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
他这句话非常经典。
我真的无话可说。
晋王察觉到我对他的厌恶和疏远,放开手说道:“蕊蕊,你本是我从蜀中带来的,若是回心转意跟着我,不管四弟对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若是一意孤行,别怪我日后不管你了。”
我头都没抬起,说道:“多谢殿下如此看得起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事情不劳殿下费心。”
晋王温和的面容终于不再温和,他目光冷峻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晋王走后,我依然站在梨花树下,任由那些花瓣飘落在我身上。
唐茹在我身后默默站了半晌,说:“蕊蕊,你和晋王殿下吵架了?哥哥原本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却没想到你会拒绝他。”
我视他说道:“难道哥哥觉得我应该委曲求全跟着他吗?”
唐茹轻声笑道:“当然不是,你若肯委曲求全,就不是唐门的女儿了!他虽然碰了壁,对我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嫁给皇子虽然风光荣耀,怎能比得上做唐家堡的小公主自由自在?哥哥这就带你回蜀中去,你在家里想要怎样都可以随你。”
我听他这样说,十分高兴,看来这唐茹还没有利欲熏心到出卖妹妹谋求荣华富贵的地步。
唐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吗?他为什么又打算回去?
我心中有重重疑问,问道:“哥哥,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杀机四伏(二)
唐茹见我相问太子死因,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蕊蕊,哥哥今天就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你,若是日后我有不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原来太子被御医看出有中毒症状,皇帝诏命秦王和锦衣卫追查此事后,唐茹奉晋王之命来到秦王身边。秦王相信唐茹是有心投靠自己,前晚进宫时带了唐茹所配制的一副解药,交给东宫御医,御医查验确实都是温补解毒之药,正要进给太子服下,却不料太子当晚病势加重,突然薨逝。
秦王昨晚进宫后并没有回秦王府,很可能是被秘密关押了起来,皇子是不能当庭讯问的,一旦被秘密关押,就意味着犯了不可赦免的大罪,如果锦衣卫追查起来,唐茹也会被牵涉其中,所以晋王命唐茹火速离开皇城。
我有些糊涂,问道:“秦王对太子下过毒吗?哥哥的解药太子既然没吃,又怎么会出事?”
唐茹说道:“我暗中观察秦王多日,他早已看出太子不久于人世,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我所制解药更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恐有人故意借题发挥,要置秦王于死地。若真是如此,唐门早已是他们的目标。”
我问道:“那太子是否真的是中毒?”这个问题十分关键。
唐茹说:“我并未亲自见太子之面,如果不是中毒,那就是有人串通御医故意这样说,借以混淆视听。”
我蓦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哥哥可曾将唐门的毒药给予晋王?”
唐茹说道:“有,但并不是百日销魂。”
太子之死扑朔迷离,我实在不明白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们在金陵的处境危险毋庸置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唐茹将我们全部易容改扮,天色将暮时,我们已经出了金陵城外数百里,在驿道旁一所客栈内稍作休息。
客栈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整洁,我们正在等候小二过来,却听到旁边桌上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说话。
“这是从哪里说起?”其中一人直着一双眉毛,似乎很好奇,“令兄是东宫侍卫,一定知道详细情形。”
旁边一人“咳”了一声说道:“太子薨了,皇城可是要天翻地覆了,东宫太监个个都接受了严厉盘查,谁都脱不了干系,有一百七十多个挨打调差事,皇上还白绫赐死了几十个。”
另一人插嘴说道:“照林兄弟这样说来,这里头还真有缘故。”
那林姓官差喝了口酒又说:“什么缘故,左不过是皇上的家事,也轮不到咱们来担这个心,谁做皇上,咱兄弟还不是一样拿饷银!”
那直眉毛的官差也附和说道:“林大哥说得不错,管他是哪个王爷做皇帝,只要不征兵不打仗,闹也闹不到咱兄弟们头上来!”
林姓官差神神秘秘说道:“不打仗?要是选错了主儿,这仗说不定马上就打起来了,北边……”那几个人凑近了听他说话,我们却是一点也听不清楚。
唐茹只当没有听见,见我留心注视那边的动静,说道:“快吃,不要理会别的事情。”
我正要埋头吃饭;却看见客栈外进来了两个穿黑衣服的人。
两个除了长相不同,身材、气质、着装、眼神几乎都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
这两个人一进门,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在蔓延。
那冷冽凌厉的眼神如刀,望一眼都觉得可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居然想起了金疏雨这个大美人。
金疏雨?
这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和金疏雨非常相似,金疏雨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锦衣卫都受过严格而统一的训练,那么,这两个男人是??
我手一抖,筷子掉在桌面上,唐茹目光闪烁,拉起我就走,香云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
那两名男子已同时跃身向前,直向着我们三人袭击过来,唐茹似乎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左手轻拂袖风一片,漫天花雨已经发出,却像是遭到了抵挡,凌空微顿,暗器全部坠落于地。
他们出手迅疾,掌风破空作响,身法之快无迹可循,令人防不胜防。唐茹不料对方如影随形贴身而近,这种情形之下,唐门暗器威力全失,急切之间再要抽招换式,却已经晚了一步。
我和香云的武功远远不及唐茹,我无意中抵挡之时,一阵巨痛袭来,左肩被他们击中,他们都是绝顶高手,不过几招之内,我和香云都被那两人擒获。
没想到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穿越到明代还有坐班房的机会,我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什么是锦衣卫的“诏狱”。
我和香云被丢在一间地下室里,四面都是石壁,暗无天日,壁上惟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等同于没有。
香云紧紧抱着我说:“小姐,您的肩膀还疼吗?您别怕,我们没做什么坏事情,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明明自己害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来安慰我,我抓住她的手轻声笑道:“我才不怕,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吗?”
她稍稍安心,说道:“锦衣卫残暴凶横,不知道要怎么设法折磨我们,早知如此,小姐还不如留在燕王殿下那里,至少他不会伤害您。”
我说道:“我们既然已经从他那里逃出来,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该自己去面对才是,不可以再指望别人了。”
话音未落,有人手持火把近前冷冷说道:“谁是唐蕊?指挥使大人有请。”
香云急道:“我就是!”我按住她,站起身说:“是我,她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丫鬟。”那人看了看我们这情形,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对我说道:“你跟我走一趟。”
香云急得要哭出来,拼命摇头,拽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对那人哀求说道:“求您让小姐带我一起去吧。”
我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等着我就好。”
那人并不多话,站在旁边等候,我放开香云随他出了暗室。
他把我带到另一间石室当中,这里与那暗室大相径庭,几十枝火把和松明子将石室照得洞彻如白昼,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的刺激,我才看清楚这石室中的环境。四周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还燃着一堆火,那火显然不是为了取暖用的,因为上面放着烧红的烙铁。
石室的南面石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锦衣卫的标准飞鱼服,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虽然俊朗,却如同石雕一般毫无表情,旁边也站立着几个同样服饰的锦衣卫男人。我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带我来的那人恭声对他说道:“唐茹之妹唐蕊已经带到,请纪大人讯问。”
我已经知道那石椅上所坐之人是谁了,他就是洪武二十四年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我暗叫不妙,今天落到这群狼的手里,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纪刚盯着我看了几眼,对那人轻轻说道:“把她脸上的易容取下来。”
那人急忙跪地说道:“属下眼拙没有发觉,请纪大人恕罪。”纪刚看着他说道:“你既然已经知罪,回去练几年再来,现在在诏狱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人不敢辩白,叩首谢过,羞惭而去,另一名锦衣卫走近我,举手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我正觉得脸上紧崩得难受,他给我取下来后,为了试试还能不能活动脸部肌肉,我做了一个笑的模样,还好一切正常。
但是我突然发现那些男人都有些不正常了。
别人且不提,那个石雕一样的纪刚看到我对他笑,脸上居然也挂上了一丝笑容,眼神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冰冷。
看来怀柔政策还是有效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望着他又甜甜的笑了一下,心里只希望他不要拿那些烧红的刑具来对付我。
纪刚开始审问我,但是已经不象刚才那样面无表情,他的态度果然又好了一些,他说:“你知道你这是哪里吗?”
我说:“锦衣卫的诏狱。”
他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说:“一定是有很重大的罪名,否则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抓我来。”
他点头说:“很好,你说说看,你们兄妹和诸位皇子之间都是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如何交往的?”
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
我想了一想,说:“我们认识的皇子们太多,若要一一讲起来,恐怕大人没耐心听下去,不如大人告诉我想先听谁的?”
旁边的锦衣卫都想笑,却又拼命忍住。
纪刚似乎很想发作,又发不出来,板着脸说道:“你当我们是在听你讲故事吗?”
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而进,跪禀道:“宁王殿下驾到,属下们阻挡不住,已经往大人这边来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宁王此时来这里干什么?
纪刚对那锦衣卫说道:“告诉宁王殿下我是奉皇上之命审问要犯,此时不便出迎,谁阻挡不住他,明天就不必来见我。”
那锦衣卫领命而去。
纪刚说:“你就从宁王殿下说起吧。”
我说:“我哥哥与他素未谋面,我与他也只是见过几次,并无太多往来。”
纪刚的眼中掠过一丝怀疑,说道:“只是见过几次,宁王殿下会为你擅闯诏狱?”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有人大笑道:“为她擅闯诏狱者并不只我一人,纪大人今天恐怕是审问不成了!”
我回头看去,只见宁王和楚王一起站在石室入口处,刚才说话的正是宁王。
楚王也笑道:“如此美人,纪大人也忍心让她跪在这冰冷的地上?”
纪刚离座对他们二人行礼,却坚定说道:“锦衣卫职责所在,事关太子殿下,微臣只是奉皇命行事,请二位殿下不要为难微臣。”
宁王说道:“我们不打算为难你,你只管去审问她的哥哥,我们决不干涉。她一个无知少女,你审她做什么?到底是要审问人犯还是要打听我们兄弟私隐之事?”
纪刚有些尴尬,说道:“微臣不解殿下言中之意。”
宁王毫不顾忌说道:“若我说她是未来的宁王妃,你也要审吗?”我虽然有些意外宁王这样说我和他的关系,但是明白他是要救我,心中感激,不由向他看了一眼。
宁王的态度很认真,不像是做戏,我不禁暗自佩服宁王演戏的本事。
纪刚偏偏就是不买他的帐,说道:“无论她是谁,微臣今天也非审不可。”
杀机四伏(三)
楚王冷笑道:“看来我们兄弟的面子实在是太小了,纪大人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十七弟我们还是回去吧。”
纪刚迟疑一下说道:“微臣皇命在身,改日一定登门谢罪,请二位殿下原谅,微臣可以保证不对她用刑,宁王殿下尽可放心。”
宁王难看的脸色略有好转,走近我身旁扶起我说道:“你起来说话。”他的手刚好触动到我左肩上的伤,那名锦衣卫出手极重,起初不觉得痛,现在痛得越来越厉害,我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宁王发觉有异,去察看我肩头,隔着衣服已经可以看到肿起了一大片,怒道:“纪大人,你如何对本王解释?”
纪刚目光示意,那出手伤我的锦衣卫此时就在石室中,连忙近前对宁王说道:“属下失手,请殿下责罚。”
宁王抬手就扇了他一个大耳光,我怕他还要动怒,忙去拉他的衣袖,宁王余怒未消,对他说道:“本王对你小作惩戒,已经是对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