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3
“谁又乐意生病?紫晶不会埋怨的,你先去看弟弟、弟妹们,我过去蔡院转一圈。
说话间,夫妻两个到了二门。初瑜带着丫鬟、婆子出去,曹顒则是往蔡院去。
进了院子,就见上房都黑着。只有西厢房亮着灯盏。
曹顒走到门口,便听里面有人道:“好姐姐,您就喝两口吧。再熬下去,就要熬坏了身子。”
是乌恩的声音,曹顒敲了两下门。隔着门道:“紫晶,是我。”
就听屋子里密密翠率的,随即是紫晶略显虚弱的声音:“是大爷啊,快进来。”
曹顒挑了棉帘子进去,就见紫晶披了衣服从炕上下来,乌恩在旁搀着她,脸上满满地担忧之色。炕上的小几上,摆着一碗褐色的汤汁。已经没了热乎气。
“折腾起来做什么,还是躺着说话。”曹顒见紫晶要起身,忙上前按住她。只觉得入手之处,都是皮包骨,使人咯得慌。
“怎么瘦成这样?”曹顒颗唬了一跳,眼睛余光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缕头发,散落在紫晶的褥子上。
见紫晶落发成这样,他不由心惊,不敢再看,视线生生移开,落到那碗汤药上,皱眉道:“谁在这里院子当差?你病成这样,连碗热乎药都没有么?”
紫晶拉着曹顒的胳膊,喘着说道:“大爷勿恼。实是我被这劳什子苦怕,咽不下去,耽搁下来,才使得药凉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吩咐乌恩道:“劳烦妹妹将药端下去热热。
要是厨房有今年新上市的鸭梨,便使人加上冰糖,稠稠地熬碗梨汁给我。去去口中苦味儿。”
乌恩听说她肯喝药,脸上欢喜不已,对着曹顒融福了一福,片刻不耽搁,端着药碗飞也似出去。
说了这几句话,紫晶已经力气不足,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身子也摇摇晃晃。
曹顒见她脸色晦暗得怕人,心中大骇,掏出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擦拭下去,道:“不好耽搁,还是请太医来换个方子。”
紫晶用手捂着嘴巴,咳了几声。眼中已经水光荡漾。
“大爷,奴婢有事求大爷”随着说话声。只见她的眼泪已经滚落。身子也往下拜了下去。
“姐姐!”曹顒低呼一声,将她搀到炕边:“有什么直接说就是,这些年来,我何曾当你是奴是婢?还是姐姐觉得我有亏待姐姐的地方,诚心要臊我?”
“顒哥儿,”紫晶哽咽着,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嘴里已经是旧日称呼。
曹顒认识她将近二十年,还从没见过她这般伤心为难的模样。即便当年她昔日的未婚夫上门恶语,也没见她这般伤心。
曹顒只觉得眼圈发热,心里焦躁起来,道:“到底是何事,让姐姐为难成这样?要是你觉得我能做到,就说出来,我还会回绝你不成?若是我实在做不到的,那说不定也能陪姐姐哭一鼻子,让姐姐心里畅快畅快。”
“顒颗哥儿,”紫晶拉着曹顒的胳膊,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与不安。
缓缓地说道:“请容我明日”请容我明日送老爷最后一程”
说到最后,她放开曹顒的胳膊。垂下眼帘,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曹顒见紫晶这般为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正侧耳聆听。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句,他不冉怔住。
紫晶只觉得像是等了几辈子。也没有等到曹顒发话。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子已经软了下去。
曹顒一把扶住,她有没有跌到地上。
“如今天寒地冻,你又病成这样,如何禁得起折腾?”曹顒带着几分嗔怪道。
他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古怪。又觉得不大可能。父亲今年六十一。紫晶三十二、三,两人相差小三十年,如何能扯上关系?
紫晶听曹顒没有将话说死,睁开泪眼,里面已经全是祈求:“大爷。老爷是我的恩人。没有老爷,我早就落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怕是早就断送了性命,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二十二年前,老爷领着我入曹家。这般解困救命之恩,我却无力为报,如今只能最后送老爷一程。以尽寸心”
见紫晶如此,曹顒就算觉得古怪,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帮紫晶擦了擦眼泪,故作轻松道:“想去就去,只是你也是病号。今晚早些歇,好好发发汗。明日多穿些衣裳,再为了这些虚的,将你的病闹严重了,老爷也难安不是?”
紫晶使劲地点点头,说话间。就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乌恩带着个小丫鬟提了食盒过来。
紫晶晓得今儿“坐夜”前边还有得忙,打发曹顒去前院。
从幕院出来,曹顒挑了挑嘴角。对于父亲不知该不该佩服。
父亲临终前,没有交代自己一言半语。曹顒还觉得奇怪。后来在装遗折的匣子里,看到父亲留给自己的遗书。
除了孝敬母亲,照看二房堂弟堂妹之外,曹寅还专门交代儿子一件机密之事。
遗书中提及,他有一房外室流落江南,曾为曹家诞下一子。
因各种缘故,那女子始终没有收入府中,也没给与名分。他请儿子使人下江南,寻找这人,照拂一二。还提及若是对方愿意,对方百年之后。可葬入曹家坟茔,与曹寅同葬。自然,这个是要瞒着李氏的。
那外室所生之子,曹寅没有特意提在何处,只是说了一句,当年是以为这孩子“夭折”的,且“夭折”之日就是曹顒落地那天。
因这个缘故,曹寅见到幼小的嫡子时,并不是单单的弄璋之喜。还有难掩的“失子之痛”…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八百零四章 送行
今儿是曹寅出殡之日,出殡的物什昨儿就清点完毕。
曹颙早早就起来,看来管家曹元那边统计好的路祭、茶桌单子,密密麻麻的十几家。虽是丧家哀荣,但是孩子们尚小,哪里受得住这个?
“使人告诉奶奶一声,七爷同小爷们再加件棉衣。”曹颙唤了个小厮,吩咐道。
那小厮应声下去,就见曹颂兄弟几个用完早饭过来。曹项、曹项还好,曹钏烤〕啵诟绺缑巧砗蟆?br />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昨晚坐夜,前半夜尚好,后半夜曹钍懿涣耍艿轿奕酥ν纯蘖艘槐亲樱缃裱劬χ壮闪死锰易印?br />
曹颙见状,亦是感伤,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曹钌ぷ铀谎疲枘训亍K档溃骸按蟾缁骨虢诎В〉么蟛叩貌话病!?br />
道理他都明白,这嘴里还能劝别。人,心里却是惶恐的很。
“小五也节哀。你也知道,你大伯。临了临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几个。”曹颙叹了口气,说道。
曹钍咕⒌氐愕阃罚溃骸班牛∥逑昧耍ú换崛么蟆2傩摹!?br />
曹颂同曹项在旁听着,也跟着心里发酸。曹颂抬头天色,对曹颙道:“大哥,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使人将长生、天佑他们**来?”
曹颙掏出怀表,瞅了一眼,已经是辰正(早上八点)。
这会儿夫,曹方带着几个老成管事,带着长生、。天佑、恒生同左住、左成出来。
众人中,除了长。生,其他人都已经懂事,垂着小手,给曹颙同曹颂兄弟见过。长生四虚岁,正是混混沌沌的年纪,一把拉了曹颙的孝衣,小嘴一咧,就是要哭的模样。
曹颙低下*身子,将长生抱起,问道:“你嫂子们昨儿教的,可还记得?”
长生搂住曹颙的脖子,点了点脑袋瓜子,嘴里“嗯”了一声。
送了送葬的来客,曹家几个出嫁的女儿都在这边。没等曹颙使人去催,她们簇拥着李氏同兆佳氏自内院出来。
曹元到曹颙身边低声禀道:“大爷,该到孝子跪灵的时候了。”
曹颙点点头,抱着长生,带着一行人来到灵棚。
来送行的亲友们,也都汇集于此。
灵前,摆着满满地两桌子祭菜。曹颙双手捧罐,跪在祭席前。从出嫁女开始,而后是外姓亲戚,而后是媳妇、侄女、侄媳妇、孙子、侄子、次子,每人夹三筷子,搁在罐里。而后,由曹颙这个长子夹了最后三筷子,然后装入七个小水饺,用一个苹果将罐子一堵。
上面摆了个烧饼后,再蒙上红绸绑好,就算是装好了罐子。
辞灵完毕,就到了起扛的时辰。
接下来,少不得又是摔盆、捧幡这些,折腾了一番,灵柩才从曹府门口起行。因胡同狭窄,所以正式起扛是在鼓楼西大街。
从起扛开始,就有扛夫开始喊“加钱”。
“本家大姑奶奶赏钱五十吊!”
“本家二姑奶奶赏钱二十吊!”
“……”
从鼓楼西大街开始,就是各府的路祭棚子。
曹颙几乎是一路步行,一路磕下来。
过了几家路祭棚子后,曹颙还受得住,几个小的已经受不住。曹颙使人将捧着灵牌的长生送到李氏马车,又使曹颂将左成、左住两个送到静惠的马车上。
天佑是长孙,得一路跟着。恒生见父亲与哥哥都在,说什么也不肯同左成兄弟上马车,也留了下来。
前面的祭棚里,几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十三阿哥、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三人。
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没有分府,不好单独路祭,就到十三阿哥的棚子这边同祭。
十三阿哥祭酒,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上香。曹颙带着兄弟与儿子们跪谢,按理,等十三阿哥他们拜祭完毕,曹颙还要哭几嗓子,已示哀痛之意。
不用司仪喊话,曹颙已经是泪落满襟。
直至此时,他才越发真切地察觉到,自己头上那片天没有了,往后再也没有人为他遮风避雨。
别人家的路祭棚子,主人拜祭完毕,都是跪送灵柩。十三阿哥几人是皇子,同曹寅尊卑有别,因此,只有十六阿哥跪了,十三阿哥同十七阿哥两个躬身相送。
十三阿哥府的路祭棚子过了没几家,就是雍亲王府的路祭棚子。
祭棚里,除了素服的四阿哥,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个曹颙见过,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弘时,一个却是眼生。
“他是本王的内侄年熙,今日随本王来送忠正公一程。”四阿哥淡淡地说道。
曹颙虽没见过年熙,却是久仰大名,晓得他是年羹尧的长子,纳兰容若的外孙,十二岁中举人。因身子不好,一直疗养,今年才捐官入仕。
年羹尧十月里已经升了四川总督,军政一手抓。这次西征,制定的路线中,有两条就是取道四川进藏的。
年羹尧的发迹,就是眼前。
看着送殡的队伍到了,四阿哥还是那番肃穆模样,将路祭这一出重新演绎了一番。
四阿哥主祭,弘时同年熙陪祭。曹颙率领众孝属跪拜谢礼。
队伍继续向前,此类的拜祭就不断重复。
从鼓楼大街到阜成门,队伍走了两个时辰。到了阜成门,不少送行的姻亲故旧止步城门外,曹颙才翻身上马,跟着送殡的队伍往城西二十里外三家窝子墓地……
*
城里各处路祭棚子,都已经撤下。
四阿哥忙着户部差事,直接去了外头的素服,露出里面的蟒袍来,吩咐了弘时同年熙两句,骑马往户部去了。
弘时骑马,同年熙一道回雍亲王府。
一路上,就见地上白花花的都是纸钱,有各处路祭留下的痕迹。
“啧啧,不过是个伯爵府的丧事,就劳动了这么些王府出面,好大的体面。”弘时不以为然地说道。
年熙笑了笑,道:“未必都是卖的曹家的面子。就像康亲王府同顺承王府,因同平郡王府同出一脉,看在平郡王同福晋的面子才设路祭。”
弘时挑了挑嘴角,道:“怪不得。就凭曹颙那个马P精,哪里有这么多人卖他面子!”
年熙听这个绰号,觉得好笑,不解道:“怎么三阿哥眼中,曹额驸又成了马P精?在外人眼中,他这个敛财童子可是皇上器重的能臣。”
弘时摆摆手,道:“能什么啊?拍马P最能!一年到头,三节两寿,他次次都不拉,选得东西,不是正对阿玛心意,就是讨大额娘欢喜。这般用心谄媚,哪里是君子行径?”
年熙觉得弘时所说太过偏激,但是晓得他是孤拐性子,惯是认死理的,便也不劝他。
曹颙要是真没有半点才学,能弱冠年纪就几次挂印京堂么?
曹家有个御前侍卫,还有个点入了翰林的探花郎。就算曹家不复往日显赫,也能再支撑一两代人……
*
淳郡王府,书房。
见弘曙穿着素服见来,七阿哥问道:“路祭完了?弘倬他们两?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