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我们认识已有三四年,吴七你对不起我!”说罢,她走出了这条她熟悉的胡同。
  吴七回头对他一直在拨算盘的婆娘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绝了?”
  女人抬头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绝什么?她男人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把东西送去了这不叫姑息养奸嘛?”
  “嘿,你还知道姑息养奸,“男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屁股,“你说说是什么意思?”“死人!”
  两人就在厅堂打情骂俏好不快活。
  这边,芦绣买好了金线正准备回去时,恰巧就碰上了地头蛇刘太保收保护费。其实这刘太保还一直看得上芦绣,可惜这女人不讨巧,他去骚扰了两次都被疾言厉色的赶走。也就没心思了。这会儿在街上碰到,忍不住就上去调戏了两句:“陆嫂嫂走这么块做什么啊,我们好久不见的,来聊聊?”
  芦绣不怕刘太保,她从来就不怎么怕坏人。她一本正经的说:“我急着回去做衣服,没时间和刘太保叙旧。”
  “哦,做衣服……陆嫂嫂好久也给我做做衣服,听闻陆嫂嫂这手巧得很呐……”一手不老实按上芦绣的手。
  “哎呀!”芦绣疼得一叫。
  刘太保正好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情,连忙放下手关心:“你的手受伤了?”
  “嗯,我摔了一跤,在吴七门前!”芦绣故意念得咬牙切齿的。刘太保眼睛一转就明白了。
  “是吴七干的?”他捞起袖子,“他敢欺负我的女人!”
  “走,去收拾吴七一顿!”刘太保手一挥,跟班们就朝一个方向奔去。
  芦绣正准备逃走,刘太保扯着嗓子喊她:“陆嫂嫂你可要记得谢我呀!”
  她自当没听到,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有了金线,芦绣的衣服完成的很快,到了五月中旬,她完成了衣服,就叫来新娘子试穿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芦绣的手艺自当是好得没话说的,王家妹子穿上了嫁衣觉得很是合身,满意得直说好看。
  女人家在屋里换衣服,封奕只有站在门口等。他未梳头发,长发披散的,闲闲的靠着梨树。等她们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他半眯着眼的样子。
  “好了?”
  “嗯。”芦绣应了声,把王家妹子送出了门。
  王姑娘第一次见他时倒不觉的此人多好看,这里再一看就被他身上那种气质吸引了。可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怪讨厌的。
  “总算结束了。”芦绣转头对他说。
  “你跟姓刘的怎么了,他怎么又来了?”
  芦绣连忙往外看,果见刘太保正朝这边走来。半个月来,姓刘的就往芦绣这里跑了三四趟。他也没做什么,就是每次来都说一个事——让芦绣嫁给他。
  芦绣因着上次他帮她修理了吴七的事,一直对他客气。谁知这人磨上她不放了。
  这回刘太保带上几匹从镇上收来的布来了。
  “刘太保,早啊。”芦绣露出点笑容迎接他。
  “陆嫂嫂早!”刘太保少见芦绣对他这般温和,一时间也激动不已的。
  芦绣却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俏脸瞬间又紧绷上了,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陆嫂嫂,你应该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你这样上门不好的。”
  “哎呀,芦绣,谁都知道你守了三年的活寡,你家相公也不会回来了,你何不跟了我一起过好日子。”他挨近了她,说,“你看看你这手都粗糙了。”
  “我不想过好日子,太保还是请回吧,别再来了。”
  刘太保还没说话,他身后抱着布的跟班却不依了,说:“芦绣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太保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说白了只是个残花败柳。”
  “狗崽子你乱说什么?”刘太保一巴掌扇了过去。
  “刘爷……”跟班一脸委屈的退到后面不敢再说话。
  芦绣看着眼前这些人头疼万分。
  “刘太保,你想娶我家妹妹,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他们都往屋里一看,见封奕正微笑看着他们。
  刘太保此前已经见过封奕几次,看他都是冷眼相待的,互相也没什么话。他甚至还觉得此人是不屑与他说话。他现在居然主动谈话了。刘太保就看着他说:“你们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刘虎山拿得出来的,我都会给芦绣的。”
  “好,既然刘太保这么有诚意,我就替我妹子许可这桩婚事。”
  芦绣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竟由着刘虎山堂而皇之的进了门,和封奕手挽着手往厅堂去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要和我未来的大舅子说会儿话。”
  跟班们和芦绣一起被关在门外。刚才多嘴的跟班涎着脸对芦绣说:“嫂子,这是刘爷送给你的布。”
  芦绣看都不看那布一眼,手指指向门口说:“你们快走。”
  “我们刘爷还在里面,等他出来了我们就走。”
  刘虎山进了门以为封奕真要给他商量婚事,脑子里还在盘算怎么处理家里那些小妾。谁知封奕坐在凳上问他:“你想不想当大官赚大钱?”
  刘虎山也没被他给糊弄过去,翻个白眼道:“你是不是不想嫁妹妹啊?”
  “她休书都没有你怎么娶得了她。”封奕乜斜着眼睛。
  “没有就没有,她敢嫁我就敢娶!”
  “你敢娶她不一定敢嫁。”
  “你这厮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刘虎山一掌拍在桌上,大吼,“你不要逼我!”
  封奕看了看他厚实的手掌,沉默。如果说芦绣是第一个违抗他的人,那么这刘虎山就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拍桌子的人。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刘虎山以为自己是把他吓着了,又缓了语气说:“你就放心把你妹嫁我,以后你们俩靠着我飞黄腾达。”
  就你那样还想飞黄腾达。封奕暗暗讽刺,也不说出口,只是脸上还是表示出了不满意。刘虎山就在一边许诺他说要送上丰厚的聘礼,而且芦绣的嫁妆也可免了,一切都包在他身上,只管人来就行。
  封奕这才答应了他。
  门被打开,刘虎山是满脸笑容的出来了,他对着芦绣一傻笑,就带着跟班们扬长而去。
  芦绣正要发作,封奕平静的走到大门边,然后回头对芦绣说:“他是个实在人,你要是不去京城嫁他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可这个实在人不是个通透人。封奕暗叹一声。他原还想给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我知道他是个实在人。”
  封奕有些惊讶,她居然还应承了他的随意之言。
  “但我不是,两个不同的人很难走到一块。”
  “你想多了。”封奕打断她即将陷入过往的思绪,说,“你还是忧心一下你的婚事吧。”
  他和芦绣呆了几个月,从未见她发什么脾气,基本是有求必应的。今天,她一句话都没说,连封奕叫她盛饭也不理会。芦绣以前就被姐姐们说是个闷葫芦,有气藏在心里,藏不住了也只会掉眼泪。
  看来是真生气了。封奕瞧见了她那一直有些鼓的腮帮子。
  两人在吃完晚饭后,一个坐在窗前看书,一个盘腿坐在柜子上打理东西。
  “咦?这是他写给你的情诗?”封奕突然从书中拿出一片纸来。
  “你不要看!”芦绣急了,鞋都没穿就跑过去抢。
  封奕手长,芦绣是够不着了。她只得带着哀求说:“你还给我吧。”
  “我帮你看看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封奕弯起了眉眼。
  “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管!”她又一次伸手去捞。
  “怎么就是只有八个字啊?”
  芦绣知道是什么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封奕把纸片放进她的手心说:“这句话做起来很难。”
  她捏紧纸片忽然心中就跟明镜一样了,笑着说:“你还是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吧。”
  女子的眼中清明,封奕很高兴她能坦然面对。这样她才不至于在将来的波折前望而却步。
  黑暗中,封奕看不见,芦绣还紧紧捏着那张纸,眼泪滑落,悄然无声。人间自有情痴,断情难,绝情更难。非要被伤个体无完肤,才知道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是世人聊以慰藉的传说罢了。
  隔天,刘虎山就把东西送上门了。芦绣没给他好脸色看,也没再赶人。刘虎山觉得这事已经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柠檬纠错字!!!!
请大家死劲霸王我~




☆、第四章

  刘府最近真的很忙,忙着置办婚礼的一切。刘虎山也忙,忙着安抚他养的女人们。她们说他鬼迷心窍偏要娶个二嫁的女人做大。她们当然不甘心了。
  刘虎山安抚是安抚,心中也不当回事。女人都是一样的,随便哄哄就乖得很,他仰头躺上摇椅。一个跟班走进来说:“刘爷,你看聘礼怎么准备?”
  “送一箱子金银去。”刘虎山随口一说。
  “刘爷,这聘礼会不会太……”
  “你觉得我拿得少了?再加一对夜明珠吧。”
  “……是。”跟班拱手跨出门。
  跟班走出门后,另一跟班拉着他问:“怎么,是不是又去送布啊?”
  “送金银去。”
  “他疯了?”跟班惊得喊出来。
  “没疯。我看刘爷是中了那狐狸精的美人计,眼巴巴的送钱去。”跟班冷笑一声,甩甩头就去办事了。
  留在原地那人眼睛一转,快步朝门口走去。
  直到刘虎山把聘礼送来,芦绣还是不知道封奕要做什么。但她答应过要绝对信任他,所以也是安然的呆在家中。连来送请帖的王嫂也问她是不是有她要再嫁的这回事。芦绣说有,顺便拒绝了她请她参加婚礼的邀请。王嫂脸色不好的离开后,芦绣望着正坐在桌边翘着腿看书的封奕说:“我恐怕永远不会回来了。”
  萧封奕眉毛都没动一下,翻了一页书。
  芦绣靠着门边,从袖中摸出一把梳子轻轻刮着头发。离刘虎山迎娶她的日子还有三天。
  镇上路边的酒摊收摊晚,李让用筷子敲着碗喊老板再添一碗酒。
  老板打趣他:“你不跟刘太保混吃混喝,跑来喝什么闲酒?”
  “哼,我李让不跟着他也能混。”
  老板但笑不语。这李让他是看着他长大的,李让每次收保护费还会给他留点情面。别看他平时一副猥琐的样子,却是正儿八百读过书的人。他考不起秀才就开始胡混起来,还变了性情。
  “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老太婆好着呢。”李让转了转碗,说,“叔,我要是哪天不在了,麻烦你照看她。”
  “混小子你……”老板只看见他扔下银子就跑了。
  李让边跑边使头脑清醒过来。他当刘虎山好多年的跟班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金银。他需要钱,需要可以实现他抱负的金钱。
  他以为刘虎山可以给他钱,却不是那样。他甚至可以把收刮来的钱轻易送给一个娘们。
  打更人的声音开始在镇上传播。李让在一处人少的地方摸索,不一会儿从石缝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刀子。
  去芦绣家的路他已经很熟悉,摸黑走也不碍事。
  他走到一片漆黑的房子前面,紧握刀子,汗濡湿了手,他也毫无觉察。
  用刀子一点一点滑开了门栓,没弄出一点声音。门开了,他鞠着背进去。又像第一次一样,他开了厅堂的门。
  芦绣的房子厅堂后面就是卧室。李让绕了进去,看见了摆在桌上发亮的夜明珠。两颗夜明珠的亮光足以让他看见那个装着金银的箱子。
  他没有去拿夜明珠,径直走到箱子前,伸手打开了它。
  没有。李让紧缩了瞳孔,猛地转头看向芦绣,发现她身下就是两个箱子。他握紧了刀子,朝她走近。
  走近了,他又看见床上那个男人。只犹疑了一下,他就饶到床前,冷冷的俯视躺着人。他把刀举到过头顶,向下迅速刺去。又生生的停住,在离萧封奕心脏只有一张薄被时。
  因为他看见了一双极冷的眼盯住他。绿幽的光将他的眼衬托得诡异。萧封奕醒了。
  李让的动作也只停了那一下,瞬间他又往下刺去。萧封奕手指如电般夹住了刀尖,暗暗使力,断刀。
  砰的一声,李让被震开一丈,他闭眼一笑,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他不该被那双眼震慑到的。
  封奕起身站在地上,慢慢的穿上鞋走出房间。李让也跟着他出去。
  “我知道总有人会来,可没想到是你,你叫什么?”
  他记得他就是那个永远跟在刘虎山身后忠心耿耿的跟班。芦绣也会记得他。萧封奕当时只觉得此人狗腿得不能再狗腿了。没想到他还敢来杀人偷东西。
  不简单。
  “你想要屋里的东西?”
  还是沉默。
  “我可以给你,不过你现在开始要为我做事。”
  李让低着头,单膝跪下,说:“李让但凭主子吩咐。”
  “你叫刘虎山刘爷,那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