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屋里响起了琴声,寂静了的夜,寂寥的琴声绕梁久久不散。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第十一章

  “人都走了,你别再弹了。”蓂瑞在桌旁皱眉看着凤嫣。
  琴声戛然而止。
  凤嫣站起来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挑起肩头的一缕头发慢慢的梳至发梢。那眉心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剩淡然。
  “你真对他动情了?”蓂瑞不放心的问。
  “我有了,是陆尚文的。”
  “你不是说不会吗?凤嫣,你疯了,你是故意的!”蓂瑞气得抓住她梳头的手腕。
  “我就是故意的。”凤嫣挣开她的手。
  “你不要忘了,他是安王的人。而且他还有家室,你这样算什么?”
  “我要去找他,如果他要这孩子,我就跟他。他要是不要,我就从此再不见他。”
  “你跟他?凤嫣,你认为王爷会同意?
  凤嫣转头对着蓂瑞笑了笑,手指触碰上她的下颚,说:“揭下这层假面,你就比我美多了。你完全可以胜任我的任务,王爷怎会不同意。”
  蓂瑞眸光一闪,手掌不可克制的扇到凤嫣脸上,冷冷的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耳光的力道让凤嫣偏了头,她冷笑道:“我是妓|女的身份,你连身份都没有。司徒的姓永远贯不到你头上,你信不信?”
  “那又怎样,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现在是荷田坞的老板,是你的老板,你应该记住这个。”蓂瑞朝门口走去。
  她在门前驻足,没有回头,对凤嫣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阻止你去找他。但是一旦你跟了他,你就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车轮滚滚,在寂静的夜晚里,声音显得突出。芦绣坐在马车里,不去看棠珏脸上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她同情她的过去,但她并不想要这种同情,尤其是她的。芦绣对此感到这分外的讽刺。谁说她不在乎,她在棠珏面前还是很不自在。只要一想到她和陆尚文,就是一阵难受。尽管她似乎对陆尚文并没有男女之情。
  到了奕王府,芦绣下了马车,看见棠珏挑开了车帘。她说:“你好好休息。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呢。”
  “嗯,你慢走。”
  车帘放下后,封奕就从府里迈出来。
  “她带你去了荷田坞?”
  “是那家青楼吧。她是带了我去那里。”芦绣望着走远的马车。
  “明天我叫人陪你去一趟陆府。”
  “好。”
  芦绣跨进门槛里,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身走到封奕面前,当着他的面表两只金步摇取下来放在他手里。然后才往自己房间走去。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愤怒的情绪。想来她所有的情绪都消耗在陆尚文身上了,再也没法对着他生什么气。
  封奕把金步摇拿起来转动着欣赏。在金片摇曳的光芒里轻轻的眯上了眼睛。
  这时家丁走过来一个说:“王爷,娘娘让奴才给你带句话。”
  “说。”
  “天气转凉记得加衣服。”
  封奕垂下手,抬头望向天际,幽幽的一轮弯月悬挂,悄然透露出无限的哀伤。在同样的月色照耀下,御驾也在路上慢慢行走。
  庄妃是和皇帝一道回宫的。本是说去她那里坐坐,娉贵人差人来说亲手做了糕点想请他们都去尝尝。皇帝笑着说新鲜,就要去看看。庄妃说她身子乏了就回去休息了。
  轿子慢慢的摇晃着,庄妃感到有点冷,让彩玉把随身带着的披风拿来披上。
  彩玉帮她披上披风后,就说:“上次娉贵人只不过摔了一跤就把皇上叫去了,现在又是什么糕点。娘娘你说皇上自从小世子走后有多久没来我们这了。”
  “别嚼舌根。上次杖责的教训还不够你受的?”庄妃闭了闭眼,蜷缩了身子。
  “我和他们不就是在花园了说了几句。娉贵人就变着法子打我们,她是不是太霸道了?”
  “她是霸道,但皇上现在宠着她任由她霸道,你还是小心点,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本宫可懒得救你。”
  “我知道了。”彩玉嘟嘟嘴,退到一边。
  她老了,和皇帝一样不再年轻。只是皇帝还可以多留恋一下青春,她和东宫那位却只有在这后宫里看着自己越来越老。她青年那阵也是像这样恃宠而骄的,不过皇帝也年轻,没那么好的脾气让她任性。她很快就学会了在后宫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那小姑娘使的手段对于她来说是太不入流了。皇帝还在,她就是最得意的那个,就是不知道最后她和冷宫那位谁还会更凄惨点。庄妃甚至已经可以预想到她蓬头垢面的模样,不晓得会多么有趣。
  彩玉扶着庄妃下了轿子,站在殿门口的宫女走上来就说:“娘娘金安。皇后娘娘等候多时了。”
  庄妃认得此女是皇后的侍女。
  她微微笑着点头,朝里面边走边说:“劳烦姐姐等我这么久。”
  皇后走过来拉住庄妃的手,感叹:“今日本想到王府贺喜的,可我最近身子不爽,赖在屋里不想动。到了晚上也睡不着,就来找你说会儿话。”
  “睡不着?姐姐可有心事?说来妹妹听,也好分担一些。”
  “哎,还不是娉贵人的事。”
  庄妃拉着她落座,仔细听她说。
  “皇上前几天来找我,他左顾右言了半天,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他是想和我谈谈娉贵人封妃的事。我只道娉贵人进宫不过两年多,尚无子嗣,且无功劳,封妃恐引众人不服。”
  庄妃见皇后越说越急,就把手放在她手背上,安抚。
  “我这么一说,皇上就生气了,对着我说了一堆话,无非就是说我小心眼,容不下人。后来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皇后说完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是知道我的。我像是种人吗?”
  “当然不是。皇上是误会你了。”
  皇后略感安慰的握着庄妃的手。彩玉端了糕点上来,庄妃挽袖拿起一个递给皇后,她尝了后就露出笑脸道:“这是哪里的糕点,和宫里的风味大大的不同啊。”
  “这是我哥从城中最好的糕点店带来的,姐姐要是喜欢就带点去。”
  “妹妹你总是这样贴心,怪不得皇上说你最懂事。”
  “懂事还不是没法子的。姐姐你打算应承皇上吗?”
  皇后放了她的手站起来,说:“不应承又能怎样?我刚才和你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情绪。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就该让他高兴。他这几年身体也不怎么好了,我也不想再让他为难。就怕……”
  “娉贵人更加不知收敛,任性妄为,对吧?”庄妃靠在椅子上,放了一块糕点在嘴里。
  “还是你最知道我的心。你说,我做何是好?”
  “应承了皇上吧。一是让他高兴,二嘛,她坐在高位会感觉到一些束缚也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只能这样想了。但愿会是这样。”
  “所以啊,你就别再想这些事,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个儿起来我陪你一起去找娉贵人。”
  “也好,那我还是回去了,实在太晚了。”
  “恭送娘娘。”
  彩玉把装好的糕点递到宫女手上后,转身回到屋里,见庄妃一脸的阴霾。
  “怎么了,娘娘?”
  “没什么,就是从明天起,你见了娉贵人就该喊娘娘了。”
  彩玉没有惊叫出来,也是担忧的说:“那她以后……”
  “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没准她转性了。
  她淡笑自若了这么多年,哪里会为了一个小狐狸破功。而且就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还不想为它废心思。他愿意宠爱谁就去宠,反正……她早已不在乎。她计较的时候,他没有允许她更多的计较。现在她再不会计较了,再也不会了。 
  芦绣起得很早,不过没有要上早朝的封奕起得早。她坐在饭厅里吃早饭时,田管家就告诉她说,奕王今日公务繁忙,会晚点回来,让她过三个时辰出门。
  芦绣点头表示明白。结果三个时辰后,她上了马车就看见柳辞坐在里面对她笑。
  “你都知道了?”芦绣安静的坐下,问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只是叫我陪你去陆府。”柳辞把青青拿出来把玩,低垂着眉眼,有点漫不经心。
  芦绣看了看小蛇,拱背靠着车壁,轻轻的说:“柳辞,我给你讲个故事。”
  女子以平淡毫无起伏的语气缓慢的叙述着过去,悠长而深远。
  下车时,柳辞偏着头问她:“没有结局吗?”
  “不,结局很快就会揭晓了。”芦绣淡笑,借着他的手下了车。
  他们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一顶华丽的轿子,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她那双眼梢上挑的眼睛扫过来时,芦绣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芦绣。”女人开口先说了一句,用了极肯定的语气。
  “是,你是?”
  女人抬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
  “我叫凤嫣,昨晚还没有介绍自己。”
  芦绣对着这样一个美人,心理上还是有些紧张,只有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呵,我是来找陆尚文的。我怀了他的孩子。”凤嫣笑了一声。
  芦绣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她点点头,说:“我们一同进去吧。”
  凤嫣眼见她毫无表情,微微的惊讶了一下,也随着她进去。家丁通报后,陆尚文着一身长衫就从里面出来了。
  柳辞见两个女人都僵着身子不上前,就先一步站出来说:“在下柳辞,是芦绣的朋友。”
  陆尚文笑着请他入厅,柳辞便往前走去。滞后的三人气氛沉闷,各自都压抑着情绪,唯恐爆发出来。
  走到一半,芦绣倏地止步,望着陆尚文的背影就说:“你把休书给我。”
  陆尚文的背影一下子完全僵硬,他转身看着芦绣,隆起眉心说:“你真要如此?”
  “对,我只要休书。这位姑娘怀了你的孩子,你把我休了也好早点迎娶人家。”
  陆尚文听完就看向凤嫣,只见她勾唇轻笑道:“是啊,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到底要不要?”
  “不是我的。”
  “我这些日子以来,就和你在一起过,不是你的难道是鬼的?”凤嫣的声音变得尖锐。
  “我不会要的,你还是走吧。”陆尚文转过身对着芦绣。
  “陆尚文!”凤嫣尖利的叫起来,脸都扭曲了。
  芦绣急忙上去拉住凤嫣,却被她狠狠推开,叫嚷:“你很得意是吧。你不要的我求着要,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不要这样。陆尚文,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可是怀了你的骨肉!”芦绣也愤怒了,睁大眼瞪住那个始终无动于衷的男人。
  “好好,你不要我,我也活不下去了!”说完,凤嫣一手扯下金钗猛地往颈子扎去。
  芦绣扑上去抢夺,还是让她把颈子扎出了血。血沿着她白皙的玉颈往下流,染红了衣襟。凤嫣流着泪道:“你果然是薄情寡义的,是我错了……”话未完,人已经昏倒在地。
  整个事件发生得太快,柳辞都没来得及看到开头,只晓得结局。刚才还好好的女人这会儿就躺在地上还流着血,这场面真够触目惊心的。他回去又有向王爷汇报的事情了。
  陆尚文抱起凤嫣喊家丁去请大夫,就往房间快步走去。芦绣和柳辞也顾不上其他的跟着。
  大夫看了伤口把了脉就对陆尚文说,她因为怀孕身体虚弱,气急攻心才会昏倒,伤口不深,止血就可以了。大夫替凤嫣包扎了伤口,开了些安胎补药的方子就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站在床边神色各异。
  芦绣开口说:“就算她是青楼女子,你也不能这样对她。”
  “你是说我应该娶她?”陆尚文脸上的不乐意显露无遗。
  “我没说,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休书。”
  “你是犯了哪条罪状要我休了你呢?”陆尚文走到屋里的桌旁坐下。
  柳辞原想回避等他们谈谈,芦绣却一把拉住他,对着陆尚文说:“我另有他人了,我不守妇道你总该休了我吧。”
  柳辞万分恨自己为什么不走快点,他被迫接受了陆尚文愠怒的目光,又碍于芦绣不能出口解释,只要被认为默认的沉默着。
  半会儿,陆尚文开口说:“你让我再想想。你等了我这么多年,不会介意再多等一会儿吧。”
  “要多久?”“三天,三天你来我给你答案。”
  “好,我希望你到时说到做到。”说完,芦绣拽着柳辞走出了房间,一路朝大门走去,没有丝毫停顿。
  出了府门,芦绣却又定住脚步,失神的站着像一尊入定的佛。
  “你又怎么了?”柳辞回过头无奈的说。
  “我心乱得很,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混乱……”芦绣双手捂脸。其实从开始得知凤嫣有了陆尚文的孩子时,她就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