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柔软的柳枝又滑到了两人之间,楚玉只感到一片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嘴唇上,下意识咬了一口,却咬下一片嫩绿的柳叶。红唇与绿叶都分外地鲜嫩,容止低叹一声,再度垂首。
先是极轻的吮吻。唇瓣已经非常柔软与火烫,但柳叶却夹在四片嘴唇之间。冰凉单薄地辗转着,容止轻笑一声,张口咬住半片嫩叶,舌尖轻灵地一挑,这个吻又开始加深。…
舌尖巧妙地打着旋。卷着柳叶尖若有若无地刺着她地舌面,随后甜腻地交缠起来,脆嫩的叶片不知什么时候被碾碎,溶化在不知道是谁的口中。
就好像……麻药。
楚玉模模糊糊地想,因为缺氧,她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被掩住地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反而绽放着一重又一重的烟火,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连眼角都是绚烂地华彩。
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
容止按着楚玉双腕的手逐渐放松。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腕侧,好像在模仿亲吻的姿态。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手腕内侧细腻地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寻找楚玉的人好几次从附近走过,但是两个人却仅仅沉浸在深深的亲吻中。谁都没有理会。
他们非常安静,沉默而无声地深入浅出,容止选的角落极好,也没有人前来打扰他们。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好像发现了有趣的游戏,嘴唇分开片刻又重逢,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主动,柳树林的边缘角落里,春光简直肆无忌弹地挥洒。
“找不到,怎么办?”好几轮来回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阿蛮站在画舫不远处的岸边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来。
王意之抬手轻敲眉心,转头问观沧海:“沧海兄,你怎么看?”观沧海说要贴身保护他,便真一直留在他船上。
观沧海勾了下嘴角,笑容却有些古怪:“我估摸着,你或许不必再派人去寻了。”他的耳力不是容止能比地,也不是任何人能比的,一定范围内许多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地耳朵。
王意之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话中潜藏的含义:“被迫?”
观沧海神情古怪:“眼下不是。”起初是。
略一思索,王意之随即下令准备开船,阿蛮和马车都还在岸上,原本是打算等着楚玉来后再连人带货一起上船地,眼见王意之要走,他连忙出声道:“你不等楚玉了?”
王意之爽朗一笑,道:“她想必不会来,你也不必继续在此等候,回家去候着吧。”
阿蛮有些不明白,他下意识转向观沧海,观沧海没有立即答他,只张口问道:“你不等了?”这话问地是王意之。
王意之笑笑道:“她毕竟不是与我同路之人,就是带她走了,她心中仍会存有羁绊。倘若是十年之前,我年少轻狂,纵然无意温柔乡,也必定与那人相争。”
但是现在不同,横竖那两人各自有意,他索性自行离去,放手任凭他们折腾。
听出来王意之真的没有半点儿留下来地意思,阿蛮心里一着急,就要往船上挑:“你不能走。”楚玉还没有来!
观沧海笑笑跨了一步,张开右臂横拦住阿蛮,硬是将已经跳出岸边的黑少年再带回岸上,他轻轻巧巧地按阿蛮的肩膀,便轻易地让他动弹不得:“随我走吧。”
画舫开动,王意之漫不经意的歌声自江面上悠悠缓缓地传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的笑意飞扬到天际,纵然别离,也要如同相聚一般快乐。
人生得意须尽欢。船行水流,歌声荡开,终至渐行渐远。
漫长的亲吻终于歇止,容止微微喘息着,凝视着脸上几乎红得要滴出水来的楚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她的掌心。
他的另一只手,依旧覆着她的眼眸,他不确定倘若他移开来,那双直面本心,坦然面对她自己爱憎,软弱与卑微的眼眸会否也映出他的心思。
楚玉喘息许久,面上的红潮才缓慢褪去,此时她身上的钳制已经松到几乎没有,但是她并未曾用力挣脱,只靠在树干上,待呼吸平复后,才冷冷道:“可以放开我了么?容止?”
容止心中苦笑一下,松开双手,后退一步。
楚玉盯着他,她的嘴唇依旧鲜艳湿润,眼角带着浅浅的红痕,好像尚未褪去的缠绵余韵,衬上没有表情的脸容,显出一种别样的冰冷艳丽。
楚玉抬起袖子,仔细地擦拭嘴唇,她抬眼望向容止,眼前吹着一条条柳枝,翠绿栅栏后,雪衣黑发的少年身影宛然,笑意如水,眼眸深不可测。
那个……妖魔般的男子。
楚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我应该称你做容止呢?还是叫你观沧海?”
一个字一个字,语意如坚铁,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趴……好累……为了这场kiss戏,我准备酝酿了好几天的感情,总算是写出来啦……对我来说……这一千多字几乎比两万字还难写……
里程碑啊咔咔咔,经历了五十多万字地长跑,终于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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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章 久置的菜肴
容止笑了笑,道:“还是唤我容止吧。”
楚玉撇了撇嘴:“这一年来,从头到尾,以观沧海身份出现的人都是你?”
容止抬手轻拂去落在她发际的柳叶,神情淡然:“不尽然,初时几次是真的沧海师兄,那时候他对你所说的,也多半是真的,但后来少说十有九次是我。”
楚玉心说难怪有时候观沧海对她的态度稍微有点疏淡,她当初未曾细想,只道是他那日心情不佳,却全不知晓竟是换了一人的。
停顿一会,容止道,“你是何时觉察是我的?又是如何发觉我便是观沧海的?”答案他心中已经差不多有数,但总是想听楚玉亲口说出来听听。
楚玉下意识冷声道:“方才那个情形下,我若是再认不出你,就真是傻瓜了。”话才出口,她又猛然回忆起亲昵的片段,火热的唇瓣相贴,几乎能烧去神智。
瞥见容止含笑的嘴唇,嘴唇上鲜艳不同于以往所见的苍白,楚玉脸上霎时通红,简直快要冒出烟来。
垂下眼帘,楚玉压住心绪,继续冷言冷语:“还有,你身上的药味没洗干净。”容止一年以来一直假扮观沧海,但是锦带里用的药却是与观沧海相同,长期与药香相伴,让这种味道侵入了他的身体,纵然此番容止仔细清理后才来,却依旧还留下了些许破绽。
一旦意识到身前的是容止,以及分辨出他身上的药味后,一年来的时光随即在脑海中倒转,楚玉刹那间发觉,在许多细微之处。那个“观沧海”竟然是与容止那么地相似。
一个人想要完全扮演成另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熟识地人面前。楚玉虽然不熟悉观沧海,但是她熟悉容止。
一想到自己居然给蒙骗了一年。无名火登时从心头蹿到脑门,冲散了满怀的不自在,她镇定地转过头,上下打量可以说是一年多未见,又可以说是一年来时常见的容止。
容止静静地望着她。她地目光明亮锐利,眼神警惕戒备,再不见一年以来,她面对观沧海时毫无防备的爽朗亲密。
楚玉盯着容止,嘴角慢慢翘起极浅地冰冷笑意,道:“好吧,请你直说,你要做什么?”
容止眨了眨眼,十分柔和地道:“我要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啊。”语气神情极之无辜。
这个语调。这个神态,楚玉仿佛又回到了前年春日,她初来之际。
那时候的春光。也是与现在一般地好,春光中少年衣衫如雪。清雅温柔。刹那间便令她怦然心动。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但是。时至今日,一起都已经不一样,前年的春天早已经追随落花流水飘零而去,再看着这个人,也只能冷漠相对。
楚玉掀了掀嘴角,露出一点儿微微的讥诮:“你这一年来假扮观沧海,跟我接近,难道不是在图谋什么?我不信你会做全无回报没有价值的事,现在刻意阻拦我离开,也是为了某个目地吧。”
她一字一顿地道:“眼下的我,可不会再被你蒙骗欺瞒。”
容止的笑容仿佛静默了片刻,原本漆黑的眼眸仿佛又深了些许,他很轻柔地道:“你这么想?”
楚玉璨然一笑道:“难道我还应该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喜欢上我了?”这可太不切实际了,她连做白日梦时都没想过这等事。
容止笑吟吟地道:“有何不可?这么想难道不会欢喜一些么?”
楚玉的笑容很灿烂,目光却是异样地冰冷,居然被欺骗了足足一年,这个事实几乎让她怒不可遏,但是她没有大喊大叫,反而竭力让自己冷静,十分清楚地道:“先不说我明知道这是假的,纵然是真的,我也不会高兴,因为我现在不要了。”
两人含笑对视,乍看上去仿佛相处融洽,可是他们之间却树立起一层无形的高墙。
容止目光略约闪动,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楚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容止,你还是不懂啊,我跟你打个比方,比如有一盘美味佳肴,但是我吃不到,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吃不到而难过,我会让自己努力地忘却,等过了许久地时间,我再去看那盘佳肴时,那盘佳肴早就已经腐烂了。”
爱一个人,那是一种非常勇敢无畏,又非常容易凋零的东西,喜欢的时候极喜欢,一旦爱意消逝,又会变得极冷漠。
“我不后悔曾经喜欢,但是现在,我要保护我自己,我要忘记你。”楚玉目光毫不退避地与他对视,吐字清楚地道:“就如同佳肴,是有保质期限地,过期的爱意如同久置地菜肴,没人会稀罕多看一眼。”
那种东西,吃了会食物中毒地。
有那么一瞬间,楚玉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容止的目光碎裂开来,可是下一秒,他从容不迫地笑起来,那种稳固掌控地气韵让她立即认为方才所见的不过是错觉。
容止轻声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别有目的。”他的声音有一点飘,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楚玉耸了耸肩,哼笑一声,她站直起身体,回头望了一眼平缓的江面,洛水之上,已经瞧不见画舫的影子。王意之走了,这个认知让她微微失落。但是……走了也好。她想跟着王意之走,其实是有些逃避了,她与王意之不同,王意之能放下一切,可是她还有许多的牵挂羁绊,不能真正地无忧无虑,容止这一阻拦她,反而是帮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真相大白,看容止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明说接近她的目的,楚玉更是懒得追问,横竖也是问不出结果。
思路一清,楚玉猛然想起来,倘若她没有上船,那么阿蛮应该还在等着她……念及此,她赶忙朝江边跑去,将容止抛在身后。
容止出声叫她:“楚玉。”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缓下脚步。
正如她所言,真的没有再多看一眼。
容止望着楚玉逐渐被层层柳枝掩盖住的背影,心中仿佛模模糊糊地了悟: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许永远都追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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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章 两地朝天子
楚玉走出柳树林,来到洛水江边,有些意外地看到马车停在岸上,而阿蛮则蹲在马车边,半张脸埋进膝盖里,露出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被抛弃的小狗。
楚玉跑出柳树林时,已经想过在这里会看不到阿蛮,毕竟拖延那么久,阿蛮也许等不到她,便自己回去了,可是现在他还在。
也许有点傻,但是不论怎么样,这种始终有人等待着的感觉,真的很好,简直温暖得能把胸口塞得满满的。
楚玉走近的时候,阿蛮也同时看到了她,他呼地一下站起来,险些把身旁的马车撞倒。他一脸开心地迎上来,原本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走近了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所以观沧海叫他走时,他都没走。
但想起王意之走了,阿蛮又垮下脸来:“但是……船走了。”画舫开走的时候,他只能被观沧海按住,连一步走迈不出去,不管他怎么费劲反抗,都无法对观沧海造成影响,他这才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力量是那么地无力。
楚玉宽慰地笑笑,道:“我们不坐船了,跟我回去吧。”船啊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她应该做别的打算。
还是如同来时一般,阿蛮驾车在前,楚玉步行跟随车后,绕经柳树林边时,楚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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