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娘……”低低哽咽,颗颗泪珠滑落。
  连窗边站了个人又没察觉。
  “那衣服烧了?”封奕看着他的侍卫问。
  “烧了,一干二净。”
  “嗯。你怎么找来的?”
  “我顺着血迹来的,安王他们也在找你,我已经把线索除掉。”
  “引他们往北走,最好引到卫家去。”
  “是。”
  “棠珏怎么样了?我留她一人在京城,她有没有被威胁?”
  “没有,郡主很好。只是夫人一直想……”
  “好了,我知道了,你派人看好她。”
  “在我回去之前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我自有办法。”封奕带着倦意挥挥手。
  “爷,你现在伤势不稳,我不能离开你。”
  “你也想违抗我?办完事回京城去,替我好好守着那里,等我回去。”
  “是。”
  “周卫,告诉棠珏,等不下去就不用等了。”
  芦绣在打水洗脸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执剑人离开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收拾好脸就去见封奕了、
  她一进门就被封奕深深沉沉的样子骇到,悄悄顺了顺气,挤出笑问他:“你想吃什么?”
  “鱼翅。”封奕勾勾嘴角。
  芦绣忍住把他扔出去的冲动,还是耐心问:“你好点了吗?”
  “很不好。”
  她知道这人正发脾气,说什么都不讨好,她也懒得再装出一副贤惠无知的样子,反正他侍卫什么都知道了,也不怕挑明了说。
  “封奕,你很有钱吧!”
  “你想说什么?”
  “看你的侍卫都如此厉害,你或许还很有权吧!”
  “怎么?你想敲诈。”
  “封奕,我们非亲非故,你肯定也知道我救你并非无所图。”
  “当然,你说说你的‘图’吧。”他挑起一边眉毛。
  “我想让你带我上京城。”
  封奕有些惊讶,对上她眼中的坚持,又有些鄙夷,道:“你去找你家相公?他不回来了?你不是说他今年会回来吗?”
  “是!我骗了你!他已经三年没回来过了。我不停地给他寄东西,他却杳无音信,他明明说了会回来的……”
  “原来你是守了三年的活寡了,那你何不改嫁算了。”
  “这番不知廉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芦绣怒道。
  “莫不是你还要立个贞洁牌坊?那你为何还要去找他?”
  “我去找他,不管他是飞黄腾达还是落魄潦倒,我就是想问一问他,可曾真心待我。你不知道,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大逆不道了。他走了,我守着这有什么用?如果他给我一纸休书,我也认了。但如果他……他是死于非命。我也好带他回来。”说完,她的眼眶又红了,梨花带雨,是人都会怜惜。
  “你把他名字告诉我,我派人替你找一找。”
  “真的?”她一时激动,抓住了他的手。
  “嗯,他叫什么?”
  “他叫陆尚文,年二六。”
  “陆尚文,陆尚文……”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芦绣连忙问:“怎么了?”
  封奕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地说:“你无须担心,陆尚文过得很好,他已官至尚书,春风得意。”
  “而且他还一心想娶云宁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灵感不强啊,所以更的会有点慢,(*^__^*) 嘻嘻……




☆、第二章

  他一心想娶云宁郡主。
  他一心想娶云宁郡主。
  他……一心想娶……云宁郡主……
  芦绣任手中的衣服滑出手掌,薄薄的衣服飘在河面,随着波纹要越飘越远。
  “绣儿,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娘,你保重。”
  那年,她走得坚决,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把一切都交到那个人手上。不想后悔,不想应了她的话,不想输得那么惨。
  云宁郡主,定是美得倾国倾城吧。
  她已经输了,在他这么多年不回来的事实面前,她已经输了。在一起才不过四年,他们还没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身子薄弱,他也不曾嫌弃。只是,他毕竟是心高气傲的人,总觉得一定要出人头地再回去正式求亲。她答应了他,独自守着过去,等待他的未来。
  哪知等来的是这般难堪的结果。
  陆尚文,你叫我怎能不恨你?
  恨得宁愿跳进这小河溺死,好洗干净沾染的一身尘埃。
  娘,你说对了。可是,我不会一直输下去。绣儿,不会一直输下去。
  她抹掉泪痕,用棍子将衣服挑回来,再慢慢地洗。洗着洗着,手背上又感受到了那种温度,烫人的眼泪,冰冷的皮肤。这满腔怨怼真有了撕心裂肺之感。
  原以为都三年了,多少能放下一些执著,没想到还是心恸的要死。
  也许哭出来会好点。
  她扔了棍子,坐在岸边,眼泪一股股地流,混合着喑哑的抽泣声,仿佛天塌了似的。泪眼模糊中,只依稀看见对面的芦苇自在招摇,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
  芦绣回去的时候,眼睛红肿得厉害,只能挤出一条小缝看着封奕。
  封奕无奈的打量她那双桃子眼,又觉得好笑。招手让她过来,芦绣呆呆地走过去,任他温暖的手覆上她的眼,只感到舒服多了。
  “没想到你痴情不说,还长情,你没救了。”听这话不像是数落,倒似一种叹息。
  “我不是痴情,也不是长情,就是傻,没眼光,错信了人。”芦绣牵了牵嘴角说。
  “其实你看上那人不错,我看他野心不小,离开你是早晚的事。”
  “你何必说的这样直白,难道我还配不上他了?”
  “你现在这样配得上他?”他笑着说,抬手点了点她哭红的眼。
  被冰凉的指尖一碰,她缩了缩脖子,痴痴地望着他,眼睛就像是初晴的蓝天一样澄清,看得封奕不禁用手遮住她的眼。
  “你干什么挡我?”
  “你看得我慎得慌。”
  “说什么呢!”芦绣笑了出来,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敲在封奕腿上。
  “爷我饿了,快去做饭。”他笑着放□子倚在枕上。
  “是是是,你等着吧。”说完,转身就朝屋外走去,脚步也轻快不少。
  封奕的脸却在她转身那一瞬间变得毫无情绪。只是这眼中蕴藏了许久的东西慢慢流露,不自觉的连整间屋子的空气也染上了肃杀的意味。
  他想着满身的伤,在京城苦苦煎熬的情人,真是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但封奕毕竟是封奕,他还不至于迁怒无辜的人。只是眼前这个人,也许会起到关键作用。
  眯上眼筹谋了一会儿,他眼睛亮起来,不过是亮得如寒星,只有冷而已。
  芦绣走到厨房才记起封奕当时的眼神,她才是被慎得慌,明明笑着,却仿佛恨意难消。她早就觉察出他的危险,所以开始掩饰了本性,原以为会一直装下去。哪知出了意外,还是个让她失控的意外。
  她又用手摸摸自己可怜的眼,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但京城她是一定要去的,人没有了,她还是要去要回她应得的东西。
  她提起菜刀,在菜板上切了两下,鼻子里哼哼几声才拿来葱好生切。
  两菜一汤,青菜豆腐外加一碗鸡汤,就这么摆在封奕面前了。
  “这汤喝了几顿了,你怎么还没倒?”他禁不住皱眉。
  “你将就喝吧,你也知道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家没什么好东西伺候你吧。”芦绣神色自然的替他盛饭。
  “你后院不是还有几只鸡吗?”
  “那是上京的盘缠。”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无动于衷地吃起来。
  封奕此刻再好的涵养也想罢筷子了。在京城谁敢在他面前吃得津津有味还自得其乐?他发现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异于常人。说她是普通村妇,这皮肤不会是如此白皙细腻,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太抬举她,小户人家也教不出这样的人。一时间瞪着她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说说看。”他沉着脸问。
  “你定是在想我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对不对?”
  他沉默,也不再看她,提起筷子夹菜。
  “我不过是听了一曲《凤求凰》就疯魔了的人,只是还没变成凤凰就成了乌鸦,落差太大,人也变了。”她笑得牵强地说,“我娘啊,说不定现在还恨我不听话呢。”
  “你这是报应。”
  “所以说……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这样的事傻过了一次也就够了。”
  “那是。”他看她握紧了手掌,应了声。
  两人相安无事的吃晚饭,芦绣把封奕扶回床后,又回厨房收拾去了。
  芦绣在屋子里用两个大箱子拼凑出了一张床,铺上过冬的棉被就睡上去了。她一脸自若的躺下,忽略掉封奕的眼神,伸手熄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了,只闻见微弱平缓的呼吸声。
  封奕转了头,手伸进衣襟摸了摸身上的伤口。用了周卫带来的伤药的确是要好上许多。而且这一两天伤口没有发炎恶化也是因为她采来的草药。被追杀的时候,他不是不绝望,不是不害怕,但他不能死。他藏身在树林中,久久不敢出来。一边费尽心思引他们离开,一边还要留下痕迹让周卫找来——他从未如此心力交瘁过。昏倒与其说是重伤导致的,不如说他是被累垮的。
  回想起来,他竟觉得已是很久的事了。
  如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他又会怎样?他突然感到自己已经够幸运,至少遇见了个还算体贴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有作用的女人。
  芦绣也没睡着,她正猜着封奕在想什么。看他那样子一定又是在算计人。她倒不是怕他算,只是心里不舒服。
  今日见了他那侍卫她是更加认为自己赌对了人。她不觉得封奕是会过河拆桥的人,也不会一厢情愿的相信他是什么良善的人。只盼他能记得往日,别忘了她所做的就好。想到此处,她轻轻翻了个身还叹了一声。
  封奕也听到了,没理会,闭上眼随时准备做个好梦。
  第二天,封奕也不是自然醒的,他是被两个女人的谈话吵醒的。
  “这料子不怎么好,做出来怕是没有那种效果。”
  “没办法,这已经是我家最好的了,你就帮我做得漂亮点,我想我妹子穿上一定很美。”
  “好吧,不过大概要等些时日。”
  “好好好。你慢慢做,反正是六月的事。”
  “嗯。”
  “我走了,不晓得我家那口子回来没,我叫他给你稍柴火来。”
  “好,慢走。”
  总算安静了。封奕见芦绣抱着布进来,想起些什么来,于是问道:“你是哪里人?”
  “江南人。”
  “江南哪里?”
  芦绣没回答,途自放好了布,一脸的宁静。见她不愿说,封奕也不逼她,自己使力坐起来。
  “你的衣服我认识,那是我家做的。”
  突然,她的声音又打破了沉默。
  “芜城绣庄?”
  “对,我就是那里的人。”说完,她从衣柜拿出一件长衫。
  “听闻绣庄的女人手巧而且人也灵秀。”他带了点笑意。
  “京城也会有这样的说法?”
  “嗯。”
  芦绣心情不免好起来,走过出帮他穿衣裳,再套上那件新的长衫。青衫原是帮那人做的,不想倒成全他人。看他长身玉立的样子,芦绣神思竟涣散了。
  他下床走了两步,觉得胸口还是疼痛难忍,暗暗咬了牙,向外走去。一出门,暖暖的阳光就落在他身上,凸显了他消瘦的下颚,和苍白光洁的前额。
  “你坐。”芦绣端了凳子放在他身后。
  他坐下,看着门前的那颗梨树。有双手牵住了他的发,还有梳子的轻刮。
  “我帮你梳头。”芦绣摸到他的黑发,绸缎一般的幽黑,她不禁感叹自己发黄的头发。
  从小她就是个黄毛丫头,庄里的姑娘都有一头黑黑的长发,唯有她黑色中掺着枯草的颜色,弄的她自卑得紧。
  “芦绣,你怎么没孩子?”
  “有过,掉了。”
  “身体不好?”
  “嗯。”
  封奕不会在这种事上刨根问底,他安静的任身后同样安静的人替他梳发。
  等他们梳好了发,送柴的人也来了。中年男人却好奇的一直用眼光瞟着封奕,再看芦绣时就多了一丝探究。他们镇上的人都知道芦绣守了三年的活寡,男人至今未归,那些女人又喜欢嚼舌根,还怂恿死了老婆的来她这试试。幸好这姑娘有一手上好的绣技,让这镇上的人对她总留了几分情面。
  “这是我兄弟,叫小奕。”芦绣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端了杯茶水递给男人。
  “你兄弟病着吧,要多休息多休息。”男人眼角露出细纹,一口灌了茶水,就捡起地上的扁担。
  “那我就先走了,小兄弟好好休息啊。”
  封奕只是点头,脸上也是毫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