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完整
这时,楚人盯向卫洛的目光中,已有不少是含着厌恶,敌意和憎恨的。
他们想要破口大骂,想要拔剑而上。可是,他们看到盈盈走出的卫洛时,还是安静了:一袭白袍的她,笑容清浅,墨玉眼熠熠生辉,俊秀而美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一种坦然之气,一种雍容之风。这样的她,令得他们自然而然的一静,自然而然地想要听她说些什么。
当然,他们更主要的是想闹清楚,眼前这少年,是不是真的便是那妖妇?如果是那妖妇,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到郢都?
含着笑,宛如春风的卫洛,在一众安静中,静静地盯着十公主。
她盯得很认真,很认真。
在卫洛的盯视中,十公主渐渐不自在了。她脖子一梗,尖声喝道:“你睹我做甚?你明明是那妖妇,莫不,你想否认不成?”
卫洛闻言,雍容一笑。
笑着笑着,她笑容一收,声音一提,盯着她冷笑道:“妖妇?敢问十公主,何为妖妇?”
卫洛不等十公主回答,声音再次一提,哧笑道:“想来十公主定是不知道,你口中的妖妇,只因有倾城之色,便被你父王惦记,便一意孤行,发动大军攻齐欺晋。令得楚人伏尸数万者,你父王也!大战之由,仅仅是你父王为了一逞淫欲!”
卫洛的声音,清脆之极,响亮之极。
她声音朗朗地说到这里,十公主已是脸上变色,在她身后的众楚人,一阵愕然后,频频低声询问,议论起来。
关于那一场令得楚人颜面扫地的战争,如这些百姓,是不会知道真情的。就算是十公主,也是瞒在鼓中的。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先王被一个妖妇所辱。
此时,卫洛这话一出,众楚人便齐齐的惊住了。
十公主听到卫洛如此指责自己过逝的父王,不由大怒,她涨红着脸,昂着脖子便想喝骂时。可她的嘴刚一张开,卫洛便朝她一瞟,这一瞟间,一股无形无质的内力绵绵吐出,无声无息地堵到了十公主的胸口处,令得她张口结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卫洛瞟了一眼涨得小脸通红,似是恼羞不已得十公主,声音再次一提,清脆之音如金石鸣唱,响彻云霄。
“噫!十公主无言以对,莫是不知此事?那么,你父王见联军气盛,竟派人把那妇人于千里之外掳到两军战前,欲用她来羞辱齐军!这等作为,你亦是不知了?”
卫洛说到这里,声音一沉,再一次把十公主就要脱口而出的声音给压了回去,“可叹的是,你那昏庸无能的父王万万没有想到,那妇人竟然身怀武勇!她脱困而出,为了自保胁持了你父王。”
她三言两语,便把这中间的过节说得一清二楚。围观的众人看了一眼气得小脸通红,却无话可说的十公主,再看了一眼正气凛然,雍容之极的卫洛,更是交头接耳,喧嚣不休。
这时刻,街道上的人已是越来越多。挤拥而来的楚人,把整个街道都塞得满满的了。
公子泾陵身后的剑客,知道今日怕是出行不得了,便令人把马车赶了回去。
卫洛声音清朗地说到这里,蓦地一声清笑。
她白衣胜雪,气质雍容。这般笑着的时候,那脸上的嘲讽令得众楚人自然而然地生出羞愧之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卫洛以声夺人,以势压人,她在举手投足,一字一句中,已营造出了一种问心无愧,且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清笑声中,卫洛哧哧连声:“噫!便是这一胁持,便是一区区弱女子的反抗之举,从此后,你楚人便百般手段用尽。先是在战场上派盖世猛将子娄向那妇人致师!奈何,妇人无错,上苍不收!于是,你家兄吾编造巫歌,诋毁那妇人。结果是,他欺凌良善,上苍震怒,令你楚人大败!”
在一连串的咄咄逼人的喝斥中,卫洛声音一沉,声音一沉,语气中注入了一种苍凉,同情。
她涩着双眼,用一种无比悲悯的目光扫视于在场的楚人后,长袖掩脸,声音悲切,“悲哉!痛哉!憾哉!楚昭荒淫,公子吾无耻,如此王室,上苍不容!天要罚楚,楚能奈何?想那十万楚人,亦是堂堂丈夫!人人家中有母,户户身后有子!却因芈氏一己之错,从此后尸骨填于他乡!魂魄流落无依!”
卫洛气势逼人,一句又一句,咄咄逼人中,夹着无边的感慨叹惜。在这时围观的楚人,家中族里,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在那一战中亡故,因此她的声音落地时,人群中,已隐隐有哭泣声传出。
最最重要的是,她口口声声,都在责骂楚国的王室,在激起楚人对王室的愤怒怨恨之情!
从卫洛开口以来,十公主是又急又怒又气,却一直开不了口。卫洛不但气势强过她,而且她修为不凡,稍稍内力一吐,便逼得十公主张口结舌,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十公主听得身后的阵阵低泣,感觉到围观众人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中暗藏的不满和恼怒。她气得都要哭了,脸孔更是涨得通红通红!
在她的身后四百步处的人丛中,一个声音恼怒地传来,“这妇人,竟如此擅于口舌之争?句句狡辩,竟无一言点明她自己的身份!哎!悔不停师锂之言!料事不周,错矣,大错矣!”
这人连声说错,语气中懊悔不已。
这个时候,卫洛还在以袖掩脸,袖子下面,隐有呜咽声传出。在众人看来,她已是情动之至,悲伤之极。
公子泾陵一直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卫洛表演。
他见卫洛哭得欢快,子夜般的双眸静静地扫过一众楚人,略顿了顿后,低声喝道:“十公主,你终是一深宫妇人,你父兄之错,与你无关。此事无需再提!”
说罢,他长袖一甩,喝道:“回府!”
卫洛依然以袖掩脸,貌若悲切。公子泾陵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跟着退向府中。
“吱呀”一声,驿馆大门给重重关上。在卫洛退到门户时,十公主自由了。她尖叫一声,纵身便向卫洛扑去。可是她重重一扑,也不过是扑上了那扇紧紧合拢的大门!
被这般羞恼喝骂后关在门外,十公主恼恨得无以复加。她双手重重地捶向大门,尖声嘶叫道:“妖妇!你出来!妖妇!你出来!”
她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地喝骂着。
可是,门内的人都是置若罔闻。
而十公主身后围观的众人,此时都在交头接耳,朝着十公主指指点点,他们也没有心思来拉开暴怒的十公主。
十公主又急又怒,又是气愤,她一边尖声嘶骂着,一边用力的捶打大门,捶了七八下后,她的手已是又红又肿,疼痛得很。
“砰”地一声,琴给砸了一个稀烂后,她心中恨意还没有消去,便又抱着几向大门撞去。
这时的十公主,直是如疯如癫。直过了一刻钟左右,才有几个侍婢急急地冲过来,她们抱着十公主,把她连拖带扯地拉了回去。
大门内,一个剑客大步走向公子泾陵。他朝他双手一叉,细细地把十公主的反应说了一遍。
公子泾陵眉头微结,手指在几上轻轻地敲了两下,说道:“一直无人插手?侍婢一刻钟方至?莫不,此番发难,真是十公主一人所为?”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卫洛,似笑非笑地说道:“想来也是了。若是楚之公卿,他们怎能不知我这妇人牙尖嘴利,辩才无双?”
卫洛对上他这似笑非笑,一脸戏谑的模样,不由从鼻中轻哼一声,嗔怒地转过脸去。
公子泾陵笑了笑,他转向稳公,沉声说道:“妇人此举,必激怒楚人!事已不可免!公速速前去,按甲策行事!
稳公闻言一怔,他睁大眼看向公子泾陵,见他一脸严肃,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应道:“诺。”
第275章寝房相对
卫洛知道,刚才她的行为浑然是不管不顾,只求痛快。
当然,效果也是明显的,她的话分明已激起了普通百姓对楚王室的不满。这种不满,现在还不算什么,一旦再遇到压抑,或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会爆发出来。
不过,这样做的坏事也是明显的,她如此挑衅,如此贬低楚王室。楚诸公子必定会忍无可忍。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悄悄回眸,朝公子泾陵看了一眼。她知道,正是有他在侧,正是有他担着,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一个王室,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在楚国的都城中,朝着楚国的百姓,对楚王室进行侮骂唾弃。
卫洛想到这里,不由寻思起来。她的脑子转来转去,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刚才的应对,实是无可奈何下的最佳应对。哎,既然如此,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卫洛吁了一口气。
她一转头,见公子泾陵正在与众人商量着诸般应对,便慢慢站起,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殷允只是昨天晚上回来一会,一大早,卫洛便没有看到他的人,想来,他的事还没有忙完吧。
卫洛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两侍婢的笑声,“咦,这大虫幼小时好生乖巧。”
“然也,山中偶见,总是狰狞令人惧怕。真不知幼时如此可爱。”
卫洛听到这里,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
不过,她没有进去,她低着头,又开始寻思起刚才的事来。
这一天,晋人都没有走出驿馆,大门外,对不时地传来楚人的鼓噪声和叫骂声。在卫洛早晨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传出去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楚人在谈论她,在谈论这一件事。她所说的话,虽有很大一部份人信服了,可也有不少对楚国极为忠实的人,因为她的话对她恼恨不已。这些恼恨的人无处可发泄,便聚在驿馆处痛骂不休。
这种热闹,一直到了晚间,才渐渐好转。
这一晚,明月当空照,白云飘然间。
卫洛守着小老虎嘻笑了一会,正在琢磨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剑客的叫声,“夫人,公子有请。”
泾陵找我?那定有要事!
卫洛警惕地站了起来。
她把小老虎交给侍婢,转身大步走出。
她便跟在那剑客的身后,来到了公子泾陵的寝房外。
他居然在寝房里等着自己?
卫洛有点怔忡。
她透过纱窗口,望着珠帘帏幔后隐隐的人影。这时,半弦明月映得大地一片银白,春风绵绵间,连虫儿的鸣叫,都带了几分软软的味道。偶尔一阵春风急疾而来,便卷起几朵桃花梨花,轻轻地洒落在她的青丝发上,洒在她的白色袍服上。
卫洛呆了呆后,提步向房中走去。
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走入,一阵春风飘入,卷起珠帘飘荡。这寝房中很安静,除了那一个端坐在重重帏幔后的高大身影,便不见他人,连侍婢也不在。
卫洛脚步放重了一点,向着那人影走近。
当她掀帘步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跪坐在帏幔后,青丝披肩,俊美无畴的男人,自然是公子泾陵。
可,可是,他显然刚刚沐浴而出,黑色的中衣松松的敞开,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脯,以及胸前那两只若隐若现的红樱,清楚地呈现在卫洛的眼前。
房中雾气腾腾,他跪坐的身影笔挺如山,可那眉间的水意,那发梢的雾气,那顺着薄唇,滚落到颈项下,喉结间的水珠,竟是在一瞬间,把房中的温度提升了几度!
卫洛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
不止是心脏,她的小脸瞬时也红通通的,她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体息,顺着那蒸腾的雾气,弥散在整个房间中。
卫洛咬了咬唇,迅速地转过头去,她盯着纱窗外的明月,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很严肃地板着脸,先声夺人的把他喝斥一声后退出去?
可是,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啊。我这样,会不会是心虚的表现?
是了,要是他有什么动作,我就退出去!
卫洛咬着唇想到这里,感觉到那砰砰乱跳的心脏好似安稳了一些。
刚刚平静一点,她便暗恨起自己来:我有一身功夫啊!为什么他光是坐在那里,我,我便胡思乱想起来?我,我真是一个色女!不过,卫洛纵使恼怒自己,却也无策可施。她好似一直是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靠近他,只要靠近这个男人,她便会手足无措,就会犯花痴。。。。。。
这是一种让她痛恨的无力,让她极度排斥,却又无可奈何的无力。
在卫洛羞红着脸,咬着下唇,努力认真地瞪若外面时,公子泾陵低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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