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完整
可是,她刚这样想着的时候,天空中再次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
这一下,两人都扫不动了,提起扫帚便向屋檐下跑去,仰头看了看天空,素抖去身上的雪花,嘟囔道:“这样子根本扫不净嘛!”他苦着一张脸,很是郁闷地叹道:“这雪一下,我们刚才所做的事都白做了。可是我们站在这里要不了一会,又会有人命令我们扫雪的。”
卫洛伸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这热汗刚流出,便被冷风一吹,顿时冰寒彻骨。她听得素的唠叨,抿嘴笑了笑,没有回话。
这时,一阵以狐皮作裘,以鹿皮为鞋的美姬和美少年从院前的林荫道上走过,这些人粉红黛白,明艳动人。
卫洛两人抬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滋格滋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间,一个清软的少年惊叫道:“素?”
素和卫洛都是一怔,顺声望去,只见那群美姬和美少年也在向他们看着。美少年中,一个剑眉粉唇,脸白如玉,以玉为佩,以金饰鞋的美少年睁大眼直直地瞪着素,惊叫道:“素,你不是成为食客了么?怎地还是一扫雪杂役?”
他一边问一边向两人走来。
这少年卫洛瞅着有点眼熟,不由凑近素低声问道:“亦是眉主所送之人?”
素点了点头,他垂了垂眼敛,薄薄的唇抿成了一线,轻声回道:“此人素与我不谐。”
原来如此。
那美少年大步走近,这么近看着他,卫洛突然发现他还敷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米粉,嘴唇上上了胭脂。他本来长得俊秀,再一装扮,再加上身后的雪景一映,顿时整个人都显得粉雕玉琢般俊美。
当然,这种俊美卫洛可是一点也看不惯,她连忙垂下眼敛,尽量让自己的视线瞟也瞟不到这少年的脸。
美少年一直走到离卫洛两人仅有三米处才停下,他这么一走近,那队伍中也有四五人向这边走来,到了后来,直是整个队伍都在向卫洛和素走来。
美少年站在三米处,定定的,居高临下地朝素打量着,他把素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再从头看到脚,特别是盯着他身上的粗麻布外袍和脚下的兽皮鞋子时,他目光刻意的顿了顿,渐渐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怜悯的笑容来。
露出一抹笑容,少年挑了挑左眉,慢言细语地说道:“素,你向不喜以色事人,总说我可悲可笑!却不知现如今,你悄立风雪中,我华衣盛服,笙歌美酒不断,却又是何人可悲可笑了?”
美少年说到这里,哧地一笑,斜睨着素,再次说道:“素,还请教我!”
他这是非要听到素的回复了。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四十章再争
素也是咧嘴一笑,他刚才也许还有点动摇,可是得到了卫洛那一番话后,他对自己的信念是前所末有的坚定。
素也拿眼瞟着那美少年,微笑地说道:“教你?有何可教的?人之一生犹如草木,华服美食也罢,悄立风雪也罢,不过是草木一生!我只是不愿意让这一生就此了了度过,我要拼一回,纵死而无悔。”
素说到这里,含笑住了嘴。他没有发现,自己竟在有意无意的模仿卫洛的语气神态动作。现在他很自信,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特有水准,脸上的这个笑容特有风度,特显得沉稳有内涵。
那美少年又是哧地一笑,他转眼看向身后的同伴,大声说道:“诸位听过没?华服美食过一生居然与悄立风雪过一生是一般样!依素的看法,那贵为公子与贱与乞丐也是一般样了?”
素怔住了。
不止是素怔住了,美少年身后的众人也都露出嘲讽的笑容来。他们是真的觉得素的观点可笑,是真的觉得他的说法太也不靠谱。
只有卫洛低眉敛目地站在一旁,暗暗想道:人人生而平等,对生命本身而言,不管是贵人还是乞丐都是一般样的,素倒是没有说错。
不过,知道素没有说错的却只有卫洛一人,这些人中,包括素自己在内都觉得他是错了。
素嘴唇蠕动了几下,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找出反驳的话来。
那美少年看到素沉默了,不由有点得意,他又是哧地一笑,这一笑,他声音提高了不少,那哧笑声可真是相当响亮。
哧笑声中,那美少年转头看向卫洛,他轻蔑地瞟了卫洛一眼,冷冷说道:“果然是什么人便与什么人在一起,我说黑皮老鼠,成奚剑师能看重你,能要你,那是你的福份!你别给脸不要脸,愣是与素这等无知之人走在一起!”
卫洛听到这里,眉头跳了跳。
这时,那少年转眼看向她的屁股,定定地打量了几眼后,他忽然一笑,转头冲身后众人眨了眨眼,嘻笑道:“黑皮老鼠的臀扁而小,定也黑而丑,也不知成奚剑师真要瞅到了,会不会后悔莫及,一甩手便扔得远远的?”
这话一出,哄笑声如雷,有些美姬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了。
这话实是有点过份了!
卫洛紧紧地闭了闭眼睛。
当她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平静无波。平静中,卫洛淡淡一笑,盯着那美少年的双眼突然笑道:“以你之见,这买臀之人,臀须生得圆润白净,须使得同为男子的贵人欢心便是了得了?却不知你这臀买了几次?欢心者几人?”
卫洛的话说得很轻,很慢,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却从骨子里发出的嘲讽和轻鄙。那美少年越听越是脸红耳赤。
可是,他纵使脸红耳赤,气恨无比,却找不到卫洛这番话中的明显攻击之处。因为,卫洛所说的话,正是顺着他自己的话说的,她只是把他自己所说的话,以另外一种方式解读而已。
事实上,并不止那美少年觉得难堪,连站在他身后的众美姬和美少年,都是一阵恼怒和难堪,他们自觉从卫洛的这席话中,听到了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真正的居高临下的轻鄙!一种对他们的生活和所作所为的轻鄙!可是,他们想要发怒,可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来。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卫洛一扯素的手,淡淡地说道:“我们走罢。”
一直到两人走得远了,那美少年才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你这黑丑小儿,你敢如此说我?”
卫洛头也不回,只是丢下一句,“我如何说你了?”
那美少年再次一噎。
卫洛和素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眼看离那些人远了,看到那些人个个脸红耳赤却只能沉默着,素欢喜地抓着卫洛的手叫道:“卫洛,你之舌辩好生了得!”
他欢喜地连叫了两声后,见卫洛一直低头行走也不理睬自己,仔细看时她的脸上还有忧色,不由轻叫道:“卫洛?”
卫洛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她转头瞟了一眼素,暗暗想道:素出身童男,人才又出众,自然而然地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与这样的人在一起,对我很有些不利!不行,我得想法子与他分开才是!
哎,今天一天便连出了两件事,我也被逼得连显了两次。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尽快想个法子与他分开,最好回到那马厩中去才好。对了,素有雄心壮志,我还不能连累了他,就算去马厩,也得是我一个人去才成。
卫洛下定了这个决心后,这两天来一直有的堵塞不安顿时少了大半。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喜欢争论,其实他们也不是争论,他们只是想寻找一些事件的真相,想通过争论来确立自己的观点或认请世事的本质。春秋战国便如我们的少年时期,对世事万物总是充满着好奇。
因此卫洛知道,只要与素这个童男出身,已引得人人侧目的家人在一起,这样的事便会不断的发生。
素一直关切地看着她,见她终于放松了,姣好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笑呵呵地说道:“卫洛,你刚才在想什么?”
卫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想什么。”
素扁了扁嘴,喃喃说道:“你明明有所思!”
卫洛自是不答。
素伸手揉了揉肩膀,甩了甩手臂,又蹦了几下,直是呵呵笑,“卫洛,因何我与你在一起,会感觉如此放松?”
卫洛暗中一哼:我与你在一起,可一点也不轻松!
素仰头看着头顶树枝上垂下的冰凌子,纵身一跳伸手摘下。摘下后,他拿着冰凌子对着卫洛照了照,突然声音一静,瞅着她的眼光闪动着欢喜和温柔,“卫洛,我真是欢喜于你!如能如你在一起,纵不娶亲也是无妨的。卫洛,你以为我如何?”
啊?
卫洛一怔。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在对上素一脸认真的询问时,她苦笑起来,“怎地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素歪着头,扇了扇长长的睫毛,艳红的小嘴嘟起来,“不知怎地,我的心甚是不安。卫洛,你可是不喜麻烦?”
啊?
卫洛怔了怔。
不过这怔只是一瞬,卫洛的心可有点冷漠,不会为他的这么一句话便又改变想法。她只是笑了笑,摇头道:“哪有此事!”
素定定地看着她,打量着她,半晌才闷闷地说道:“我刚才见你脸色不好,以为你不喜欢麻烦,莫非事实并非如此?”在他的嘀咕声中,卫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也不回头。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四十一章夜深谁人扰美梦
果然如素所料,过不了一会又有一个食客要求他们扫雪,而这时雪花才刚刚下了一点,天空还阴沉一片。
两人没奈何,开始又扫起雪来。
一直扫到用了晚餐,两人便又被食客叫去整理书房。当把书房整理一清时,天色已晚,到处火把熊熊,笙乐不绝。
在素还蹭在书房前倾听着食客们的交谈时,卫洛已把木剑藏到袖中,跑到了住房中。
现在的卫洛有点后悔,她后悔自己前世当学生的时候,没有顺便去翻一下有关中国功夫和剑术的事,就算对那些事一无所知,平素能跳跳舞也是好的,至少对怎么提高身体的敏捷度会有经验。哎,现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机械地练习着劈,刺,砍削的动作。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那根丝线刺去,劈去。她的手势如山,沉稳而有力,木剑剑锋离丝线还有十几寸远,那丝线便猛地荡开。
眼看着那丝线荡开,卫洛一边潜运呼吸之法,一边暗中想道:要是这一剑劈出,能令得丝线不动却又断了,那一定也是有进步了。
她刚想到这里,胸腹股间的那热流再次一涌而过,而这一次热流涌过时,几乎是突然间,她只觉得全身通泰,整个人如泡在温泉当中,又如晒在春日的暖阳下一样,舒服得令她几欲呻吟!
说时迟那时快,那热流一闪而出,卫洛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热流带来的极致快感时,突然间,她刺出的木剑嗖地延伸出一缕小小的,有点淡的莹光!那光芒只是一闪而过,可它却把刚刚荡开的丝线准确的一分为二!
丝线一飘而落。
卫洛睁大眼,傻呼呼地看着那飘落的丝线。
片刻后,她又低下头,傻呼呼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
可就在她出神之时,她发现那位于胸腹处的热流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消失,它居然一直停在脐下,暖暖的,微小的一团,正时不时地浅浅的跳动几下!
它居然还在!
太好了,它还在!
卫洛强行压下欣喜若狂的心情,再次提起木剑,沉下心神,一剑再一剑地刺出。
她因为害怕那股热流会消失,便想着不断的练习也许会令它多留一会儿。果然,一个时辰过去了,卫洛已浑汗如雨,而外面传来了“格滋格滋”的脚步声,应该是素回来了,那股热流却还没有消去。
“吱呀”一声,素推开了房门,他一眼便瞅到了正在房中认真地挥着木剑的卫洛。素一看到她便不自觉地露出一脸笑容,他张开嘴正要叫她,忽然记起卫洛练剑时从来不理人,便又忙闭上嘴,安静的走到铺边准备睡觉了。
这一晚,卫洛练了很久很久,她一边缓慢的,沉稳地按着呼吸之法挥着剑,她一直没有停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一阵鸡鸣声,卫洛的手一软,木剑叭地掉在地上。
她伸手扶着墙壁来稳住自己摇晃的身躯,依然闭着眼用呼吸之法调息着。直过了一刻钟她才再次睁开眼来。
一直到现在,那热流居然还在!
卫洛欢喜地想道,也许这热流就不消失了呢。
怀抱着这种欢喜和期待,疲惫至极的卫洛抱着麻衣,再次躲到昨晚那处角落里用雪花抹拭起身体来。
也不知为什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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