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流云 作者:疏疏青璃(晋江2013-08-12完结)





欣赐贰?br />   
  刘方正站起了身子,道:“李少爷请放心,老臣一路行来,连人影都没碰见一个。”
  耶律未央看得正目不转睛,冷不防靠得用力过猛了些,木箱重重落在地上,碎了,一颗颗明珠在地上跳动不已,不啻于大珠小珠落玉盘,光华绚烂,温润如玉。
  
  此举惊动了那个神秘的银衣少年,他身后一位赭衣随从越众而出,高高飞起,如同一只巨大的苍鹰扑向耶律未央。
  
  这人面目狰狞,太阳穴高高鼓起,形容枯瘦,如同干尸,耶律未央瞧着有几分害怕,惊叫了一声,拔足便跑,岂料她往东,赭衣人就往东,她往西,赭衣人就往西,她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恐怖的赭衣人。
  
  耶律未央心里不知喊了多少遍的“妈呀”,也顺便问候了那个抛下她的玉石,不过现实总得面对的,逃不了那就不白费力气了,她干脆就站住了,双手放在腰间,瞪着那个赭衣人,道:“你要干什么,我又没偷东西。”
  
  赭衣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像老鹰捉小鸡般提起了她的身子,任由她双脚乱蹬乱踢,向银衣少年走去,披在耶律未央身上玉石的那件黑色长袍在风中飘落。
  
  耶律未央对着那位让天下女人汗颜的男子露出了乖巧甜美的笑容,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温文尔雅,一表人才,怎么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我只不过好奇偷看了你们的货物,嘻嘻,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了,就放我走吧。”
  
  银衣少年审视着眼前裹着半干半湿的红色绡衣的女子,说是裹一点也不过分,半湿的衣衫贴在耶律未央的娇躯上,玲珑的曲线毕露,怎么看也不像是位良家女子,也不搭理她,只是吩咐赭衣人将她带回船上,找个地方暂时扣押起来。
  
  耶律未央这么一闹,银衣少年多了几分警惕,挥手示意手下的仆役,赶紧将堆积在地上的木箱搬到刘方正老大人带来的大车上。
  
  “刘大人,一切大事拜托你了,”银衣少年淡淡地说道,右手垂下,从衣袖中滑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刘方正,“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有波斯国带来的一对玳瑁镯子,送给老夫人添妆,就说是我的一番心意。”
  
  刘方正躬身谢了,道:“李少爷放心,老臣必定办得妥妥当当的。”带着数十辆大车载满木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缓缓向西驶去,银衣少年自回海舶,令人收起跳板起锚开航。
  
  耶律未央被关在一个小小的船舱之中,一片漆黑,赭衣人连个灯都没给她留下,双手双脚被缚住,连嘴里都被塞了一块绸布,只觉得大船摇摇晃晃驶动起来,不由叫苦不迭,心想:玉石啊,你死到哪里去了,都是你把我抛下,害得我被人抓住,不死不活地关在这里,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她对玉石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不想想要不是她擅自走动,又如何能被发觉?
  
  只听到舱门之上哔剥作响,舱门推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潜进来,耶律未央口被堵住没法问话,心扑通扑通乱跳,玉石的声音传来:“是我,不要作声。”接着她口中的绸布被取出,手脚的绳子被用匕首轻轻割断。
  
  耶律未央大喜,立刻站起身来,不料她先是被池水所冻,再是被绳索所缚,血脉不和,手脚发麻,一个站立不稳向后倒去,玉石虽在黑暗之中也能视物,一把扶住她的右臂,将她拉出了舱门。
  
  走道两边每隔三五米便燃着一盏灯笼,借着微弱的烛火,耶律未央这才看到玉石一身船上仆役的打扮,只是他的气质实在过于犀利,看起来很有几分怪异。
  
  两人沿着过道一直往前走,转了个弯,透过半开的舱门,看到大堂里,银衣少年和那位幽静的女子正在说话,两人立刻缩在门后。
  
  “妹子,这位刘大人是先皇给我安排在暗处的妥当人,有了他的帮助,哥哥定当恢复你公主的身份。”
  银衣少年此言一出,耶律未央大吃一惊,什么先皇公主的,莫非这两人是后唐的皇子和公主?玉石却等闲若定,他认识那位女子,正是曾经和夜仰止并骑同来的后唐和亲公主李清幽。
  
  李清幽眸子幽怨凄楚,轻轻一叹,道:“哥哥你对我好我自然欣慰,可是我不稀罕当这个公主,公主又有什么好的,还比不上人家一个……”话说到这里一阵心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耶律未央猜的不错,银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后唐灭亡之后逃出皇宫的太子李澄澈。李澄澈低头瞧着妹妹,半是心疼半是怜惜,道:“妹子,你还在想那个契丹的皇子夜仰止?”
  
  “夜仰止”,耶律未央在这异国他乡,从一个陌生的皇子口中突然听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名字,不由一怔,听这皇子的口气,他妹子似乎认识哥哥,便有几分按捺不住,真想冲出去,揪着那公主问问哥哥的详情。玉石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冷静。
  
  李清幽神思恍惚,那个白衣浅笑温润柔和的男子浮现在眼前,沉默着,许久才道:“算了,我早就不指望了,契丹如今与我们是仇敌。”
  
  “不对,妹子,仇敌有时候也是朋友,石敬瑭能利用契丹灭我后唐,我们也能借助契丹势力恢复后唐,所以妹子喜欢夜仰止并不是件坏事,可谓一举两得。”李澄澈侃侃而谈,说出一番谁都想不到的话来。
  
  李清幽回过神来,目光如炬盯着哥哥,道:“你……你这哪里是为我着想,分明是为了帝位卖了我?”言辞十分犀利。
  
  李澄澈没有动怒,静静地道:“说卖也好,说真心实意也好,妹子,谁叫我们身为皇室子女?我们这身子从来就不是自己的,我从做太子的那天开始就担负着振兴家国的重任,只要能复我后唐,还我河山,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哪怕叫你卖了自己的亲妹妹?”李清幽颤声道,衣袖一挥,便钩在桌角五彩镂花的图案上,撕裂了一道口子。
  李澄澈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坚毅,道:“妹子,如果没有发生变故,你本来就是和亲公主,要嫁给他的呀,怎么说的上是卖?”
  
  耶律未央听得火气腾腾上升,想不到这后唐皇子和石重睿一般卑鄙无耻,都想借助契丹势力实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石重睿用甜言蜜语哄骗了自己,而这皇子希冀经由妹妹结识利用哥哥夜仰止。一脚揣开舱门,闯了进去,道:“好不知羞,如意算盘打得真好,我哥哥可不会任由你们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武侠的孩子在哪里?真心希望留个爪印。





☆、穿肠毒药

  
  李澄澈俊美的眉微微挑起,下巴扬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夜仰止的妹妹?”他没有询问耶律未央如何挣脱束缚,是否有同伴救助,显得不乱不忙。
  
  耶律未央一脸的不屑,道:“谁要骗你?”
  李澄澈还来不及回答,透出青瓷色的脖颈里被人架了一把小小的匕首。是玉石,就在耶律未央踹门闯进去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对策,挟持李澄澈,要海舶改道契丹。
  
  依他的身手,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脖颈上架把刀,自是轻而易举。
  明晃晃的匕首折射出凌厉的光芒,李澄澈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左手从袖中偷偷伸出,想要去拨动桌上的一方端砚。
  
  这个小小的举动又岂能瞒过玉石?左手如一道铁箍紧紧地扣住了李澄澈的手。
  李清幽可没有哥哥这份镇定,惊呼了一声,只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姑娘。”
  
  李清幽缓缓抬起头来,逡巡的眸子迎上了玉石那张邪魅清俊的脸,不由惊道:“玉石?是你?你怎么会在船上?夜仰止呢?请你不要伤害我哥哥。”
  
  玉石的眸子黯淡下去,低声道:“暗黑被叛徒夺权,我被暗黑杀手追杀,身负重伤,在皇宫养伤时,救下这位被石重睿灭口的契丹公主,正要护送她回契丹,只要你哥哥吩咐手下,大船全速行进驶向契丹,自可无虞。”
  
  这话既是说给李清幽听的,也是说给李澄澈听的。
  李澄澈突然轻轻一笑,道:“原来阁下便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杀手,今日得见,幸何如之,你既然认识我妹子,便就是我的朋友,不需阁下刀刃加身,我这就传令下去,取道前去契丹。”
  
  他虽然年少,但处事灵活,否则也不会凌驾众位哥哥之上,被破格立为太子,他一听玉石身份,就起了结识招揽之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玉石虽暂处厄境,他日重整旗鼓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人才对于急欲恢复后唐的他来说,不异于雪中送炭。
  
  玉石却不敢轻信别人,从楚朝歌背叛他的那刻起,他对人性有了新的审视:楚朝歌和我情同手足,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就可轻易割舍情谊;再看石重睿之于耶律未央,一日夫妻,危害自己争权夺利,便痛下杀手,不消说两个陌生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出手是何等迅捷,松开了李澄澈的左手,一粒黑色的药丸自上而下抛入李澄澈口中,右手在他下巴一推一送,那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入衣袖,李澄澈来不及抗议药丸已经下肚。玉石道:“好,不过我已经给你服下特制的慢性毒药,如果你装神弄鬼,玩什么花样,一月之后从肠子开始全身慢慢腐烂,叫你痛不欲生。我们好好到了契丹,我自会给你解药。”
  
  李澄澈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玉石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淡淡道:“不过,我倒可以奉送你们一个急于知晓的消息,夜仰止就在契丹。”
  
  李澄澈和李清幽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李清幽转过身去,淡蓝的的裙裾仿佛苍穹游走的流云飘起,她背对着玉石,幽幽一叹,道:“夜仰止在契丹又如何?与我何干?”不过她心里当真对夜仰止再无留恋之意了么?这个问题倒难以回答,她心里茫茫然不知所措,寻思:上天既生林若兮,为何还要生我李清幽?
  
  耶律未央听了却喜出望外,跳了起来,一把握住玉石的手臂道:“什么?我哥哥回契丹了?他一切可好?”
  
  “他很好。”玉石的话很简短,接着便挣脱了她的手,他想起了那天在官道上目送夜仰止和林若兮的背影并骑驰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场四人,各自想自己的心事。
  李澄澈心想:这玉石给我下了毒药,不知是真是假,此人功夫深不可测,还有那夜仰止贵为契丹皇族,我求贤若渴之际,必要让他们为我所用,这契丹非去不可。
  
  李清幽却是女孩儿心性: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这夜仰止我是见还不见?
  玉石想到了林若兮:若儿如果你最终选择夜仰止,带着我的孩子嫁给他,我定然与他决一死战,死在他手下,成全你们。
  
  耶律未央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玉石,一边想:这个杀手很不错,一点都不像个杀手,比起那个石重睿强多了。
  咕噜咕噜,她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原来她忙碌了大半夜,平生所有的惊魂时刻都在这个晚上演绎了,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李澄澈微微一笑,移动桌上的砚台,不消片刻,那位赭衣人出现在大堂门口。原来这砚台下连着丝线,丝线的另一端系在赭衣人的房间,栓有铃铛,有房间标识,砚台移动,铃铛便会敲响,海舶的每个房间都有这样的紧急装置,赭衣人听到就会立刻赶往相应房间。
  
  “李三儿,传令下去,海舶转道契丹,全速前进,吩咐厨房整治一桌酒菜,我要款待几位朋友。” 虽然李澄澈面上没有被挟制的惶恐,泰然自若,可赭衣人甚是狐疑,瞧了耶律未央数眼,迟疑着,不肯径直退下。
  
  玉石心中一凛,这个赭衣人显然是个高手,周身布满杀气,决计不会叫什么李三,多半用了化名。
  
  李清幽对着赭衣人,笑靥如花,道:“李三,你还愣着干什么,这里都是好朋友。”
  李三终于退下,须臾,一桌精致的酒菜被送入大堂,虽比不上皇族豪宴,却也别具匠心,菜品淡雅色味俱全,酒香醇烈。
  
  碧绿的翡翠白玉汤,清冽的蛤蜊肉羹,色彩缤纷的天花毕罗,奶白色的乳酿鱼……这旅途之中,海舶之上,片刻之间能整治如此一桌酒菜,着实不是易事,看来李澄澈纵使在逃难流离也颇有财力势力。
  
  四人分主宾坐下。
  船上的侍女贴心地在菜肴中间燃起了瓷碗形状的红烛,现在李澄澈等四人身后都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