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如故 作者:欢无几(起点女生网榜推vip2013-11-11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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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堇南阴着脸,眼里的怨恨依旧不减。

    “……”淳于崇义拿她没辙,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他缓和了语气道:“余曾让你学习过《女训》,如今数日已过,你可背下来了?”

    《女训》?堇南在心里暗暗冷笑,她倒想学习一下《三十六计》,来治一治他身边的那毒妇!今儿早上毒妇还病得下不了床,怎么,母亲一走,她的身子就好利落了,居然有精神下棋了?

    父亲责骂母亲是毒妇,殊不知,此刻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是城府颇深的毒蝎之妇。

    “恕女儿愚笨,书是温过几遍,可惜日子一久就忘了。不过,女儿倒是记得其中一句——”

    顿了一顿,她看向巫氏,继续道:“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

    “女儿认为,身为女子,思善之心远比如花容貌要重要得多。再是美艳的相貌,倘若配上一颗阴险狡诈的心,都会腐烂发臭,变得让人恶心!”

    “你说是也不是,巫姨娘?”

    她看着巫氏,嘴角微微勾起。

    她含沙射影得如此明显,巫氏怎会听不出。一时间,剧烈的咳嗽声在房间里响起,巫氏借此回避了她的问题。

    “余在问你,你问你巫姨娘作甚?”淳于崇义看向一旁低头站着的阮娘,道:“你说说,小姐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阮娘想着如何为堇南说话,半响才回道:“老爷,小姐近几月来都乖顺得很。除了按时到漱香斋听道罹先生讲课,小姐不是在房里温书,就是去空无园栽植花草。偶尔,还会让奴婢教她女红呢。”

    堇南一头冷汗,心想真是难为阮娘了,自己在她口中完全成了个大家闺秀的典范。

    “哼。”淳于崇义不买账,顺着话往下问道:“既然小姐一直在研习修养品性的事,为何在余的观察中,她依然是那个顽劣的孩童,没有半点进步与成长呢?”

    “老爷……”阮娘支吾道。

    “爹,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淑媛之态,言谈举止也不如其他闺秀那样得体恰当……可是我做事,问心无愧!爹,若你对我给巫姨娘瞧病的事耿耿于怀,若你相信了某些无中生有的言辞想要惩罚我,我不服,我……”

    堇南说得正有些激动,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

    她愣愣道:“外面莫不是走水了?”

    淳于崇义平静地捋着银须,缓缓道:“别说走水这样不吉利的话。余只不过是替你将不用的东西烧了罢了。”

    不用的东西?堇南脑袋里“轰”地一声响,她猜到父亲所说的是什么了。推开静心斋的门冲出去,只瞧李忠福和几个家丁正在焚烧着什么。

    看清在火焰中翻滚的几张纸屑时,她从头顶到脚底的血液在那一刹凝住了,果然,父亲命人将她苦心收集的所有医书都烧了!

    李忠福曾经撞见过她阅读医书,自然的,他知道她将医书藏在那只木匣子里。所以他为虎作伥,帮着父亲将自己的医书都给毁了!

    刹那间,看着一张张纸页燃着,发出火光,渐渐地又融入黑暗,成了一堆风过即散的灰烬……她真的快疯了,见李忠福又要将一卷书投入火堆里,她想也不想就扑过去,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抢,好不容易地将书卷拿到,滚滚升起的火舌舔舐到她的手背,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手一松,书卷重新没入火堆中,转眼就变成了一股黑烟。

    此时此刻,堇南才知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她傻了似的愣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堆灰烬。

    “女儿家整日吵着要做江湖郎中,成何体统。因你学医之事,先是让淳于府卷入了宫闱权力纷争之中,后又害得你巫姨病情加重。为了避免你再给淳于府惹上祸端,余擅自做主将你的焚了你的医术,你服也不服?”淳于崇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服。”堇南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余不管你怎么想。从今往后,你就老实待在府中,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择个好人家嫁了罢!”

    淳于崇义正说着,李忠福躬身捧着一块手绢走到他身边。

    “老爷,奴才在小姐的木匣子里还找到了两粒药丸。”

    淳于崇义捻起一颗药丸,眯着眼看了会,他问堇南:“这药丸里头有个什么门道,你好生与余说说。”

    堇南冷冷一瞥,闭口不言。

    “怎么,你是余的女儿,居然有事瞒着余?”淳于崇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毒,“你说,这药丸到底是何等稀罕,你才会藏在木匣子里?”

    堇南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她道:“这药丸确实稀罕。因为这是皇后毒害太子的唯一证据。我不懂,父亲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如今的您,不是和梁太医一样,都是皇后的党羽么?”

    淳于崇义的脸色骤然便青。

    “你还有脸跟余提这档子事!若不是你在外飞扬跋扈,惹祸上身。余何苦冒险进宫,为你求情!早知今日你会用这样仇恨的态度对余,余……”

    “父亲。”堇南苍凉开口,“助我从宫中逃脱的是汤大人。带我策马回府的是林肆风。为我阻挡追兵的是师父……父亲,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你只是打着救我的幌子,得到同皇后勾结的机会……”

    淳于崇义震怒。他扬起手,一个耳光落在堇南的脸上。

    堇南捂住脸,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挨耳光。尝过了滋味,才知道其中的痛。这样的痛,盖过了手背上的灼痛……

    她说的都是实话。若是淳于崇义真的是以救她为目的进宫,凭他翰林学士的身份,他完全可以找皇帝求情。可他却舍近求远,找到了身居**的皇后。

    如此残酷的事实,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得以领悟的。

    此时淳于崇义被她彻底激怒了,他恨恨道:“你为何不和那毒妇一起离开淳于府?!你为何不跟她一起去鹿州?!”

    “老爷。”

    巫氏从房内莲步走出,她的话语永远都是定心剂,能让暴怒的野兽平静下来。

    “既然你和堇南水火不容,贱妾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们各自缓和一下心情,消消怒火。”巫氏盈盈笑道,“我在朝云寺吃斋念佛过一段日子么,那儿环境好、又安静,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若堇南去了那儿,定会学到很多在府中学不到的东西,她定会渐渐体解到您的良苦用心。估计过一段时日,你们之间的隔阂便可消除了。”

    “好!如此甚好!就依你说的办。”淳于崇义恨不得永远不见堇南,“李忠福,明儿一早,你就将她送去朝云寺!”

    “何须明早?我今晚便走!”

    堇南冷冷笑着,巫氏好生厉害,前脚刚将母亲赶走,后脚又想将自己逐出去。此时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她知道自己再呆在府中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走就走吧,她正想出去清静清静呢!

    被她无所谓的态度越发激动了,淳于崇义怒吼:“滚,滚吧!”

    堇南转身便走,泪眼婆娑的阮娘跟了上去,拉着她要她去给淳于崇义认错。

    堇南甩开阮娘的手,狠狠地抹去腮边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卷一  050、茧茧

    朝云寺建在金麟城郊、孟夜池周围的一座山上。

    青松翠竹间,隐约可以看到红瓦黄墙。山间除了虫鸣鸟叫,便只剩下寺里尼姑念诵功课的声音。

    如巫氏所说,朝云寺确实是个极其清静的地方。可堇南在这待了几天后,不免觉得无趣起来。

    她不喜欢做早课。每日寅时就要起床到大殿集合,然后就是念诵各种经书,什么《楞严咒》,什么《十小咒》,做完一堂早课,她的耳边会有嗡嗡嗡的响声,全是尼姑们念诵经书的声音。而且,诵经时得将经书放在小几上,身子要端正坐着,眼要专注地盯着书,对她来说这样的规矩简直是太苛刻了!

    早课还不算什么。她最烦恼的是没人跟她插科打诨,说说话什么的。阮娘本是要跟着她来的,可巫氏借口芷香院需要人打理,就将阮娘扣住了。她知道,巫氏那个女人是想让她在这荒郊野岭自生自灭呢。阮娘不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偏偏朝云寺是尼寺,里面的尼姑成天都板着脸,知道她是朝中官员的子女后,不知是畏惧她还是怎么的,一个个的脸拉得更长了,见到她就躲。

    堇南觉得好生无趣。这日她没等早课结束,就假装吃坏了肚子,溜出大殿,去到一个废苑里。

    废苑在朝云寺一个旮旯里,若不是有一次她半夜内急,起床找茅房时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她肯定不会发现寺里还有这般有趣的地方。

    其实小苑也不算荒废,里面有花有草,阳光也照得到,有炊具、木盆还有一口井……甚至,还有尼姑养了桑蚕。

    当然,尼姑们养蚕不是为了换钱用。蚕茧可以入药,有止血的功效,在山上生活,难免会磕到碰到,没有大夫帮忙诊治,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天色越加亮了起来,旭日冉冉升起,将云彩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光。堇南走到紫藤花架下,躺在一张破朽地就快散架的胡床上,缓缓悠悠地摇啊摇,胡床发出了有节律的咯吱声,

    周身被暖阳包裹,她惬意地微眯着眼,眼里是一片柔和的淡紫色,架上的紫藤花,一簇簇开得正是热烈。

    困意越来越浓,就在她要阖眼睡过去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遮住她眼中那团柔和的光,她揉揉眼,惊讶地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怎么来啦!”

    林肆风忍住将她的嘴堵上的冲动。

    “嘘。”

    他将手里的包袱扔给她,道:“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东西,你却大喊大叫的,岂不是太没意思。”

    “你——”堇南瞪着他,“你是如何进来的?”朝云寺只接待女香客,他一个男的,不仅进到寺里,还进到这最偏僻的小苑……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唔。对于你这个问题,方才我还正在发难。”林肆风瞟了一眼墙头,“观察了一会儿,就从最矮的一堵墙翻进来来了。没想到,恰恰就碰到你了。”

    堇南转头看看他所指的“一堵矮墙”,啧啧,几乎两人高的墙,他居然说“矮”。真是狂妄!

    “师父果真厉害,才教了几个月,你的轻功就如此厉害了。”看在他给自己带东西的份上,违心夸夸他何尝不可。堇南说着,打开包袱看了看,找来找去只有一些猪苓、竹盐、口脂等日常用的东西……她失望地撅起嘴,她还以为阮娘会在包袱里偷藏几块肉干,来拯救一下她被清汤素菜折磨许久的胃呢!

    “唉!”她叹了口气,又问:“阮娘为何要托你来送东西,她怎么不自己来呢?”

    “近几日,阮娘被巫氏遣到了炊屋,从早忙到晚,哪有空来朝云寺。”

    “噢……”堇南听着,眉头轻轻地蹙起。突然,她的表情痛苦万分,一只手直往头上挠。

    林肆风迟疑道:“怎么了,你有头痛病?”

    “你才有头痛病呢!”堇南挠啊挠,实在受不住了才窘着脸道:“我不是手受伤了嘛,碰不得水,都好几日没有洗头了……林肆风你快帮我瞧瞧,是不是生小虫了……”

    林肆风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虽强忍住笑意,一丝柔情却从眼里悄然溢出。

    他从井里打了盆水,放了一块猪苓进去,伸手将堇南的头发散了开来。

    “蹲下。”

    听着他命令似的语气,若换成以前,堇南不赏他个大白眼才怪呢。可今儿林肆风中邪了,她也跟着中邪了,两人都对彼此温柔客气起来了。

    堇南乖乖地蹲着,林肆风也蹲了下来,舀了一瓢水淋在她的头发上。

    “林林林肆风……水好冰啊,我没有头痛病都快被冻出来了!”井里的水很凉,她忍不住喊道。

    “你以为这是淳于府,一张口就有热水用。大小姐,将就点吧,有人帮你洗头就不错了。”

    是不错了。

    堇南不埋怨了。

    紫藤花架下,淡紫色的花瓣飘飘扬扬,落到了木盆里。

    温柔似乎都凝在指尖,林肆风的手指很软,他垂眼,总是有着复杂神色的眸子在那一刹变得清澈简单起来。

    洗完头后,堇南跑到太阳底下晒头发。林肆风走过来,手里捻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问:“这是你养的?”

    “不是……你放手!”见他拿着蚕茧又掐又捏的,堇南急得踮起脚将蚕茧一把夺过。

    跑到一棵树下将蚕茧放好,林肆风这家伙又跟了过来,他盯着簸箕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又看看堇南,眉头轻展,笑道:“贪吃贪睡,总是缩成一团,茧茧,你倒是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