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春风





傅那魇啤?br />     “可是臣下认为,此处有太傅在,旁人根本无法靠近。这药引很可能并非这两日,而是之前所下的。”
    苏言愈听愈是心惊,似乎宫中有一股连君于远亦无法察觉出的势力,正一步步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恨她,不惜一切设下重重阴谋,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不利?
    沉吟间,她的神色仍是丝毫未变。
    如今的自己若是率先乱了阵脚,这位老御医又怎能安心诊治?
    “谭御医,解药的方子可是有眉目了?”苏言的眉梢略显疲惫,倚着后背的软枕,轻声问道。
    谭司浩欲哭无泪,“禀娘娘,原本老臣与一干御医已有了腹案,如今只怕是……”
    苏言微微侧过脸,失望难掩。
    因为她体内的毒素有所变化,之前定下的解毒方子就得推翻重来。
    这样下去,自己要等多久,又还能等得了多久?
    “请皇后娘娘放宽心,臣下定然竭尽所能,尽早地配出新的解药来……”谭司浩暂时尚未看出苏言毒发提早的缘由,话不敢说得太满,却又担心这位新皇后一时大怒降罪于他,颇有模棱两可的味道。
    苏言早知朝中大臣,哪一个不是明哲保身,原话谨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实在,里头却又有几分真?
    她也懒得跟这位老御医较真,淡淡问道:“那么,如今的境况,谭御医可有办法暂时压制?”
    谭司浩斟酌半晌才道:“以臣下之见,任何的药材都极有可能令皇后娘娘更为不适,不若再服下一颗‘还原丹’,先继续压制住体内的毒素。”
    “这便依了谭御医所言,只是……”苏言话音一顿,脸上骤冷,“此事暂不要向皇上禀报,若往后皇上怪罪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
    此乃欺君之罪,谭司浩岂敢答应?
    只是这位皇后娘娘不容置疑的语气,令他心戚戚然,一时踌躇不定。
    苏言迟迟等不到老御医的回应,冷哼道:“谭御医以为,此时皇上知晓真相,会轻易饶恕于你?”
    谭司浩喉头一哽,垂首应下,“老臣……谨遵娘娘懿旨。”
    此事一了,待君于远问起,老御医以皇后娘娘体虚为名含糊带过。
    好在新帝的注意力尽在苏言的身上,并未多加追问。
    谭司浩暗暗松口气之余,却愈发忧心。
    解毒的方子若无法在近日来确定,太医院一干御医的颈上人头怕是要岌岌可危了……
    这日秋高气爽,清风徐徐。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中,即便看不见,苏言仍能感受到满满的暖意。
    身侧的君于远坐在榻前,单手搂着她,指尖轻轻抚着那一头乌发,两人相偎,享受着这午后的宁静。
    苏言的脸颊埋在他的颈侧,仿佛困倦而眠。实质上,却是清醒无比,想要将此刻一再深印在心头。
    眼见解毒希望渺茫,她依旧不愿放弃。
    好不容易死后重生,好不容易成为了君于远的妻,尚未替他生儿育女,尚未共享天伦之乐,尚未携手白头偕老,自己怎能就此舍他而去?
    苏言不甘心,她亦不愿认命。

    若非上天怜悯,她又如何重临人世?
    那么,为何在自己得到想要的幸福后,老天又要残忍地再次夺走?
    感觉到臂弯里的人儿微微颤动,君于远蹙起眉,担忧道:“言儿,可是觉得冷了?”
    苏言闷闷地应了一声,蓦地一手扯去蒙住双眼的锦帛,露出那双空洞暗沉的黑眸。
    即便双眼无法视物,窗外刺目的光线仍是令她略略有些不适地眯起眼。抬起双手,掌心覆上了君于远的脸颊,缓缓地、轻柔地摸索。
    微凉的指尖在面容上游移,他薄唇略勾,任由苏言像是个好奇的孩童,细细地在自己脸上探索。
    即使那双眸子黑沉而空茫,根本看不见什么,只是被她这般专注地摩挲,让君于远似乎有种被苏言深深注视的感觉。
    指头在他的唇角一顿,来回地摩挲,有些痒,更多的是相粘之间逐渐燃气的火热。
    苏言微微仰起头,双代替了指头,落在了君于远的嘴角。犹若羽毛般轻轻扫过,便迅速退开了一分。
    她在自己心里丢下一把火,君于远又岂能让其就这样逃之夭夭?
    略略倾身,他复又贴上了苏言的双唇。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毫不犹豫地探入,挑起她身上的热情,双双倒在床榻上,极近缱倦,一起沉浮……
    苏言醒来,身边已是空无一人,想必早朝的时辰已是到了。
    身上有些酸楚,却没黏糊的感觉,颇为清爽。君于远素来体贴,怕是在自己尚在睡梦中帮她清洗了。
    起身摸到柜子前,苏言倒出一颗“还原丹”生生咽下。
    继而倚在冰凉的墙壁,她的心底有些沉重。
    体内毒素蔓延之事,坦白告之君于远,不过是将一人的痛苦变成两个人的罢了。
    若是谭御医能顺利制出解药,反倒只会令君于远白担心。
    苏言眼皮一跳,若是这位老御医到最后也无能为力。那么,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痛苦。
    说与不说,她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何必将忐忑与不安,转嫁到旁人的身上?
    待一切有了结论,再说出来也不迟……
    “夜深了,小言小心着凉了。”
    身上一暖,苏言诧异地抬起头,听出是萧霖低沉的声线,连忙平复了心情,歉意道:“师傅,徒儿吵醒你了?”
    “没有。”他将一杯温茶递了过来,关切地问:“谭御医怎么说?”
    “体内的毒素比谭御医想象中蔓延得要快。但依旧在他预料之内,如今再服了一颗‘还原丹’便可。”避免敏锐的萧霖起疑,苏言的回答半真半假,接过了瓷杯。
    果真,他接受了这种说法,并没有刨根问底。
    “小言方才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苏言唇角扯出一抹浅笑,摇头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腹中骤然间猛地涌起一阵痛楚,仿佛要将人撕裂般地疼。耳边“嗡嗡”作响,头昏目眩,浑身的力气似乎要被尽数抽去。
    苏言身形一晃,勉力扶着墙,捂着胸口,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萧霖大惊,立即上前将摇摇欲坠的人揽在身前。
    血丝顺着她的唇角不断溢出,苏言双眼紧闭,眉头蹙起,神色尽是难耐的痛苦。
    萧霖胸口一窒,那刺目的殷红慢慢滴流,溜走的不只是鲜血,更像是她的性命。
    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苏言飞快地离开了居所。
    涌上十成的功力,足下狂奔,直接往承永殿掠去。
    感觉到怀里的人愈发冰凉的身躯,萧霖暗暗咬牙。
    小言,一定要坚持住!
    师傅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第六十四章   有喜

    苏言在清清淡淡的龙涎香中醒来,身下的被褥虽柔软却与原先的居所截然不同的触感,以及满口的苦涩药味,先前的记忆渐渐回笼。
    她想起自己服下一颗“还原丹”后,腹中剧痛,在萧霖跟前吐血昏迷,继而被他带离了冷宫。
    鼻息里尽是只有帝王才能用的熏香,此处定然是君于远的承永殿了。
    想必师傅带着她从天而降,不但惊扰了君于远,还得吓坏了一干御医。
    苏言不着边地想着,手脚无力且沉重,丝毫抬不起来,禁不住低低地呻吟一声。
    她暗自心惊,毒素难道已经开始侵蚀自己的四肢了?
    听见苏言的低吟,一人迅速靠近,在她耳侧轻声安抚道:“言儿,谭御医刚刚替你针灸完,手脚酥麻,暂时还不能动。”    
    “皇上……”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声音像是被碾过般沙哑难听。
    君于远倒了一杯温水递到苏言的唇边,单手略略托起她,睇着那毫无血色的双唇一点点地湿润,迫不及待地吞咽着,水杯很快便见了底。
    “我睡了多久?”苏言皱起眉,全身上下不听使唤,连坐起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使不出劲来,实在令人恼火。
    “七日七夜了,若言儿再不醒来,太医院御医就该换一换人了。”君于远说话时眯着眼,俊颜不见怒意,深知他性子的人,都知晓他这是暴怒的前兆。
    一干御医围着苏言已经七日,又是灌汤药,又是把脉,又是针灸,一番折腾下来人却还没醒,他要这些庸医作甚!
    “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苏言倚在他的身上,心下疑惑,她为何突然吐血,莫不是开始毒发了?
    君于远沉默了,似是有些矛盾,又有一丝犹豫。
    苏言感觉出他思绪的变化,淡淡道:“皇上,臣妾有权知晓这身子的状况。”
    他低低地叹息着,语气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奈:“言儿总是如此……也罢,李唐,宣谭司浩进来。”
    老御医连日来时刻候在殿外,就怕这位皇后娘娘有丝毫不测。日夜提心吊胆,他面容憔悴不说,几天之内还苍老了许多。
    随着李唐踏入殿内,谭司浩颤颤巍巍地跪下。
    君于远不耐地抬了抬眼皮,冷声道:“谭御医,七天已过,你跟朕和皇后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司浩惊得趴伏在地,皇上宽限他七日之内寻出缘由,如今只得一五一十地坦然道:“回皇上、皇后,臣下已寻出娘娘忽然毒发的药引。”
    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瓷瓶:“正是大内圣药‘还原丹’。”
    君于远双眸微眯,神色尽是不信,“谭御医,明国的解毒圣药,什么时候居然成了杀人的毒药了?”
    被新帝一瞥,谭司浩吓得额头几乎要贴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圣药无毒,可却是能引起娘娘毒发的药引。”
    “言儿的病,素来只由谭御医经手。以卿之言,莫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
    君于远声音骤冷,老御医高呼冤枉,频频叩首,“臣下以性命担保,对皇上尽忠职守,从未有半点异心。”
    新帝还待发怒,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压下了。苏言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平淡:“皇上,听听谭御医的解释后再作决定也不迟。”
    君于远不语,显然是默许了她的话。
    谭司浩心下感激,急忙辩解道:“老臣一直以来全权负责娘娘的凤体健康,不敢有丝毫怠慢,煎药亦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身边有一药童料理琐碎之事,平日乖巧伶俐,做事有条不紊,性子也是沉稳,却没想到一时鬼迷心窍……”
    他连声叹气,谭家子孙虽说不少,能接下自己衣钵的却并不多。药童出身贫寒,打小聪慧,谭司浩将他带入宫中多加照顾,也是有让他继承的意思。
    没想到,药童居然被钱财所惑,做出这般害人害已的事来!
    “臣下罪该万死,过于信任药童,没注意到他在药罐中动了手脚。”谭司浩的额头叩在坚硬的地上,药童已咬舌自尽,死无对证。他一人身死不要紧,若连累了谭家上下,只怕去了黄泉地府,也要自责不已。
    君于远目光如箭,几乎要在不停叩头的老御医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欲对苏言不利,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阖上双眼,君于远心绪复杂难平,“谭司浩,说下去。”
    老御医叩的满脸猩红,虚弱地道:“药童下的那药无色无味,是以臣下并未尽早察觉出来。老臣怀疑,药童还将臣下数月来为娘娘写下的药方告知他人,这才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毒素,欲置皇后于死地!”
    不然,起先苏家主母秦颜下的慢性毒,以“还原丹”之效又如何会引起毒发?
    再就是,最令谭司浩不可置信的,“皇上,此人甚至算准了娘娘将会服食‘还原丹’解毒,两者相冲,这才……”

    “够了——”君于远暴喝一声,打断了老御医的话。
    仿佛有一道惊雷再他胸口炸开,鲜血淋漓,疼得他呼吸一窒。
    侧头瞥见苏言陡然惨白的面容,下唇被咬得渗出了一丝鲜血。
    君于远心疼的,伸手将她紧紧的揽再胸前。
    “谭御医,既然寻出了源头,可有解毒的法子?”
    苏言用力揪着他的袖口,指尖隐隐发白。
    即使再如何保持平静,这一刻,她是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期待谭御医的回答,却又害怕他口中的否定……
    谭司浩后背的官服被冷汗浸湿,相信若是他如今说一句“没有”,想必皇上立刻就会要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悄悄的吞了吞唾沫,他只得迂回道:“恳请皇上让老臣再为皇后娘娘把脉。”
    君于远睇着他蹙起眉,半晌后才微不可见的略略颔首。
    连滚带爬地到了榻前,谭司浩抖着手搭上了苏言的腕部。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力忽视帝王阴沉的目光,专注于脉象。
    面上微微一惊,谭司浩三指再度搭上。
    滑脉,果真是滑脉!
    老御医又惊又喜,扬声道:“恭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