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






    我抬起头,对他说:“你们家族中还有许多人仰仗着你生活,你如果为我牺牲这一切,我只会觉得愧疚,皇上对你信任有加,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他眼底泛起淡淡的幽光,说道:“那么,就让皇上给我一个文职吧!从今以后,我决不再出征了。”

    我眼角余光无意扫过桌上的俘虏名册,凑巧看到了一个名字,脱口叫道:“叶临风?”

    
他随我目光看去,说道:“我军切断了燕军的饷道,抓获后援支持之人正是叶临风。他是叶贵妃的兄长,皇上有旨暗中相助燕王者必须责罚,皇亲国戚都不例外,所以他关押起来了,你认识他吗?”

    我料想他既然知道叶临风和贵妃叶逐月的关系,应该不会过于虐待他,松了一口气道:“我在武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和他交往过,有很多年没见了。”

    他轻轻“哦”了一声,问道:“你现在想见他吗?”

    我说:“如果可以,我想见他一面。”

    我走进关押叶临风的营帐,李景隆等候在外。

    
营帐内一人身着蓝色锦袍,缓缓在帐中踱步,他的面貌依然如昔,虽然身为阶下囚犯,却丝毫没有惧怕或者惶恐的神色,手脚都被精钢所铸镣铐锁住,行走之间发出“叮叮”的声响。

    我奔跑到他面前,叫道:“叶大哥!”

    叶临风抬头,眼带疑惑,迟疑道:“你是……凌兄弟?还是他们说的朝鲜女子?你不是已经……”

    我抓住他的手,却见他手腕被镣铐磨得红肿的痕迹,含泪道:“我就是凌熙。其中缘由一言难尽,你相信我吗?”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我相信你。这么多年不见,你受的那些委屈,我都隐约听说了……燕兄或许是有苦衷,你如果见到他,和他好好谈一谈,原谅他吧。”

    我摇头道:“我们不提这个了,你又不会武功,他们怎么这样对你?我去求他们把你放开!”

    
他阻止道:“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两军交战,我自从跟随燕兄那天起,就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现在死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放心不下咏儿和逐月,我对不起她们。”

    我凝视他道:“既然你早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当初为什么要死心塌地追随他?你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绝路?”

    叶临风微微一笑,说道:“有时侯,朋友的情义可以让人罔顾生死。即使明知帮他会有危险,还是会去帮,因为他是你真正的朋友。”

    我道:“朋友?真正的朋友会愿意你为他去冒生死之险吗?”

    他摇头道:“你不明白……他愿意与否并不重要,如果没有生死与共的朋友,他的大业怎能成功?他做的事情,未必就是错。”

    我心中感触,说道:“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的福气……只是,他是一个值得别人对他那么好的人吗?”

    
他深邃的眼神注视我良久,轻轻说:“看来你心中对燕兄还有怨。他对朋友都真诚以待,更何况是对自己最爱的人?或许正因他太在乎你,才不知道该怎样去珍惜你、才会无意中伤害你,但是无论如何,你总该给他一个机会。”

    我听到他这几句话,往事历历涌上心头,却又忍下心中怅惘的感觉,说道:“没必要,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准备嫁给李景隆了。”

    叶临风忽然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曹国公李景隆?你觉得他会胜似燕兄吗?”

    帐外大雪漫天,我从营帐的门帘缝隙中看见李景隆肩披白色轻裘,发丝上犹沾着片片飞雪,却一直站立等候着我。

    他对我实在太好。

    
他明知道带我来到战场对他有百害无一利,为了不让我失望,他仍然带我来了;他明知道辞去爵位会遭到宗族的唾骂,却再三向皇帝请辞;他明知道我心中有未解开的结,却从不去追究。

    有夫如此,是我的幸运,我应该爱他,应该好好对待他。

    我低头说道:“是的。”

    叶临风看着我,微笑道:“如果嫁给他能让你开心快乐、无忧无虑,那你就嫁给他吧,但是,你必须让燕兄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了解他的话意,答道:“我会的,谢谢你。”

    天色渐晚,侍女帮我收拾好随身衣物,点起烛火退出房间外,说道:“姑娘请早些安寝,奴婢告退了,明日一早再来唤醒姑娘。”

    
她随手关好房门,我脱去外面层层叠叠的衣裙,穿着一件嫩黄色的云绸软缎贴身长裙,坐在妆台前,面对着铜镜,举手散开捆系头发的粉红色发带,黑发顷刻如瀑布般流泻在双肩。

    刚将头发梳理垂顺,无意瞥见镜中,心中顿时暗惊。

    幽微的烛光照耀,房间内多了一个黑色蒙面人,他站立在我身后三尺开外,犀利的眸光透过遮掩的面罩盯视着我。

    东昌官邸四周有重兵把守;李景隆的房间离我并不远,我正想大声叫喊,还没出声,他却突然伸手将我横抱而起,轻轻用手掩住我的唇,纵身飞掠而出,越过官邸的屋顶。

    官邸后门外有一匹骏马,他抱着我落在马背上,一手紧握缰绳纵马疾驰。

    
一路策马迎风,我衣衫单薄、瑟瑟发抖,他将我更贴近他胸前,用自己的貂裘裹住我,他的怀抱温暖坚实,身上散发出青草的香气,如同云蒙山的夏夜、我们在竹榻上相拥的时候一样,清新、悠远。

    我曾经以为他的怀抱是我一生的归属,但是风流倜傥的他、野心勃勃的他、阴骘狠决的他,却从来没有将任何人当成他的唯一。

    我奋力挣扎,叫道:“你放下我!放下我!”

    挣扎无济于事,当我用尖尖的指甲刺进他胸前肌肤的时候,他眉峰轻锁,略带责备说道:“还是这模样、这脾气,藏也藏不住的……还想瞒过谁?”

    他顺势低头,一手捏住我下颌,迫使我将嘴张开,低头轻轻吻住我。

    



东昌喋血(二)

    他含住我的小嘴,舌尖挑逗着我的唇舌,温柔中带着热切的占有欲,密中透着无穷无尽的缠绵之意。

    我全身一震,在他怀中乱踢乱动,他举动更加过分,轻轻咬住我的舌尖,直到马匹带着我们奔出郊外数里,才离开我的双唇。

    我面色潮红,不停喘息,忿然叫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凝视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搂着我的双手更紧了些,柔声说道:“你猜我想做什么?”

    “除了挟持女人、欺负女人,你还能做什么!”

    他淡淡说道:“我在你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吗?除了你,没有女人让我这么费心思。”

    我几乎气极无语,叫道:“原来你挟持我还是给我面子,我应该感激你?你如果想抓我来威胁李景隆,可就是大错而特错,盛庸和铁铉决不会认为我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他的紫眸中呈现出一丝犀锐,说道:“我还用不着拿你来对付他们。盛庸骄纵不治、铁铉刚愎自用,他们不过侥幸赢了一场,我迟早会让他们知道,燕军的铁骑不是那么容易摧毁的!你不要故意乱说话,否则……”

    他俯身低头,再次吻住我,手指隔衣轻拂过我圆挺的双峰,指尖熟练的揉蹭让我全身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却被他更狂肆的拥吻,他起初只是惩罚的试探,手掌离开之际却重新将它们握于掌心,揉捏尝试那丰满的感觉,他平静的心跳渐趋紊乱,似乎心中绮念已生。

    我手足并用捶打他的胸膛,用脚踢他的腿,他似乎毫不在意,低语道:“好美的身子……蕊蕊,我不能不动心了,今晚我要你……”

    我听见这一句,几乎要疯掉,大喊道:“不!我与李景隆有婚约,我要嫁给他了,你不能这么对我!请你尊重我!”

    他神情略变,挑眉说道:“什么婚约?我在大宁放你们走,可没打算让你和他双宿双栖,我也决不会让别的男人和你……”

    我听他说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又皱了皱眉,挺直了脊背说:“这句话很好笑吗?”

    我道:“你就这么自信?假如我早已是别人的人了呢?假如我早已对李景隆以身相许了呢?”

    他的面容霎时凝固成冰岩,用力捏住我的手骨,似乎愤怒已极,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疼得眼泪直落,忍痛说道:“你听清楚,我和李景隆已经……”

    他猛地抱紧我,声音开始颤抖,大声吼道:“住口!别说了!我不相信!我不信!”

    他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感觉,暗沉的紫眸潜藏着骇人的气息,却不再理睬我,继续纵马飞驰。

    
依稀可见远处一所宅院,灯火通明闪烁,守门的几名侍卫非常眼熟,其中一名正是丘福,却不见张玉、谭渊那熟悉的身影,他们向来不离燕王左右,如今正当盛年,却命丧东昌之役,我只觉心中一阵黯然。

    丘福见燕王归来,急忙上前牵住马头,说道:“王爷回来了,朱能、张信遵命率大军先行了,令属下在此接应王爷!”

    他抱着我跳下马,俊朗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紫眸犹如两潭深水,带着几分压抑的薄怒,说道:“有什么好接应的?你们都走吧,不必等我。”

    丘福跪地说道:“明军大营离此地并不远,属下今晚就在此守护王爷,明天一早再护送王爷离开。”

    他见丘福执意不肯离去,对众侍卫说道:“下雪外面冷,你们都回屋子里去吧。”

    丘福叩首道:“属下遵命。”

    他将我抱进房间,轻轻放我下地。

    外面天寒地冻,房间内暖意融融,陈设简洁,桌椅床帐具备,似乎是他临时歇息之所,红红的暖炉上搁置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暖壶,飘逸出丝丝清淡的茶香。

    房间内外温差大,我乍冷乍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脱下披风和夜行衣,身着月白色的绸衫,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从茶壶中倒出一杯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的茶水,递给我说:“想是刚才受凉了,出点汗就会好,喝点水吧。”

    我推开他道:“我不喝。”

    他自己饮下一口,一手揽住我的肩膀,一手将剩余的茶水送到我唇边,带着诡魅的一丝笑意,说道:“难道你怕我在水里下毒?所以不敢喝?”

    我忍无可忍,接过茶水泼洒在地上,说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你别想骗我喝你的水!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他将我强行抱到床榻上,用锦被盖住,坐在床沿,缓缓说道:“蕊蕊,不管你肯不肯认我,你是我的夫人,永远都是。”

    我故意瞪大眼睛,对他道:“你的夫人?我不太懂得中国的礼仪规矩,天下够资格做燕王夫人的女子,好像只有一个燕王妃,难道你娶过两个正妻吗?”

    他紫眸中呈现一丝痛楚,抱住我说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妻子,你才是我真正的夫人……你恨我怨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决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我冷冷道:“那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什么蕊蕊,你说的人早就死了!她死了!我是朝鲜国人,名叫元妍,李景隆是我未来的夫君,你听清楚没有?”

    他眼中强自压抑的火苗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快速扯落我的外衣,将我扑倒在床榻上,贴近我的身体握住我胸前的圆润。

    我没想到他会动真的,拼命挣扎,尖叫道:“神经病,疯子……放开我……我才不要和你……”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我光洁的腰际,滑过柔滑平整的小腹,直达腿间,轻轻向内试探,低哑说道:“我是疯子,我想念你都快疯了……”

    突然的异物侵入让我的身体一阵猛颤,叫道:“不……”

    他轻轻停下动作,火热的身体变得冰冷无比,温柔的眸光突然转为阴郁,低哑着声音说:“他真的碰过你?”

    我身体僵硬,迎视着他阴骘逼视的眼神,忍住泪水道:“对,我全身上下都被他碰过了,我和他常常在一起,我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你满意了吧?”

    他紫眸中的伤痛倾泻而出,狂笑道:“满意……是的,我满意了!是报应……那就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料到他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还在怒视着他。

    他自袖中取出一颗小药丸,仰头吞下,然后吻上我的唇。

    一种清凉的感觉落入喉间,他挥袖扇灭烛火,在我耳畔说道:“蕊蕊,你最爱的人是谁?我来陪你了……”

    我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