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娆
子降临凡尘俗世。她稳稳落地,直往预备对决的二人掠去,站到他们的中间。
如陌一直站在城墙上,被士兵们挡在身后,南宫晔与金翎之间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震在心里。他们二人的武功之高,皆是世间少有,她真的不敢肯定,到底谁更胜一筹?
南宫晔心头一震,手臂凝力,枯寒顿时剑身入土三分,迎风直立,他大步走到如陌的跟前,翻滚在心头的喜悦和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他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双手,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眼中浓情尽现,强忍住相拥她入杯的冲动,只温柔出声,带着浓浓深情的简单问侯,却已道尽万语千言:“陌儿,你还好吗?”
如陌亦是回望这个令她想念了无数日夜的面容沧桑的男子,笑着点头,轻声道:“我很好。”
相爱的两人深情凝视,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对方无尽的思念,那比海更深的情意,化作股股暖流,透过两人紧握的指尖,传递到彼此的心间,
金翎顿时垂了眼帘,将满目的伤痛尽掩心中。握剑的手紧了又紧,骨节泛着青白,他用力的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过往凉风,丝丝透骨。直冷到了心底深处,再回眸,一贯的淡笑已然嵌上嘴角,眸中一片清亮。他手握成拳,抵着唇。作势佯装咳了几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道:“皇后,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如陌微微一怔,蹙了眉,不自觉的收回手。
南宫晔手中一空,顿时僵住,不管他承不承认,她目前的身份,都是金国的皇卑后。
如陌眸带歉意的望着他,他强压心中苦涩,回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样的局面,很快便会结束。从此,她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他南宫晔的妻子。
如陌转身望向正紧紧盯着她的金翎,皱眉问道:“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金翎望住她的双眼,面上复杂神色尽敛,只一字一句,语气决然道:“只能如此,别无他法。如陌,你阻止不了的,除非,你能劝他自动退兵。归还我金国的城池,从此不再见你。”
“你休想!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南宫晔凤眸微眯,眼中锐利光芒直逼金翎,双唇开合,字字如钟。”要本王放弃陌儿,除非我死!”
金翎道:“如陌,你看到了,我和他,必须分出个胜负,我们两人决斗,总比这几十万人厮杀疆场要好得多。”
南宫晔手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陌儿,这一战,已是在所难免。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赢。”
高手决斗,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他们二人,以爱人和江山为注,。定然都会竭尽全力。以性命相搏,若一不定要分出个胜负,最终非死即伤,面临此等局面,她只能感到无力。兵临城下,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若不以此方式定输赢,只会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她轻叹一口气,眼中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如果你们一定要打,那你们必须答应我,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不准伤及对方性命,你们,可能做得到?”她望进南宫晔的眼睛,问道:“晔,我欠他的,不只是一条命,你,能理解吗?”
南宫晔点头,望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轻声道:“陌儿,只要是你的意愿,我一定会办到。”
齐澈望着南宫晔,心中不无感慨,这个冷酷狠佞的男子,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对决,要做到不伤及对方性命,谈何容易!也放一个手下留情,到最后丢的就是自身的性命。话说回头,若得不回如陌,只怕南宫晔宁愿选择死。
齐澈无奈摇头,他敢肯定,金翎也一定会答应,如果金翎够狠,不顾及如陌的感情。只需拿如陌作要挟,南宫晔就算打到了皇城,也只能选择退兵而保她周全,其实金翎又何须冒险?唉!这两个疯子!
如陌欣慰的笑,目光充满感动之色,掉头看着金翎,问道:“金翎,你呢?”
金翎定定的望着她,她要他们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否代表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在乎他?他苦涩一笑道:“好。我答应你。”若能打败他,能不能取他的性命,已经不重要,能不伤害到她,他便不想伤害。
易语跳下马,跑上前来,与如陌打过招呼,神色担忧的望着南宫晔。”三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南宫晔点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二人退到一边。
回转身躯,修长的手指握上剑柄,逐渐收拢,两双眼在空中对望,用眼神诠释各自必胜的决心,然而,胜的只会是其中一个!
长剑拔出,以凌厉之姿卷起漫天尘沙飞扬在空。,遮挡了两人视线,高手过招。靠的从来都不是眼睛,而是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灵敏感觉。
没有谁比谁先出手,只有满天剑气横空扫荡,迅猛决然,二人脚踏断石凌空而起,身影在空中翻飞刺进,剑影寒光闪耀,招式变幻莫测,每一次出手,都带动有地裂山崩之凌厉气势,。宠大的剑气直冲九霄之上,今天地风云色变。
不远处几棵树上停留的数只寒鸦,被剑气惊得四处纷飞,速度稍慢慢便被剑气斩断翅膀。哀鸣落下,奋力挣扎,血,染红了那一方土地。
一方辽阔土地上,几十万人马,身躯紧绷欲断,手中的缰强早已被汗水浸透。他们无不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紧张的望着空中打斗的两个不断变幻的身影,费力的分辨着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这是一场稀世罕见的两大高手的对决,前所未有的激烈,让人不禁叹服,绝世神功之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如陌和易语紧紧交握的手心,湿润滑腻,偶尔对望一眼,都能从对方瞳孔之中看到自己面上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恐惧,尽管他们都有承诺,但对决的过程中,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出现误伤,要想赢,就得排除一切杂念,每一招一式,对准的,都是对方的要害稍不留神,便是魂断命殒。
“三哥,你一定要赢啊,三哥‘‘‘‘“易语轻声念道。
齐澈道:“他们两人功力相当,两大神功的威力亦是不相伯仲,要想分出胜负,真的很难。”
如陌神色忧伤,喃喃低语:“我只希望他们二人,都不要有事。”至于谁胜谁负,在这一刻,她已经无力顾及,她不愿任何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为她枉送性命。
从晨光初起,到此刻天色渐暗,那空阔场地上飞跃纵横的身影依然没有停歇,早已不知过了多少回合,南宫晔与金翎二人身上铠甲,被汗水浸透,几度风干,面上疲惫之色渐露,体力有些不济,但眼中的决然丝毫不减,手中动作半分不落。
夜幕已降,月光未出,城墙之上,无人亮起灯盏,天地万物沉浸在无尽的黑暗当中,只有两柄剑 在空中相撞击所频繁飞溅起的火花,如夜空萤火虫,点点附落,
忽然间,一道因倾注了两人全力的两柄宝剑相击所产生的极其刺耳的尖锐之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远远的传了出来,让所有人惊得心脏几欲跳出胸腔,然,惊魂未定,又听一道沉闷的被掌风击中的声音响起,半空中一个人影应声急急摔向地面,激起了一片尘沙,如海浪扑面。
夜,死一般的寂静。
几十万将士,心高高悬起,无人得知那摔倒在地的究竟是哪一方的主子,目光稍好的,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
金翎反手撑起地面,心口闷痛,胸腔中血腥之气翻涌,他强自压下,清俊的面容是不敢置信也无法接受的表情,他怎么会败?他怎么能败呢?脑海中片刻空白,只意识到没了,什么都没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还赌输了父皇倾力留给他的江山,从此以后,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南宫晔收了剑,远远立着,虽然看不清金翎的眼神,但是他可以体会到他此刻的心境,无论是悲痛还是绝望,都不足以形容,万念俱灰,大抵就是这样了,他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跟他说:你输了!他更不会对他施以怜悯,或是同情,因为那是对一个好的对手最大的侮辱。金翎,是一个值得他去尊重的对手!
打了一整日,他也只是赢了金翎半招而已,。金翎不是输在武功之上,而是输在了八年青楼软枕,虽有勤加修习武功,但却不如他常在军中练就的强健体魄,应他对陌儿的承诺,胜出的半招,他没有用剑,而是出的掌,也未尽全力,想必金翎应不会有大碍。
月儿渐出,银白光华倾洒而下,将这世上黑暗尽数照亮,金翎已是空蒙的又眼,透出死灰一般的寂然,。
“、、、、“金国的将士无一出声,他们的眼中,没有鄙夷,亦无去怪。有的,只是深切的担忧。
袁笙双眉皱得死紧,拳头紧握,看着皇上绝望的眼神,心中一痛,再望向那名白衣女子时,目光中充满强烈的怨恨,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封军个个松了一口气,却没有人大声欢呼,方才那一场恶战让所有人震撼无比,而金兵散发出的那种悲伤和悲凉亦是感同身受,也无谓再雪上加霜,见王爷无事,他们便心安,这一次,既能迎回王妃,又可收服金国,一举两得,此次出兵已是大获全胜。
如陌静静的望着地上的男子。虽然南宫晔胜了,但她并无般半分欢喜,只觉得似有一块千斤重石压在心头,无比的沉重,这一战之后,她欠金翎的,不单单只是一条命和他满腔痴情,还有、、、、金国江山、万世基业。
她面色担忧,眸底荡漾着细微的疼,迈着沉缓的步子,慢慢走近他,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歉疚,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毕竟是因她所致。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无语,嗖嗖声响,三支长箭以无比迅猛之势朝着她单薄纤细的身子破空而来,袁笙手上弓弩如满月未收,他箭术精准,向来是箭无虚发,而她却因满心愧疚,而毫无所觉。
“陌儿,小心…“南宫晔惊声唤道,随即纵身迅速掠到她身后,聚内力于指尖,急急出手,手臂一挽,险险将那三支利箭截在手中,掌中刺痛,箭尖将他掌心已划破。
易语齐澈顿时吓出一声冷汗,还未及做出反就,只见一支墨黑羽箭穿透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南宫的耳边。令他已没有时间出手阴截,他凤眸遽然睁大,惊恐、无力、慌乱、自责‘‘‘‘这种种神色在瞬间交错变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他茫然而沧桑的面容布满了惊恐之色,伸长了手臂,五指张开却只能徒然,。什么也抓不住,薄唇无力的吐出一声:“陌儿‘‘‘‘“带着绝望的悲伤之感。任谁也没料到,这三支箭只是袁笙极度愤怒下所出杀招的一个幌子,真正致命的其实是那三箭之后的黑羽箭上。
“如陌…“易语张大了嘴巴,大声惊叫,齐澈心脏停顿,眼看着那支箭即将没入她的身子。
如陌回头,映在瞳孔中的黑色尖利箭头,带着嗜血光芒,直直的对准了她的心脏,竟已是避无可避。她心中亦是大骇,眼中却并无一丝慌乱,对于死亡,她面临的早已多不胜数,此刻,内心一片空明,目光坚毅,坦然接受,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过无数画面,这一生有悲有喜,而最令她放不下的是、、、、她眸光微动,对向南宫晔,看到他满面凄惶,惊恐万分,竟是盈盈一笑,欲留给他的是自己最美的笑容,晔,这一生,不要忘了我。
两人目光在夜空中无尽凝视,死亡之箭越逼越近,如陌猛然间补一股大力推到在地,噗的一声,墨黑羽箭已毫不留情的透过那金黄战甲将金翎心脏洞穿!他身躯顿时一僵,一大口血急喷而出,气扬洒落,黑夜中的猩红,格外的诡异而妖冶,鲜红湿热的血液,从透背的穿心之箭带出,喷洒在身后一袭白衣之上,似书画一笔死亡的哀绝。
“皇上!!!”二十万金军呼声震天,齐齐下马。
袁笙腮边肌肉颤抖,无法想信他的怨恨竟会为他一心相护的男子缔造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结局,手中的弓箭无力把握,他从未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自己引以为傲的箭术,为何如此精准无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笑不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袁笙悔恨交加,然而大错已然铸成,是悔是痛,都只剩下那一句苍白无力的悲声呼唤:“皇…上…”
如陌大睁的双眼之中,盛满了难以言喻的伤痛,她俯身在地,仰望着缓缓转身临其的金翎,心中剧痛,无以言表,只是茫然的轻轻摇头,连一声呼唤,都无法叫出口。
金翎望着眼前此生他最爱的女人,依旧是咧嘴一笑,那是一个带着无尽庆幸与满足的笑容,在她眼中却诠释着说不出的酸涩悲凉。金翎,不知是庆幸及时救了她,还是满足于能为她而死?又或者,是为他自己找一个解脱?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他因笑容而导致嘴角无休止的涌出的大量血液,她瞳孔收缩,双手紧紧捂住嘴,无法阻止奔涌而出的眼泪滚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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