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3
当晚就有些不自在,李氏要请太医。被曹寅拦住。曹寅只说是贪杯。多吃了几盅,歇一宿就好了。李氏拗不过他,侍候他喝了饮酒汤,见他躺下才安心。
没想到,曹寅后半夜就发了高烧。
曹寅身子不好之事,曹顒虽没有同母亲实话实说,但是也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留意。
李氏察觉丈夫不对。也是慌了神,一边使人去接太医,一边使人去梧桐苑报信。
曹顒颗这边,睡得迷迷糊糊。听丫鬟隔着窗户叫人,身子一激灵,坐了起来。养身问道 ‘什么事儿?,就听丫鬟隔窗禀道:‘大爷,太太房里的金鸽姐姐过来传话,说是老爷不舒坦,太太请大爷过去口”
这会功夫,初瑜也醒了,披了衣服到地上点了灯烛。
曹寅身体的实情,初瑜是晓得的。听到丫鬟传话,她也骇得脸色青白,忙拿了衣裳,要服侍丈夫穿上。
曹顒心下着急,哪里还顾得上?他从妻子手中拽过袍子,往身上一披。踩着鞋就往兰院去。
屋里,李氏已经穿好衣服,手中拿着一吓,干毛巾,坐在抚边,给丈夫试汗。
“父亲怎了?”曹顒上前几步,站在母亲身后,低声问道。
热得怕人,已经传话二门。使管家去请太医”李氏见儿子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站起身来,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曹顒拍了拍母亲的胳膊,道:‘既然太医稍后就来,还请母亲放心。
嘴里这般安慰,他心里也是没底。接替母亲,坐在坑边的小凳子上,伸出手去探了探曹顒的额头。却是滚烫滚烫的,烫得曹顒跟着心颤。
他忙使人去蔡院寻紫晶取酒精。想在太医来前助父亲退热。
少一时,酒精取来,初瑜也到了。曹顒亲自投了帕子。为父亲擦拭。曹寅偶尔打个寒战,带着几声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初瑜跟在婆婆跟前,看到此情此境,也不禁胆战心寒。 这番折腾。曹寅也醒了。他慢慢张开眼睛,精神倦怠至极,半晌方哑着嗓子说道:是顒颗儿啊?,曹顒点点头,道:,是儿在此。”
‘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芳,犹得车清筋。今年重阳寒气重,菊花越发好啊”曹寅的目光似乎在看着曹顒又似乎义看向曹顒身后的窗户,竟带了几分笑意,低声说道。
曹顒听着心酸不已,轻声道:父亲身子不适,少说几句,等身体大好,儿子在陪父亲把酒论诗”
不晓得是曹寅力气用尽,还是听了儿子的劝,咳了几句,慢慢地阖上眼睛。
雄鸡报效,东方渐白,陈太医已经请到了。
待给曹宣请完脉,陈太医神色也颇为凝重。到了外堂,对曹顒腼说道:曹大人,伯爷是肺痈,当下重药,清热解毒,排脓化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伯爷的身子疲弱,能不能受得住,曲是两说,只能是尽人事儿,知天命”曹顒闻言,身子一趔趄,几乎站立不住口他也读过几本医术,大概了解,所谓中医的肺痈”就是后世的重症肺炎。搁在三百年前的今日。这个就算是绝症了。
他勉立站住,沉声道:太医。宫里的西药房有没有治疗肺痈的药?,陈太医想了想,道:“没听说有。八月间礼部尚书、镇国公吞珠也是此症。吃了旬月的药,不治身故。倘若宫里的西药房有药,怕是皇上的恩典早就下来。”
走了,现下有十八世纪头里。按照西历是口旧年。曹顒虽不学医,也隐隐晓得,青霉素的发现是在二十世界初期。这中间相差二百来年。
曹顒只觉碍手足冰凉,无比艰难地说道:‘请太医下方吧。
陈太医探了口气,坐下来,写了两张方子,指了指上边的道‘先吃两剂上边的,若是受不住。就吃下边的调理吧。伯爷已是花甲之年,曹大人还是当早作准备。”
忠言逆耳,曹腼顒知道陈太医是好心,躬身接过方子谢过。
这一番折腾下来,外头已经天色大亮。
使人送走陈太医,曹顒使人往衙门请假,就在父亲身边侍疾。待服侍曹寅用完药,曹顒身子已经发虚。
李氏见儿子脸色难看,让初瑜扶他回去休息。因为怕吓到她,方才只说是外感风邪。
曹顒看着浑然不觉的母亲,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实情。
待出了兰院,曹顒没有回梧桐苑,侧过头,对初瑜道:‘是肺痈,怕吓到太太,没有说实话。
初瑜听了。低呼一声,也是变了脸色。
曹顒只觉得眼睛干涩,对初瑜道:,你帮着大太照看老爷。我到前院去,别的还好说,寿林寿材得提前预备”
纵然是千般不愿,曹顒也得接受现状。
就算早两个月就对此事隐隐有所察觉,但是事到如今,还是令人痛苦不堪。
对曹元吩咐完后,曹顒摩挲摩挲已经发木的脸,从新往二门来。
天色昏暗,哩哩啦啦地下起小雨。
曹顒紧了紧身上衣裳,只觉的秋风刺骨,使人遍体生寒。
刚进二门,就见有个小丫鬟里面跑来,险此撞到曹顒怀里。
大爷,太太请大爷快去!”那小丫鬟直直地停住脚步,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道。
曹顒已经加快了脚步,大踏步往兰院去。
曹寅面色苍白,躺在炕上。李氏握着帕子,站在炕边,眼角有泪光闪现口初瑜站在婆母身后亦是红了眼圈。
看到曹顒见来,李氏拉了他的袖子出来,急声道:‘顒儿,怕是太医的药不对。老爷将药全部咳出来了”还咳了血 ,怎么会这样?再请个太医开方子吧?要不然方太医也成啊?”
曹顒想到陈太医走前交代的话,只觉得眼圈发黑。不过即便绝望。也不甘心就这般束手待毙。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没有在母亲面前失态。
接下来,曹顒又使人往十三阿哥府接方种公,又使人到太医院请内科名家。
这两位过来,同陈太医的诊断一般无二,要是受不了重药。只能吃缓和此的,也不过是拖延数日嘿,还是多陪陪老人。该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如此一来,连李氏也瞒不得了。
李氏听了实情,泪流满脸,却是比曹顒想像中的坚强。她扶了曹顒的胳膊,喃喃道:,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还请母亲节哀,省的父亲难过。办…不安心。”曹顒含泪劝道。
李氏用帕子捂住嘴巴,无声哭泣连太医都掐不准曹寅的时间,曹顒也不敢耽搁使人往平郡王府与国公府送信。
东府诸个,下晌当差上学回来。也都得了消息,芥芥来西府。
黄昏时分,曹颐与曹佳氏的马车都到了。讷尔苏七月间随着十四阿哥一道往热河去了,塞什图也因差事出京。
就算是心急如焚,众人也晓的不是哭的时候。待曹寅清醒时,众人围着曹寅身边,亦都是强颜欢笑。
曹寅用了一碗小米粥,喝了半碗药。精神看着好此。
他看到曹佳氏也在,不赞成地摇摇头,道:‘何以至此,竟劳贵人并来?,“在父亲面前,我只是长女颜儿。出嫁十余年,父亲就不认女儿了么?忒是偏心。”曹佳氏忍着悲伤,嗔怪道。
曹寅露出几分笑意,道:‘王爷仁厚,你也当收敛收敛脾气。淑慎有加,温恭益慰,才能不愧圣恩。”
‘慈父严命,女儿自是谨记恪守”曹佳氏正色应道。
曹寅看了。甚是欣慰,转向曹颐。轻声道 “汝幼年颠簸,性子略有偏激。往后当修身养性。惜福宽怀为主。吾儿谨记口”
曹颐这边,眼泪已经簌簌落下。她不敢抬头,低头站在曹佳氏身后。哑着嗓子道:“父亲放心,女儿记下了。”
连说了几句话,曹寅这边又开始咳起来。
李氏坐在坑边,给曹寅擦了擦嘴角,含泪道:‘若是乏了,老爷歇歇再说”
连咳了几声,曹寅面色越发红,眼睛比方才亮了不少。曹顒在旁见状,晓得这差不多就是‘灵光反照”只痛得失去了知觉,只觉得身上木木的。
曹寅对李氏摆摆手,看向兆佳氏。道:“弟妹,你为曹家生儿育女。可当得上曹家的大功臣。只是身为女子,性子太过刚毅,并不是积福之兆。孩子们都大了,往后诸事三思,总会有福报。”
兆佳氏性子再倔,眼下也嘴硬不起来,哽咽着说道 ‘大伯,顒儿哥、长生同东院您几个侄儿都小。还离不开您。您要早日好起来,孩子们能有主心骨。”
曹寅只是笑笑,没有应答,指了指曹项同曹睿圆苡械溃骸业氖指澹示弥鳎阌肜纤木帧J鞔矢辶舾隆⑽濉!?br />
“是。”曹有使劲地攥着拳头,才吐出一个字。
曹寅轻轻颌首,看着曹颂道:‘只要侄儿戒了鲁莽,良善本分持家…”就是曹家之福。”
曹颂这边,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俯身在地道:“侄子再也不敢让大伯操心了,还望大伯体恤侄儿,长命百岁,让侄儿们得进孝心。”
他这一跪,曹项同曹盍礁鲆捕几殴蛳隆?br />
曹寅伸出胳膊。想要唤他们起来。又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
还是曹佳氏瞧着父亲不对劲。忙对初瑜吩咐道 ‘快抱孩子们进来。让父亲瞧瞧长生同孙子孙女们 ”
长生同天估他们几个小的,都在外间由东府静惠几个看护。
听到里屋动静不对,她们就牵着孩子们进了里屋。
曹寅说了半晌话,已是用尽了力气,视线从几个孩子脸上滑过。
只有在看到稚嫩的长生与还是小大人的长孙天护时,才停留片刻。
接下来,又是一阵咳,嘴角已经现出血迹。
“老爷 ”李氏低呼一声。拉住曹寅的手,已经难掩悲音。
曹寅回握李氏,看着她说道:,夫人本出自富贵乡,下降曹家,是曹家与吾亏待了夫人 夫人莫要怪罪”
‘老爷莫要臊我,失父孤女。能嫁老爷为妻,生儿育女,是我之大福气。”李氏一边拿帕子擦曹寅的嘴角,一边说道。
曹寅神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曹顒这会儿功夫,除了麻木。还是麻木。那种身体里被抽了筋骨的无力感,使得他想要堆到在地。但是又晓得,自己为人子,为人父。还有要担当的责任,不是想要倒下就是倒下的。
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不知何时,已经是泪落满襟。
曹寅只觉得视线已经模糊,在人群中扫了好几遍,才定格在曹顒颗身上道:‘颗儿,百宝格…遗折 御前…“话音未落,他已经阖了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倒在李氏怀里。
屋子里,一片哀声。窗外秋雨簌簌秋风狰狞,天地间似悲似泣“以零落黄金蕉,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芳,犹得车清筋。宋梅尧臣《残甫》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八百零一章 丧家
讯河,避暑山庄。
圣驾是九月初七回驻热河的。康熙歇了几具,才缓和些精神。看着几案上放的白封折子,康熙心里叹了口气。
这又是谁没了?自打入秋以来。三五日便有报丧的折子到御前。
康熙初年那些老臣早已凋零殆尽,就是康熙中期启用的那些臣子,也到了致仕隐退的年纪。
他,越来越像个孤家寡人了。
待看到“二等伯曹寅”五字。康熙不由睁大了眼睛,一手撑着。上身望向探着,震惊不已。
除了礼部奏报前礼部侍郎、二等伯曹寅病故的折子外,剩下的还有曹寅的遗折,吏部奏报曹寅嫡长子曹顒交印丁忧的折子,曹寅嫡长子曹顒奏报其父九月十一丑初初刻病故的折子。
康熙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里乱糟糟的。
最后一次看到曹寅,是在大行皇太后出殡之日。曹寅站在众勋爵之列,虽然身形单薄,看着老迈,但是康熙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相交五十余年,只有一个眼神,康熙也能明白其中的担心之意。
他当时既是感伤,又觉得好笑。曹寅比自己还小几岁,自己用着他担心了?
走了,不用他担心。
八岁登基的帝王,有着无人比敌的骄傲。
在他的心中,从来就不曾瞧得起过曹寅吧?待臣子如“手足”也是少年帝王的驾人之道。
曹寅于他来说,是保姆嬷嬷之子,是可以放心使唤的奴才。
就在他穿着龙袍,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辅臣的脸色。是不是心里也羡慕曹寅的自由自在?
当他的皇帝权威被三藩逼迫。失了半壁江山时,是不是也羡慕曹寅的少年多才,名声鹊起?
能怜容若之才。提拔到身边,青睐有加;却不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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