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3.09.30完结)
阿颜接过丫鬟打来的汤,眼眨了眨:“谌表哥,食不言寝不语。”现在是吃饭时候,谌哥儿只得闷闷低头吃饭,也好,等吃完饭再和阿颜说话也不迟。可是吃完饭秦婉柔只坐了一会儿就带着阿颜告辞,谌哥儿也没捞上说几句话,只看见睐姐儿和阿颜叽叽喳喳说话。见秦婉柔母女被送出去,谌哥儿的唇不由高高撅起。
见孙儿这样,陈大太太把他拉过来,摸着他的头:“我晓得你平日和阿颜交情好,可是阿颜始终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爱和女孩子玩了。你也该多和你弟弟们玩耍才是。”谌哥儿的小鼻子皱了皱,谁愿意和他们一起玩。
陈大太太的眉不由皱起来,声音也变的没那么温和:“谌哥儿,你原来还小,祖母也没多说你什么。但你现在已经不算小了,你瞧瞧你姐姐,对待哥哥弟弟是怎么对待的?你们都是一个祖父的孙儿,都是姓陈,以后是需要守望相助的,而不是不喜欢这个人就不理甚至欺负。”
谌哥儿眼里的泪开始聚集,抬头看着陈大太太:“祖母是不是再不疼我了。”陈大太太把孙子抱到膝盖上坐好:“祖母怎么会不疼你呢?还记得那日祖母让你写的吗?兄友弟恭,只有这样,我们陈家才能越发兴旺,而不是彼此争斗,那样怎会兴旺?”
陈大太太教训孙子,屋里伺候的人自然没一个敢上前分说,谌哥儿的泪越来越多,陈大太太抱着他,是不是原先自己对他太宠了?可是下人们也一直说这孩子十分聪明也很伶俐。做长辈的,怎么会不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呢?于是有些时候难免放纵。
陈大太太在这反省自己对孙子是不是太过宠爱,才让他变得今日这样,曼娘妯娌们已经送了秦婉柔母女回转,守在门前的丫鬟急忙迎上去:“太太在里面教二少爷呢,奶奶们是不是?”
丫鬟说的婉转,韩氏却听的明白,赵氏的眼又往韩氏脸上看去,唇边是明明白白的嘲讽。此时韩氏是又心疼又气恼,也不去计较赵氏这点眼神,曼娘听着屋子里面还算安静,对丫鬟道:“你去问问婆婆,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带孩子们回去午睡。”
丫鬟应是进去,很快就出来:“太太请三位奶奶进去。”走进屋里,陈大太太已把谌哥儿放到一边,见她们和孩子们进来就道:“你们都坐下吧,我和你们说说话,孩子们最好也听着。”陈大太太很少这么严肃,谌哥儿不敢再撒娇,直直地站在那里,睐姐儿的眼眨一眨,拉着弟弟们站好。
陈大太太瞧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儿媳和孩子们,轻叹一声:“你们三个都是我的亲儿媳妇亲孙儿,平日若有些小争执,我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舌头还未免碰了牙齿,可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既嫁了进来,就是陈家的媳妇,一身荣辱都系于此,孩子们也都姓陈,本来该兄友弟恭和和气气,而不是成日你争我斗,看的腻味。”
韩氏和赵氏不由互看一眼,赵氏还是那样一脸不在意,毕竟真论起来,韩氏的错要多一些。韩氏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曼娘已经带着孩子们恭敬行礼:“婆婆的教诲,我做媳妇的明白。以后也会好好教孩子们,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况且有些东西,现在瞧着很要紧,可等经过一些事就明白,毫不要紧。”
这话让陈大太太点头:“你出外六年,比原先更明白了。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不知道呢?今日绣楼绣花,明朝掖庭为奴,多了去了。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这家里不慎,子弟们管教不好,才会招来祸端。”
这话虽对着三个儿媳说的,但韩氏只觉得句句说的自己,那脸红起来,赵氏此时不敢现出心里的得意,只在旁随便说了几句,也就各自告辞退下。
韩氏回到屋里,已有等着的管家娘子来回事,原先韩氏觉得,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说一句话出去人人都看自己脸色,但今日,韩氏却觉得心烦意乱。偏偏来回话的人还没瞧出来,拿着账本道:“太太吩咐了,要赶着把三爷全家的衣衫都做出来,好让三奶奶出门拜客。可现在也是年下,本该做过年的衣衫。针线上的人难免不够,小的还请四奶奶示下,再从家里别的屋里暂时抽几个针线做的好的人,去针线房帮忙。”
听了三爷三奶奶这几个字,韩氏只觉得这人明明白白对陈铭远一家上赶着讨好,一杯茶就扔过去:“赶不出来就慢慢做,这人都抽走了,还怎么服侍?”回话的人没想到会惹到韩氏的这股邪火,脖子缩了缩还要再说,翠玉已经笑着道:“吴嫂子,你也是做老的人了,难道晓不得大年节下的,个个都要忙着过年,哪能抽的出来人?要依我说,先把三奶奶的出门衣衫赶出来两套,孩子们的衣衫先赶出来一套,把这应付过去了,剩下的等过了年再慢慢制备也不迟。”
这样只怕不好吧?吴嫂子的眉微微一皱,毕竟陈大太太说的,是让针线房把曼娘全家的衣衫最少每人赶出八套来,这样才好出门见客。现在一下从八套变成这么少,针线房的人是够了,可是太太那边?
☆、应对
翠玉把韩氏扔掉的茶杯收起来,笑眯眯地说:“你难道是怕太太不高兴不成?现在哪处不忙?三爷三奶奶回来是大事;难道说过年就不是大事;还不是各处先应付过去,然后再细细地做。”吴嫂子在肚内思量一下,横竖自己已经来回过了;到时真要追究也能说的出来,于是谢过翠玉行礼退下。
韩氏只觉头痛欲裂,翠玉忙过来替她揉着:“那些人做不好事;换了就是了,奶奶何必为她们生气?”不是这样简单;韩氏长叹一声,昨儿陈铭远一家才到的家;到现在满打满算都还没整整一天;下人们就见风使舵处处上赶着,等以后可怎么得了?
翠玉轻声道:“奶奶何须这么担心,四爷这些年仕途顺遂,老爷可是夸奖不已。”韩氏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今儿是没听到太太的话,昨儿罚了谌哥儿,今儿就要我们管教好孩子,这不明明白白说我?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被挤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翠玉心里说哪有这么严重,毕竟都是太太的亲生子,门帘掀起,走进一个少妇,这是韩氏的陪嫁丫鬟,前几年嫁了这家里管事的儿子,现在夫妻两个都是韩氏身边的得意人。翠玉见她来了,晓得她们有话要说,垂手退下。
这妇人坐到韩氏身边才悄声道:“昨儿我婆婆在家备了酒,请赵家婶子过来坐坐。奶奶您也晓得,赵家婶子和我婆婆,都是太太的陪嫁丫鬟,这么多年姐妹做下来,也是无话不说的。可是昨儿我在旁边听了,一问到要紧处,赵婶子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只说些三爷三奶奶在福建的事。”
韩氏更加头疼,翻个身叹气,妇人拿过美人拳过来给韩氏捶着:“奶奶您也别这么着急,这些年您管着家,风光是风光了,可是也极累,要照小的意思,奶奶倒不如把这家交给三奶奶,由三奶奶去操心。”韩氏用手按着额头:“你又不是不明白韩家现在的处境,我哥哥嫂嫂们就靠乡下那几亩田的出息过日子,要不是正好我当家,还能接济一些,这日子越发糟糕。真要不当家了,那点月例,只够这一屋子人嚼裹的,还怎么挤出银子接济?”
两年前韩氏的父亲被弹劾,说他教子不严,纵子强夺平民妻为妾,韩氏父亲虽上书自辩,但还是被记了个过,落后又以虚耗公帑为由,被贬出京,去贵州做了通判。贵州山高路远,家人自然也不能跟去,只是韩氏的两个兄长,一个因纳那个平民妻为妾受了牵连,被韩氏父亲逐回老家,另一个从小只会读书,不大能料理家计。
偏偏这一被贬,几间铺子的生意登时又往下落,只有靠着乡下的那些田庄出息过日子,那么一大家子人,顿时就快朝不保夕起来。韩氏母亲这一忧愁就生起病来,韩氏自没有自己丰衣足食看着家人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况且韩氏几个姐妹,也只有韩氏嫁在京城,能周济一二。
对这件事,韩氏虽做的机密,但她和这妇人都晓得,只怕陈大太太是知情的,不过不肯说罢了,毕竟亲戚总是要彼此相帮的。但若韩氏不能继续管家,那接济韩家的事就要转到面上,这对韩氏来说,无异于打韩氏的脸。
妇人明白韩氏的心,可这大势所趋,就算韩氏强自要把这管家的权留下,到时也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毕竟三奶奶掌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韩氏的头越发疼了,让妇人拿药丸过来给她服用。
妇人伺候着她服了药丸才道:“奶奶您总是做小婶子的,到时也只有顺着。”韩氏有些疲惫地道:“我晓得。”妇人还有别的事,也就退出去,闪进来的是翠红,见韩氏躺在那睁着眼就问:“奶奶可是身子不大爽利,要不要让厨房给奶奶做碗燕窝粥端过来?”
韩氏叹了一声,翠红轻声道:“方才武嫂子说的话,我们在外也听到了。奶奶,虽说她说的有理,可是奶奶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太太看在您这样辛苦的份上,也不能这样偏心。”韩氏闭目不语,眼角处有泪流出,翠红忙拿帕子给韩氏擦泪,韩氏顺势拿过帕子用帕子遮住脸哭起来。
陈铭远回来已经很晚了,曼娘接了他进来,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就道:“虽说你和表哥长久没见,可这酒也少喝点。”陈铭远抬起袖子闻闻:“哎,这不是我喝的,是表哥太高兴,把一杯酒都倒在我袖子上。”曼娘才不信,走进屋就去给陈铭远寻家常衣衫。
陈铭远刚坐下就见睐姐儿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高兴地叫着爹爹,刚走过去就捂住鼻子:“爹爹你身上好臭。”连女儿都嫌自己,陈铭远接过曼娘递来的手巾擦一把脸,睐姐儿已经倒杯茶过来:“爹爹,你喝了茶,身上就没那么臭了。”
陈铭远接了茶一口喝干,见女儿还在旁边:“都这么晚了,平日你这时候早睡了,怎么今儿还不睡?”睐姐儿打个哈欠接着摇头:“我在等爹爹啊,弟弟们也说等爹爹,可是他们一个个都先睡着了。”见女儿满脸得意,陈铭远捏捏女儿的脸:“以后爹爹回来的太晚,你也不用等。”
曼娘给陈铭远寻出衣衫鞋袜,又让秋霜她们提进热水好让陈铭远把这身满是酒臭的衣服换掉,听了这话就道:“不许,以后你不管回来的多晚,都要和孩子们说说话,就算说一句也好。”
陈铭远见女儿已经在揉着眼睛,打算让丫鬟带她下去睡,听了妻子的话微微愣了下眉一挑就问:“谁的规矩?”曼娘答的流畅:“我的规矩,一家子,总要这样才是一家子,难道你想像别人家一样,除了逢年过节,就只有孩子犯错的时候才能见到父亲?这样就不叫一家子了。”
陈铭远摸摸下巴:“你说的是,既是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就遵了。”说着陈铭远蹲下,让睐姐儿爬到背上:“走,爹爹送你回去歇着,再去瞧瞧你弟弟们。”睐姐儿迫不及待地爬到陈铭远背上,眼睛已经闭上,曼娘摇头一笑,在旁扶着,珍儿原本想上前去的,见了这样忍不住张大嘴巴,别说这家里的男主人们,就连有头面的管事们,也少有这样对待孩子的。
冬雪她们是见惯的,只是拉一把珍儿,示意她跟上去,珍儿总归是在这家里十来年的人,很快就跟上去。
睐姐儿是被安排在正屋后面的三间小抱厦里,屋里已点好灯,进屋后曼娘帮着陈铭远把睐姐儿放好在床上,夫妻俩这才去厢房瞧谨慎哥俩儿。珍儿给睐姐儿宽掉外面衣服,又给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出屋,见上房的灯还亮着,才悄悄地对冬雪道:“奶奶和三爷,怎么有些不一样?”
冬雪笑了:“你这是才来,等以后就明白了,我们奶奶和爷,疼这几个孩子,真是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可要罚起来,也是下得了手。奶奶说了,这叫赏罚分明,但凡治家都如此才成。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珍儿谢过冬雪指点,又和冬雪说了几句,见上房灯吹灭了,也就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日曼娘才给陈大太太问安回来,钱妈妈就迎上前:“针线房吴家媳妇来了,说太太吩咐给奶奶和少爷小姐们赶制衣衫,她们先赶出来几套,带来给奶奶试试,哪里不对再改。”曼娘走进屋,吴嫂子急忙迎上去,又指着那堆衣衫道:“原本太太吩咐的,是给奶奶和少爷小姐们分别置办八套衣衫,可是这会儿又逢上过年,还要赶置过年的衣衫,针线上人不够,原本遇到这种时候,就从各房抽几个针线好的人过来帮着做。可四奶奶说了,这会儿过年,人人都忙,哪里能抽出人来,小的也只有先给奶奶和少爷小姐们先各自赶出两套来,等过了年再慢慢制备。”
钱妈妈的眉已经皱起,曼娘秋波一转就对吴嫂子道:“针线房一年忙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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