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容止静静地道:“再过些时候,我便可恢复些气力,届时只需斩断我的腿,便能从此脱身。”见楚玉面上色变,他又是一笑,道,“玩笑而已,但我确实需要些时候积攒气力。”
楚玉沉默片刻,道:“好,我等。”鉴于容止之前的恶劣记录,她决定亲眼看着才相信。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九章 千钧只一发
马疯跑着,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理性。
而车上的楚玉,也觉得自己也失去了理性。
在这个生死关头,她竟然愿意留下来,跟另外一个人同生共死。
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心脏被灼热的东西盈满,脑海也被乱流的狂热所充斥,让她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惊惧,难舍,迷惘,彷徨……不知道多少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好像五颜六色的颜料,彼此渗透沾染,可是最终回归的,竟是雪白的纯色。
山崖渐渐的近了。
夕阳西下。
楚玉望着马车前方不远处,本来该十分恐惧的,可是她忽然间阴错阳差的,想到一个笑话,是说武侠小说里,跳崖或落崖的人,基本都不会死,反而会在崖底下遇见前辈高人或者发现武功秘籍,又或者找到什么能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总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到这里,楚玉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也不期待武功秘籍或灵丹妙药什么的,只要她和容止能捡回来这条命就好。
容止见她露出笑容,微微诧异道:“你笑什么?”她脸容苍白,不仅仅是被风吹的,也有自己吓的,眼眸里依旧深藏着惧意,可是这笑容也是发自真心,两厢比较,很是矛盾。
楚玉又是一笑:“快到崖顶了。”
容止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楚玉还虚握着的长剑,楚玉连忙醒悟过来。反手将剑柄递过去。
接过剑。容止道:“公主,还请坐稳。”说罢,他轻吐一口气。身体猛地后仰!
他一条腿卡在横杠里,另一条腿勾着马车底,双腿弯曲,腰部好像柔韧的弓一般拉开,而他地手也跟着伸展,看了不看地回手一剑。剑尖正好划过了左侧马匹的左后腿腿弯上。
只不过瞬息功夫,容止又借着方才躺倒之际,脚下续集的反弹之力,如放开绷紧地弓弦一般重新的直起身子,他轻喘了口气,身体靠在马车边,闭目,弃剑。
楚玉不由得发怔:方才容止的动作并不快。她也看清楚了,可是这样一剑能做些什么?只不过弄伤了其中一匹马的马腿,即便这匹马不能跑了,另一匹还是活蹦乱跳的啊?
接下来的变化及时解除了楚玉尚未问出口地困惑。左侧的马匹腿部受伤之后,才又踏出一步。那条后腿便因伤痛弯曲了一下,从腿弯处喷溅出鲜红的血液,而因为受伤的是侧面一条腿,马匹前进的方向也发生了偏移,不再是直上山顶的道路,而是朝着旁侧一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大树冲了过去。
另一匹马虽然没有受伤,可也还是受到了它同伴的影响,被稍微拉偏了方向。
两匹原本紧挨着并行地马分别从那株大树的左右两侧冲了过去,楚玉只觉得褐色的树干以飞快的速度接近马车,几乎就要撞上,幸好前方有将两匹马并排固定住地木架和结实的牛筋,猛烈地冲力在折断了这两样物件后,来到马车前,已经是减弱了几乎一半,就算这样撞上了,楚玉也不会受伤。
可是,容止呢?
楚玉一眼就看到,夹着容止足踝的那条横杠是在马车前方的,倘若就这样撞上,强大的力量会压迫着横杠碾碎容止的骨头。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只能定定的看着容止的腿。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迎来猛烈的撞击,这力量十分巨大,震得楚玉差点而直接摔出马车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其中一匹马脱离了束缚,继续朝前奔去,另外一匹,也就是被容止斩伤的,侧躺在地面上。
此时马车距离悬崖仅有三四米。
楚玉当即想起来容止的脚,急切的低头看去,只见那横杠居然没有撞上树干,虽然距离大树仅有一寸的距离,但是毕竟是避开了最严重的后果。
可是,究竟是撞着了什么,让马车停下来的?
楚玉左右看看,也没有找到比马车厢更突出的物件,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容止忍不住笑了笑,指了指上方。
楚玉抬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马车厢顶上伸出来一道遮雨檐,是在雨天给赶车的人遮挡雨水用的,大约比下方的横杠要突出两三寸左右,如此一来,先撞上大树的,便是这道遮雨檐。
虽然方才表面上容止只出了一剑,可是这一剑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在已经力竭的前提下,容止只剩下出一剑的力量,这一剑要用在最有效的地方,即便他将马车与马匹分离,因为强大的惯性,马车还是会朝前冲去,一直到冲出悬崖。
因此,容止将这一剑用
腿上,他没有力量也没必要斩断马腿,只需要弄伤便要的关头,时机,角度,环境,电光火石间算计得分毫不差,让马匹偏移原来的方向,并且接着大树的阻力令马车停下来。
冷静,精密,果断,胆识。
倘若不冷静,便不会想出来解救的办法,并沉着的蓄积力量。
倘若不精密,稍微差错一些,就有可能掉下悬崖。
倘若不果断,出手稍迟,也不能达到得救的效果。
而即便算计得多么准确,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依旧是一种巨大的冒险,只要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没有胆量的人,不会这么做。
—
楚玉怔怔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心跳,而容止只是平静的张开眼睛,十分自然的对她笑了笑,仿佛清晨醒来时,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公主,现下能劳烦你一会么?将横木斩断。”
相比起方才的凶险,现在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就算慢慢的磨,也不必担心马车会自己往山崖边滚。
但是容止的脚已经不能耽搁,楚玉赶紧跳下车,捡起容止扔下的长剑,按照他的指点,小心将横杠拆卸下来,如此容止的脚也终于获得了解救。
屏住呼息看容止抬起脚,楚玉胸口悬着的大石才终于落了地,容止也没有多话,他就靠在马车撞上的那棵大树脚下,抬手拔下绾发的木质发簪,于三分之二处轻轻扭开来,却原来这发簪是中空的。发簪内左右分有两格,其中一格内装着十多支银针,另外一格却只有一支,容止从银针较多的那格里取出一支,手腕一抖便插入了伤腿上。
楚玉不忍心去看他满是鲜血的那条腿,尽量转移注意力,指了指占据了一格空间的那根针:“这里为什么只有一根?”
容止又从同样的一格中抽取出一支,再朝腿上扎入:“因为那格中装着的是毒针。”
毒针?
楚玉旋即明白容止是怎么解决掉车前那名刺客的,但是……
“你为什么不拿这个对付鹤绝?”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用毒针刺我呢?”
楚玉身体明显的顿了一下,才转过身去,此时霞光已经黯淡,鹤绝提着长剑,眼神阴戾,慢慢的朝他们走过来。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五十章 拥有与掌控
已暮。
鹤绝去而复返。
楚玉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虽然并不懂得剑术,但是从周围人的态度,以及前些天交战的胜败看来,鹤绝的剑术可以说是十分的高明,先别说容止原本就身体孱弱,就算他原本是个强壮的人,流了那么多的血,足踝上又伤得严重,也很难站起来跟鹤绝对拼了。
但容止看都没看鹤绝一眼,尽管知道这个人只要一剑就能将他击毙,但他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低头抽出第三支银针,继续插入伤处附近,手上一边动作,嘴上一边道:“你这话,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若是能用仅余的一根毒针击杀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用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是他的宗旨,他是骑快马追来的,抄捷径上山来到马车之前埋伏着,做完这些已经几乎力竭,兼之他出门匆忙,无暇做充足准备,手头只有四支毒性不算烈的毒针。
他伏在车行前方的树干上,在马车经过的瞬间跃上车前,趁着驾车刺客一愣之际快速出手,甩手将三支毒针刺入刺客脸上,再无声无息的割断那刺客的喉咙,弃尸。
那时候马车行驶得颠簸,偶然车身还撞上旁边的岩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所以弃尸的动静并未引起鹤绝的注意力,而容止跃上马车前时,为了能站稳,强行的使用最后一分力量,将脚伸进那后来一直碾磨着他的地方。
之后的事情,不管是楚玉还是鹤绝,都知道了。
不用相同地办法对付鹤绝。一来是对方身手远在之前那刺客之上。就算甩出毒针,也无法刺伤他,二来则是。即便刺伤了,毒针地药力并不足以对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男子造成太大影响。
鹤绝没有立即靠近容止,而是站在四丈之外的距离,低头观察地面上地痕迹。
他是下山之际,发现自己部属的尸体面上钉着毒针,并且颈部的剑痕很浅。才猛醒过来方才容止在装模做样,故意装出实力很强的模样,让他心生退意,于是他便悄悄的返回来查看,情形果然如他所想。
容止不紧不慢,从从容容的插下第五支银针,苍白地嘴唇勾起微微的弧度:“你要杀死我么?”
鹤绝很仔细的看地面上的痕迹,从容止斩马腿的那个位置开始。一直到两人身旁的马车底下,接着目光又上移到容止所倚靠的树干上,片刻后他轻吐了一口气:“不错,我要杀你。”慢慢的举起剑。鹤绝眼中有一丝敬意,也有一丝畏惧。“我只知道公主府上值得注意地高手只得三人,让我的部属缠住他们,却不晓得原来你才是最可怕的。倘若让你活下去,我会很不安心。”他是刺客,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剑侠,发现强大地敌人,早早的杀死免除后患才是正理。
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欠缺,但鹤绝毕竟是一个合格地刺客,也是一个高明的剑手,拥有非凡的眼光,从地面和马车上遗留的痕迹,他几乎可以推断出马车转向的全过程,以微乎其微的力量做到这一切,已经不是高明两个字可以简单形容的了。
倘若让这少年拥有他五成……不,三成的力量,便能正面击败并杀死他,有时候,胜负不完全是由力量的多少决定的,而在于对力量的掌控。
阿蛮纵然拥有强悍的蛮力,但当时他不曾跟随容止练习的时候,他只怕连花错一只手都拼不过。
这是同样的道理。
重点不在拥有多少,而在能掌控多少。
说完了闲话,鹤绝慢慢的走了过来,虽然容止现在这个状态相当于半残,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可他内心对这少年极为的戒惧,早些除掉他,他才能心安。
见鹤绝一步步走来,楚玉下意识的挡在容止身前,微凉的肩头提醒了她方才的事,她牙一咬,抬手准备把衣服更撕开些。
容止的声音
传来,还是那么的不紧不慢:“公主,不必多此一举过,虽然鹤绝畏惧女色,但一次过后,便有至少十日半月不受影响。”
假如时刻发作,见一次喷血一次,鹤绝也活不到现在。
听了容止的话,楚玉几乎要绝望了,之所以还没有完全的丧失希望,是因为容止话语中的稳定镇静,让她内心期待着他有什么办法。
容止看也不看鹤绝,取出第八根针,扎针的位置上移,却是在大腿的位置:“鹤绝,我对花错说过,你们两个简直就好像小孩子,不过是几年前的一场小小吵架,犯得着记恨至今么?倘若没有宽大的胸怀,如何挥出纵横的剑术?”
鹤绝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脚步,因为容止方才的话里提到了花错,还提到了……剑术。
容止十分镇定,第九支银针稳稳的扎入左手手腕,双手没有一丝颤抖:“你们两人的剑术,都太小家子气了,难怪直到现在依然不堪造就。”
“你说什么?”听到容止毫不宛转地贬低他,鹤绝不由得大怒,眼中戾气倍增,楚玉也是吓了一跳,她一旁看着,大概能猜出来容止在拖延时间,可是有他这么拖延的么?难道不是应该先安抚鹤绝的情绪,怎么反而故意激怒他?
容止依旧低着头,发出轻微的嗤笑声,手上扎针的动作还是不停,只是这回已经不局限于伤腿,而是更广泛的位置,手,肩膀,膝盖,他下针又快又稳,毫不迟疑,好像扎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练习用的人偶:“既然你不愿提,那也就罢了,然而我也要告诉你,你想让花错对你低头,找错了人,应该找我才对。”方才歇息的时候,楚玉已经将鹤绝的目的告诉了他。
—
从鹤绝去而复返露面起,直到现在,容止才是第一次抬起头直视他:“花错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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