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娆
然要做的像一些。别忘了,我可是好色的荒唐太子,如果一路上有美人当前,却端端正正的坐着,不惹人生疑才怪。”
如陌微怔,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她实在不喜欢与他靠的那么近,又挣扎不得,不由心头郁郁。
华丽的御辇在人们的仰望中缓缓地前行,天色忽然暗了下来,远方低矮的云层,仿佛压在人的心上,闷闷的透不过气。狂风骤起,以凌厉的气势,仿佛要掀翻天地间的一切,人群中,惊恐不断,行人脚步漂浮,御辇摇晃不定,似是随时都有可能翻过去,辇中二人重心不稳,在摇摇晃晃中越挨越近。
金翎不自觉的搂紧了身旁的人,如陌拧眉,尽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带着浓烈的悲绝气息,直直的朝她射了过来。她身子蓦地一僵。这感觉……好熟悉,好熟悉。
她慌忙推开金翎,用了很大的力气,忘了此刻他们扮演的角色,也顾不了此时,她的行为对于他们而言,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这一刻,她什么都想不了了,她只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觉,令她不由自主的慌乱。抬头四顾,微微撩起珠帘,在周围的人群中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白茫茫的一片,遮挡了天空的颜色,以前所未有的姿态,铺天盖地而来。狂风肆意的刮过,在耳边怒吼,仿佛宣泄着上苍不为世人所了解的悲伤和苦涩。
南宫晔经过了五日五夜马不停蹄的奔波,终于在他的凌风累倒的时候,赶到了金国皇城,望着跟了他十多年的宝马凌风眼角留下了浑浊的眼泪,他的心情悲痛不已。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就这样扔下了凌风,朝着打听到的太子府地址狂奔而去,却听说未来的太子妃与太子两人已乘御辇离开。
他毫不迟疑的一路追寻,眉梢眼角凝结着的霜露,在寒冬腊月间的汗水中,迟迟不肯化去。
当步辇就在眼前,辇中那个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万分熟悉的人儿,身上的大红喜袍那鲜艳刺目的颜色,灼痛了他的眼睛。她纤瘦的身躯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放在那个男人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个人的心跳,但那只手,那个人……都不是他。
不可抑制的悲伤瞬间戳住了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悲凉的目光,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耳鬓斑白的发,在狂风肆虐的飞舞,一根,一根……漂浮着不同的弧,如同被割据的一道道痛到发白的伤口,狰狞着,痛彻了心扉。
他看到金国太子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笑,笑的甜蜜而幸福。
他清楚的意识到那个男人眼中燃起的光亮,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看不清楚她珠帘后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并没有被强迫,她是心甘情愿嫁与金国太子,可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明明让她等他,为什么会另嫁他人?
陌儿。陌儿。我听你的话,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可是,我没有等到你出现,只等来了你与太子大婚的消息……
陌儿,陌儿,这……究竟是为什么?
无论是为什么,既然是她心甘情愿,他便不会去阻止,只要是她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不会去破坏。千里迢迢,不分日夜的赶来,其实不过是为了看她一眼,确定她是否安全,是否心甘情愿,哪怕只有那么一眼,他也会心安。
当如陌的目光触及那双染尽风霜的眸子,心狠狠的一颤。那仿佛经历了世间一切悲痛后的沧桑的眼神,带着那般深重的悲凉和无奈,直直的盯住了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还有那,斑白的两鬓……那在风中飘飞的斑白的发丝……
那个人,真的是他吗?而他,真的是昔日那个骄傲无比的南宫晔吗?他,怎么会,怎么会……
她不可抑制的抬起手捂住唇,咸湿的泪,透过指间的缝隙,渗进唇边,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无尽的蔓延。她连忙放下珠帘,不让人看到她迷蒙的泪眼。
她又一次,伤害到他了吗?
以他的性格,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出手阻止她的婚礼?他只是那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跟随着她出嫁的队伍,一路前行着……他的目光,从未自她身上移开过,他的悲伤,随着踏出的每一步,愈来愈深刻,愈来愈浓烈……
他的痛,将她紧紧的包围,让她的心,也跟着他的痛,几欲窒息。她控制不住,想要站起身,飞奔到他身边,告诉他:晔,别难过!她是他的,一直都是……永远,都只会属于他。不会抛弃,不会放手。
可是,她身子还未动,一只手已紧紧扣住她的皓腕,她转头看到金翎仍是笑容满面,然而,他的眼神,却如此冰冷,冰冷的更甚于飘落到她颈间的雪。他眼中还有着另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是被刻意隐藏的愤怒,还是……敌意,而那种敌意,却不是对她,而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另一人。
如陌不禁一惊,瞬间恢复了理智。南宫晔突然出现在这里,身边也没有其它人,看他眉宇间被伤痛掩盖的浓浓的疲倦,还有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眼中强忍的痛楚。他一定是得知了消息,日夜不分的赶了来,匆忙间不可能有什么安排,若是让人认出他的身份,那他便会非常危险。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金翎身上,若是她一直注视着太子以外的任何人,那么人们的目光,很容易会被引过去,所以,她不能再看他。
她强自镇定,收敛了所有的心绪,扫了眼被金翎扣住脉搏的手,若无其事的笑道:“太子殿下,您,捏疼我了。”
金翎慢慢松了手,犀利而复杂的目光似要穿透珠帘,将她看个清清楚楚。他方才分明看到了她的脸色在触及人群中的某一人时,变得煞白,他还看到了被她迅速以珠帘挡去的泪眼。她,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控制不住的流泪!
那一日,只有他一人在旁,她明明痛到了极致,却还能笑得很灿烂,而今日,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她却没能控制住。究竟是什么人,对她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而她的心中,到底装了多少人,而那些人都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可还有空余的位置,能容纳一个他?
金翎不自觉的看向随着步辇而行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看他身边人的目光令他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抬手,正欲召唤随行的侍卫,如陌发现他的意图,心下一惊,虽不确定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为保险起见,她抓住他的手,笑的很温柔,道:“太子殿下,外面雪凉,别冻着了。”
金翎一怔,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隔着珠帘投来的目光,却如此冷厉,隐含警告之意。她的手,就如他方才一样,扣住的,是他的脉搏,一分不差。他挑眉,笑得开怀,道:“还是美人儿心疼本太子。”说罢顺势收回手,如陌也松开他的脉搏,就在这时,金翎勾唇邪肆一笑,突然低头,一个吻,便印在了她的耳边,她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如陌连忙看向南宫晔,只见他瞳孔一缩,眼中极力隐忍的痛怒几欲喷薄而出,仿佛将轻薄她的人凌迟都无法消解他的心头之恨。
南宫晔握紧双拳,整个身子都在颤。看他们之间如此亲近,他心如芒刺,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身子晃了一晃,连忙稳住,再将那腥甜之气生生咽了下去。他苦笑,吞着自己的血,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但从没有任何一次,如此刻这般苦涩难言,就仿佛吞下了这世间所有的悲惨。而金翎的那一个吻,更是如烙铁般,深深地烙进了他的眼底,滚烫炙热一片。他看到了陌儿的恼怒,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带着对他的在意和紧张,他真想立刻将那个金国太子碎尸万段,可是现在,他不能,也不会出手。但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个世上,谁敢动他南宫晔心爱的女人,那个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自从醒来后,他就不曾得到过很好的休养,意潇和莫残歌的失踪令他寝食难安,而率兵夺城歼灭敌军的宣泄,依然没有令他为自己的心找到一个出口,还有她即将嫁作他人妇的消息为他带来的打击,以及连日来日夜不休的拼命奔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残破的身躯还能支撑得了多久。而陌儿,她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轻薄的女子,更不是没有还击之力,金翎之所以能得手,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陌儿,陌儿,你究竟有何苦衷,竟令你可以舍弃我,不惜以自己的终生幸福为代价?
雪,越下越大,短短半刻,已在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圣洁的颜色本是光芒照人,却在行人的脚下,被践踏的面目全非,化为一地的泥泞。
南宫晔就这样静静的跟随着浩荡的队伍,不知道要往何处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看不清方向,所以他只能追逐着,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微薄的光亮。
他只知道,那步辇中,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新娘,是他的爱人,是他人生的希望。
这一刻,他不再是威震四方的战神,亦不是封国的王爷,什么滔天的权势,什么过人的智慧,全然不复存在。他,只是这世间一个最平凡的男人,满心渴望得到爱人回眸一顾的痴情男子。他就那么一直看着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一直一直看着……看着她一步,一步,离他远去,也看着她渐渐地走进另一人的生命……而他,竟如此的无能为力。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亲眼看着她嫁给旁人竟是如此锥心之痛,如同万仞穿心,即使这背后可能有着巨大的隐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对他而言,已是一种极致的煎熬,可他心底仍然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不要这么快就消逝。他还想再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感受着她的气息。
陌儿,陌儿,你知道吗?我就在你的身后,一直都在……永远,在等你回头。
陌儿,你究竟有何苦衷,能让你隐瞒于我而另嫁他人……
我们曾共患难共生死,曾执手共看落花飞雨,曾承诺要永远在一起……陌儿,陌儿,你可知道,那过去的一点一滴,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和着我对你的爱,与我的生命一起,此生永存。若没有了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但只要你愿,只要你想……我便会为你而活着,哪怕……生不如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城天台,尽管到处都是红绸结彩,却并无一丝喜气洋溢开来,气氛压抑而沉闷。
早已等候在此的众臣按官阶品级排列,分立在天台上的两边。只见他们面色严谨,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场国难。
此天台,是金国开国皇帝以重金建造而成,专为祭天之用,于金国可称得上是神圣之地,如今却用来作为太子娶男妃行礼拜堂之用,这简直就是对上天的一种不敬和亵渎!想归想,无论是臣还是民,都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台下等着观礼的人,偶尔偷偷抬眼看向层层白玉阶延伸而上的宽阔的天台之上,立着的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
岑心言暗红色凤袍加身,华美中却带着严谨的线跳,头戴后冠,冠上镶嵌一只金色凤凰,展翅欲飞。薄施胭脂的面庞仍掩饰不住苍白的底色,眉见轻锁,隐含疲惫的沧桑。她唇含讥讽,目光冷漠如冰,望着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的浩荡的队伍。
御辇缓缓行至天台前,还未曾停下,金翎突然转身,一把抱起她。他毫无预兆的行为,令如陌心中一惊,面色微微变了变,瞬时扫了眼台上的众人,欲挣扎着推开他的手,改为收拢了指尖,尖利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透过厚厚的衣袍,深深的掐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透出,漫过她的指尖的肌肤。一丝丝粘腻的血腥气,淡淡的弥漫于空,在他二人的鼻尖萦绕,随即被冷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金翎神色一顿,脸色有些发白,感受到她投射而来的冷厉视线,却依旧笑得灿烂如朝阳。手臂上尖锐的痛感传来,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望着她笑,面对她的恼怒和无奈,他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拿眼角瞟了眼身后脸色煞白的黑衣男子,他唇边笑意加深,若无其事的抱着她,运起轻功,脚下一个使力,便腾空而起。两个大红的身影脱离了华丽的御辇,在漫天飘雪中,不急不缓的飞往高处的天台。
她喜袍的长长的拖尾在风中扬起优美的弧,往后飘飞,她却丝毫没有生出半分的浪漫情怀,反而令她想起了隐香渊里无数个快乐的日子,他曾如金翎这般,抱着她在杏花雨中穿梭飞翔,任欢乐的笑声传出很远去。
转过头,向身后的人群中望去,那抹黑色的孤寂身影,一身悲绝的气息,穿过了人群,带着冬日里凛冽的寒气,一点一点,透进她的心里。她的眼中,看不到别人,只有那隐忍的悲伤的男子,仿佛立于天地之间,唯他一人而已。
南宫晔静静的立在人群当中,目光望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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