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身子在缩在颤在痉挛,他却仍然不止不休。
她几要哭出来,再也绷不住,直仰倒于案上,瞬时化为一汪暖融冰江春水,淌得到处都是,滴落于案下,一路漫至屋外。
连一音都发不出,红唇之外尽是水雾,眼前光迫迫,什么都看不清。
他终于抬起头,放过她。
心魄才将回神,下一瞬他便扯开她双腿,一手握一赤足,高高将她抬起,然后顶腰,猛地撞了过来。
她喘泣,声音尖而利,手在下面握紧了案沿,颗颗盈汗凝于下巴上,身软如泥,被他摆布得全没了形。
他急烈而迅猛,火灼燃而起,硬烫如淬铁之初,生生将她捅透。
湿滑粘腻的糜荡之声浅漾如波,甚搔人心。
她被他逼得寸寸而退,禁不住抬睫去望,却一眼便见自己被他尽数撑开的身子,他一下下地进,又一下下地出,来来回回,飞快,疾狠,翻搅出波波水浪,溅淹处处。
他嘴角弯却僵,眼底洞黑明彻,握着她双足地手似铜钳而紧,将她越打越开,越提越高,迫她迎着他,缩绞,压挤。
欲似深渊,宕底无尽。
她胸前蕊珠愈红愈颤,上扬下跌,引人来拮。
他眸间火花疾跳,蓦地松开手,身子俯下来,张口便来咬她,腰下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大手卡在她股根两侧,每一下都撞没于她深处。
她眼角水珠滚落,抬手去捶打他的肩,泣着求他,骂他,让他绕了她,别让她死在这里。
连发根都在颤,连眼睫都在抖。
快感如海浪翻天而过,浪浪不休,盖过她口鼻,叫她再也喘不了气,就将窒死在他的折磨之下。
他忽而松手,抬手上来握住她的脸,腰间狠狠一抵,又疾速而退,过了一瞬,人才又贴下来,嘴唇轻点她脸庞,至她耳边时,哑着声,开口道:“参商……在外莫要忘了我。”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过了今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她。
不知……
还能不能再见她。
曾参商发湿鬓侧,浑身俱软,半晌才匀过气来,听了他这话,心底忽然一揪而痛,不禁抬了手探上他的背,慢慢拥住他,让他全部重量都落下来。
沉沉压于身。沉沉压于
她微微偏过头,去吻他的嘴唇,一下又一下。
他长眸半阖,里面疲光淡亮,却一直盯着她不放。
身上还卷着他地长袍。人还被他压于身下,可他却偏偏做了一副就将生离死别之样。
她眯了眼,忽而掐了他一把,撇撇嘴,小声道:“不忘。”
而后轻轻笑起来。
她又怎么可能忘了他。
便是至死,也不可能忘却他分毫。
窗外晚霞晕消,夜幕罩起,天边细月将上。
黯光中。他弯了弯嘴角,低低笑起来,手指在她脸上划了划,“好。”
大历十三年四月八日,上谕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沈无尘总理朝政,点京西禁军五千护驾,亲征中宛。
十四日,过浔阳,使报东路军前,命方恺领军扎营于越州西郊。以恭圣驾。
离越州还有二百里。
中宛西境地劣候燥,过浔阳至今又花三日时,幸在东面未闻有变。
京西五千禁军一路护驾。虽越州以西诸地已属邰所有,可仍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只待至越州与东路军合师之后,才能放心。
兵阵缓行,甲亮马嘶,未觉有疲。
远处铺天黄沙似浪在飞,一波将落一波又起,将整个天幕都染成了一片土色。
英欢弃车驾而骑马在阵。身上络璃软甲微尘扑扑,束发被风扫散,青丝乱扬于后,座下青马披甲挂盔,鼻息阵阵不歇。
曾参商行于圣驾之侧,眼亮眉飞。背挎长弓。座下挂剑,骑姿不逊禁军将兵丝毫。
“陛下。”她轻声开口唤英欢,“外面尘大沙扬,陛下还是弃马入车……”
英欢斜眉一瞥,未作言语,双脚夹马一瞬,又促马儿行得快了些。
曾参商讪讪,低了头策马跟上去,“陛下,照眼下看,至越州尚需两日功夫,臣怕有个万
“若有万一,朕在车中亦无用。”英欢冷冷打断她,人在前行,头也未回,只将手中马鞭朝后一扬,指她又道:“朕张弓许是不如你,可骑马还是在行的。”
曾参商不敢再劝,诺诺低应,跟在一旁,抬头望远处沙滚之处望去,口中小声喃喃道:“怎的那沙竟比先前扬得更高了……”
英欢闻言,亦微微仰了下巴,抬眼远远望去,就见地平线处,沙尘成团滚滚而起,隐约竟裹黑影于间。
不禁蹙眉。
那沙扬之象,竟似……
一念将起,远处阵前便有小校反身策马疾行来报,“陛下,探马回道前方有骑兵近千,未见帅旗,不知何部……”
果然!
英欢握缰稍紧三分,挑眉看那小校,道:“只有千余骑?”
小校点头,“还不到一千骑,许是越州方恺将军部下来迎陛下地……”
言之有理。
英欢手一松缰,晗首道:“便向前行,待看清了再遣人去问。”
小校领命而退,整军未慌,仍像先前一样朝前缓行。
沙尘滚没渐被风吹,远处之象渐渐清明,黑点愈来愈近,不消多时便可看清骑兵疾行之阵。
千骑快马,直直朝这边奔来,阵翼侧展,迎风逆行却是巍而不乱,可又不见帅旗军旆。
阳光透云而落,一沙之尘缓缓渐消。
苍青之甲连作一山,隐隐泛起寒光一片,随着马行渐近,那光渐明,恍恍之间竟觉熟悉万分。
英欢手掌忽而一合,紧攥马缰于手中,驱马急急上前几步,眺目望去。
心猛地朝下一跌。
远处马阵青甲之间,隐约可见一人一骑于阵间疾行。
玄甲白缨,飞奔之态,摄目摄心。她眼底一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千骑马阵,凛凛寒光之甲,那阵中一人,傲天蔑地之势,邰京西禁军将兵们不认识,她却认识!
她转头开口,正要高声唤人之时,远方马阵之间忽然竖起一面大旗,旗面逆风翻飞,旗上锦旆碎展于天幕之下。
帅旗无字。
只一条金龙怒爪独行于黑底广旗之上。
英欢人僵然一刹,眼底骤然变得通红不已,心间恨意横然而生,愤海奔涌,冲撞心际,猛地抬手挥鞭落马,直冲阵前。
曾参商在旁怔愣一瞬,未反应过来时便见英欢人已越过前方禁军马阵之前,这才遽然回神,想也未想便急急策马,飞奔而追。
“陛下!”她在身后急唤,不解英欢何故突然如此。
英欢于阵前勒缰,眼望前方疾行渐近的骑兵之阵,而后蓦地扬鞭,回身高声止军不前,侧目望向曾参商,大喝道:“参商张弓!”
前方千骑马阵亦在减速,只有那阵中一人一马仍在飞驰,直直朝这边奔来。
曾参商怔着,手搭上弓,去望英欢,未解其意,更不知对面是何人,僵着道:“陛下……”
“张弓!”英欢高声怒喝,眼里火烧通红,有水在涌。
曾参商慌忙侧身,欲展弓时,却被对面利甲折日之光晃花了眼。
那一人一骑卷沙疾奔而行,只一瞬便能看清他盔缨碎飞之象。
英欢猛地扔了马缰,侧身伸手,扯过曾参商手中长弓,挽之搭箭,张开满满一弦之弓,叩弦向前。
三槽之矢,横镞利刃之光,正对那人盔之正中…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三
箭羽通白胜雪,一线望去,镞尖厉棱光凌烁烁,灼日之茫如针一般刺瞎了周遭人人之眼。
狂风扑地而过,前方黑色战马气势汹汹,铁蹄扬沙踩石,震地轰然,快似飞箭,直直冲将过来。
英欢胸中怒火滚滚而燃,烈焰滔天似海,翻没了所有理智,眼底黑红一片,光精闪,眼定定地望着那人那马,那碎白盔缨于眼中汇成一汪雪水,冰且懔人,乱飞如狂。
持弓之手稳而快移,叩弦之指遽然一松!
银长弓弦铮铮而鸣,横镞利箭呼啸而冲,劈风划沙,跃空凛日,直直射向前方百步,准对白缨盔下之中。
淬黑之眉,命之所悬。
箭未至,而战马昂脖狂嘶,声划厉天飞沙,蹄下骤停!
镞尖稳稳没入蹄前土中,渐起碎沙一片。
白羽在抖,箭身在颤,只差一步。
英欢喘息急剧,伸手又抽一箭,飞快搭弦开弓,持弓于前,直瞄前方已停那人。
且不敢信,那人竟敢只率千骑而犯她邰之土,又在此处拦她御驾之阵!
眼前血飞血没,又是梦中那张苍黑乱发之面。
心口抽痛得紧,人几要癫狂跌马——
定要那人,以命偿命!
右手叩弦三指将松之刹,风递寒意,前方战马急转几步,马上之人陡削之面及日而亮。褐眸冷光毕现。
百步之距,亦能辨之。
他侧身,左手松缰,自身侧抽出一物,对着她。猛地高高举起。
铁黑冰青之色,于当头烈日之下,湛湛生辉。
她遥望,眸光渐凝,看清后眼底冰火同生,心间刺裂之痛愈盛,整个人都将碎了去,挽弓之手蓦然一垂。弦松箭落,激起轻尘一方。
她急急勒缰回马,对阵高声道:“留此待命,莫得朕令,谁都不许动一戈一矢!”
没人作得反应,统统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她回身,定望那人一眼,深吸一口气,而后扬鞭震马。朝他飞驰而去,风起过身,络璃软甲片片轻响,人在晃心在抖。眼底尽是血。
他端立于马上,高举左臂渐渐垂下,脸侧微陷,眉飞横扬,定睛看她朝他奔来。
砺石沿蹄而滚,沙尘蔽目遮耳,眼中只有那一把剑。
弹指几瞬之间,人马已近他身。
英欢猛然拉缰。面色沙扫作红,青丝乱散纷飞在鬓,任座下青马嘶鸣不休,抬眼望向他,又恨又怒,眸火扑将灼人。
贺喜左手翻剑而落。挂剑于腰间。重又卷缰,眸中寒光凌及她面。下一瞬便敛了神,轻轻抽缰,欲调马转向。
“给我!”英欢怒喝,手中马鞭直指向他,鞭尖划空,响颤一声厉。
他斜眉陡扬,侧目望向她,薄唇缓开,低声道:“跟我走。”
她怒极,持鞭之手狂抖,见他猛地转身抽鞭策马而行,心间剧颤,脑中作不得任何思量,下意识便挥鞭急甩,驭马飞奔而追。
二马八蹄答答之声交错纷响,踏飞一路砂石尘沙,疾驰之道于漫天黄土之下划出一抹凌厉之伤。
千人之众,马阵将兵,二国槊戈相向在后,但看二王离阵驰向远方,却无一人敢行一步。
虎视眈眈怒目相望,兵戈箭矢在手,生怕一离之瞬,阵破于对方之攻。
石走沙扬,烈日当风,热意及身。
前方平地一侧突起山坡一方,黑马疾行而转,攀坡而上,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待至坡顶之时,急转而停。
贺喜回身,眼望正沿坡急上的青马,眉峰稍展,左手松了缰,身子一转,跃马而下,稳稳落于地上。
硬底马靴踢起一片土。
英欢驭马勒缰,未待坐骑停稳,便急匆匆地翻身下马,连马鞭都顾不及收,直走几步至他身侧,高声怒道:“给我!”
他侧身,朝她逼近一步,褐眸灼灼而亮,近望着她,半天不发一辞,左手探至腰间,慢慢取下青黑之剑,臂肘一扬,掉柄向外,递与她。
她伸手去接,手却疯狂在抖,好容易才握住那剑,捧至眼前,而后一把压于胸前,牢牢不放。
狄风佩剑。
剑身湛黑无纹,沉甸甸地压在她手心里。
她开口,声音抑不住地颤,“你是如何得来的?”
“江西岸。”他开口,灼亮之眸忽而一黯,“楚越率军赴巍州,临撤前于江边发现地。”
江西岸,狄风尸首被投之处。
她心头似被薄刃凌削而过,血肉模糊,痛至不能言。
伸手抽剑,金属轻擦之声如沙场戈戟相交,断刃映光,血染剑锋。
苍青之色于这烈日之下更加令人心惊。
血,和痛,几要让人发狂。
贺喜看她两眼,目光僵漠,辨不出其间何情,而后撇开眼,转身,侧背着她,低声开口道:“狄风战逝,我心亦痛。”
尾音犹在耳侧未落,背后甲片便被尖物抵住,器甲相触带起铮然一响。
他未动,身子僵住,眼底如被墨染,半天嘴角才是一动,却也未言。
英欢手握剑柄,断刃之锋直抵他身,日落剑上血迹,寒戾之光没入玄甲间缝之中,透心渗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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