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第三十六章

  周卫的剑眉在眉间蹙起,对柳辞的笑容表示不理解。等两人走出主帐,周卫说:“皇上并没有让我们加强护卫。”
  “嗯?”柳辞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说明皇上不打算留守。”
  柳辞了然地笑笑说:“守永远都比攻难,皇上比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我猜得不错的话,只要司徒战动手,皇上也会有所行动。”
  “你总是猜……”周卫顿了顿,说,“却也总是猜得对。”
  柳辞伸了个懒腰,跟着守卫去他休息的帐篷,留下周卫满脸的朦胧站在夜色里。
  
  王庆涵连夜赶到王府,家丁连忙上前说:“大人,王爷在前厅等你。”
  “什么事?”王庆涵边走边问。
  “好像是宫里出的事。”
  王庆涵一听宫里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事,他收了急色,镇定地走到前厅。
  安王正负手站在那里,一半脸被掩埋在阴影里。
  “王爷,娘娘出什么事了?”
  “失踪了,被人绑架。”他把一张纸递给王庆涵。
  王庆涵接过一看,随即大骂:“司徒战这个卑鄙小人!”
  “我还没有给皇帝看。”
  王庆涵抬头看他,喉咙干涸,说:“你打算……”
  “什么事都没有我娘重要!”安王大吼一声,双手撑在桌子双肩都在抖动,饱满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王庆涵满脑子都是以大局为重的想法,但他不敢说,没人比他更清楚安王这么努力的去争是为的什么。
  “王爷,答应司徒战,”王庆涵开口,一只手按在他肩上,说,“他若是一个司徒战都不能摆平怎么配当我们大越的皇帝?”
  安王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王庆涵本来已经打算明哲保身,不想还是又走进漩涡,他也是那么期待黑暗尽早过去。
  王庆涵走出安王府,坐上马车。一辆马车从他眼前很快都走过,风挑起帘子,显现一个美人的侧脸。那是云宁郡主,王庆涵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是来自皇宫的,去的是城门。这么晚了,郡主还要出城,而且没有令牌她怎么出去?王庆涵的命车夫驱车跟上去。
  马车果然是往城门去的,王庆涵眼尖,隔着略远的距离还是看清了那枚拿出来的令牌是属于皇室的。
  王庆涵让马车往回走,他在车里苦思冥想,猜不出里面会是谁。他正襟危坐,车轮碾过石子,摇晃了几下,王庆涵没受任何打扰。
  
  几声翻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点突兀。一个更显突兀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睡?”
  芦绣坐起来问他:“你把小羽送到哪里去了?”
  “去他外婆家,去拜年。”封奕睁开眼。
  “年不是都过了吗?”
  封奕把她拉下来说:“他外婆想他了,你不要舍不得。”
  芦绣也知道人家的外婆看外孙天经地义,可她就是觉得小羽这样突然离开真的让她很不安。见她还是满脸焦虑,封奕把手直接伸到她皮肤上,掐在柔软的腰肢上。芦绣气红了脸,双手上去扯他的手。封奕就翻身压上去。
  “我困了!”
  “我也困了。但你刚才把我的困意都赶走了,我们只好一起不困。”
  芦绣被压在他身下动弹不得,很快就丢盔弃甲,但嘴里不甘心地在说:“过分……太过分了你……”
  他拨开她脸上的乱发,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笑了笑说:“谁叫你闹我。”
  笑过之后,两人之间转瞬安静下来。芦绣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嘴唇动了动,这个样子是想说些什么的。几番挣扎之后,芦绣低垂眼睑,问:“小羽多久会回来?”
  “不会很久。”封奕躺在她身边,很快就闭上眼。
  芦绣听着他的呼吸,侧身把自己抱紧,后背跟他隔了一个身子的距离。在她快要进入梦境时,有人贴过来将她抱紧,耳边就是温热的气息。芦绣无意识的轻叹一声,放纵身体心灵都坠入那片胸膛。
  
  数支水袖甩开,飘啊飘啊就飘到看客的脸上,他们为这香袖一脸陶醉。蓂瑞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支白玉杯,满脸淡漠地望着楼下的表演。
  一柄玉壶递到她杯前,自觉地替她满上。蓂瑞没有任何惊讶,把酒杯放在唇边一口饮下,然后手似无力般,杯子滑出手心,她猛地转身把身后的人扯住,脸贴上去亲吻。卫劲松的瞳孔微微放大,而后又微笑着接受了美人的投怀送抱。蓂瑞呵呵笑着说:“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来了?”
  卫劲松也笑道:“你不会是怪我冷落了你吧,我哪敢啊?”
  蓂瑞皱眉推开他,又推开了包厢的门,直接往顶楼走。卫劲松提着玉壶施施然地跟上去,路上避过了好几个醉汉,步伐不稳但表情却如春风满面。
  蓂瑞给他留了门,他一进去就直言:“你在焦躁什么?”
  “你知道。”蓂瑞见瞒不过他,略微有些气馁。
  卫劲松把玉壶放置在圆桌上,才走过去揽抱她,嘴里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其实你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你只是在担心而已。”
  “他要是死于非命,我也有份……我不知道我娘是否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卫劲松听到她提起她娘,感觉这已经是她的家务事,话语间都是斟酌再三:“你娘或许不愿意看到他落个不好的下场,但她也许更不愿意看的他阴谋得逞。”
  蓂瑞想到司徒战为达目的所使用的可怖又卑劣的手段就心寒一片。
  “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她走进床后从暗藏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卫劲松见蓂瑞把盒子轻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里面并排横放着一根竹筒。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蓂瑞拿起一支竹筒,打开盖,把口斜倾对着桌面,一条黑色的细长虫子就掉了下来。
  虫子在桌上蠕动得很慢,似乎是不适应这种环境,很快蓂瑞用竹签做的夹子把它夹进竹筒又盖上盖子。
  “这是蛊虫?”卫劲松有点不确定,他在书里看到苗疆那边会养蛊虫,会做迷人心智的蛊。
  “嗯,这是司徒战用来操纵杀手的虫子,” 蓂瑞指着另外几个,说,“这个是用在将士身上的,这个是操控官员的,剩下的都不算致命就是普通的蛊。”
  蓂瑞拿起最小的那一支竹筒,冷静地说:“司徒战用这个虫子培养了一群傀儡杀手。”
  卫劲松拿起另一支,问:“用这个的将士呢?”
  “那是一群只会杀人的野兽。”蓂瑞说着面带嫌恶。
  “你怎么知道的?”
  她盖上盒盖,挑着眼说:“柳辞拿蛊虫来找过我,我派人去了一趟苗疆,就收获了这些玩意。司徒府上其实有掩盖身份的苗疆人,他们也会出门,也会找女人……”
  见她笑得有那么点“下流”,卫劲松无奈地说:“你们早就知道司徒府上有苗疆人?”
  “是柳辞先发现的,在荷田坞。”
  “很久以前?”
  “对,很久以前,他和周卫还蹲点守过他们。”
  卫劲松在这一刻认为自己很无知,他皱着俊脸对蓂瑞说:“你都不告诉我?”
  “玩弄权术你可以,这暗地里龌龊我怕你觉得恶心。”蓂瑞拍拍他的脸以示安慰。
  卫劲松拉下她的手,说:“现在怎么办?”
  蓂瑞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对着一个方向扬起嘴角,说:“他们可能都在路上了,势不可挡,我们只能接受。”
  卫劲松把目光投向那深邃的黑夜中,心惊之下,脱口而出:“皇上要弃城?!”
  蓂瑞回身走到他面前,把手再一次抚上他的脸说:“是,你怕了吗?”
  “疯了!你们都疯了吗?这满城的百姓官员他都不管了吗?万一司徒战选择屠城怎么办?”
  “他不会屠城的,这对他没什么好处,他只会逼他交出江山。”
  卫劲松在房里烦躁地走动,嘴里念道:“他在赌,他又再赌!”
  蓂瑞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反而在桌边气定神闲地坐下,好像开始焦躁不安的那个人不是她。卫劲松眼角瞟见她那样子,心火烧得更加旺盛,转身就要离开。
  蓂瑞哪能让他走,几步旋身上前拦他,嫣然笑道:“你大可不必太过紧张,你难道就不相信你选择的人吗?他已经算是输过一次,他就不会再输第二次。”
  卫劲松脸色稍霁,眉心还是打着结,道:“我也不是信不过他这个人,我信不过他做事的方式,皇上他站得太高苍生百姓在他心里不过是蝼蚁,他不会在乎。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这不是我的初衷……”说完,卫劲松单手掩面,语气间已是流露的凄然之情。
  蓂瑞扯下他的手,用眼睛注视他,坚定地说:“我们会赢的,这就够了!”
  “这哪里是输赢的关系啊!”
  “单看那就是他们之间的输赢,你若是一定要把什么天下苍生算在里面,那他这样做正正是救了苍生!如果不这样做,把战争扩大到全国,那才是真正的残酷!牺牲一小部分人换取大部分人的安宁,你不会不明白吧。”
  两人此刻几乎是争论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卫劲松和她对视很久,终于把目光移开,望着蓂瑞身后,说:“事已至此,我的想法已经不重要。”然后他拂袖离开。
  蓂瑞的手都没碰到他的袖子,她收回手也没有奔出门再去叫他拦他。她回到桌边倒了热茶一杯慢慢饮完,把房里的烛火熄灭。她又走到床背后,把柜子移开,出现一条秘密通道。
  蓂瑞拿着一颗夜明珠顺着楼梯走下去,最底下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并不是个封闭的空间,这里还有通风口。蓂瑞打开一个棺盖,看了看里面的人。这个女人才死两天,脸还是新鲜的,蓂瑞伸手摸了摸,满意地把盖子盖上。
  白布铺着的石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蓂瑞净手后,从匣子里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她在石床上的人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沿着脸割开了口子,然后从他的耳后开始剥皮,慢慢地轻轻地牵起一块薄薄的人皮。
  她不再看石床上的人,而是专注于手中的人皮。她把这块人皮放置在一个盛满药水的金盆里,这块人皮此刻变得饱满起来,仿佛是活过来的一张人脸。
  她再一次净手,把那颗夜明珠塞进石床上的人的嘴里。
  
  自从做了司徒府上的少夫人,苏妩便把江南布庄完全交给刘氏打理,自己则在司徒府上当个游手好闲的夫人。司徒临昭娶了媳妇自然不可再像从前那样生活,他本想找司徒战给他求个闲职,哪知他爹第一次听他主动求着做事反而不看好,一句不合适就把他打发了。司徒临昭便郁郁不得志,整天只好围着苏妩打转,苏妩也被他闹得烦,劝他干脆做生意也好。司徒临昭对做生意倒没什么兴趣,其实他对什么都没多大的兴趣,除了苏妩,他还是觉得他对苏妩最有兴趣。
  苏妩从床上勉强挣扎起来,把衣领理顺,站起来拨了拨头发,恨声对舔着舌欲求不满的男人说:“够了,贪欲对身体不好。”
  司徒临昭还想扯她,苏妩连忙退开几步远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扑上来。司徒临昭哂笑收手,道:“你都不满足我,我哪里贪欲了。”
  “嘁,你不论白天黑夜的想做那事还不叫贪欲?”苏妩没好气地说,那脸还是桃花般粉中带白,刹是好看。
  “娘子,这不是证明我们夫妻恩爱嘛。”
  苏妩不想和他扯这些,回到床边把他拖起来给他系好腰带,过后把人按在凳上替他梳发。苏妩先是把手指伸进他的发中,轻柔给他按摩头皮,又将颈部后的穴位也按了一遍,司徒临昭舒服得眯眼。他听见苏妩用极其轻柔而诱惑的声音说:“司徒府有什么禁地吗?”
  司徒临昭有点漫不经心地说:“有啊,我爹的后院,他从不准我们进去。”
  “你去过吗?”
  手指下的皮肤紧绷起来,司徒临昭猛地把苏妩的手捏住,黑眸紧盯她问:“我爹派你来查我?”
  “不是,我好奇。那你是真的去过了?你怎么去的,不是禁地吗?”苏妩轻柔地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然后继续替他按摩。
  司徒临昭昏昏然地说:“只要不被那些鬼东西看到就可以进去。”
  “什么鬼东西?”苏妩靠着他耳边问。
  “……暗卫……杀手……我不知道……”他疲惫地闭眼,苏妩顺势接住他,让他的头靠着她柔软的胸口。
  司徒临昭也不知为何自己醒来就是夜晚,他坐起来,想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手摸到旁边却没有人,他惊讶地发现苏妩不在床上。
  他披上衣服先起来喝了水,然后出门寻她。司徒临昭把他们住的院子找了个遍也没见苏妩人影,他站在走廊想起自己上午昏睡前苏妩似乎问了他什么事。他努力回想,隐约记得是关于……关于禁地的!
  “那个疯女人!”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