?”曼娘瞅他一眼:“贫嘴。”陈铭远不由哈哈一笑,笑声传到门外,睐姐儿的脚步不由停了停,为什么爹和娘在一起,总是这么高兴?上回问表姐,出嫁后会不会像爹和娘那么高兴?表姐只是害羞地笑笑,这是为什么?
  冬雪手里抱着东西走过,见睐姐儿站在廊下不进去,笑着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站在这不动?”曼娘掀起帘子:“廊下虽没太阳,却没有放冰,你不热吗?”看着母亲温柔笑脸,睐姐儿这才走过去,对陈铭远道:“爹爹,为什么你和娘在一起,总这么高兴?”
  陈铭远愣了一下,接着才笑道:“我闺女长大了,竟然会问这样的话。爹爹告诉你,因为……”曼娘推丈夫一把:“你好意思不,和女儿说这些。冬雪,你手上拿的是给端午节做的衣衫吧,拿过来给三爷试试。”
  冬雪笑吟吟应是,走上前道:“大小姐确实大了,今儿去拿衣衫针线房的人还说,大小姐的身量,比起过年时候,又高了。以后只怕两个月就做一回,不然袖口裤腿紧了。”听着冬雪的话,睐姐儿的眉还是没松开,为什么呢,是不是要再长大一些才会晓得?
  端午节过,天气越发热起来,徐明楠坐在桃树下,这已经是最凉快的地方了,可还是那么热。用手扇两下风,好让自己别那么烦躁,可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个时候,吃个冰碗是最舒爽不过的了。那冰打的碎碎的,放上切好的桃李西瓜,再浇上蜜水,不用吃就能消暑。
  端起旁边的井水一饮而尽,不管怎么说,这井水还是有丝丝甜。徐明楠把脑中的念头给摇掉,继续看着书上的字。
  门被从外推开,几个小娃娃跑进来,在院子里大喊:“吴姐姐,你家来了客人,好阔气。”徐明楠被打断思路,眉正皱起吴小妹就已从屋子里跑出来:“什么阔气客人?”徐明楠的眉头皱的更紧,门外已经走进一个人,看她的穿着不过管家娘子之流。
  徐明楠心里做着判断并没起身,那人看着这乱纷纷的院子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