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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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与冯亭天如镜合作,但是三个人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冯亭更想要容止手上的权力,天如镜希望杀死容止。但是他却只想看容止痛苦。
要那个人伤心,要让他痛苦流泪。
这个念头不断地焚烧着。
杀死容止,并不能让他痛苦,相反,让他活着。却杀死他心上地人,这才是最佳的复仇。花错听过有那么一个异族,其爱恨皆如烈火,对仇人的最佳报复是杀死仇人所有关心的人,亲人。朋友,父母妻子孩子,唯独留下仇人不杀。
这个习俗虽然凶残野蛮。却颇合花错胃口。
三个人三条心,但冯亭和天如镜也知道他不好掌控,未免他胡乱出手,便时刻节制约束,小心翼翼,他也知道那二人对他的提防,只假意顺从他们的安排,而今却终于给他找到了机会。此地距离洛阳已经不算近。就算容止插了翅膀来到洛阳又怎么样呢?他不可能找到他们。
在不杀死容止的前提下,制造尽可能惨烈地伤亡,容止的部下,能杀一个是一个。总会让他惋惜的。
杀意如烈火,已然不可阻挡。
望着楚玉无喜无怒的双眸。花错忽然心中一颤,浮现些微愧疚。可转眼间又被他硬着心肠压下,道:“你要怨,便怨容止吧。”
他口中说着,也不知是要说服谁,手上的剑,却毫不含糊地朝楚玉咽喉刺去。
楚玉平静地闭上眼。
挣扎无用,逃避无用,痛哭无用,哀求无用。
她是卒子,是微尘,那么渺小微不足道,不能反抗死亡,只有等待。
死亡这样地迫近,她已经绝望。
可是为什么,心中却还有那么一丝隐约地期待,希望能有个人来救她呢?
血花溅出,如同缤纷散落的眼花,纷纷地落在雪地上,恰似一粒粒相思红豆。
但是流血的人却不是楚玉,而是花错。
花错手腕中箭,箭矢挟带大力穿透他的手腕,他吃痛松开剑柄,长剑斜插入雪地之中,这一回,却染上了他自己的血。
花错惊怒看去,却见上方山腰上,容止地白衣被风吹起,他手握长弓,张弓搭箭,又一箭遥遥地对准花错,破空疾射而来。
花错连忙拔起剑侧身闪避,却还是不慎被擦伤,这时,容止的第三支箭已经再度搭上。
一箭接一箭,几乎不曾停顿,容止少见的没有表情,他毫不停顿地射向花错,同时不着痕迹地,让花错在闪避地过程中一步步远离楚玉。
要避免楚玉受伤,也不能让花错想起来可以利用楚玉来挡箭,许多要害处都不能射。
容止冷静而缜密地算计着,如他所愿地,一点点逼开花错。
花错完全没想到可以利用楚玉来挡箭,甚至的,在容止出现之后,他对楚玉的杀意瞬间消弭无踪,相反,还隐约生出了一丝丝庆幸,仿佛在庆幸容止及时赶来,阻止他杀死楚玉。
容止的箭囊终有射空的时候,最后一支箭取出来时,花错已经全身伤痕累累,都不是太重的伤,但是各处的擦伤加起来,也极为可观可怖。
血迹在雪地上一路歪歪斜斜地拖曳着,从楚玉身前,一直到三四丈外花错的脚下,他地长剑因接连挡箭,剑身上已经出现裂纹,他面容痛楚,眼中却闪烁亮得骇人的光辉。
腥甜的血气混合着白雪幽冷的芬芳,瞬间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容止毫不留情,手指松开弓弦,最后一箭疾射而去,花错抬手一挡,依然应声中箭。
他地手捂着心口,鲜血自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来,落在同样鲜红地衣衫上,在顺着衣衫落入雪地。
他的脸容极为苍白,神情却颇为安静。
好像这些年来,他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容止将他杀死。
所谓的爱和恨,永远没有终点,如何才能斩断?他手中的剑不会明白。
一直活在仇恨里的滋味不好受,他没办法解脱,日日折磨着自己,可是又学不来楚玉那样洒然放手……天地之间如此的寒冷,不如就此归去。
花错微微一笑,颓然倒下。
这时候,容止没有表情的脸容才微微有些动摇,他手一松,长弓落在山石上,箭囊跟着落地,接着,他缓步走向楚玉。
晚上还有一章。
二百七十九章 凤何以囚凰(上)
容止射出第三箭的时候,楚玉已然张开了双眼。
她几乎是有些发怔地,看着那一支支宛如流星赶月般的黑色箭矢不间断地射向花错,殷红血滴从他身上飞溅出来,落在雪地上,一直到花错捂着心口倒下,她依旧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辗转于生死之间萌生的幻觉。
风势忽然转大,冷冽地从狐裘领子里灌入楚玉颈间,她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清醒过来,而此时,容止以手合上陈白的双目,站直起来,他踏着缓慢从容的脚步,来到她面前。
望着容止清雅悠然的容颜,楚玉忽然想起了一部电影,一部在她大学时,曾经很多次跟朋友一起看,看一次笑一次看一次哭一次的电影。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我的如意郎君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批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迎娶我。”
容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盖世英雄,他心中几乎没什么道义可言,世间在他眼中只是利与弊,他算计得太清楚太清楚,就连从容赴死,也不会失去理智地豪迈。
他没有身穿金甲圣衣,他时常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秀雅高洁,但那些其实都是骗人的,他温柔的目光中是缜密的心机,他骗起人来,从来就不偿命。
他脚下没有七色云彩,他现在踩着的,是寒凉的冰雪和花错的热血,他曾经踩过许多人的鲜血,今后或许也将踩着许多人的血,走着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他不是她的如意郎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见到容止地刹那。已经灰凉的心再度燃起温热,好像有什么狂涌而出呢?
她是否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他?是否从开始到现在,便一直觉得他会这样从容不迫地出现,在生死关头将他救下?
从平城到洛阳,两千里的光景,她就算穷极了自己的目力,也看不到尽头。
可是他来了。
这是怎么样的神迹?
楚玉抬起手。用力捂住嘴唇,压抑即将逸出的哽咽,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风雪之中尤显清雅出尘地容止,好像看着一个极容易破碎的幻梦。只要眨一眨眼睛,就会消失不见。
容止没说话,他甚至不曾出言安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过了许久。他缓缓伸出修长优美的手,在楚玉面前静静地摊开。
楚玉犹豫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掌心。
在寒冬里冻得冰凉的两只手。才一接触,便各自轻颤一下,可是在那之后,在这让万物凋零地冰冷中,却又无端生出来一丝丝温暖,将僵冷的寒意消解开。
仿佛只要相依,便能获得力量和温暖。
容止微微一笑,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张臂拥抱。白色宽袖宛如蝶翼一般,印在她黑色的披风上。
“终于见着你了。”容止轻描淡写,懒洋洋地道,“想看你一眼。就从平城过来了。”他抬起手来,指缘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曼斯条理地梳理她凌乱地发丝。
被他闲适从容的态度感染,楚玉也一下子从紧绷的生死关头回过神来,虽然很想就这样一直被拥抱着,但她还是不得不振作起精神,反握住容止地手腕,道:“快跟我去看看阿蛮他们!”尤其是阿蛮,方才花错说阿蛮已死,可是未见到尸体之前,她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侥幸。
楚玉拉着容止,往山上跑去,先后经过花错与陈白倒下的地方时,她的脚步缓了缓,却还是没停下,只继续朝山上跑去。
好容易回到阿蛮拦住花错的地方,远远地瞧见有几条人影在那儿晃动,赶过去时,却见是阿蛮躺在地上,而另外几个陌生脸孔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耳边传来低柔嗓音:“安心吧,他虽身受重伤,但尚有生机,此番救得及时,兼之他身体强健,只消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前。”
楚玉一愣,下意识望向容止,见他神情平稳毫不奇怪,立即明了这是他带来的人。
容止跟着淡淡道:“陈白是我调教出来的,他惯用什么手法我一清二楚,我觉察冯亭可能对你下手,赶到洛阳之后,循着蛛丝马迹,不难追来。”
陈白比冯亭等人预定日子的提早一天发觉异样,反令对方提早图穷匕现,引动杀机,而容止也比同样提早了一日发觉异样,两厢抵消,又是一个正好。
容止赶到洛阳之后,看到的却是满城地混乱和遍地的尸体,他心中虽然焦迫,却依旧当即想出应对之法,他熟知陈白惯用手法,只略一思索,便想明白楚玉等人大致的去向,召来洛阳附近的残留人手,快马加鞭追赶而来。
确定楚玉入山之后,他下令部下分散做几队搜索,但是凭着对陈白的熟悉,最先找到楚玉地人,还是他,至于其他人,此刻应该也找到了桓远等人。
侍从给阿蛮包扎好伤口,其中有一人将他背在背上,楚玉看阿蛮的口唇之间依旧有微微地呼吸,这才总算放下悬着的心,花错毕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他还是留下了阿蛮一条性命。
而这时候,另外分两路奔逃的桓远幼蓝也被带到楚玉面前。
见到桓远,楚玉扯了扯唇角,却无论如何都欢喜不起来,这一路上折损了多少人,陈白死了,阿蛮重伤,花错亦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情形下,纵然是死里逃生,她也无法生出多少高
桓远亦是心情复杂,虽然他很感激容止救下楚玉,可是此番他也算是再一次承了他的情,心中始终有些不甘之感。
容止淡淡地扫了眼桓远和幼蓝,接着,在楚玉桓远惊诧的目光中,他踏上前一步,伸手扣住幼蓝的景象,他的手指冰凉如雪,冷得幼蓝一个哆嗦,但下一刻,冷意化作惧意,幼蓝睁着一双盈盈泪眼,又惊又怕地望着容止,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
容止嘴角啜着如云温雅的笑,手上动作却甚是冷静稳固,他一手扣着幼蓝的景象,另一只手则撕开她的衣领。从幼蓝怀里,落出来一只小小的荷包,荷包落在地上,滚出来十数粒光彩灿灿的红豆。
容止也不多问,只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见到此番情景,楚玉也顿时明白,原来花错之所以能一路跟随,竟然是因为幼蓝以红豆留讯的缘故,她不断地在关键地方丢下红豆,或多或少都给花错留下了指引的道标。
陈白的安排并没有多大问题,却坏在了这一粒粒相思红豆上,而他自己,也因此丢了性命。
想到先前陈白被花错一剑划开咽喉,楚玉终于禁不住有些悲愤,她望着幼蓝,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问并不曾亏待幼蓝,就算这次逃命,也没有抛下她,可偏偏就是这不抛下,反而差点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甚至还连累阿蛮重伤,害陈白平白丧命。
二百八十章 凤何以囚凰(中)
幼蓝瑟缩地低下头,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写着不安和恐惧,她不敢看着楚玉,更不敢看容止,过了一会儿,她痛哭出声,道:“太后,太后……”
她的声音很细小,但还是传入了楚玉耳中:“太后应允我,只要我愿意替她办事,她将来便让我去服侍容公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楚玉愕然地望了容止一眼,忽然间觉得很是荒谬:这算什么?
幼蓝的语调还是那样灰凉绝望,或许是知道此番再怎么辩解也是难逃一死,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我从很久之前,还在公主府的时候,便极为仰慕容公子,可是公主对容公子的独占之心谁都知晓,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公主觉察此事,只要能远远地瞧上公子几眼,便心满意足。”
“公主离开建康,离开南朝,我想着只要能跟着公主,就能瞧见公子,便也跟随着公主一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从容高雅的少年,便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便让她此生难以忘怀。
楚玉叹了口气,原来当年离开建康时她想安置幼蓝,却被对方拒绝执意要相随,并不是因为幼蓝有多么忠心耿耿,而是她想跟着容止。
“可半途中公子却离开了,我不知何去何从,依旧只有跟着公主。可是公主此番却又要离开,这回却是想要再也不见公子……后来,太后派人找上我……”最后,便是这样了。
太后只应允她这么一件小事,甚至不是将她许配给容止,只是继续做一个小小的侍女,只要能在容止身边。能一直看着他,便是她最大的美梦。
她没有别的奢求。
幼蓝说得不太连贯,说两句后,就会顿下来一会儿,在她又一次停下来之际,楚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从来没觉察你有这样的心思。”
幼蓝的肩膀抖动一下。慢慢地,她抬起头来,目光异常绝望:“让您知道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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