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_派派小说





称号可不是白来的。或许只有我师兄才能跟他在武功上抗衡。”
  他见宁顾远脸上神色越发惊疑不定,又继续说道:“当年我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师兄收留了我,本就打算要孝犬马之劳,好好报答他。我见那姓苏的多次跟师兄过不去,但是师兄却顾及情分,不肯与他为难,只去取了他妻子的性命,连那两个孩子都放过了,自然心中颇为不满。”
  
  “我千方百计想要找到机会除掉她,无奈武功不是其对手,屡屡败下阵来,有一次甚至被追杀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还多亏师兄救了我。到得后来,我终于有机会杀他,竟然又被师兄救了!师兄说,只要他在,我便不能杀了他。”
  鹰眼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我不能忤逆师兄的意思,就不得不想个法子来,既能杀了他,又能不让师兄怪罪与我。可真巧了,这个时候宁大学士你出现了。”
  
  宁顾远神情仍然有些茫然,接过话说道:“我心中的确对苏青多有不满,甚至甚为嫉妒,只因为他是素素的心上人。而素素在嫁给我之后,心思也不在我身上。”
  他想起初见苏素,酒楼里遇见个喝得大醉的少女,被几个男子围住。那几个男子一看便是对这少女起了歹念,他当年还是个弱冠少年,满脑子四书五经,读过的书搬出来能压死人,却手无缚鸡之力。
  他上前试图喝止那几名男子,结果被胖揍一顿,只能捂着脑袋东躲西藏,却誓要守着那少女不肯离去,末了那醉酒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他笑了笑:“书呆子,闪开!”
  
  宁顾远一生之中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入宫之后也见过各种绝色佳人,却没有那一个女子能露出比他当年见过的笑颜。
  带了些微醺,戏谑,却有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这是苏素独有的。
  那姑娘对他笑过之后,提剑将几个男子乒乒乓乓地打下酒楼去,便起身要走。他不知她要去哪里,一边跟着她,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他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
  
  结果下了酒楼,在熙熙攘攘的门前,苏素忽然转过身去,带着醉意喝道:“喂,书呆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脸红耳赤,不好意思说是,却也不愿说不是。
  苏素忽然凑了上来,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专注地望了望:“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从我了吧。”接着吧唧一口亲了上来,随后便醉得不省人事,睡倒在他怀里。
  宁顾远脑子里嗡嗡作响,怀里托着她柔软的身子,两股热热的液体却从鼻子里流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便急转而下,苏素醒来之后打死不认,宁顾远也因此得知她是因为心上人成亲而跑来买醉。
  只是她不打算当真,他却认定了。
  自此以后追了整整三年,历尽艰辛无数,终于感动了苏素,还被那位情敌刁难了数次方能抱得美人归。
  
  原本是多年心愿得偿,他却在后来发觉苏素的心思似乎还是在苏青身上,有什么事情也总是先想着他,虽然两人已成兄妹,但是彼此之间的亲密还是让觉得很不舒服。
  彼时几人都在明月城,宁顾远此时也已经考取了功名,入宫为官。
  苏青被授予天下第一名捕的称号之后,按着上面的要求,也开始常驻明月城,不在东奔西走,这么一来,与苏素见面的机会更是增多了不少。
  
  宁顾远越来越焦虑,终于忍不住有一天亲自去找苏青提出此事,苏青听完先是一阵惊愕,随后笑着解释两人现在只是兄妹之情。
  但是宁顾远还是心中不安,对苏青提出了一个要求,即两人私下约定两日后比武,谁输了便离开明月城。宁顾远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两人见面,苏青闻言一笑答应。
  于是两日后两人便在城外的山顶上比武。
  
  这比武其实根本是无稽之谈,宁顾远半点武功也不会,跟苏青的比武明摆着是输定了,是以冲上来便是举着长剑毫无章法地一通乱砍,苏青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竟然被他逼得节节后退,一直退到了山崖处。
  而后苏青终于出手,将宁顾远的长剑挑飞。宁顾远当时正冲向苏青,长剑虽然脱手,身子却收势不住,一头栽下山崖去。
  
  苏青见此情景立刻伸手要去救他,岂料宁顾远心气极高,不肯让他施救,一把推开他,结果两人双双坠入山崖,宁顾远登时昏了过去。
  待他悠悠醒转,只觉得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痛不可挡,只将脑袋转动半周,便瞧见苏青双目紧闭躺在自己身边,再仔细一看,他浑身失血。
  宁顾远连忙爬起,却发现自己手中握了把长剑,剑身之上血迹斑斑,犹还未干。
  
  他登时震惊不已,再看向苏青,只见他胸口偌大一个伤口,血似乎都快流干了。他颤抖着将手里的长剑比划上去,赫然发现那创口正与这柄长剑相吻合。
  宁顾远无论如何也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将苏青杀死的,他也曾怀疑是不是有人杀了苏青然后将长剑塞进他手里,但是他跟苏青比武之事只有两个人知晓,况且事后他在周围搜寻一圈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于是到了后来便开始认定是自己杀的。
  
  人若是有了自我暗示,连具体情节都能幻想出来,这些年里,他时时想起此事,都认定苏青是死在自己手中,他甚至设想出了当时是如何杀死他的细节,直到今天才被鹰眼人叫破。
  那鹰眼人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当日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出了城,伺机下手。不过当时也真是多亏了你,那苏青掉落悬崖之后,虽未昏迷,却受了重伤,我上去补了一剑,还差点被他反手击伤,然后再将长剑塞进你手中。不过你也真不愧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脑子,居然还一直坚信是自己杀了苏青,实在是佩服!”
  
  宁顾远听得又惊又怒又是汗颜,心中却如同一颗大石头落地,感觉轻松起来。
  这些年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杀了苏青,却从未告诉任何人,连苏素也从未提过。后来苏青的尸体被找到,谁也没有怀疑到宁顾远头上,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杀了天下第一名捕。
  只是宁顾远一直无法得到平静,在那之后,迅速带了家人离开了明月城,远走云上城,以为就此可以把这段记忆就此忘记。
  只是越想忘记的事情往往记得越清楚罢了。
  
  到得后来,苏欢与苏睿来到宁家,时时刻刻提醒他当年的事情,他因此对苏欢姐弟有些冷淡,倒不是因为讨厌这两个孩子,只是因为不愿面对他们而已。
  现在鹰眼人如此一说,宁顾远心中登时轻松了太多太多。
  
  而在鹰眼人说话的间隙,宁筱之已经将苏欢抱上马车,只是宁顾远还被用长剑指着,无法脱身,眼见着苏欢的脸色越来越白,马车上铺在她身下的垫子一会儿便被染红。
  宁筱之心下焦急,却不能放着父亲不管,倒是宁顾远看见此情景,便叫道:“筱之,你先带欢儿回城疗伤,不用管我。”
  
  宁筱之哪里肯走,只是在马车的掩蔽之下,将苏欢的衣服解了,瞧见她背上刺入一枚暗器,鲜血顺着光洁的背部,一直浸透了垫子。因为埋得极深,他也不敢随意处理,只能先尽量帮她止血,又听得鹰眼人喝道:“宁大公子,请你速速出来!”
  方才他们的对话,宁筱之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此刻也来不及多说,立刻将苏欢身子放平,跳下马车。
  
  那鹰眼人的长剑正指在宁顾远的脖子上,他冷笑着对宁筱之说道:“你究竟是要你的爹还是要你娘子?”
  说来说去,宋乾诚会事发灭门,中间作用最大的便是宁筱之,罪魁祸首也是他,鹰眼人倒也不傻,偏要让他为难到死不可。
  
  哪知宁筱之微笑道:“我自然是两个都要。”
  鹰眼人对他其实是十分忌惮,瞧见他此刻一脸淡定,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宁筱之心中已经急得快生出火来,但是绝对不可丢下父亲回城,方才那番话已经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此刻还是先要解决了鹰眼人才是。
  
  他往前走上一步,鹰眼人便拖着宁顾远向后退上一步,这样一直向后退了几次,鹰眼人终于按耐不住,将长剑逼近宁顾远的脖子,喝道:“站住!”
  他心中对于宁筱之还是十分忌惮,两人曾经交手多次,对这位宁大公子的武功也略知一二,情知他真实的功夫并不像看起来这般,万一失手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宁筱之倒是很听话,听闻此言,便站住身子不动。
  鹰眼人刚要轻轻松一口气,忽然看见宁筱之一脸惊讶地瞧着他背后,叫道:“啊呀,阿同,你怎么来了?”
  鹰眼人吃了一惊,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阿同”便是这几个人当中武功十分高强的那人,若是在自己身后偷袭,定然是死路一条。
  
  他立刻掉转了身子往后看,手中的长剑不忘逼住宁顾远的颈子。
  但见得身后是蜿蜒到远处的官道,一望过去,什么都没有,他登时醒悟,立刻掉转了身子,瞧见宁筱之已经往前走上了几步,立刻把剑身抵在宁顾远的颈子之上,厉声喝道:“站住!”
  宁筱之仍然很听话地停住,瞅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信?”
  
  鹰眼人几乎是吼出来的:“信你我就是个傻子!”
  他在江湖上也奔走了多年,很少见过这么一个年轻人,明明看起来浅薄之极,却又深不可测。
  宁筱之叹气道:“你真的不信?”
  鹰眼人喝道:“不信!”
  
  宁筱之挑了挑眉,笑道:“既然如此,阿同,动手吧。”
  鹰眼人哼了一声:“你用不着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也不会相信……啊!”
  他的声音就此卡住,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来,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恍然大悟,瞬时间手里抓着的宁顾远已经被宁筱之救走,而他如同被定住了身子一般,半晌才低下头去,看着从自己胸口探出的长剑。
  
  司同慢慢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他便应声而倒,一双鹰眼仍然大睁着。
  宁筱之叹了口气:“信我就是傻子,不信我更是傻子,说来说去,你的确是个傻子。”
   


67、最终章      
 
 
  明月城宁府外,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未停稳,宁筱之便抱着苏欢翻身从车上跃下,一边急急奔入府中,一边吩咐司同快去请来大夫,而后苏素也闻讯赶来,正巧看见宁顾远正步入大门,连忙迎上去说道:“夫君。”
  宁顾远颇有些踌躇,心中正不知要如何将苏青的事情告诉她,瞒了这么多年他也十分辛苦,现如今真相大白,总也要有个交待。
  
  苏素此时却无心听他多言,两人一路行至苏欢厢房外,门口立着司同,却是被宁筱之赶出来的,只因给苏欢疗伤的话需要除去上衣,露出背部来。
  司同站在门口,瞪着被宁筱之扣上的房门,心下很不是滋味地嘀咕着:“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切……”
  
  早上他发觉自己竟然被宁筱之丢下带着苏欢跑了,心里便是一阵不爽,于是立刻催马赶去,远远地瞧见马车停在官道之上,虽然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让他弃马而行,施展轻功消无声息地接近。
  或许是那几人正处于对峙当中,倒也没有发觉他靠近。
  
  他等了一会儿,见鹰眼人拖着宁顾远后退,宁筱之跟着往前走。
  司同正准备提剑上前,绕到鹰眼人背后去,忽然听见宁筱之叫道:“啊呀,阿同,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话出口,不要说是鹰眼人,连司同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被他发现了。
  
  等鹰眼人醒悟被骗了,司同忍不住在肚子里暗暗骂道:“宁筱之你个混蛋,连我都被骗了!”
  于是他干脆直接走了过去,瞧见宁筱之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还有一丝好笑,而那鹰眼人却无论如何不肯再回头,于是司同便将长剑从后面刺了进去。
  
  此时司同看见宁顾远和苏素走了过来,正要上前说话,忽然听见房间里惊呼一声,俨然是宁筱之的声音,司同连忙推门便要进去,被一只鞋子砸在脸上:“出去。”
  他只来得及看见床上光洁的背部之上鲜血流下,便痛呼一声退到门外。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苏素却是脚下不停,几乎是小跑着奔至床前。
  宁筱之刚叫了一声娘,便被赏了个爆栗:“怎么回事?欢儿怎么成了这样子?”
  因为不方便,宁顾远在门外没有进来,只在门口背过身子应道:“欢儿是为了救我……”
  苏素瞧着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