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璎-原来竟是你





    “小好,你爸爸说的都是真的。”夏太太埋怨道:“你爸爸老了,胡涂了,任由你那些不成材的叔叔们胡作非为,把公司搞得不可收拾,现在我们恐怕连房子都保不住了,改明儿个就要睡到街上去。”
    “妈!”夏妤火呼吸急促了起来。“你跟爸爸一起串通好来骗我的吗?”
    “我们没有骗你。”夏胜昌一脸疲惫,“哲毅,出来告诉你妹妹,咱们家是真的快破产了。”
    夏妤火看着她以为不在家的兄嫂、三名胖胖的侄儿从起居室的房门走出来,人人都面容哀苦,凄惨。
    夏妤火心头一紧。“大哥!爸说的话是真的吗?不是跟我开玩笑?”
    夏哲毅俊逸的面孔,此刻绷得死紧,一脸沉痛。“爸说的话都是真的,夏氏集团真的已经面临崩危的地步了。”
    “老天!”夏妤火虚脱地往椅背一靠,谁来告诉她,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吗?
    “集团破产还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状况,是你们爸爸可能要去坐牢哪!”夏太太哽咽地说,想到老伴可能要蹲苦牢,又悲从中来,开始啜泣。
    “难道……没有任何方法可挽回了吗?”夏好火倏然坐直身子,灵光一现,抓住一线生机。“爸!你那些商场上的朋友,吴世伯、方世伯还有何世伯呢?他们不都是身家上百亿的资产家吗?他们难道就眼睁睁的看你破产吗?”
    “小妤,你还太单纯了,不知道人情冷暖。”夏胜昌不胜欷吁地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那些老朋友眼看苗头不对,和爸爸划清界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哦——”夏妤火气馁地又靠回椅背上。
    平时她再怎么认为自己和别家的千金小姐不同,到头来,她不过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温室花朵,家人大难临头,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咬着下唇思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夏胜昌为难的看着女儿。
    “可是,这个办法关系着你的终身幸福,爸爸……”“你就赶快告诉她吧,时间不能再拖了。”夏太太停止了啜泣,催促着丈夫。
    夏妤火看着父母,再看向兄嫂,显然他们都知道“一个办法”是什么办法,只有她不知道。
    “是这样的——”夏胜昌清了清喉咙。“定睿集团的主席总裁韩厉人先生知道了爸爸的困境,主动表示可以代夏氏集团偿还所有欠款,并且让公司恢复正常运转。”
    闻言,夏妤火松了口气。“哦!爸,你和那个韩先生的交情一定不同凡响,否则他不会这样帮你。”
    夏哲毅看着胞妹,万分为难。“小妤,韩先生的意思是,他替夏氏集团解决困境,而你,你必须嫁他为妻。”
    “什么?”夏妤火从椅中惊跳起来,她震愕的眸光—一看过父母兄长的脸庞,发现他们很严肃,这显然也不是玩笑话。
    看到爱女震惊的模样,夏胜昌自责不已。“小妤,爸爸知道这样很为难你,可是爸爸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了,是爸爸没用,爸爸没脸见你死去的爷爷奶奶。”
    夏妤火蹙着眉心。“那个什么……人的,我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娶我?”
    “我们不知道。”三个人一起摇头。
    夏太太乐观地说:“或许他在什么宴会上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想要你,况且我的女儿长得那么美,男人见你一面就迷上你也不奇怪。”
    “小妤,你……你同意吗?”夏胜昌眼里带着忧虑、自责与哀伤。
    夏太太连忙插嘴。“小妤,如果你不同意,你爸爸就得去坐牢,你大哥这三个孩子就要没书读、没房子注没饭吃了,你忍心看他们成那样吗?”
    “姑姑——”三名胖小子拉长了声音齐喊,平时像恶魔党派来整人的,今天却乖得像小天使。
    夏妤火的内心天人交战。“可是——我半点也不认识那个人夏太太殷切地说:“你放心好了,韩先生富可敌国,一定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再说他喜欢你到了愿意为夏氏解除庞大财务危机的地步,他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夏妤火紧蹙着眉心。
    事关她的终身幸福,但是她并不能说母亲自私,她母亲一生优渥,没看过任何人的脸色,又怎么可以老来苦命呢?
    但,一段买卖的婚姻会幸福吗?
    “如果你不愿意,爸爸可以忍痛回绝韩先生。”夏胜昌实在不忍心见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痛苦挣扎,况且女儿才十八岁,他也不愿她这么早嫁。
    夏妤火看着父亲,心里某根弦被牵动了,眼眸渐渐泛起温柔的神色。
    自小父亲就疼爱她,尽管有保母佣人,只要有空,他都亲自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喝粥,一步一步地牵着她学走路,甚至比亲儿子还宠溺她,自小到大,一直把她当珍宝来呵护。
    她知道自己不会忍心让父亲在近六十的年纪到牢里去受苦,还要接受破产的打击。
    “好!我答应嫁给那个人!”夏妤火毅然决然地说。
    她甚至未曾谋面,一个陌生人。
    ***
    “你家真的要破产了?真的?真的吗?”古羽馨不可思议的重复,最后有了一个结论。“天哪!那个算命仙还真准!”
    夏妤火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
    老天!羽馨不提她没想到,那个算命仙真是黑乌鸦,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被他的半仙嘴给说中了。
    “你这是在歌颂那个该死的算命仙吗?”夏妤火搅动杯里的咖啡,叫住出来送餐点的露天咖啡座侍者。“麻烦再给我一颗奶球。”
    古羽馨轻快地说:“哎呀,天无绝人之路,伯父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吗?只要把你嫁掉,一切就会圆满解决。”
    夏妤火淡瞟好友一眼,冷淡地说:“你好像很乐。”
    真不知她快陷入地狱之中了,羽馨在快乐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来,我终于可以当伴娘了。”古羽馨脸上出现神往的梦幻表情。“我要到米兰订制伴娘礼眼,还要指名圣罗兰的设计师亲手设计。”
    “要当新娘的好像是我不是你。”夏妤火轻哼。“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想过我的终身幸福吗?素未谋面的买卖婚姻,你觉得可以撑多久?”
    自从她爸爸将破产之事摊开来,已经过了三天。
    事到如今,她接受了要嫁给陌生人的事实,并且努力为自己心理建设。
    可是,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甘愿,枉费她的青春年华,她甚至没有谈过半场恋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要嫁了。
    韩厉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
    古羽馨笑咪咪地说:“放心!韩厉人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嫁给他以后,你一定会不可自拨的爱上他,国王与皇后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恩爱到不行。”
    夏妤火奇怪了。“你怎么那么清楚?”
    韩厉人的名字,她只对羽馨提过一次,没想到这小女人资料那么多。
    夏好火更加疑惑。“他很有名吗?”
    “当然!”古羽馨的头点得毫不迟疑。“我三个哥哥都对他崇拜有加,他白手起家,从一个没没无闻的街头混混到今天的企业大享,只用了六年的时间打造他的王国,这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
    “你的意思是,他原本是个混混?”夏妤火皱起眉心,闷闷的想。
    混混=流氓=黑道,这似乎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她要嫁的男人,原本是个黑道份子?这实在令她很难接受。
    “哎呀,纵然关于他‘走偏门’的流言不绝于耳,但是这根本无损于他今天的成就。”古羽馨挥动着夸张的势。“英雄不论出身,这句话你总知道意思吧?”
    “你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吗?”夏妤火不答反问。
    黑道份子似乎都理个小平头,然后就是一口烟酒、嚼食槟榔过多的黄板牙,再来,穿高级名牌西装与白布鞋。
    纵使她脑中对未来的丈夫没有浪漫幻想,可是她又怎能忍受枕边人是那副俗弊的台客德行。
    “他长得很帅,但是行为有点……”古羽馨犹豫了一下。“嗯,奇怪。”
    “什么意思?”她认为羽馨的说词相当暖昧。
    “是这样的。”古羽馨比划着自己的脸部。“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左至右的长伤疤,淡淡的,不是很明显,也不影响他的俊容,他依然是许多未婚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夏妤火点点头。“听起来还算正常,受伤肯定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这点不能归咎于他。”
    古羽馨又往自己身上比划。“还有,他留着一头长及腰部的黑发,腰间总是系着一个丑丑的Kitty香包,左手中指戴着一只手工粗劣的铜戒。”
    略略抬高下颚,夏妤火不以为意地说:“发型和首饰是个人喜好的问题,我没有意见。”
    古羽馨再想了想。“那,嗯,比较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小孩。”
    “什么!?”夏妤火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瞪着闲闲在旁边大口吸草莓冰沙的古羽馨。“小姐,这件事很重要好不好?你为什么不早说?”
    古羽馨耸耸肩,一派事不关己。“反正横竖你都要嫁给他,就算离过十次婚,带着十个小孩也无所谓,只要他养得起,你也不必太在意这一点,现在离过婚的男人太普通了……”“球球一一球球——”一名小男童朝她们的座位横冲直撞地奔过来,显然在追一颗小篮球。
    “睿睿!小心!”中年保母在他身后急着追喊。
    篮球正好滚到夏妤火脚边,她弯身替男童拾起小篮球,顺道接住了他飞扑而来的小小身子。
    “妈咪!”男童小小的胖手紧紧抱住夏妤火的香肩,声音甜腻得像蜜糖。
    “他叫你妈咪,而且他长得跟你好像!”古羽馨乐不可支,伸手逗弄小男童。“哇,好可爱哦,白里透红的皮肤,真希望将来我也可以生出这么可爱的宝贝。”
    夏妤火任男童暖呼呼的小身子在她怀里依偎,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对小孩子向来感到头疼,家里三个小霸王使她对小男生更加感冒,发誓将来结婚之后要去做精虫分离,只生女儿就好。
    可是现在,这个陌生的小男童竟然不让她讨厌,隐隐约约之中,还生出一股莫名的温柔感觉,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男童真的长得跟她有七成相似吗?
    “睿睿!”中年保母寻来,看到男童无恙,松了口气,从夏妤火手中接过男童,对两人称谢后离去。
    夏妤火呆呆在看着男童的背影,她是疯了吗?竟然想再抱一抱他……***夏妤火看着端坐在化妆镜前,正在细细描眼线的古羽馨,佩服她竟然可以花这么多时间,只为了替一只眼睛化妆。
    “小姐,好了没有?”
    古羽馨手里拿着眼线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你别催我,也不要跟我讲话,这样我会画花。”
    “你确定清朝人就会画眼线吗?”夏好火戏谑地问。
    今天是她们搭乘游轮的第七天,也是七夕情人节,更是她满十八岁的生日。
    晚上七点,游轮上最大的宴会厅将举行一场化装舞会,舞会别出心栽,每位参加舞会的客人都必须扮成古装。
    古羽馨很迷“环珠格格”里活泼可爱的小燕子,所以扮成清装格格,她则扮成汉朝王妃,因为她高中时演过一出古装话剧,刚好保留了她在里头的戏服。
    “哎呀,别跟我讲话嘛,我要画得漂亮一点,看看有没有欧洲的贵族来跟我搭讪。
    夏妤火扬扬眉梢,提起裙角起身。“那你慢慢画,我先上去透透气,自己来找我。”
    她走出房门,游轮宽敞的甲板上,已经有许多打扮古装的旅客,兴奋的谈论着晚上的宴会。
    海风徐吹,海天一色,夏妤火惬意地享受着,任海风尽扫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
    这是她单身的最后一次旅行,游轮舒适得她都不想下船了,真想永远在海上旅行,随便船长驶向何方,她就去向何方。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呢?
    婚礼订购比利时皇室婚礼才用的皇家礼盒,可见他们多么急于想弥补她为夏氏集团付出的婚姻自由。
    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就不想再怨天尤人,说不定那个韩厉人怪虽怪,会是一个好丈夫。
    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她也会看在他金钱援助的份上好好忍耐,以免他一怒之下将资金抽回。
    她自我嘲弄地激扬起嘴角。
    她不愿去想新婚之夜的可怕,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是什么心情,如果他的触碰真让她受不了了,牙一咬就过了……“咳。”
    低沉浑厚的男嗓在夏妤火身畔响起,她不经意瞥了一眼,便怔住了,心跳瞬间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一个做古装装束的男子。
    他的脸上黏满了落腮须,两道又粗又浓的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散发着森猛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