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3.09.30完结)
阿颜坐在秦婉柔身边摸着肚子道:“娘您这话说的,也太把我当小孩子了,皇兄性情温和,纵出了什么事,都少不了我的,我才不操心呢。”秦婉柔拍拍女儿的手:“你这样想就好。”阿颜只瞧着曼娘:“只是公公婆婆和祖父祖母都要离开,我这做媳妇的不能随身服侍,实在是……”
秦婉柔已忍俊不禁笑出来:“得,这话亏得我今儿亲耳听见,若换了个时候,我还当是我听错了呢,你这时候在你婆婆面前表什么孝心呢?我代你婆婆说一句,你别的事都不管,到时给你婆婆生个胖孙子就好。嗯,不是孙儿,是孙女也好。”说着秦婉柔一叹:“昨儿我还和你表哥说要打新首饰,结果你表哥竟然说什么,都这把年纪了,媳妇进了家门,女儿出了阁,转眼就要做外祖父母,还打什么新首饰。我可没好气给他,问他,你不给我打新首饰,嫌我老了,是不是想学别人一样,家里金钗十二行,你才满意?”
阿颜掩口笑了,睐姐儿已经道:“秦姨姨一点也不老,这和我们在一起,就跟姐妹似的。”这话也不能算吹捧,秦婉柔虽年近四旬,保养的却十分好,肌肤嫩滑,发如乌云,一双手还跟水葱似的,虽不能说望之如二十许人,但要说不到三十,别人还是会信。
秦婉柔的眉都快飞起来:“果然还是睐丫头嘴甜,我和你说,前儿他们给了个方子,说是照这个方子,不但能强身健体,到六十岁时,瞧着还和四十岁人差不多。我让太医瞧过那方子,说吃了不错,试了两日确实好,我今儿来,还想让你们试试这方子。”听着秦婉柔在那和曼娘说什么样的方子好,什么花做脂粉才更香,睐姐儿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不确定渐渐消失,管别人说东道西做什么,最要紧的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过了端午,曼娘夫妻也就侍奉陈老太太夫妻一起上路回京,虽有来送的亲友,但比起平日陈铭远出门,这送的人就少了许多,人情冷暖,概莫如是,曼娘夫妻也没多少在意,只和众人说了话就准备上车离开。
魏钰一家三口都来送了,睐姐儿的儿子已经会说话,只是搂着曼娘的脖子在说外祖母,不让外祖母离开。曼娘亲亲外孙的脸,又拍拍他的小脸蛋,叮嘱他要好好听话,就对魏钰道:“遇到这样的变故,才瞧出你是个什么人,我的女儿,托付给你我很放心。”魏钰对着曼娘夫妻一揖到地:“岳父母把爱女托付于我,我自然要好好待他们,还请岳父母放心。”
曼娘瞧向女儿,她已经长大了,做了母亲,明白事理,自己离开,并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多少困扰。睐姐儿努力告诉自己不哭,抬头看着自己的娘:“娘,我会好好的,您放心吧。”
曼娘拍拍女儿的脸,绯姐儿已经对睐姐儿道:“姐姐,我会照顾好爹娘的,你放心。”
睐姐儿拍拍妹妹的头:“你还照顾爹娘,你啊,不捣乱就好。”绯姐儿的小鼻子皱起来:“你什么时候见我捣乱过?”姐妹间的对话让众人都笑了,也冲散了离别的伤心。陈铭远走过来,看看天色:“该上车了,不然我们就赶不到驿站,今晚就要住在野外了。”
陈谨上马:“爹爹,我再送你们一程。”陈慎也跟着上马:“三哥你放心,这一路,我一定会把爹娘都照顾的好好的。”这些孩子们,曼娘和陈铭远相视一笑,正要上车离去时,远远地又来了一乘马,那乘马来的很快,到的面前上面的人滚鞍下马,陈铭远的眉不由一扬,此人内侍装束,难道是宫里派来的?
来人已经走到陈铭远面前行礼道:“奴婢见过陈大人,陛下特地派奴婢来送送大人,并对大人说,一路顺风。”陈铭远扶起内侍,陛下他,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身为天子,也是有种种牵绊的。
那些来送的亲友里,有听到这是陛下派人前来送一送陈铭远,内里不由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天子这样做,是不是证明陈铭远的圣心未失,这样的话,对陈家来说,这是个大好消息。陈铭远已经上了马车,并没在意内侍到来hi引起的波澜,等到下回再回来时,就该是数年后。
曼娘把车窗上的帘子拉好,轻声道:“风大,看绯儿她困的,还是把帘子拉上吧。”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有妻子陪伴,真好。陈铭远把妻子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靠到车壁上,听着车声辘辘,不由轻叹一声。曼娘拍拍丈夫的肩,人生有起落再平常不过,只要平常相待,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睐姐儿看着车马消失在远方,很久都没转身,魏钰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抱在怀里,拢过妻子的肩:“走吧,我们一起回去。”睐姐儿收起心底的伤感,看向远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父母归来?
路上总花了有两个来月,先坐车后换船,陈慎陪着父母回乡,路过一些大码头时,也要溜下去玩耍。曼娘和陈铭远也随他去玩耍,于是这行李里面,又添了不少东西,当看见故乡熟悉的风景时,已经是七月上旬了。
陈老太太虽说过在家乡住不惯,可看见远处风景还是笑着道:“要说风景,自然是故乡更好,可我怎么就住不惯呢?”曼娘还没回答,绯姐儿已经点着头道:“从小住惯的地方,换了一个,确实是住不惯的,娘,不过我会在这里住惯的。”曼娘摸摸小女儿的脸:“就数你话多。”
绯姐儿嘻嘻一笑,陈铭远已经走进舱里:“到了,母亲您也可以好好歇歇了。”陈老太太忍不住打个哈欠:“这一路坐船,我倒一些也不累。”说着陈老太太往码头上瞧去:“这回回来,倒没原先那么热闹,清静也好。”听得出陈老太太话里的失落,曼娘和陈铭远只互相瞧了一眼没有说话,陈老太爷也从舱里走出:“这就到了,说起来,我在这住,拢共加起来也没有三年。”
☆、340
陈老太爷也不习惯回乡;可要在京城,只怕前后差别更会让他不习惯,毕竟陈老太爷从出生起;就是齐王的表弟,所到之处旁人都是笑脸相迎。可此时码头上,人很多;也很热闹;但能看出多是来趁船的,而不是来接陈家人的。
船已经靠岸,管家去唤了轿子上船;没过一会儿就进来对曼娘道:“太太;小的们无能;竟只唤来几乘小轿。可这小轿;怎么能衬太太们的身份。”曼娘哦了一声就道:“小轿也好,唤上来吧,至于那些旁人,就让她们走路上码头。”管家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听曼娘这样说只有应是,让人去叫小轿过来。
不一时上来的,果然只有几乘小轿,一家子依次上轿,别的丫鬟婆子,全都步行下船。能在主人家贴身服侍的大丫鬟们,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娇惯一些,此时见竟然要抛头露面走上去,不免有几个丫鬟面有难色,悄悄地问管家:“大叔,可还有别的轿子雇一顶来,不然我们这走上去,码头上那些人,气味未免太过肮脏。”
管家回头瞧一眼就摇头:“你当我不想多寻几乘?这里我又不是没回来过,原先说一声我是陈家的人,要寻轿子,轿行里立即就给我备十来顶,可是今儿你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捏着嗓子说,大轿都被人定了,就是说连小轿都只剩下这么几顶?你瞧瞧,连我婆娘,都是走路上去的。”
丫鬟们越发面有难色,秋霜正瞧着人把行李点运上去,听到她们这样说话就把脸一沉:“太太已经有了吩咐,难道你们还要不做不成?这轿子都已经上去好多时候,你们还在这不动?还不快些上去。”丫鬟们被她这么一喝,这才一个个用衣袖把脸遮了,吩咐小厮们在旁护着,慢慢地往码头上去。
富贵人家的贴身丫鬟们,都是外人少见的,当这群衣着鲜明富丽的如花少女走上码头时,顿时码头边有几个扛活的力夫的眼都被吸引过去。已经有人在问,这是哪家的丫鬟,怎的不坐轿子,而是走路上码头。有人故意声音很高的说,这原本是陈尚书府里的丫鬟,陈尚书现在倒了霉丢了官还乡,想要多雇几乘轿子,谁知那轿行得了本县老爷的吩咐,不敢多雇。
这些丫鬟们听着这些乡下人高声议论,评头论足,只觉得如受到从没受过的侮辱一样,有几个的眼里,顿时有泪出来。有那老成些的管家娘子瞧见这些丫鬟的表现,不由在那皱眉,连下人们都如此,多是只能受富贵不能忍苦难。
一家子回到家里宅中,除了管家,也有几个族人在那里等着,应酬一番后曼娘先请那几位族人往厅里面坐,然后把陈老太太安置了才进厅和她们说话。阔别当年,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当年的族长太太,现在也已白发苍苍,看见曼娘就道:“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你不晓得,三侄儿辞官的消息传来时候,这什么流言都有,甚至于有要抄家的传言,还有那可恶的小人,跑到我们面前说三道四,说的不外就是陈家现在没了尚书,门户没原来高。真是没见识的人才说,陈家虽没了尚书,可那做官的人还有十来个呢。”
曼娘由族长太太把那些发泄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带上惭愧的笑:“本是我们的事,没想到连累了族里,着实不应该。”族长太太摆下手:“这算什么,不过就是辞了官,这年头这种事多着呢。”说着族长太太的眉就皱一皱:“你们这回回来,我见竟然只有几乘轿子,那些从人都只有走路回来,想是轿行里不肯雇轿。”
曼娘虽能想到这回来会受到冷遇,但没想到最开始竟是轿行不肯雇轿,不由淡淡一笑:“我还觉得奇呢,别的罢了,可这轿行我们又不是仗势欺人不肯给他们银子,怎的不肯雇轿?”族长太太还没接话,旁边一个妇人就拍一下手:“三嫂子,这事我告诉你,是本县老爷晓得你们将要到家,特地让人去和轿行里说的,说不许雇轿给你们,还去书院里面也这样说,说不许聘三哥为山长。那副嘴脸,着实是……”
曼娘只低头一想就想出缘由,辞官归乡的官员也多有起用的,造出这种现象,不过是想让人知道陈铭远在乡里不受欢迎,哪堪为官。不由淡淡一笑:“由他们去,横竖这会儿安置好了,以后出门自有车马,这雇轿的机会不多。”这话立即迎来众人的赞扬,说曼娘的心平,果然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
晓得他们远道归来,族人们也没说多长时候,也就告辞。曼娘送她们出去,依着门细细想着心事,袖子被绯姐儿拉了一下,曼娘低下头:“怎么了?”绯姐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娘,就是我身边的那几个姐姐,不如换了吧。”换了?这刚到家,就要把身边服侍的人给换了?曼娘看着女儿笑一笑:“为什么要换呢?”
绯姐儿的眉皱起,把方才下船时候那几个丫鬟的话说出来,落后又道:“我晓得,我身边的贴身丫鬟,未免娇惯了些,可是这做主人的还没叫吃苦,她们一个个就在那各种委屈,久而久之,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只会让我不好,所以,娘,换了她们吧。”曼娘捏捏女儿的小鼻子:“我的绯儿,现在也是有主意的。可是你要晓得,换一个人容易,但要让她们心服口服是难的。借了这个机会,敲打她们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可以?绯姐儿的眉又皱起,曼娘拉着女儿坐到椅上,和她细细说起来,母女俩还在说话,陈铭远就走进来:“哎,这家里的天,比京城要热一些,都这个季节了,还要穿夏衣。”说着陈铭远看向女儿:“我的小绯儿,怎么不高兴了?”绯姐儿的把嘴巴紧紧闭住,看向曼娘,曼娘会意,让女儿回房才对陈铭远道:“她和睐儿不一样,睐儿是能吃委屈的,她不能。”
我的女儿怎么能吹委屈,陈铭远的话在嘴边,猛然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在京城,忙把话咽下去,对曼娘道:“女儿家本来就娇惯些,你想睐儿了?”曼娘点头:“不光想她,还想阿颜了,她的身孕,算着也快到时候了,也不知道给我们生个孙女,还是生个孙子?”陈铭远顺手从妻子发上捻下一根白发:“瞧瞧,你就是想的太多,白发比我的还多。”
曼娘并没反对丈夫的这句话,而是轻声把今日听来的话告诉他:“虽是乡居闲住,可瞧这样子,他们是巴不得你永不录用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陛下遣人送行惹的祸了。陈铭远勾唇一笑:“由他们去,一个个眼睛只看得到那点地方,恨不得长久占着这个位置,可是陛下他,不会允许的。”
皇权和相权,历来都有争执,陛下这次退让,目的是让他们下回做出更大的让步,毕竟天子,没有永远退让的道理。曼娘看着丈夫的眼,轻声道:“你还是想回朝中。”这句话不带疑问,陈铭远只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曼娘的眼低低垂下,他到哪里,自己就到哪里,也只有如此。
陈铭远回乡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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