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3
不过到底大了,不会再将喜怒挂在脸上,他笑了笑,问道:“大热天,九哥不在府里喝凉茶,这是要带弟弟溜马路?”
九阿哥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丁点儿笑模样,道:“怎么着,十四弟出息了,哥哥我使唤不动了是么?”
“没那个意思,就是九哥今儿不来寻弟弟,弟弟祈雨完毕也想着给九哥请安的。眼看就要端午了,弟弟还想着打打牙祭。”十四阿哥笑着说道:“宫里的伙食九哥是晓得的,多是糊弄人的多。肥鸭子肥鸡的,看着鲜亮,味道腻糊糊的,冬天还能吃下去,夏日里谁耐烦动那个?”
九阿哥听了这话,脸上现出几分得意,道:“说别的,哥哥不敢称号;说起这厨子来,京城还没有哪家府里能比得上我们府。”
十四阿哥听了,不住点头:“是啊,是啊,这外头的王公府邸,还有四九城出名的酒楼馆子,弟弟也多尝过,还是在九哥府里吃得最爽口。上次那道沸煮鱼肚,吃得弟弟差点没咬掉舌头。”
“别人家想做,也得做得起。那是用一百尾活鲤鱼的鱼泡烹制的,这一道菜就要十来两银子。”九阿哥说道。
十四阿哥听着,心里也晓得,九阿哥所言不假。
虽说九阿哥封爵不过是固山贝子,但是过得比一般王府都自在,无它,只因家资富足。
前几年的时候,还因八阿哥的缘故,要大把大把的花银子,邀买人心;这几年八阿哥沉寂,九阿哥的财路通达,名下产业众多,想来积蓄的银子有不少。
十四阿哥多了几分雀跃,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好像连老天都赏脸,不知何时飘过来几片云,遮住了日头。十四阿哥扬起头,看了天上一眼,对九阿哥道:“九哥,看着像要落雨点啊,咱们得快行几步,要不就成落汤鸡了。”
“往叙府去。”九阿哥说着,摇了摇马缰,口里道“驾”,加快了速度。
“叙?”十四阿哥已经收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策马跟上。
“九哥……这是要去‘探病’?”十四阿哥不死心地问道:“这个时候去,方便么?九哥身份贵重,别再过了‘病气’?”
九阿哥得意地笑笑,道:“这世道,向来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爷是善心人,叙平素待八哥也算忠心,什么疾不疾的,爷就去瞧瞧他,皇阿玛还能将我吃了?”
九阿哥说得体面,十四阿哥一句不信。
无利不起早,九阿哥这些年来,除了银子,何曾讲过其他的。
叙是明珠次子,明珠可是显赫了几十年的权相,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是京里数得上的富户。
十四阿哥想到这点,也跟着笑了。
看来自己想要那个位儿,还真离不开九阿哥这个“活财神”……
曹府,东院,内宅。
姨娘宝蝶与翡翠两个合住一个院子,上房三间,东西是屋子,中间是厅。五儿白日里跟着四姐在兆佳氏屋子里学规矩,晚上也住在这边,由翡翠抚养。
翡翠无儿无女,五儿失了生母生父,都算是可怜人。五儿乖巧,翡翠性子温和宽厚,母女两个感情甚厚。
两旁的厢房,是丫鬟的住处与仓库。
见曹项没到下学功夫就回来,还难得到这边院子,翡翠晓得他指定是有事寻宝蝶。
两下见过后,她便寻了个由子,避了出去,留下宝蝶母子在上房说话。
宝蝶见儿子额上带着汗,颇为心疼,用凉水投了毛巾,给他擦汗,道:“怎么才中午就回来了,学里放假?”
“姨娘,儿子有事同您商量。”曹项上午已经在吏部办了交割手续,半月内就要出京往任上去了。
想要说服曹硕,谈何容易?
曹项已经急得满口是泡,原本想得简单,没想到尊卑身份就是最大障碍。良贱不婚,只要绿菊一日不脱籍,他就不能娶之为妻。
就算绿菊脱了奴籍,还要入旗籍,两人才能正式婚配。“旗汉不通婚”,这是铁律。
想要纳汉妾容易,没有问,上至王公贝勒,下到寻常旗人家,都是有的;想要娶汉旗,别说前程不保,被人纠出来,还要打板子判离。
曹项实在没有法子,就寻思跟生母商量商量。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项儿要是有为难的,跟二爷说才对。”宝蝶摇摇头,说道。
“姨娘,儿子想跟姨娘商量。”曹项低头说道:“二哥那边,儿子也说了。只是,二哥他……不太赞同儿子作为……”
宝蝶听了,不由担心,拉着儿子的胳膊,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二爷不许的?二爷心善,待你也好。你若是想做什么,二爷没有拦着的道理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别吓唬姨娘。是不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拉
鬼混,还是有什么惹二爷生气的地方?还是消停些吧T跟前,哪里有你的好果子吃?”
曹项看着生母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公文来,送到宝蝶面前。
宝蝶跟着翡翠学过记账,所认识的字数也有限,看着那公文,不解其意:“这是什么?”
“姨娘,儿子要放外任了,端午后就动身,到河南府任训导。”曹项回道。
宝蝶闻言,怔住了,半晌方缓过来,嘴里磕磕巴巴的,已经说不利索:“训导……训导……是当先生么?你才多大,还是学生呢,哪儿能去教别人。”
“姨娘,是当官,不是当先生。是知府衙门的辅官,主要也是跟地方士子打交道,清闲又自在。”曹项说道。
说实话,最后知县去了,补了训导的缺,也是他的运气。
唤作其他人,或许觉得知县是肥缺,毕竟是一方父母,不用受制于人,刮地皮也方便;但是对曹项来说,也是考验。
以他的年纪,实是太儿戏了些。若是有什么纰漏,就要背干系。这个是曹颂晓得弟弟铁心要外放后,厚着脸皮去几个堂姨父那边寻人走的关系,调的缺。
想到此处,曹项心里对哥哥多了几分感激。
只是作为男人,就要讲信义,若是因遇到困难,就弃了绿菊,曹项往后就再也瞧不起自己了。
宝蝶这才明白过味儿来,已经坐不住,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儿子,眼泪已经出来:“项儿要当官了?总算是成人了,老爷在地下也会欢喜。”说完,就拉着儿子的胳膊做了里屋。
她掏出钥匙来,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上也上着锁,她又拿钥匙打开来,推到曹项跟前。
里面是格子,装有金戒子、金镯子、银簪子、银链子,还有些元宝与碎银。
“这些……”曹项看着,晓得是生母的私房银子。想着太太身边的丫头,都穿金戴银的,生母却连几样像样的饰都没有,这就是为人妾室的苦处。
想到这里,曹项胸口堵堵的,眼睛有些酸。
宝蝶从里面拿起一对细细的绞丝金手镯,笑着对曹项道:“这个是老爷当年送给我的,留着给项儿的媳妇。其他的,你拿出去换了银子,留着人情打点用。记得当年大爷外放当官时,大老爷那边还给寻了好几个师爷、长随伴当也是要的。你不比大爷,自己个儿也学着张罗些,别心疼银子。”说到最后,已经笑不出,拿着帕子擦着眼睛,道:“只是,只是……这媳妇也没娶,就这样出京,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事,对曹项道:“我瞧着丁香不错,行事也稳重……”
“姨娘,说这些做什么……”曹项说道:“姨娘心里,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
“这个我哪里插得上话,还是要看太太做主。”宝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图别的,只盼着是个性子柔顺的。你平素虽不火,但心里是有主意的,要是娶个脾气像爆炭的,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家世么?门第呢?姨娘想过没有?”曹项试探地问道。
宝蝶宠溺地看了儿子一眼,打趣道:“莫不是你瞧上哪位大人家的小姐,想要攀高枝了?”
“姨娘,儿子说真的。要是儿子瞧上个寻常人家的闺女,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姨娘会失望么?”曹项看着宝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这个世上,除了绿菊,还有个女人是他不能背叛的,就是眼前的生母。
宝蝶笑着说道:“寻常人家的闺女才好呢,没有架子。要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估摸瞧也不会瞧我这姨娘一眼。”说到这里,压低音量道:“太太的性子是好相与的,即便真有高门大户的,还有老五在,哪里会轮到项儿。
咱们争不过,也不去同他们争。只是媳妇家世平常的话,嫁妆有限,往后在府里,太太跟前、》
瞧着生母并没有攀权附势之心,曹项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姨娘,儿子有个心上人……”
热河,淳王府园子,西院。
曹颙喂初瑜喝了药,见天气晴好,就让人烧了热水,给初瑜擦了擦身子。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六百五十七章 “交锋”(上)
河,淳王府园子,前厅。
元智没有落座,而是满头大汗、面上急切,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他已经奔到门口。
见到是曹颙,他眼睛已经红了,迎上前两步,急声道:“曹爷……曹大人……曹总管……”
慌乱之下,不晓得如何称呼。
曹颙进了客厅,问道:“是有人到你们府了?”
元智使唤点头,稳了稳心神,道:“嗯,来了。已经叫人盯紧门禁,没想到还是如此。已经按照曹爷嘱咐的,问过那个老头,是不是寻七娘来的。若是的话,请他福满楼喝茶。瞧着他的样子,真是寻什么七娘。只是说怕曹爷诓他,只肯让曹爷过去,不出来,还压了我哥哥做质。”
曹颙没兴趣玩“单刀赴会”,自己个儿这条命对别人不算什么,对家人来说可是金贵着。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早已预备好的荷包,递给元智道:“这个是他女儿的旧物,想来他应认得。里头是他女儿前几日雕的小木剑。跟他说,要是伤了你哥哥一根寒毛,这辈子他就别指望见他女儿了。”
见曹颙胸有成绣,元智也跟着放心许多。
虽说打心眼里,他是盼着曹颙能二话不说跟自己回府的,但是也晓得谁都不是傻子。万一对方狗急跳墙,闹出事来,谁也担待不起。
他接过荷包,问道:“曹爷,就是福满楼么?虽说是个老头,但是手脚甚是利索,万一在外头逮不着咋办?”
“不算是敌人。有点误会罢了。”曹颙说道。
元智收好荷包。似懂非懂。犹豫了一下。道:“曹爷。咋好好地。他盯上我们家了?跟杨大娘她们相干么?”
几日前。伊都立那边发现不对后。怕干系重大。没敢瞒曹颙。对他实话实说了。
虽说元威、元智兄弟两个平白无故牵连进来。颇为无辜。但是曹颙心里也觉得庆幸。
要是对方直接找到淳王府园子来。这边女眷不少。再惊扰了。闹出乱子。曹颙就不觉得怎么谢罪了。
有国公府挡在前头。也算给曹颙一个缓冲机会。
对于那些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江湖人,曹颙实是有些怕了。对方能意气用事,热血沸腾,不计后果;自己哪里能放得开手脚,还有太多责任需要背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也是个民间老理儿。
见元智发问,曹颙也不好说是伊都立家的下人“祸水东引”,便道:“许是吧,我是因为追查内子之事,得了消息,晓得有人关注你们那边。”
元智听了,带了几分感激道:“幸好曹爷有心,提前告诉了我们,要不然激怒那人,还不晓得会如何。”
昔日的纨绔,也渐长大了,曹颙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道:“你们兄弟要久居京城么?既到了年岁,何不走走关系封爵?”
按照康熙二十三年确定的封爵制度,像元威、元智兄弟父亲是不入八分辅国公爵的,一子降一级袭封,其他诸子降两级封授。
这里的诸子指的是嫡子,要是庶子的话,根据生母身份尊卑不同,再降级分授。
宗室的黄带子、红带子,年满二十后,除了由家长给请封外,还可以参加宗人府的考封。不外乎骑马射箭那些,封的等级,也是根据父亲与生母的位分来的。
元智听曹颙提及“封爵”,不由低头,道:“出京前,哥哥曾跟阿玛说过一遭。继母怕哥哥有了爵位后,嫡长的位置越发牢靠,使了手段说服阿玛不给我们请封。哥哥原想带我去考封,阿玛听说了,拦着不让,逼着我们立时动身往热河,要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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