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 作者:桂仁(起点vip11.8.04完结)






    章清亭却安排了自家人全都到了,在外面散播真相,若是有人说起来,就要他们实话实话,最大限度的博取同情。以免游街时的尴尬。

    等真正上了公堂,那份肃穆与威严着实让赵王氏都有些腿软,倒是章清亭。虽然也是初此经历此事,依然是镇定自若,无形中给了婆婆和小姑不少的勇气。

    娄知县先见这状告的,很是吃惊,在后堂等人时才听陈师爷说了个明白。他心下颇为同情赵玉兰,就这么一个弱女子,硬生生的给婆家逼得宁愿游街示众,也要断亲,可见遭遇的悲惨。他之前是见识过孙俊良的嘴脸的,知道那家子人肯定难缠,不过赵玉兰今儿这么一闹,这亲事无论如何是必须了断了,只看孙家有何要求,要如何了断了。

    因孙家距此还有一段路途,等衙役们紧赶慢赶的把孙家父子三人全部提到时,已经时至日中了。衙门外已是人山人海,等见到正主儿出来,大家都兴奋了,瞧着这一家三口,尤其是老两口面相凶恶,都对赵玉兰多了几分同情。

    因是休妻。就算孙俊良仍躺在床上,也一并将他抬了来。这小子养了几日,别的没养好,嘴巴倒是利索了,一见赵玉兰,就恶狠狠的低声咒骂,“你这小贱人,瞧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那门牙还没镶齐,说话仍是漏风,哧哧??的,听也听不真切,但总能估摸着大概的意思。见赵玉兰仍有些畏惧的躲闪,章清亭将手轻轻的搭在小姑的肩上。

    赵玉兰抬头瞧了她一眼,很是感激。强自镇定了心神,沉着应对。

    人犯到齐,娄知县重新升堂审案。

    一见孙家因为事出仓促,都来不及请状师,他心下又安定了三分,这样事情就能更快了结了。

    通报姓名之后,娄知县都懒的多说,直接惊堂木一拍,开始宣判,“犯妇孙赵氏,你意图谋害夫家亲子,不守妇德,罪大恶极!现本官判你与孙家断绝关系,待腹中骨肉产下后归还孙家!另要游街示众,接受世人唾骂!三年之内,不得另行婚配!你可心服?”

    赵玉兰当即叩头。“我服!”

    “我不服!”孙老太厉声尖叫了起来,“大老爷,我们不愿意断这亲事!”

    开玩笑,要是赵玉兰跟他们断了亲事,那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特别是送给赵族长的那五亩良田,不是白送了?要不是看在章清亭的胡同正在盖的份上,她干嘛出手那么大方,一定要把赵玉兰给弄回来?

    那房子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到时一套足够抵那五亩良田之资,她寻思着只要赵玉兰在自己手上,到时弄一套就有得赚的,两套房子肯定就发了。孙家可不是出手大方的人,他们要不是精打细算过,怎肯舍得下血本去干这买卖?

    孙老爷也叫了起来,“这个媳妇我们家娶进门才几个月,怎肯轻易舍了?况且她肚子里还有我们孙家的孩子,怎么能断这亲事?”

    娄知县可懒得跟他们争辩,眼神往旁边一瞟,陈师爷立即上前,疾言厉色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乡民放肆!若是你们自家的事情,当然这个媳妇留不留都由你们自家说了算!可现下犯妇孙赵氏已经投案自首。是去是留便由县太爷来定夺了!哪里轮得到你们置喙?”

    这里有一层也是欺孙家人不懂律法,若是有状师在此,坚持律法上没有明文规定,不肯按乡俗来办,那官府也不好强行干涉,但老百姓有几个能精研律法的?

    孙家人被这么一吓,也有些不明就里,气焰顿时矮了三分,有些心虚。

    孙老太仗着年纪大,强自分辨着,“这个媳妇是我家的。休不休全凭我儿一句话。县太爷您也不能强迫我们休妻吧?”

    “大胆!咄那妇人!好生无礼!”娄知县生气了,这不是公然挑战他的威信么?“难道本官还多管闲事不成?这公堂之上,除了依律判刑,还有教化世人之责。你这媳妇,不未经你们家的许可,就私自堕胎,伤害你们家的子嗣血脉,难道不该重罚吗?”

    这个……孙家人说不出话来了,孙老爷斟酌着道,“是该重罚!可是……”

    “难道本官罚得不妥吗?”

    “您判给我们自个儿带回家去罚不行么?”

    “胡闹!”娄知县喝道,“国法昭昭,岂容尔等小民私设刑堂,任意胡为?此案就此了结!姑念你们年大体弱,本官就不施以惩处,若是还敢多言,定惩不饶!”

    孙家二老想起上回儿子来挨的那两个嘴巴子,都不敢多说了,可就这么放过赵玉兰,着实有些不甘心。

    孙老太想想,若是媳妇留不住,起码得把银子要回来,“大人,您若是一定要判这亲事断了,须得他们赵家把我家三十两银子的聘礼还来!”

    这也太无耻了!赵王氏正想反驳,却被章清亭拉住,示意她公堂之上不得随意开口。

    娄知县知章清亭素有智谋,便顺水推舟的问道,“赵家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章清亭盈盈下拜,“回大人,婆婆说她同意。不过也请孙家把我们家的嫁妆还来!多的也不要了,就请把我家小姑那两套金银首饰还来便罢!”

    进了嘴的肉让她吐出来?孙老太可不干了,叫嚣着,“那我们还白养活了那么久的赵玉兰呢!”

    这话也太不象话了!赵王氏忍无可忍,“那我女儿还给你们白干了那么多的活又怎么算?”

    娄知县又一拍惊堂木,“住嘴!这既嫁了女儿,婆家本就该养活的。既做人媳妇,也该操持家务。这样吧。本官现就判定,赵家归还孙家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孙家归还赵家两套金银首饰。至于其他,便就此了断!”

    见自家吃了亏了,孙老爷又提到一条,“那我家孙子还在我媳妇肚子里,我媳妇要是帮他们干活了,不也带累了我家孙子?那他们还得给我们付钱的!要不就让我媳妇回我家生产!”

    他是笃定赵家舍不得要女儿回来,所以想讹一笔钱财。

    娄知县不怒反笑,这真是天下奇谈!人家替你生养孙子,你还有脸要钱?对这种爱财如命之人真不能客气,“既然如此,那么就由你们孙家每月支付一两银子给赵家,以作孙赵氏和腹中胎儿的膳食费用。不过赵家可不能安排孙赵氏干一点儿活,赵家可有意见?”

    “没有!”章清亭心中闷笑,这个姓孙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老太闻言狠狠的瞪了老头子一眼,没用的东西,钱没要着,反倒还每月赔出一两银子,这可绝对不行!

    “大人,我媳妇一个月可吃不了一两银子,最多二十文钱!不!给她点残羹剩饭就行,不要钱的!”

    娄知县听得好玄鼻子没气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么?他嘿嘿冷笑,“你媳妇是吃不了一两银子,可她肚子里,你们孙家的孩子吃得了啊!你儿子得个风寒都得吃一百两银子的补品,何况你们家孙子还得在她肚子里待那么长那时间。这样吧,也不要多,就按你儿子的标准,一月十两银子!这十月怀胎,就先付一百两吧!刚才那大夫说,这孙赵氏已经怀了快两个月,那么多给的,也得给她补回来。秀才娘子,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章清亭赶紧应下,心里都快笑翻个儿了,“不过大人,这笔钱……民妇不敢上门去收啊!”

    娄知县干脆好人做到底,“陈师爷,你记下来,明儿跟着上门去交换聘礼和嫁妆时,记得把这个也收回来!”

    “是!”陈师爷提笔记下。

    这个真好!章清亭正愁手上没钱还那三十两聘礼,这下子不仅不用给了,还多出七十两,足以让赵玉兰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孙老太气得无语了,反过来又被孙老爷给狠狠捅了一拐子。死老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行啦!娄知县惊堂木一拍,“陈师爷,结案!”

    陈师爷早在一旁写好了休书,拟好了判词,上前来念了一遍,让孙俊良赵玉兰叭叭各自盖了手印。

    双方各执一份,“你二人从即日起便不再是夫妻,从此婚嫁自便!”

    赵玉兰激动得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孙俊良恶毒的眼光紧盯着她,“她什么时候去游街?”他可着劲儿要扔几个臭鸡蛋上去!

    娄知县脸色一沉,这小子也实在太不讲道义了!不说别的,光凭你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也不能这么幸灾乐祸啊?不过此事却是无可避免。

    瞧了陈师爷一眼,他会意的道,“大人,不如就在今日了结吧。”

    今儿已经过了一半,下午出去晃一圈,应个景也就算了。

    娄知县点头,“退堂!”

    赵玉兰必须留下,孙家人商议着让孙老爷去要找赵族长要回那五亩田的地契,他们母子留下来看赵玉兰出丑。

    赵王氏耳朵可尖,在旁边听得一五一十,气得脸色发青。章清亭也听到了,拉了拉婆婆,示意她不可声张,“胳膊拧不过大腿,闹得太僵,对咱们没好处!”

    赵王氏想想也是,族长在族中威望甚高,暂且忍气吞声。

    章清亭出来让家人送了饭菜过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赵玉兰点头,咬着牙把饭全吃了下去。

    赵王氏却是眼泪不住的落,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章清亭见此,劝她回去,她也不肯。瞧了让人心中颇有感触,这赵王氏是疼儿子多过疼女儿,可她也不是不疼女儿,要是能替,她肯定都愿意替女儿去丢这个脸。

    唉!这天下的父母心,还真难说得清!

    (PS:谢谢亲们的留言支持,还有细心提问,每次看到都好开心哦!亲亲!)

第二卷 (一四六)游街示众

    (一四六)游街示众

    到了时辰,陈师爷拿着件囚服出来了。“这可真是没法子,少不得委屈你家姑娘了。”

    院子里笼车已经准备妥当,赵玉兰的手冰凉,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章清亭拍拍她手,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想想那休书!值得的,玉兰!要是太难过,就想些开心的事情,想咱们从明儿开始,就能不用再担惊受怕、正大光明的在家里过活,想想日后你的餐馆,想想姓孙的一家人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

    章清亭自己说着不觉也掉下泪来,这什么世道?为什么对一个女子如此不公?

    见她哭了,赵玉兰反倒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大嫂,我……我会勇敢,我不哭!”

    她咬着牙上了囚车。

    刚出门,迎面就飞来一个臭鸡蛋。

    是孙俊良母子,拿了一筐从菜场上收罗来的烂菜叶、臭鸡蛋,不住往她身上砸去。

    “死贱人!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

    “大家都来看啊,这就是我家那个不要脸的媳妇!”

    被他们这么迎面痛击。赵玉兰嘴唇哆嗦了一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忽地更加冷静了下来,脸色出奇的从容,完全看不出一点表情,更加的没有泪水。

    车马粼粼,缓缓的驶上大街,孙家人一直都在无比怨毒的咒骂着,章清亭和赵王氏沉默的跟在囚车后面,不解释,不吵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人群中的目光有讶异、有鄙视、有笑话、也有帮手的。众说纷纭,嘤嘤嗡嗡。

    可是突然之间,有个尖锐的童音划破了这片嘈杂,“孙家三口不是人,打骂媳妇不当人!元配死得不明白,续弦一样受折腾。大年初四逼投河,成亲一月寒了心!媳妇有孕站车上,母子还在欺负人!拼着游街受人骂,宁死不做孙家人!”

    是元宝的声音!

    孙家母子气急了,“谁在胡说八道!出来!出来!”

    很快,元宝念完了就是银宝。然后,有更多孩子的声音加了进来,一面拍手一面跟着慢慢前行的囚车一遍又一遍大声念着。

    越来越多的人噤了声,注视着囚车上已经沾着无数烂菜叶,鸡蛋液的那个弱女子。沉默了。

    看着他们母子还在一个劲儿的往赵玉兰身上扔东西,人们的目光里开始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然后,有人转身离开了。

    旁边人想了想,也转身离开了。

    更多的人似是不约而同般全都转身离开了。

    到最后,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了囚车、赵氏婆媳和孙家母子。

    章清亭望着那对惊惶失措,孤立无援的母子,冷冷的说了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囚车公正无私的在街上游晃了一圈,回去了。

    回到衙门时,有个族人来传达了赵族长的命令,“赵玉兰伤风败俗,丢人现眼,以后就从族里除名了。以后不许咱们族人收留她!”

    “去你母亲的!”赵王氏在地下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