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有了个小孩子,兰宫要热闹得多。奶妈也在兰宫住下,喂奶的时候,芦绣也守在一边看他吃得欢。说来真奇,小羽到了兰宫几天后就不那么爱哭,只是要芦绣经常抱他。
芦绣每日的兴趣爱好就变成逗孩子,现在的她就更不可能关注到底下传出的流言。
几乎每日都有人上门打听情况。一方面是庄妃放话要从官家小姐中选妃,一方面是底下几个贵人变得不那么安分,老想在宫里出点风头引起注意,所以往兰宫打听的人特别多。以前皇帝来住就算了,现在连唯一的皇子都住在那里。事实让人无限遐想,将来更加让人无法估测。
流言甚嚣尘上,皇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除夕前一天,芦绣已能独自在花园走动,宫女怕她被冷到硬是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芦绣走到花园的一角,那里的土壤插了一支梅花。她蹲下来,手指摸摸花骨朵。每天她都要到这里看一下,小心翼翼地照料,站在窗前也要时不时看一看。宫女也不知道这支梅花的由来,会看眼色的人都会发现芦绣看着这支梅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人,一个让她想靠近又害怕靠近的人。
国宴开启了恒远两年的年头。皇帝举起酒杯,群臣朝贺。席间有桃园的艺人上来表演,柳辞坐在席间还看见了安王府上那个戏子。看来安王放了她,她又回到桃园开始戏台人生。他旁边坐着周卫,他闷头喝酒不开一腔。柳辞和他碰碰杯说:“你不会还在想十八井的事吧。”
周卫说:“我有预感十八井就是祸害的根源。”
“就算它真是祸害,也要好好过个年吧。”柳辞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周卫目光如炬地看着最前面司徒战那一桌。那老狐狸真的那么稳操胜算吗?柳辞抬手挡住他太过热烈的视线,周卫拨开他,继续闷头喝酒。过了一会儿,柳辞又说:“为什么我们这桌都是些不说话的人啊?”
“我们都是皇上的精卫。”周卫伸手快如闪电的夹了一大块肉在自己碗里。柳辞发现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出手迅猛地几乎要扫光了桌上的饭菜。
柳辞环视了一桌子的人,说:“为什么我要被安排跟你们坐一桌。”
“皇上觉得你太爱说话了,只有我们不会嫌你吵,免得你破坏了宴会的和谐。”这下轮到周卫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
柳辞觉得满桌的美味让他食之无味,他哀怨地看着皇帝那桌。周卫拿手遮住他的视线,说:“柳大人还是将就屈尊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柳辞哼笑了声,端起杯子起身往卫劲松那桌走,想把一个熟人赶到他那桌去。熟人一听是精卫那桌,连忙摆手,差点要钻到桌子底下。卫劲松就笑着把柳辞劝了回去。
周卫见他恹恹地回来,飞快地把即将夹到自己碗里的肉放到柳辞碗里,还亲手把筷子给他递上,说的是:“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走干嘛,快点吃吧,吃了好办事。”
柳辞有苦说不出,满心对国宴的溢美之词对着一桌下哑巴般的人怎么也发挥不出来,真真把他憋得难受。周卫偷笑到内伤,看油腔滑调的柳辞吃瘪多么不容易,真是个好年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双更,而且将炖肉提上了议程,很快了,期待吧
你的爪子呢,给我留下
亲,爪子可爱死了,留下吧
不留爪子的童鞋不是好童鞋~
☆、第三十二章
国宴毕竟是国宴,你再高兴也不能失了礼数落了仪态,朝臣和皇室喝酒都是浅尝辄止。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仰着头看台子上的表演。
戏文里唱得好:一朝风流盛世,万年江山太平,岁岁安,代代平,数不尽千秋几番好看……
柳辞用筷敲着杯子,醉意上脑,跟着唱道:“数不尽千秋几番好看,唱得好唱得好啊。”
令朝臣没想到的,这宴会即完时,庄妃倒给皇帝专程安排了余兴节目。
台子上飘起了花瓣,白片纷飞,美轮美奂。大家还没从这场景里回神,几名身着红衣的女子从中间升起来,她们围好一个圈,音乐一响起,长袖甩出,中间配着高高头饰的女子顾盼神飞。
有大臣认出,其中就有自己的掌上明珠。可是中间的那个领舞不是他们认识的官家闺女,细看之下似乎是庄太妃身边的侍女。
这支舞是献给帝王的舞,每一个步伐都带着意味鲜明的勾引,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欲迎还拒的媚意。只要是用心领会,无人可以逃脱这个美人阵。
但此刻高坐的帝王端着酒杯轻敛着眼睑,目光落在唇边的酒杯里,一脸淡然。庄妃察言观色之下也微微懊恼,除了云宁郡主之外,她实在是不知道萧封奕对女子的喜好。舞台上的女子有娇媚的,清丽的,柔弱的,他是哪一个都看不上吗?
舞毕,庄妃对封奕说,让他从这几女之中挑选做妃子。大臣都屏息等待,厉帝放下杯子走到舞台上,一个一个看过去,然后他转身说,都不错,一并封妃。这下皆大欢喜了,大家又开始笑起来,恭贺皇帝。
柳辞也没有醉得太严重,这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叹着气对周卫说:“你看,当个皇帝连婚事都身不由己,还有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皇上不是不能做主,他是不想当着众臣薄了太妃的面。”
“他还是不愿意啊!”柳辞有点激动地说。
周卫怪异地看了看他,说:“你气什么?”
柳辞颓然瘫下,说:“气身不由己。”
周卫才没有跟他一样想太多的毛病,他觉得很好,皇上就是女人太少,性子才越来越寡淡。
当天夜里,皇帝便召幸了一位新封的妃子——彩玉。
彩玉在水池里被姑奶奶们揉搓了半天洗得香喷喷的才被抬进泰晖殿的龙床上。彩玉躺在床上,从脚趾头一直红到了耳朵。她倾慕萧封奕多年,那份心思大家都知道的。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她还以为身在梦中。皇帝一向勤政,连除夕夜都会批改奏折吧,彩玉想到,觉得被蒸热的皮肤开始变冷。
直到她等得快要睡着,床边才出现了人。
封奕看着床上紧张得绷紧身子的女人说:“你很有可能会死。”
彩玉猛地睁开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如果当朕的妃子可能会死,你还要当吗?”
彩玉苍白了,满心的喜悦冷了下去,这算是拒绝吗?她不明白了。
萧封奕站了起来,冷酷又无情地说:“你想清楚再说吧,朕回书房了。”说完他就要走。
彩玉连想都没想,也不顾身无片缕就抱住他的后背。她想了他这么多年,今晚一定要留下他,只要留下他,她什么都不怕。
“皇上,你就成全臣妾一片痴心,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白日恩,臣妾不求白日恩,只求这一夜恩泽。”彩玉说完已是泪水涟涟。
封奕转身把她放置在床上,俯身吻过她的脸,一手扯过床帘遮住满室春光。
总管把门掩上给记录的内侍使个眼色,内侍便很快在还是空白的纸面上记下第一笔。
两人离开泰晖殿往西苑走,内侍怀揣着记录的册子跟总管搭讪:“公公,这下太妃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公公笑眯眯地说:“彩玉是太妃跟前红人,如今被临幸,太妃该是高兴,你到时嘴可要甜点,别说有好处本公公没告诉你。”
“是是是,多谢公公提点。”
这时,树影里的人影动了下,总管当做没看见,继续说:“不过往后宫里就不会平静了。”
两人越走越远,藏在阴影里人往泰晖殿张望了下,快步离去。这人走了很长的路,来到西苑的芳翠宫苑,那里住的都是贵人。被压在庄妃眼皮底下,她们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但私底下做点什么,庄妃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沁儿回到贵人宫里,屋子里又是坐了那几个贵人,全都紧张兮兮地等着她的消息。
贵人一见她回来,猛地站起来,把她拉进来就关上房门。
“怎么回事,皇上真临幸了那个骚蹄子?”她们都是认识彩玉的,那个女人长得水灵,还长期被庄妃带在身边,想不认识都难。
沁儿回答:“是真的,我亲耳听总管说的。”
贵人扶着桌子颓然坐下,屋子里的人都满露伤感哀愁。
“完了完了,她们一个个如狼似虎,连渣都不会剩给我我们!”
有人不停地绞紧手绢,红着眼说:“我爹又在说我不长进,这样我们家还有什么盼头。”
“现在我们唯有一招险棋可走。”沁儿她家主子说道。
“什么?”
“挑拨离间她们,让她们自己内斗去!”
“你想得到容易,我们又跟她们说不上话怎么挑拨?”
女人淡笑起来说:“我说的是挑拨芦绣跟她们的关系。皇上夜夜睡在兰宫,她们一定会心生嫉妒对她出手,皇上若是在乎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不管怎样,皇上一定会冷落她们的。”
“你当她们都是傻子吗?”
“不,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厉害的武器,你们若是不信就等着看看吧。”
沁儿低垂着头,满脸的苍白。贵人看了她一眼说:“沁儿,这事还得看你。”
“不,我不做这件事!”沁儿激动地摇头,往后退去。
贵人上前逼她道:“你不做谁做?你敢违抗我,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洗衣房里,让你天天给太监洗衣服!”
沁儿还是摇头,几位贵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她们疲惫又心累,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眼见人都走完了,贵人气得脸都白了,抽出桌下放的竹片就往沁儿身上打。
“贵人饶命啊!”沁儿惨叫一声,躲都躲不开了。
“不打你就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了!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我不去!”
贵人打累了,扶住桌子喘气。沁儿趁她不查,撑起来打开门就跑了。她在夜里疯跑,忍者满身的疼痛,一直跑,不自觉地就跑到兰宫门前。就像近乡情怯,她没有敲门而是抱着腿在门口坐下。沁儿才抽泣了两声,门就开了。芦绣站在门口,望着沁儿,惊讶得说不出话。等看到她满脸泪水,芦绣急忙把她扶进房。
芦绣拿来伤药给她擦,沁儿躺在坐在床沿忍不住问她:“姐姐,你这么晚还没睡?”
沁儿感受到她的手指僵了一下。沁儿转身抓住她的手说:“姐姐,皇上在泰晖殿召幸了彩玉,你不要等,他不会来了,他今晚封了好几位妃子。姐姐,你能出宫就出宫吧,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芦绣把衣服给她穿上,又看了看小羽。沁儿也发现小皇子在床里睡得正香。一时间,沁儿对芦绣的心情已能完全体会。给了你希望又带给你失望,所以变得辗转难眠,在寂寞的夜里无意识地等着那个人,无悔。
她们拉着手一起在床上躺好,芦绣才开始说:“我对封……皇上,敬畏感激多于倾慕,他对我多半也只是利用和感兴趣吧。我知道不可能,我不会妄想。”
沁儿抱着她的腰背,泪水染湿了她的衣衫。
“你想出宫吗?你想出去,我可以求他放你出去。”
沁儿在她身后沉默了半响,最后无声地点点头。
芦绣睁开眼,听着沁儿的呼吸渐渐放缓,她摸了摸小羽的脸,整夜不寐。
清早,芦绣便把沁儿叫起来一起给小羽换上了红色的喜气的新装,在她们那里的初一是要去向长辈拜年的。她觉得晟羽怎么都该去见一见他的长辈。既然做了干娘,也该有干娘的样子吧。芦绣把自己收拾整齐,带着小羽去了东宫。
皇太后自从不理国事,也就不那么忧心,身体也好了很多。这天早上皇上带着一众皇室给她请安,这让她十分欣慰,一直笑个不停。
但没有见到小羽一直让她疑惑,她趁众人短暂的安静问皇帝,他儿子呢。萧封奕正想说解释。门外的人就来通报兰宫的主子抱着皇子来了。皇后脸色一变,还是让芦绣进来了。
芦绣一下子就辨别出坐在中间的是皇太后,稳稳地抱着孩子,跪在她面前磕头:“芦绣叩见皇太后。”
“芦绣?你来做什么?”皇后转眼看了看封奕和庄妃。他们一个脸色平静一个脸色不虞。
“民女是带小羽给皇太后拜年的。”芦绣跪近几步,把小羽放在皇太后怀里。
太后一抱住孩子就乐呵了,心神一分就没理会芦绣。身旁的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萧晟羽的身上。封奕把芦绣拉到身边,对她说:“你先回去。”
芦绣应了声转身就走出东宫。她没走几步,便被云宁郡主追赶上来。芦绣困惑地看着她,棠珏便塞了一封信给她。
“是陆尚文求我带给你的。”
芦绣郑重接过:“谢谢郡主。”
“昨晚皇上选妃了你知道吗?”棠珏试探地问她。
“知道。”
见芦绣不愿多说,棠珏也不想逼她,只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