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3






    *

    新街口内,完颜府,客厅。

    瞧着外头天色渐黑,十四阿哥皱了皱眉,从座位上起身,对陪着的永胜道:“快落宫门了,爷不等了。等你哥哥回来,就说爷说地,让他明儿去兵部衙门见爷。”

    “是,十四爷,小的记下了,定当转告。”永胜躬身道。

    十四阿哥长吁了口气,上下打量了永胜两眼,还是难消怒气,冷声道:“你哥哥糊涂,你这边还聪明些。难道好好的满洲男儿,就要吃着祖宗老本过日子不成?自古以来,都是忠孝难两全。为国征战,真是热血男儿应尽之责。爷就不信了,谁还会因这个,给你哥哥扣‘不孝’的帽子不成?心中这般没有大义,真是枉为勋爵之后!”

    他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不由抬高了音量,瞪了眼睛,带了几分凶相。

    永胜被训得脸红了白、白了红的,看着十四阿哥气头上,也不敢为兄长辩解,只能点头应是。

    十四阿哥一口气说完,心里方算舒坦些。因急着回宫,便不耽搁,大踏步地出了客厅。

    永胜亲自送到大门外,看着十四阿哥上马疾驰而去,才唤了个管事,吩咐到曹家传信……

    *

    博洛和屯,圣驾行在。

    今儿是今年最后一次行围,除了赏赐来朝地蒙古王公台吉银币鞍马外,随围地蒙古官兵也赏下银两布匹。

    明日,圣驾折返热河,来朝蒙古王公也都回封地。

    御帐里,除了康熙之外,还有随扈的几个皇子阿哥。

    听说康熙要命三阿哥启程回京,十六阿哥不由心动,上前一步,道:“皇阿玛,既是行围事毕,那儿臣也随着皇兄回京吧?汤泉那边修建两处新宫殿,儿臣实是不放心。”

    行围事毕,康熙这边心情也大好,听着十六阿哥地话,道:“京城有两个总管大臣,你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事必躬亲。朕瞧着你近日清减了,是不是差事太劳乏?”

    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关切。

    三阿哥与十五阿哥在旁,真是滋味儿各不相同。

    自十八阿哥病故,不晓得是不是移情,皇父对十六阿哥越来越好。每次出巡,没有不带着地时候。年纪轻轻地,就让他兼管内务府。

    说起来,这份宠溺,已经不亚于当年地十三阿哥,也不次于现下地十四阿哥。

    若说是幼子的缘故,还有十七阿哥与好几个小阿哥;要说是看在王嫔情分上,同母所出的十五阿哥圣眷只是平平。

    十五阿哥也不过是凡人,哪里能做到无欲则刚?心中不无嫉妒,但是偏生他与十六阿哥两个同母所出,荣辱与共,无法计较许多。

    再说,就算他计较,又顶什么用?生母地位低的庶出皇子,还不若外头王府里的世子有体面。

    三阿哥心里,已经寻思十六阿哥最喜欢什么。随扈这几个月,虽然他有心拉拢,但是十六阿哥却是滑不留手,要不然装糊涂,要不就岔开话去,也没有个准信。

    现下听着十六阿哥主动开口提出想要同他一到回京,他像是看到了曙光,已经寻思开来。

    要是真能一道回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这个弟弟收归门下,也算是添了一门助力。

    他却是不想想,十六阿哥这个人精子,若不是有其他缘故,怎么会乐意与他同行。

    对于康熙这番垂问,十六阿哥也颇有些受宠若惊,带着几分感激道:“皇阿玛关切之情,儿臣铭感五内。儿臣没事儿,只是挂念着差事,有些不放心罢了。”

    康熙道:“曹是个稳当地,董殿邦是内务府老人,有他们两个在京,你就不要再寻思那边了。若是觉得乏了,就好好歇两日。等到了热河,太后驾前,还等着你彩衣娱亲。”

    金口玉牙已经说了,十六阿哥还能说什么,只好躬身应了。

    兄弟几个从御帐里出来,三阿哥止了脚步,笑着对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道:“明儿为兄就要动身回京,两位弟弟要是没事儿,就到我那边坐坐。”

    十五阿哥点头道:“好啊,刚好喀尔喀的孟克特台吉送了我两坛子上等地马奶酒,今儿就给三哥践行。”

    说话间,他望向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这边,已经抚了额头,带着歉意,道:“这两日忙着宴饮,没歇好,眼下是头痛欲裂。还望哥哥们体恤,今儿弟弟就不凑热闹了。明早起来,弟弟给三哥牵马。”

    三阿哥听着,已经是变了脸色,却也是发作不出来。

    十六阿哥容貌清减,印堂发暗,两眼青黑,眼底都是血丝,瞅着是有些不对劲。

    三阿哥忍下怒气,“咳”了一声,甚是关怀地说道:“十六弟过劳伤身,还是传个太医瞧瞧,好好滋补滋补吧。纵然年轻,身子也不要大意,要仔细调理才好。”

    “弟弟谢过三哥惦念,只是这两日觉少,有些精神乏,睡一觉就好了。”十六阿哥笑着应道。

    三阿哥还似乎不放心,道:“今儿既乏了,你早点歇就些了。明儿要是还没精神,可一定要请太医。”说到这里,望向十五阿哥,吩咐道:“十五弟,这回你盯着小十六。都多大了,还不晓得照看自己个儿。”

    十五阿哥应了,十六阿哥身子有些忍不住,便不跟两人嗦,别过回自己个儿的帐子去。

    他却是没有看见,三阿哥与十五阿哥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驻留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

    三阿哥瞧着十六阿哥匆忙的脚步,与摇摇晃晃的身子,对十五阿哥道:“小十六这是怎么了?瞧着他方才转身时,还哆嗦了一下,不会是伤寒吧?”

    十五阿哥听了,脸上已经露出几分忧心……

    *

    回到帐子,十六阿哥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躺在软榻上,抱着被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赵丰在旁,已经是急得不得了,俯身道:“爷,这可怎么好?膏子没了,要不寻旱烟?”

    十六阿哥身子如蚂蚁咬似的,也是抓心挠肝地难受,忍了半刻钟,再也忍不住,想起刚才三阿哥提及太医,立时睁开了眼睛,对赵丰高声道:“去,传个太医……


第七百零六章忠孝(下)

    “太医?”赵丰闻‘有些踌躇。小声道:“爷。您不是说烟瘾要瞒着太医么?”

    十六阿哥坐起身子。长吁了口气。道:“谁让你传来瞧病。就说爷腹泻。让他们开两份鸦片治治。”说间。已经是打了两个哈欠。

    鸦片是常见药。头晕目眩腹泻拉肚。都能治。

    赵丰这才明白十六哥用意。应了一声。立时出去寻太医。。

    十六阿哥坐在上,嘴里喃喃道:“是只在中关驻一日。后儿就能到热河。”

    想着越来越频繁的烟瘾,纵然是向来乐观的十六阿哥。也不禁有些忧心。

    京城。曹府。内院。

    兆佳氏坐在炕上。吃了几口。曹颂当值回来。坐在椅子上。陪母亲说话。

    后儿便是十三阿哥府小阿满月之喜。但是静惠正在做月中。兆佳氏便想亲自前往。

    是这也没有侄女婿生庶子。姑岳母去吃喜酒的道理。毕竟还要顾忌十三福晋颜面。要是使其他女眷去。家里谁是有脸的?

    堂堂皇子府的席。边不能个丫头抛头露面。

    瞧着兆佳氏为难。颂道:“母亲。要不然就跟西府伯娘嫂子一块随礼。这样就算人不过去。也不算失礼。”

    兆佳氏闻言。忙摇了摇头。道:“合在一块随礼。哪里能显的咱们诚心。要不就你明儿当值前。先送了礼。”说话间她将烟嘴送到嘴里。使劲吸了一口。

    曹颂听了,点头应下。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几分好奇。道:“母亲换了新烟叶。闻着好香。”

    兆佳氏随口道:“外头孝敬的。只有半斤。已经去了多半了。吃了这个烟再吃别的。都不对味了,正打算明儿使人到外的烟馆寻寻。”

    见外头天黑渐黑。曹颂陪着兆佳氏又说了两句。便回东跨院去了。

    这日。天气晴好。

    曹从衙门料理完差事便到十三阿哥府吃满月。因为是庶出。并没有怎么操办。只有平素往来的几家。过来送礼。

    男客中除了曹还有十七阿哥十三阿哥的两个表弟与十三晋娘子的侄子。众人年龄差不多。同席坐了。推换盏之间气氛甚是融洽。

    就是曹这样不爱中物的也连着灌了好些杯。有些上头脸上红扑扑的。

    同半月前相比。十三阿哥的气色好上许多。一年添了两个儿子。他心中也着实欢喜。

    四阿哥来时。众人经是酒过三巡。因他平素严。所以众人都跟着息了声。

    十三阿哥瞧着冷场。实在无法。只好请四阿哥到花厅去坐。请十七阿哥陪着众人接着吃酒。叫了曹过来陪着四阿哥说话。

    瞅着曹带着几分意。四阿哥不由皱眉。呵斥道:“你就这么清闲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仅曹糊涂。连十三阿哥也带了疑惑。他怕曹下不来台。忙着说道:“四哥。曹是弟弟使人叫来的。难有个由子。大家伙吃一顿饭。”

    被四阿哥莫名发作。曹这边辩不是。不辩也不是。只能低头做恭顺状。

    “简亲王将京里的金子划落了大半。你就不怕?”四阿哥冷哼一声。道:“等到金子缺。金价飞升之际。看你如何解?”

    说实在话。这个曹心里也没底。他只好实话实说。道:“真想到简王爷会一下子淘这个金子。臣这边也跟着担心。怕是收效甚微。未必有那么大的利。”

    十三阿哥听了这个话。有些为曹抱不平。道:“四哥。这个可真怨不曹。两万两变成十二万两。翻了六倍。也只有雅尔江阿有胆子。闹这么大的手笔。”

    四阿哥指了指曹。对十三阿哥:“还不是因是他这个“善财童子”给出的主意。好大信任”

    十三阿哥瞅了瞅曹。道:“曹有几分敛财的事。也是借“天时的利人和”的光。要是将他供起来拜拜。就能有银子。那曹岂不就是活财神了?别的不说。我就要先将他抢到府里来。”说到后来。已是带了几分笑意。

    四阿哥却仍绷着脸。瞅着曹。道:“你也别的意。简亲王的性子。是好相与的?这回他大张旗鼓的筹金子。如此的声势。要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落了面子。能饶你?”

    这话说的不道理。但却是实情。

    曹这边。听了这个。低声道:“是没法子。简王爷搬出圣旨来。臣只能硬着头皮筹划。”

    十三阿哥同曹亲。听了这个。收了笑。道:“就算雅尔江阿再跋扈。也的讲道理才。主意是曹出的不假。私做主张多筹了十万两金子的却是他自己个儿拿的主意。出了差池如何能怪罪到曹头上?四哥。要是他正胡闹。您可的帮帮曹。总不能心劳神做做马的。还要受这份委屈?长久以往。谁还肯为朝廷尽心?”

    听十三阿哥为曹说话。四阿哥神色复杂的看了曹一眼。

    其实。曹的心里。晓的雅尔江阿爱面子。事情处理不妥当。许是会恼。但是并不认为两边会结下仇怨。

    就算雅尔江阿真恼。会明着发作。不会使阴的。不是不会阴的。而是以雅尔江阿的高傲。不屑弄那些弯弯道道。

    这性子。说白了。是“真小人”。曹不知自己是不是有阴暗面。对于这种“真小人”性子的雅尔江阿。反而并不厌恶。

    见有些冷场。十三阿哥想起一事儿。忙到门口唤了个内侍。吩咐了几句。

    少一时。就有内侍送来一只锦盒。

    十三阿哥打开。送到四阿哥跟前。道:“四哥。瞧这个物件如何?”

    四阿哥接过。仔细看了。原来锦盒里放着一只金丝琅鼻烟壶。金色的底。上面是一副西洋天使图。

    瞧着胖乎乎的小天使阿哥神情柔和许多。

    类似鼻烟壶。京城边也见过多是铜胎的。难这个是金的。做工越发精巧。

    “前几日刚从广州那边过来的货。晓的四哥喜欢这个。就吩咐掌柜心没想到还真淘个好的。”十三阿哥笑着说。

    有曹在旁。四阿怎么会承认自己是玩物丧志之人。

    他咳了两声。道:“谢谢十三弟费心。春困秋乏正是用鼻烟的日子。”

    四阿哥喜欢这个又不是秘密。之前十三阿哥也送过的。

    但是这般正经的模样。曹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都装做心……

    海淀八阿哥园子

    瞅着床榻之上人事不知的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都忧心不已。

    九阿哥已经忍不住转身问八福道:“八嫂。不是太医会诊了么。怎么还这样?再这样烧下去。…这样烧下去…”剩下的半句话。他实是说不出。

    八福晋咬了咬嘴唇。:“太医院医术好的太医。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