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相见争如不见。
楚玉地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阳光洒在白色的衣衫上,低头看去竟有几分耀眼,脸上肌肤还能感觉到薄薄的暖意。她身旁站着桓远阿蛮和花错,在考虑了一天后,花错表示要一道回洛阳,也许他想明白了不是容止的对手,便不再做无用功。
楚玉正撩起衣衫下摆,抬脚要踏上马车,一缕清脆透亮的叶笛声绕了个回旋,不疾不徐地破空而来。
不算连贯地调子,起伏十分的哀伤宛转,叶笛声本是清亮响脆,此刻却显出水一般地幽远缠绵。
叶笛声之中,白日里灿烂的光辉浸染上了浓郁的别离之意,容止的乐曲造诣自是及不上萧别,但吹曲的人是他,听曲的人是楚玉,一切的含义便都变得不同。
楚玉仔细听了一会儿,眼光瞥见身旁桓远担忧的神情,她微微一笑,道:“上车吧,要出发了。”
马车很快开动,车轮滚过石板路,发出接连不断的低沉声响,将渺渺叶笛声一路远远地抛开。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下个月闲的时候,大家可以点菜,点番外,凡是书中的非主角,名字出现过超过五十次的(也就是说至少有点戏份的),都可以点番外看情况写几个
二百六十九章 延误的信件
楚玉走后的一个月,宅院内还会不时地响起叶笛声,薄而轻锐的调子忧伤缠绵,听得久了,甚至让人有一种肝肠寸断的错觉。
他不仅每日吹,时常吹,还换着地方吹,想躲都躲不开这声音。
不过没有人敢对吹叶笛的人发出什么异议,又不是不想活了,他爱吹便吹吧,最多把耳朵堵上不听。
容止悠闲地坐在菊花丛中,他取来一只新蒸的螃蟹,曼斯条理地剥开蟹壳,他的手指极为灵巧,眨眼间便露出白玉般的蟹肉,蘸一蘸身前长案上的姜醋,再缓慢送入口中。
食一口蟹,容止又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口温热的黄酒,他神情从容,沉稳得仿佛世间一切缤纷都黯淡下去,一身清寂压得满园金灿灿的菊花失了颜色。
秋后正是菊黄蟹肥的好时候,然而有酒无伴,有蟹无朋,有菊无亲,一个人自斟自饮自食自赏,终究是有些落寞冷清。从前一人倒不觉得什么,但过去三年总与楚玉一块,如今猛地人走了,容止才终于觉出些许索然无味。
又吃了几口,容止以丝巾擦拭手指,习惯性地又吹了一会叶笛,才拿起防止身旁的文书资料,认真翻看起来。
他看得甚为快速,几可谓一目十行,但字字入眼入心,百般计较盘算在呼吸之间,便从心中电闪而过。
不过多长时间,容止便浏览完毕足有一寸多高的文书,但是他并没有就此停下休息,顿了一顿,他又伸手入怀,取出今晨方送达的密信。
再仔细擦拭了一遍手指,容止才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慢慢查看:
信上的内容很寻常。无非是记录了楚玉近两日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做了什么,与人说话谈笑,甚至中午多吃了小半碗饭这等琐碎小事都不遗漏。
所有的事整齐地抄录在纸上,通过特殊的渠道,送至容止手中。
与方才看文书时的快速干练不同,对于这一封信件,容止看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间咀嚼几道,从这些记载之中,他可以想象出楚玉言行举动。
嘴角泛起悠然的笑容,容止默默盘算楚玉地行程。
这一封信写的还是路上的事情,乃是从半路发来。但算算时日,如今他们一行也该抵达到洛阳。
“倘若楚玉知道你的一只手还一直罩在她头顶上,不知会否发怒呢?”一道声音从花园门口传来,容止没有回头,就算不分辨声音。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能在他觉察之前靠近的,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人。首发
折叠好信纸,将之重新纳入信封中。再小心放进怀里,容止微微一笑道:“无妨,她会有些生气,但她也会很快想明白,以我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她离去,想通之后,她便懒得生气了。”横竖她已经曾几次为了类似的事生气。再来一次也无妨。
在几年前,楚玉方到洛阳地时候,他便在她身边安插了一粒棋子,便是负责管理楚玉家中一切大小琐事的管家,那管家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却是他手下极为精明能干的人物,几年来。从洛阳到平城,再此番回到洛阳,他跟随着楚玉桓远,不曾露出丝毫破绽。
那管家跟在楚玉身边,是为容止之眼,也起一些保护的作用。
知道容止脾性如此,观沧海也没再与他唱反调,他是闻着香味来地,说完了闲话,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在容止对面坐下,顺手捡起锅里一只捆好的螃蟹,利落地拆解开来吃。
容止没理会他,只自顾自地梳理思路,那管家本是他手下要员,被他派去保护楚玉,虽然周全了楚玉的安危,却也算阻碍了手下的前程,从前与他平级的人要么在朝中任有不算小地官职,要么手中握着万贯财富,唯独这人甚至连成家都给耽误了。
略一思索,容止决定等过了这阵子,便抽调那人回来任职,等平城局势定下,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洛阳,届时便不需要属下代为照看。
只不过,到了那时候,楚玉知道真相,大概又要生他一阵子的气吧?
心中有了计较,想到楚玉可能的反应,容止嘴边浮现一丝有趣地笑意。
就等平城局势定下。
目前还是暂时要由冯亭出面,发动对拓拔弘的攻击,逼迫拓拔弘退位,小拓拔登基之后,他会正式参与北魏朝政,以辅政的名义。冯亭那边还需要一些时日做准备,容止也不着急,只慢慢等着,并整理自己的部属。
然而从秋日一直等到冬天,平城降下了好几场雪,容止终于等出来一丝疑虑和不安,他曾遣人想冯亭问过几次,时候对拓拔弘出手,但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是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他们掌握着全部有利的局势,冯亭究竟在等什么?是难言之隐的隐瞒还是别有用心的欺骗?或者说,她真正地目标并不是拓拔弘,而是想对付他?
容止并不会因为他与冯亭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缘而放松警惕,手足相残对他而言并不稀奇,但之所以不认为冯亭会出手对付他,因为她没有那个能力。
先不要说现在掌管平城军权的人是他的部属,就算冯亭手中握有兵力,他和观沧海联手,一样是天下哪里都去得,哪里都闯得。
而假如一击无法毁掉他,必将会面临他的反击扑杀。
冯亭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她虽然策略不如他,但好歹在宫廷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又得观沧海教导,不可能如此不智。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地。
……但是,为什么心头始终有不安的阴影笼罩,始终徘徊不去呢?
容止心绪微微紊乱,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回顾一遍朝中地布置,觉得并无疏漏,暗怪自己多心,正思索间,他的手不经意地抬起来,袖口擦过胸前,忽然省起少了什么……
是信。
自楚玉走后,每隔三日,必然有管家所书写的密信送到,向他报告楚玉的日常生活,可是最新一封密信却延迟了两日还未抵达。
他本以为是冬天下雪延误信件传送,从洛阳到平城,两日的延误还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但和眼下的局势结合起来联想,却得出一个令他心悸得如坠入深渊的结论!
那一支始终藏在暗中的毒箭,指着的却不是他,甚至也不在平城,而在……洛阳……楚玉。
楚玉!
二百七十章 吹响的号角
一瞬间,凛冽的寒意贯穿容止的胸臆,他本不畏寒冷,此刻却觉得手指在轻轻颤抖,一生之中,他从未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候。
他在……害怕。
那恐惧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捏碎。
然而失措也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地,容止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迅速灌满胸腔,他的眼眸里,沉凝着刻骨的冷静。
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首先要确定的是,洛阳那边是否发生了意外。虽然时间巧合得令他心悸,但信件的延迟,未必就与宫中有关。
关心则乱。
不过洛阳距离平城两千里遥,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获知具体的情形,这个时候,容止不由得想起楚玉跟他说过的后世的“电话”,要是这时候能有电话该多好?
他在洛阳也安排有人手,直接受管家管辖,负责周全楚玉的安危,倘若冯亭要对楚玉下手,他的部属大约能做一些阻拦。
即便确定洛阳生变,他也无法立即赶去救人。
冷静地压下杂念,容止略一沉吟,当下做出决断。
观沧海得容止派人传讯,请他一晤,口讯中语意甚是急迫。他心中奇怪,容止做事素来大局在握,从容稳妥,生死关头犹面不改色,这回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竟似是比生死更为要紧?
跟随着容止的部属一路行来快步,观沧海觉察街上的气氛冷肃萧杀。不断有马蹄声和整齐的奔跑脚步从他身边经过,
溅起飞扬的碎雪。
军队的号角首先在这条街道的街头响起,接着,观沧海听到四方传来的呼应,军官地喝令声,兵器的碰撞声,嘈杂而冰冷地敲击着观沧海的耳膜。
倘若这时候有人在天空上观看。便能瞧见被白雪覆盖的平城中,一个个细小的黑点汇聚成流,将雪白的城市分割成数个方块,这些黑色的流动,朝同一个地方奔涌而去。
那个地方是
皇宫。
观沧海为之愕然。
目前在平城。唯一有能力调动大批军队地,只有容止。
容止这是要做什么?
想要杀入皇宫?
虽说冯亭的动作慢了些,但他也不至于这么没耐性吧?
观沧海一直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容止便很能沉得住气。怎地今日变得这般急躁起来?
这个疑问在见到容止的时候变得更为强烈,观沧海敏锐地感到,容止的情绪被他自己强力压制着。仿佛只要稍一触碰,便会猛烈凌厉地喷薄而出。
“……容止?”观沧海有些不确定地道,他目不能视,此时甚至有些怀疑,站在自己身前地人,究竟是不是容止。
容止简明扼要地道:“洛阳那边的信迟了两日。”
观沧海平素虽然不怎么算计人,但论起心机来,并不比容止少多少。同时更是知道容止不少事,因而只听这么一句,便当即明白容止所虑,道:“或许真的只是信来迟了呢?”
容止静静道:“但或许是真的出了意外。”或许,或许。或许没事吧,可他赌不起那个“或许”。
一觉察到冯亭有可能对楚玉不利。容止便当机立断,召集起他所能立即调动的人马,控制住平城内外,固守城门,并且分出一半兵力锁住皇宫。
这些,都只是准备。
观沧海与容止两人肩并着肩,快步地走在军队让开地道路上,皇宫就近在眼前时,观沧海忽然开口道:“我还是不明白,冯亭怎么会这么做?”
他始终觉得,冯亭没有对付楚玉的道理。冯亭若是要对楚玉不利,目的无非是为了针对容止,可是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极为不智地举动。
不过分的说,现在北魏接近一半的权力,暗中捏在容止手上,冯亭虽然贵为太后,但她若是想跟容止相斗,只一个照面就会被扳倒。
洛阳那边,可以分两个可能来看待。
其一,冯亭杀了楚玉。这是最蠢的可能。杀死楚玉,不但不能带来任何利益,反而会激怒容止,招致可怕的报复。
其二,冯亭绑架楚玉,用来要挟容止。这一途看似可能,其实也是难之又难,洛阳平城两千里之遥,押解前来的过程中,多少变数容止都能给他变出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必须先瓦解容止在洛阳的部署,但那也不是太过轻易地事。
此刻容止已经能看到皇城的门口,在密密麻麻军士的包围下,往日辉煌庄严的皇宫竟显出几分不堪承受的脆弱,他眸光深不见底,不带感情地道:“就算与洛阳无关罢,今日也顺道将一直悬而未决地事解决了。”
他的思路和观沧海还算接近,观沧海能想到地,他自然能想到,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冯亭都没有对付楚玉的理由,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依仗依靠。
只不过,与观沧海不同的,便是楚玉对于他的分量,他不接受一星半点的侥幸,他现在就要确实而肯定地掌控局面。
倘若冯亭真的做出不智之举,包围在皇宫外的军队便是他的筹码与武器;即便能确定洛阳无恙,另一方面,冯亭一直拖延着不进行皇帝废立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趁此机会强行将此事给解决了。
在召来部属之前,容止便已经思考了一切可能,想过了最好和最坏的情形,并各自针对做出对应方阵策略。
最好的情形,是他多心了,密信很快赶到,拓拔弘在压力下传位给小拓拔,由太后辅政。
最坏的情形……最坏的……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两人走到皇宫门三丈时,观沧海觉察身旁的容止忽然停下脚步,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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