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完整
,亦是夫妻之道,人伦之理。敢问君子,妾驱尽君上后苑诸姬,独点君侯之宠,此举不合天乎?不合阴阳乎?”
卫洛声音响亮,言辞侃侃地说着,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表情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一殿之间,鸦雀无声了!
这世间的男人,哪曾见过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独宠后宫的妇人?
明明世间妇人,只是生育儿女,繁衍后代,交际应酬的物品而已,她怎么能这么直接,这么响亮地说出,妇人与世间丈夫是平等的所在?便如这阴和阳,这乾和坤?她怎么能这么大方地说出,她的独占,合乎天道阴阳?
满殿愕然。
就在卫洛的旁边,泾陵看向她的目光中也不掩诧异。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卫洛会这么直接,这么高调的宣扬,她与他是平等的!她对他的独占是应该的!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有点气急败坏的老朽的声音率先传来,“咄!咄!可笑乎?可恼乎?世间妇人,怎么能丈夫同?区区妇人,怎可独占后苑?”
那老者的声音堪堪落下,卫洛已清脆地回道:“君错矣!不是世间妇人,是妾这个妇人堪与世间丈夫等同!是妾这个智勇双全的妇人,可以独得一夫!”开玩笑,她可没有心思在这个当口为天下女人呐喊,她只是想为自己争夺这一份权利罢了。
那刚质问她的稷下宫贤士,在旁边接口道:“可笑,太可笑了!你这妇人,你,你不过是妇人,你怎配与丈夫同?”
卫洛一声冷笑。
她盯着那稷下宫贤士,哧笑道:“君若不认同妾之所言,可详说之!唾骂就不必了!”
详说之?
那贤士盯着卫洛,怔住了,而他的身边,众贤士权贵,已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私语声充斥了整个大殿。
卫洛知道,这些人正在筹措组织着语句,想要把她驳倒。
这时的卫洛,突然喜欢起这个时代来。
这是多么开放的时代啊,她丢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众人没有想到要把她架上火堆给烧了,没有想到要把她给沉塘了。他们虽然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却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她驳倒。
是了,驳倒了她,就证明她所说的话是站不住脚的,她就得接受世人的唾骂和指责,她就应该改正,去妒去偏。
可是,如果驳不到她呢?那世人就得深思了,是不是她的话,本来天地至理的一部份,所以他们才无法驳倒?
喧嚣中,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他厉喝道:“咄!自古以来,纵使鹅皇女英这样尊贵之人,亦需共侍一夫!纵使三皇五帝时,亦不闻妇人敢独占一夫者!你这妇人,当真目无古人!”
卫洛哧地一声,冷笑出来,她同样提高声音,清冽地回道:“君言上古,妾亦言上古!闻上古蛮荒时,世间子女,只知有母不知有父!”
她说到这里,众人脸色微变。
卫洛所说的子女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现象,并不稀奇,这时代,很多小国家还存有残余。
卫洛声音微低,她盯着那中年人,声音清悦地说道:“君何必以上古说事?时有移,世有易!上古之时,尚无周天子!上古之时,人以皮毛草树为衣,以生肉为食。君何必以上古说事?”
她这是二次强调。
那中年人嘴唇蠕动了一下,脸色变幻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坐下。
这中年人刚刚坐下,那稷下宫的贤士再次站起,他朝着卫洛双手一叉,喝道:“丈夫广纳姬妾,为的是繁衍子孙,你一妇人何能?可令得君侯开枝散叶否?”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最关健的症结上。这个问题,才是卫洛最无法争辩,最无法反驳的所在!
一时之间,殿中众人都兴奋起来。
卫洛冷冷一笑,她盯视着那中年人,高声回道:“广纳姬妾,繁衍子孙!咄!以君所见,历代诸侯国,妻妾众子争宠,祸乱家国者多乎?
贤子逃遁,无德有宠而居高位者多乎?因诸子争国,争利,家国败落者多乎?”
兴奋的众人突然一冷。
那稷下宫的贤士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洛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声音再次一提,又纵声说道:“此等事,妾不想多说,妾只想问诸位一句,妾之所为,不合天乎?不合阴阳乎?”
在繁衍生息一事上,卫洛的论点并不充足,很容易被众人找到把柄。因此,她马上又把话题转向了阴阳乾坤之道,逼着众人从那两点上回答她的质疑。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卫洛静静地扫视着一众交头接耳的贤士,这些人,动不动就说她违背纲常,违背天理。她到是想听一听,她怎么违背纲常了?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理论还刚刚萌芽。真正被世人承认的,肯定的,一是阴阳理论,二,便是鬼神之道。至于五行生克,和后世所谓的夫纲妇道,还没有成型,还不是指导一切行为的理论基础。
这时,一个秦国贤士站了起来,他朝着卫洛一拱手,哈哈笑道:
“夫人所言甚是。人间之事,实如禽兽同,禽兽中,狼只有一妇!哈哈哈,晋侯欲学狼之行事,诸君欲学牛马之道,都合天理,都合天理。
哈哈哈。”
这个秦国贤士,卫洛却是识得的,他是这个时代有名的,禀执禽兽论的著名人物。
这人站起来支持卫洛,却是为了宣扬他的禽兽论。
不过对卫洛来说,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极合心意。
当下,她含着笑容,轻轻付(鬼知道这啥字,没文化真可怕)掌,掌声中,她清脆地说道:“君子所言甚是!狼有狼道,牛马有牛马道,各有各道,各行其是!存在既是合理!诸位何必相逼?”
相逼?
突然间,晋人中的一个年老的贤士愤怒了。
他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冲着卫洛怒道:“你这妇人!咄!你胁迫君侯,强驱后苑,居然还说我等相逼?咄!你这妇人,休再狡言以辩,老夫问你,你可为君侯生下多少子女?你可为他开枝散叶乎?历代先君,岁岁相盼,莫不过多子多孙,你能否?你能使君侯祭祀先祖时,坦言子嗣成群乎?”
话题又绕回来了,又绕到了这个繁衍生息的问题上了。
这是一个战争的年代,每一次战争,都会导致大量的男人死去,在这个时代,本来便是男多女少。男人广纳姬妾,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有助于安置那些多余的女人,有助于多子多孙的。
可以说,子嗣问题,才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最关注的问题!
再一次,问题绕到了最令卫洛为难的节点上。
第317章卫洛原是越四公主?
那老者从鼻中,发出了几声哧哧声表示唾弃后,见卫洛沉默,又怒吼道:“你这妇人,自称博学,岂不知自古以为,因妻妾子女相争而败国败家者,只是一二?你怎么凭此一二,便否定千百年来的惯例?你怎么凭此一二,便堵去君侯多子多孙之道?”
他说到这里,重重一哼,长袖一甩,坐在了榻上。
众人都看向卫洛,等着她的回答。
卫洛沉默了。
不管她如何擅于口才,这时刻,她已有点束手无策。
这时,又一个晋国贤士站起来,这是一个中年人。他朝着卫洛双手一叉,恭敬地说道:“夫人才智过人,远胜过世间妇人。夫人又何必与区区姬妾相争?夫人自是夫人,姬妾自是姬妾。众姬与夫人相比,正是云和泥,明月和萤火虫。夫人之了,自是尊贵非凡,姬妾之子,却可替君侯留下血脉。本可相安,何必强求?”
这人说很动听,很动听。
他的话音一落,原泾陵府中的众贤士,纷纷点头称是。
不止啥他们,连诸国权贵们也在纷纷点头。
卫洛却是苦涩一笑,当然,这样笑着不止是她,在座的众人中,还有一个素,也是这般苦笑的。
因为,他和卫洛都知道,卫洛虽然现在是夫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永远都是晋夫人。这个时代,今日夫人明日姬妾后日白骨,实是寻常事。毕竟,卫洛这个夫人的背后,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国家!
只要君侯的宠爱不在了,就算她武勇再是不凡,智慧最是出众,也有的是办法轻易的把她拿下,把她化成一堆白骨。
至于尊贵,别的大国的公主嫁过来后,必是平妻。她们的身份,必与卫洛这个夫人一样的尊贵。
因此,这个晋国贤士的话,只是一番奉承后的敷衍。他这话,是男人们安慰心有不甘的愚蠢女人的,是经不起推敲的。
在众人的盯视,在那晋国贤士的殷殷期待中,卫洛勉强笑了笑,她眼珠子转溜着,有点着急地思索着对策。
这时,那晋国贤士再次开了口,他向卫洛叉着手,语重声长地说道:“多子多孙是强盛之道,夫人以一人之力,能生多少子女?夫人若能多得姬妾相助,夫人之子女若能多得兄弟之助,岂不再无烦恼?
卫洛闻言,冷笑一声。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尖啸的声音传来,“越侯到——”
“西吾侯到!”
……
那太监尖而急地喝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使得本来盯视着卫洛的诸人,一起转过头看向殿门处。
卫洛也是。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暗暗想道:幸好,幸好被人打了一个岔,我且想想,我且想想怎么反驳回去。
在卫洛急速的寻思中,大开的殿门处,一众剑客贤士,簇拥着一个有点俊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便是卫洛见过的越侯了。
在越侯的后面,是同样被剑客贤士簇拥的西吾侯等人。
越侯含着笑,缓步向越国的席位走去,在他的身后左右,还有随他一道出国的各位越地权贵以及两个宗师。
越侯走着走着,打量着泾陵的目光,淡淡地瞟向了卫洛。
便是这一瞟!
突然间,越侯站住了!他脸色先是一白,瞬时又是一红。他行进中的脚步突然一顿,便这么略略转头,错愕的,不敢置信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卫洛!
他是如此的惊愕,那不敢置信的表情,那剧烈变幻的脸色,令得一直关注着他的大殿众人,齐刷刷地一惊。
无数双目光,怔忡地看向越侯。然后,顺着越侯的目光,看向坐在泾陵身侧的卫洛。
早在越侯向卫洛看来时,卫洛便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异样。此时此刻,她对上越侯那扭曲的,变幻莫测的脸色,岂能不知道事情有变?
“咚咚——咚”
卫洛的心,急促地跳动起来。
她的手脚一片冰冷,背心冷汗涔涔而下,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越侯识得我!越侯识得我!
瞬时,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藏在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慌,最大的不安,已如巨浪般冲天而起!
她的口中泛苦,自从她与殷允去过一次越侯宫,看过原身所居的环境后,她便安心了!她以为她安全了!她以为凭越四公主的地位,她的影像,她的存在,早从越人的心中挖去了。
她以为安全了的!
可是,在这个时刻,在万众瞩目中,越侯却这么惊愕,这么难以置信,这么无法自抑的,激动地看着她!
卫洛的樱唇颤抖着,她的眼角已经瞟到,泾陵的脸色沉凝了。
越侯盯着卫洛,目光直直地,近乎无神地瞅了她一阵后,突然脚步一提,向泾陵大步走来。
随着越侯越走越近,卫洛的脸色已是越来越白。
大殿中,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此时何也?”
“睹其状,察其形,越侯似与晋夫人相识。”
“闻晋夫人乃一已灭亡的小国公主,莫非,此言有假?”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越侯大步走到泾陵面前。
当他站定时,越侯的脸上的惊愕浑然不见,呈现在他脸上的,只是满脸满脸的喜悦,欢乐和得意。
他得意洋洋地来到泾陵身前三步处,先是朝卫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他转向泾陵,双手略叉,朗声说道:“君侯过矣!”
他一开口便是指责。
泾陵脸色沉静地看着越侯,他的薄唇抿得很紧。见越侯吐出这几个字后,便得意洋洋地瞅着自己,等着自己发问,泾陵的薄唇扯了扯。
泾陵没有发问,他只是淡淡地盯着他,把得意洋洋的越侯晾在当地!
越侯先是一怔,接着,脸皮有点发红了。
他转向卫洛,盯着她,声音一提,语调中带着伤心地问道:“遗儿,父?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