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
“什么!”车上的人都尖叫起来。
“她一心想逃走,想从宫墙略低的南门翻出去,我跟她一起的,她先跳下去,然后我就听见她喊救命……”女子满脸惊恐,抱住头,说,“她喊了很久,我知道她被人糟蹋了。”
大家陷入了一片恐惧的沉默里,接着又一个女子尖叫道:“那我们……我们是不是也会被……”说完,她哇的一声哭了。
没多久,这车被行至到城楼下。男人像赶鸭子般把女人们吆喝下来,然后一个个赶到城楼上,迎风站在那里。城楼上依然站着几个将士,和宫门外的如出一辙。城楼上竖起是十根长长的木架,芦绣看着有些心惊。很快她听见女子一声叫喊,她被人推上城楼的墙砖,脚底眼前就是几十米的高空,女子被吓得腿软。将士把她绑在木桩上,又去扯另外一个女子。
她们开始四下逃窜,将士刷得把刀子□,没有人再敢动一步。芦绣觉得这些将士似乎是根据衣饰来排人先后。那几个妃嫔全都被绑上了木桩,即使芦绣站在最前面,那些人也没看她一眼。
没被绑的女子都被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铁枷,普通女子都承受不了这个重量,她们只有蹲着把手垂在地上,细腻的手腕很快就被磨损发红。他们料定这些弱女子跑不了,只停留了一刻就下城楼去复命了。
芦绣牵起披风的一角把发冷的手包住,看见旁边的人冻得手发抖还两眼发直地一动不动。芦绣碰了碰她的肩膀说:“把手捂着吧,你不冷吗?”
女子这才动手把手捂好,她红着眼看被绑着的人,对芦绣说:“是不是我们很快也要被绑上去?”
芦绣很想安慰她不会,但她选择了沉默。女子背靠着城墙默默地流泪。
到了夜间,那些将士又来了,他们是来送食的。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妃嫔放下来,第二天又另外换了一批人上去。这次芦绣也被绑了上去。她并不害怕高处,绳子绑得很紧,她不怕自己掉下去。但冷是真的,自从小产后她的身体一向不好,现在又被绑在风口吹一整天的风,被放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一挨着墙就睡了。
如此循环反复又十天,所有的女子都被折磨得面如死灰。
那天早晨芦绣是在战鼓声中醒来的。她被架起来,被人迅速急躁地捆在木架上,耳边听见有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在说:“我等了这么多天,他终于来了!他的女人被如此折磨,他再不出现就不是男人了吧!把她们全都绑上去。”
芦绣觉得很愤怒,她睁不开疲惫沉重的眼皮,若是可以她真想骂他:卑鄙无耻。
在昏昏沉沉中,芦绣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勉力睁开一条眼缝,白光让她眼疼,什么也看不见。她又要恍惚而去时,一支箭羽的破空声传来。芦绣听见之后,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开,她看着那只箭与她隔得如此之近,在一瞬间没入了她旁边的女子的身体。
“不!”芦绣惊叫起来,她已经看清楚站在很远的地方端起弓箭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她绝对不会认错,正是厉帝萧封奕。芦绣甚至感觉到他眉宇手足间的狠决。
贺鸣释裂开嘴笑了笑,从背后猛地抽出一支长箭,飞快地端起弓。离弦之弓不可收回,厉帝闭了闭眼,再次举起了弓。
贺鸣释的箭射在芦绣的头顶,弓箭的力道之大把木架都给震裂。芦绣被带着往后面倒去,摔在地上差点昏过去。还没等对方诧异,第三支箭又呼啸而来,箭擦过了司徒战的眼侧。司徒战反手抓住那只箭,应声折断,说道:“雕虫小技!”
接着乱箭扑面而来,司徒战铁青着脸带着将士走下城楼。经过城门时他看见厚厚的城门居然被有些箭射穿了。
芦绣背后的绳子也松了,没人再管她。她周围都是落下来的箭,触目惊心。箭雨还没有停止,芦绣却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她扑到城墙边,挨个去看木架上的女子。她们都死了,死在乱箭之下,死在她们的皇上手里。
一支箭飞过来射在女子身上,芦绣看见她的身体又痉挛了一下。芦绣咬着唇拿手去解她身上的绳子,解了半天没解下来。芦绣急得都要哭了,无助之下下意识抬眼看向远处,厉帝放下弓箭,挥手让弓箭手停下。
贺鸣释又抬起弓箭,厉帝劈手去抢他手里的弓,贺鸣释侧身躲过,箭便射出去,又是将木架给射下来了。贺鸣释撇着嘴开口说:“皇上,你偏心得太明显了。”
厉帝抿着嘴唇,举目看着城楼上,那里已经没有芦绣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大家快点来参加倒计时~(≧▽≦)/~啦啦啦
我不会BE的,大爱HE
放心放心
喂~爪子留下
☆、第三十八章
芦绣把女子扶着躺在地下,抬起她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把她嘴角的血擦去。
“姐姐……”女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说,你说,慢点。”
“我爹叫张廉,你帮我找他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芦绣一支手抹去脸上的泪,一边答应:“好好,我帮你找他。”
女子从眼角露出微微的笑意,一直延伸到嘴角,直到永恒。
芦绣嗓子哑了,好几天的煎熬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放声哭泣。她左右看了看,扫见墙角的碗里还剩有几个馒头。芦绣一口一口把馒头全部吃掉,坐在墙角积蓄体力。到了傍晚,她又用碎碗片把绳子全部割开,把所有的女子都放下来,让她们并排躺在一起。
天已经全黑,芦绣听见有动静,她连忙躺进尸体中间,闭上眼。
一支手摸上她的脸,芦绣闻到熟悉的气息,立马睁开双眼。封奕见她醒了,心又回到原本的位置,可脸上的害怕还是没来得及收回去。
芦绣看了他半响,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封奕因她抗拒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想到刚才看她躺在里面,自己无法抑制的害怕,难耐地上前一把把她抱住。芦绣受不了他的触碰,觉得他身上的血腥味让她作呕。这味道其实是她身上的,但她没有发觉,还拼命想挣脱他的压制。
“放开……”
封奕把她的双手压在身后,低头吻她。芦绣大惊之下,张嘴就咬他不管不顾要侵入的舌头。封奕被她咬出了血,还是没有放手,反而更加放肆地占领她的温润。等他终于平复了胸口的怒意,才发现怀里的人已是昏迷。
他挨着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要是敢死,我下地狱也要把你抓回来。”
主帐之中,高大的男人在封奕背后走来走去的想说些什么。封奕只是看了看床上的人才站起来回到书桌前。贺鸣释追到他跟前,皱眉又皱脸地说:“我说你既然看重她,当初为何不让她跟着庄太妃一起出来?”
封奕没回答她,静静地又把目光放在床榻上。
“你看,现在人也受伤了,我们的计划也得暂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贺鸣释烦躁起来,又要开始不停走动。
“朕要是带她走了,天下人都知道朕看重她,她会更危险。至少现在她的身份还是隐秘的。”
贺鸣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皇上又转头看了看芦绣。他当初认为这个小娘们是封奕的在路上收的妾,现在物是人非来看,竟然是看得如此之重。最后还冒险把人给救回来。贺鸣释跟了封奕多年,除了棠珏第一次看他为个女人费心思。
一夜之间,灵京厚实的城门上已经摇摇欲坠。贺鸣释站在门前,像推开自家府门一样,双手一撑,城门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震起几丈高的尘土。
城中空无一人,视线一片宽阔。柳辞从他背后走出来,啧啧道:“哟,不会吓跑了吧。”
贺鸣释皱眉往前走,手里的长枪提到了身前。
看到昔日繁华热闹的灵京变得狼藉一片,贺鸣释就像家国被外夷侵略了,分外的悲愤。
来的只有他们两人,前后都只有他们两人,柳辞嘟嚷一句:“就像在走黄泉路。”
贺鸣释从来不受他干扰,步伐越来越快,柳辞都快跟不上他,他一忽然停下差点撞到他身上。柳辞从贺鸣释宽厚的身躯后支头出来看,差点没给吓个半色。
天下最尊贵最代表至高无上的地方——皇城禁宫,它的外面竟然堆砌着的一大堆柴火,数量之多焚城不在话下。明眼人一看都能明白其中阴谋。
贺鸣释看这阵势,对着宫门大吼一声:“司徒老贼你给老子滚出来!”
柳辞被他从胸腔发出的怒吼震得退后,摸摸心口,道:“他不会出来的,他现在是挟臣民以逼吾皇,没脸来见我们。”
“哈哈……柳大人,你这会儿是猜错了!老夫这不是在这嘛?”
厚重的宫门被打开,司徒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着走出来。司徒战举头看了看他们身后见空无一人,便走出包围笑道:“我外甥不是连夜逃了吗,现在都不敢来见舅舅我?”
“你放屁!”贺鸣释把长矛对着他。
司徒战哼了一声,挥挥手,几辆板车被推了出来。柳辞一看清板车上的东西,胃就开始翻腾。贺鸣释捏紧了长矛,满眼血丝。
“你们以为封城就可以阻我吗?我的将士不需要粮食,他们什么都吃,包括你们。要是萧封奕不在十天之内退位——灵京的人多得是,你们知道。贺将军,你的老母还在城里,你不想她年过半百还死无全尸吧?”
柳辞在他话没说完前就紧紧逮住贺鸣释的手臂,他们今天不是来互相挑衅的。
贺鸣释鼻息粗重,道:“老子记着你的话了。”
他转身就走,柳辞把板车上还粘着血肉的白骨看得更清楚,忍受不了地连忙跟着贺鸣释走了。
贺将军一身杀气的回来,回到军营当场就把一个挡路的铁锅给踹飞了,狂怒地吼:“老子要挖他祖坟,把他老母拖出来鞭尸!”
柳辞默然都看着他,然后直接去了主帐。芦绣还没有醒,封奕托着她的手腕在抹药。
“贺将军都快气疯了。”柳辞在他身后说。
“司徒战做什么招他了?”
“他说要杀他母亲……如果你不退位。”
再次细看了芦绣身上的伤,封奕把瓶子放下,净手后走出去,毫不费力地找到坐在军营后面的小山坡的贺鸣释。此时,贺鸣释又恢复了一军统帅的冷静。
“我当时真想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没等封奕开口,贺鸣释已经忍不住倾诉。
封奕在他身边坐下,思量后说:“他暂时不会动跟朝廷有关的人,他想做稳这个江山而不是毁了它。”
“你对他们有信心?他们不会怕死倒戈?”
“卫劲松还在城里,我不怕他们反。”封奕把贺鸣释扔在一边长矛捡起来,摸了摸矛尖,是冷冰冰的触感。
贺鸣释看着他手里的长矛,说:“那安王呢?他原本就是我们的对手。”
“放心,萧封安再如何也不会忘了他姓什么。”
封奕站起来郑重地把长矛递给他,贺鸣释正色接过,听见萧封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笃定:“元帅,辛苦你了。”
金銮殿的大臣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身体差点的脸色蜡黄,身体好点的也全身乏力。御膳房定时送来三餐,饭菜也是简陋到了极点。有些武将几乎是要冲出去杀人了,还是被文官阻止了。
卫劲松拢袖坐在一个所有人都不易看见他,他却能纵观全局的角落。他把官员脸上每一天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第一天被禁锢起,每一天都有一位大臣被带走,第二天又会回来。大臣们问被带走的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义愤填膺地回答司徒战要他们叛国,他们是宁死不从。大臣们慷慨激昂地表达了愤怒,随着被带走的人越来越多,回来的人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直到这天司徒战出现了。他穿的不再是代表他官阶的朝服,而是一件绣着龙纹的袍子。他直接走上白玉阶,坐在那龙椅上俯看着朝臣。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
司徒战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说:“我司徒战也是个武人,不说那些唧唧歪歪的话,现在你们自己决定,跟着我要开创盛世太平的站右边,其他的随便你们站哪里都可以。”
安王第一个走向右边,跟着他的大臣也有好几个。
司徒战放声笑道:“王爷是我的大功臣啊!要不是王爷大开宫门迎接,老夫也不能这么快入主灵京啊!”
安王垂头不语。
卫劲松抬头看着那些被带走谈话的大臣也都毫不犹豫地走到右边。看所有人都选择完后,他走到了中间,拱手一拜:“辅国公,臣有一事不解。”
“卫大人请说。”司徒战笑眯眯地一抚手。
“我们同为臣子,你凭什么坐在吾皇的龙椅上,你又凭什么囚禁我灵京万千臣民胁迫我们叛国?司徒战你居心众人皆知,罪恶滔天,你就不怕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