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娆
南宫傲正待开口问哈,却见陵王忽然情绪变得非常激动,道:“靖国侯,你竟敢毒害本王的王妹!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去了呢,想不到你竟如此之大胆!王上,您可得为王妹做主啊!谋害王室中人,断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我封国王室的颜面何存?”
南宫傲睇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开口,只拧眉沉吟片刻后,问道:“靖国侯,早晨你可是送药给了长公主?”
靖国侯道:“送了。”
南宫傲面色一变,又道:“是莲儿手中的这碗吗?”
靖国侯道:“是!”
南宫傲道:“为何毒害公主?”
靖国侯抬头望着他,平声道:“臣是送了药过去,但不会要公主的命。所以,臣不知道公主为何会突然亡故。”他是很想让她死,但不会蠢到用这种方式。
陵王愤愤道:“药是你命人煎的,又是你亲自端过去,你不知谁知?臣请王上治靖国侯谋害长公主之大罪,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南宫傲斜视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王叔急什么?既然靖国侯说这碗药并无问题,孤又怎能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草草定罪。”
陵王一愣,见南宫傲似有意偏袒靖国侯,此时若不在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证实了,一旦拖延,恐怕后事难料,倒时再想找机会就难了。想到此,便对南宫傲道:“这个容易,只要验一验这碗药有没有毒不就成了?正巧臣身边有一人对毒较为精通,可以让他来查验一下。”说罢对身后望了一眼,便有一名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与侍卫一般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朝着几人简单行礼。陵王道:“你去看看那碗药可有毒。”
如陌眉间一跳,那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身形动作给她的感觉都非常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只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比较陌生。她的感觉向来不会错,这人,她一定见过。
只见那男子端过莲儿手中的药,仔细观察,再举到鼻下闻了闻,之后还给了莲儿,沙哑着声音道:“此毒名为断魂,中此毒者活不过半个时辰。”
“这……”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如陌眸光一厉,她一听便知,这男子的声音是刻意变过的,虽然听着陌生,但仍然觉得熟悉,此人,究竟是谁?
陵王逼问道:“靖国侯还有何话说?长公主与婢女莲儿平常不与外界接触,不可能得罪谁,一定是靖国侯记恨当年王嫂强下懿旨,让你娶了王妹,令你夫人带着女儿弃你而去,所以才下此毒手。”
靖国侯眸光遽然一冷,但面色依然平静道:“本侯连断魂是什么都不知,又何来的断魂之毒?陵王对我侯府之事,倒是打听的十分清楚,想得也很周全,连验毒之人都已事先备好。”
陵王目光闪了闪,佯装轻咳,随后道:“长公主是本王的王妹,自然要多关注一些。”说罢顿了顿,转身一缭衣摆,对南宫傲跪下,伏身道:“王上,此事已十分清楚,请王上下旨治靖国侯的罪。”
南宫傲望了眼靖国侯,再望向神色淡然的冷意潇,道:“王叔,仅凭你的一个侍卫便确定此药有断魂之毒,便定靖国侯的罪,恐难以令人信服。不如,此时暂缓,待长公主入土为安后,详细审查,在做定夺。”
陵王道:“若不能查清真相,还王妹一个公道,即使入土也不能安息。王上若信不过臣带来之人,那臣请王上指派御医来为王妹检查遗体,看看王妹是否因中断魂之毒而丧命。”
事情发展到此地步,大家都已明白,那碗药必是有毒的,否则,陵王不可能如此坚持。南宫傲颇为为难的望着靖国侯,叹了口气,便叫了弈德,令他回宫传御医。
靖国侯与冷意潇蓦地一变,冷意潇正欲站出来,却被如陌拉住。他疑惑的回头望她,却见她冲他浅浅一笑,似乎在说她有办法,让他不必担心。
如陌缓步走到灵堂中央,对南宫傲笑道:“如陌对毒倒是有些研究,若傲信得过,不妨就让如陌为大家证实此药究竟是否有毒。”说罢也不等南宫傲给回应,便从莲儿手中端过那碗药,仔细的端详后,也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随后别有深意的笑道:“这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汤药而已,陵王带来的这名精通毒药的侍卫,却硬要说是有断魂之毒。如陌不禁要想,究竟是陵王你的侍卫冒充懂毒之人欺骗了你,还是陵王你有心安排了这出戏背后别有目的?”
她言辞锐利,直击要害,轻易将人们的思绪引到了陵王的居心上,毕竟人人皆知,陵王与长公主感情并不深厚,而今日却表现的如此激烈,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陵王面色一变,瞧见他带来的那名男子眸中精光一闪,暗中对陵王使了个眼色,陵王沉声道:“本王是为长公主鸣冤,也是维护王室尊严,虽说您是未来王后,但此事非同小可,岂能信口开河?王上,为让众人信服,还是请御医来查验王妹的遗体吧!”
靖国侯目光复杂的望向如陌,不明白不久前他们还在王宫还是针锋相对,此时她却在帮他开拓罪名,那碗药,他十分肯定是有毒的,虽不确定是不是陵王做的,但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若单独针对这碗药还好,若是请御医检查长公主的遗体,那么多年来长公主缠绵病榻的真相必然会被揭开,到时,即使证明了这碗药与他无关,他也逃脱不了罪责。而更令他不解的是,他退出朝堂多年,与陵王素无冤仇,这陵王为何要如此陷害他,甚至不惜自己妹妹的性命为代价?而那碗药,定是在他送药离开之后,有人潜入公主的园子,暗中做了手脚。
南宫傲心里其实也是非常明白的,靖国侯迎娶长公主的真正原因,他比谁都明白,而靖国侯心里又恨也是应该。虽然能理解,但若在如此多的大臣面前证明他是毒害公主的凶手,只怕自己想帮他也帮不了。见如陌站出来,他有些心安,以她的性子,定是有把握才站出来。于是,不理会陵王的请求,目光直望如陌。
如陌淡漠的扫了眼众人,不紧不慢道:“何必那么麻烦。请御医一来一回,不知又得耽误多少工夫。王上政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可耗。要想证明这碗药是否有毒,很简单,从这里跳一人喝下去,不就清楚了吗?王上觉得这个办法如何?既简单,也省事。”
众人一惊,见如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连忙往后退,生怕被挑中。
陵王听她如此说,觉得这方法不错,便看向南宫傲。
南宫傲一愣嘴角牵了牵,竟哭笑不得,他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呢,竟然是要人试毒,难道她不知道那碗药是有毒的吗?还是她为方才的神情耿耿于怀,想借此机会铲除靖国侯?以她对意潇的态度,应当不如此做。那她这么说又是为何?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冷意潇不解的望向她,却见她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立在原地,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靖国侯面色微变,不由得冷笑,原来她并非是帮他,而是以更快的速度致他于死地,还要拉上一人陪葬。以人试毒,这女子心地竟如此歹毒,她若做了封国的王后,其后果……然而,不等他设想下去,接下来的一幕,令他多年来不曾打破的平静面容蓦地惊变,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名绝美的女子。她,竟然……
第七十六章
不只是靖国侯不敢相信,在场的所有人皆被怔住!
只见她勾唇牵出一个极美的笑容,双手捧着碗,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仰首将被称为具有断魂剧毒的小半碗药尽数饮下,胜雪的衣袖随着她优美的动作一起一落间,完美至极。
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她的口腔,顺着她的喉间直下,进入腹中,她清楚的感觉到腹中的蠕动,似在吸取着什么。父亲纵然令她很恨,但她仍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而无动于衷,更何况,她不出面,哥哥也不会坐视不理,一旦御医查验遗体,那么多年来的慢性毒药致使她缠绵病榻的事实,定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只怕她想救也救不了,谋害公主的大罪,也许还会连累到最疼爱她的哥哥。
“凝儿……”南宫傲大骇,怎么也料不到她竟然会突然以身试药,顿时目现惊恐,面色大变。
“如陌……”冷意潇如仙之容大惊失色,这便是她让他安心的法子吗?
所谓关心则乱,两个绝顶聪明的男子,在这一刻皆失了平常的判断,他们忘了,以如陌的聪慧,又怎会不知那碗药必然是有毒的,她既敢饮,那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自己不会中毒。
两道惊慌的声音响起,两道颀长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向她掠去,欲抢她手中的碗,她身形微微一动,转眼已退到门口,定下身子时,那握在左手中的碗,已是空空如也,令人倒吸一口气。她暗自凝聚真气,那碗便如之前的那只白鸽一般,化作了灰,飘扬于空。
“凝儿你……”
“我无事。”如陌嫣然一笑道:“如陌说过了,这药根本无毒。众人皆知,我与靖国侯非亲非故,且方才发生过争执,如此并非想要帮助谁,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能力被人质疑,仅此而已。”
南宫傲与冷意潇见她一副悠闲淡然的模样,似完全没把断魂之毒放在眼中,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以他的性情,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定是有办法能克制那种毒吧,想到此,二人对望一眼,皆自嘲一笑,没想到如他们这般镇定自若之人,也会有这等惊慌失措的一刻。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陵王及他身边的那名男子。
陵王面色铁青,凌厉的目光直射向那名男子,见那名男子牵了牵唇角,面上却不着一丝的笑意,沙哑的声音笑道:“如陌小姐果然高明,连最后的证据那只碗也给毁了。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人百毒不侵。现在,想要证明长公主是否中毒而亡,只能查验遗体。”
陵王连忙对南宫傲道:“王上,臣请求,派御医查验长公主遗体。”
如陌眸光遽厉,这世上知她百毒不侵之人,少之又少。看来这名男子她不只见过,应当还很熟悉。当下便笑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阁下……身份特殊见不得人?”
那名男子目中精光一闪,迅速敛去。如陌身形一动,转眼间已到了那男子面前,芊芊玉手朝着男子的面部抓去。那男子似是早有防备,举手相挡,与她一击之后,借力闪身,便占到了陵王的的身后,似不愿与她正面动手,以防泄漏他的武功来历。
如陌双眼眯起,想不到陵王身边竟有这等绝顶高手,虽然她只用了一成功力,但那名男子明显也挡得轻巧,身法相当之快,出乎她的意料。这名男子,究竟是何来路?
陵王慌忙起身,含怒道:“如陌小姐想干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王上与众臣的面,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如陌冷笑道:“此人身份诡秘,武功高强,如陌倒想问问陵王,不论进宫还是来此,您身边都带着这么高高手,意欲何为?”
陵王面色阴沉,冷声道:“最近京都城不太平,本王也不果是收个武功高点的侍卫,随身保护本王的安全,有何不妥》倒是你,还没被封为王后呢,已经如此嚣张,虽说君臣有别,但怎么说本王也是长辈,就连王上也得叫本王一声王叔,而你,一个出生低微的卑贱女子,竟一再的对本王出言挑衅!原本本王对于你为后并无意见,可这么一看,你不仅是出身低贱,不懂礼义廉耻,还目无尊长,这样的女子如何配为我封国一国之母!”
如陌斜睨着他,目带不屑,似毫不将他的恶语放在心上,反而轻笑道:“配与不配,可不是陵王说了算的,除非他日,陵王起兵,取王上而代之,那时,陵王再来说如陌配与不配罢。”
众人大骇,震惊的望着她,这女子当真是惊世骇俗,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在王上面前竟然还能说得如此轻松自然,不禁暗中替她捏了一把汗,齐齐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王上,大气也不敢出。
陵王心底一震,目光闪烁,连忙看了眼南宫傲,见他面无表情,似根本没听见似的,便佯装咳了两声,方斥道:“本王向来忠心耿耿,可鉴日月。你这妖女,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如陌道:“妖女?呵,这称呼不错。不过……”她勾唇一笑,极尽妖娆,带着一丝诡异魅惑的气息,在陵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别人不知,如陌可是清楚得很,你那义女眉妃的身份……”
她突然住了口,笑看陵王神色惊变,望着她的目光杀意聚盛,而她却面色波澜不惊,仿佛她只是与他说了个玩笑一般。
一旁的靖国侯,心中疑惑不已,看她对于陵王的恶语似并不放在眼中,可以说是毫不在意,可之前在王宫时,她为何会异常激动,似乎他说她出身低贱触犯了神明般,那般惊痛,那般难以忍受。甚至不自觉伤了自己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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