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记-柳暗花溟
“你,回去写悔过书,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事!”
她一指李成粱。刚才被她突然痛哭吓坏了地后者愣了一下神。然后摇摇头。“不行!”
哎呀这小子疯了是怎么地?为什么就绕不过弯来了。还非要成长为职业劫匪不可吗?如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但她现在没心情苦口婆心地劝,所以还是身体做出了反应,跳起来就要飞踹,张居正和赵三红连忙挡在李成粱身前。
而戚继光离她最近,下意识地伸出手,拦腰抱住跃在半空地她,想把她往后拖。但手臂一揽上她地腰就意识到了什么,又慌忙把她扔在地上,她没留神,直接摔倒,武修教习地颜面全丢光了。
“小光。我和你势不两立!”她弹簧一样跳起来吼。
本来总是沉着冷静、一脸温暖笑容地戚同学神色惊恐、双手连摇、语无伦次地讨饶。“我……我不是故意地。我没想到……我不能……对不住。”
一边解释一边后退。脸色还很为难。对比起步步逼近地如初。感觉就像女色魔要玷污纯洁地小狼。淫笑着说。“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小狼:“求求你放过我吧!”
天哪,停!这是什么场面?如初闭上眼睛。淡定,淡定!不气,不气!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好好跟李成粱讲,他一定会悔改的。
“黑人,你那样做是不对的。”她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因为刚大哭过,笑起来极不自然,像狼外婆一样,“我知道你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可抢劫不是挥洒汗水的方法,而且还害人害己。依我看,你去挠墙怎么样?或者去做义工。将来你要做镇守北界的名将,怎么能在少年时代做出这等龌龊事?那会影响你一生的纪录,成为你抹不去的悔恨过去。这样好了,你不用写悔过书,只和我保证你再不做这种事就行。我充分相信你。”
李成粱一脸深受感动的样子,令如初很为自己的怀柔手腕感到满意,但片刻后她却听到了让她再度暴跳的回话,“不行。”
只两个字,却打击得如初眼前发黑。这小子是不是被什么邪物附体了呀,怎么说怎么理想文学说不通。
“我答应的事就一定做到,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违背许下的承诺。”李成粱还算有良心,给了如初一个解释,“但这件事我确实做不到,所以不能点头。”
这是什么话?他以后还要抢劫吗?他为什么这样做?
“好啦,小一一,让黑人冷静一下再说好不好?”赵三红走过来,一脸歉意地望着如初,还有点肯求的意思,“他犯起轴劲来,八头牛也拉不回的,不如让他冷静冷静。”
他那不是犯轴劲,是犯混好不好?如初暗骂,但在看看赵三红温润诚恳的眼睛时,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给他一点时间,才能有自我检讨的机会。
于是,她点点头,强迫自己无视某人“冷静一百天也还是这话!”的叫嚣,放戚继光等四人离开了。
第二天,她在检讨过自己不该在学生面前哭,以致暴露了软弱,只怕今后难以立威的行为后,带着伤药来到戚继光等人的宿舍理。
李成粱虽然是野兽男气质,但长得是很帅的,如果因为脸上的擦伤而留下疤痕,她就是对全体大明怀春少女的严重不负责,所以还是帮他疗伤比较好。再说,这也是重新恢复关系的第一步,昨天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也确实太粗暴了些,失了为人师的风度和品格。
知错就改,上上之人!
不过她还没走到那四人的宿舍门口,就听到李成粱吼了一嗓子,似乎有点焦躁似的。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探听秘密的好机会,于是决定不做上上之人了,而是运起轻功,溜到人家的窗户下,卑鄙无耻地听壁角。这不能怪她,谁让他们大冷的天也不把窗户关严的。
就听李成粱道,“老子服了你们了,跟三个老头子似的,打从昨天晚上就唠叨,还有完没完了?老子是堂堂大男人,自己的事会自己解决。就算你们知道我的难处,放在心里也是块病!”
“看来他还是不肯说。”张居正的声音响起,但不是对李成粱说的,“那继续念他,我还就不信了,他就能坚持不开口。”
房间内连嗯了好几声,想必是戚继光和赵三红的附和。
“我怕了你们还不行吗?我说。”李成粱无可奈何地道,“但是你们谁也不能帮手,尤其是小红,如果你们还想和我做朋友的话。”
“快说吧,啰里啰嗦,女人似的。”戚继光催促道。
李成粱沉吟了一会才道,“是我在家乡的弟弟找人捎信来说,我娘病了,去年家里收成又不好,不但没钱请大夫抓药,还快断粮了。你们说,我能咋办?我是长子,孝顺母亲,养育弟弟是应该的,可学里供吃用已经不错了,难道还会发银子给我?而且你们也知道,我家比小光家还穷,小光的爹为送他上京,至少有房子可以卖,但我家连正经的房子也没一间,要不是辽东巡抚赏识我,给我推荐又给我路费,我根本也不可能来天津卫。现在我是没招儿了,只能打家劫舍,不然要我娘病死,让弟弟们饿死吗?难道我连让他们有片瓦遮头也做不到吗?所以我才不能答应小一一的要求。他奶奶的,昨天找那两小子掏的一两多银子还被还回去了。”
“你不早说,我先拿给你啊。”赵三红说。
“我就是不想要你的钱才不说的。”李成粱道,“不是我婆婆妈妈的推辞,可当初咱们四个结拜时说过,你要和我们一起当穷人,结成患难的交情,哪能随便更改誓言?咱们平时手里没钱时,宁愿饿着也没用过你的钱,难道在我这儿就破了例,我成什么了我!”
“可这是救急啊,兄弟一场,有什么关系呀?”赵三红劝道。
“不行。我知道你最恨你爹什么都给你买,功名、前程、上卫学的机会。为了自立,你平时除了仆人们送来的酒肉外,宁愿自己捱苦也不找你爹伸手,发誓要靠自己,现在我怎么能让兄弟为了我的事对家里手背朝下?”
一时,房间内没有声音了。
好半天,张居正才道,“可惜前些日子因为我们去军粮城,把之前找的事由丢了,不然好歹能凑点钱出来。唉,也怪我们平时有了钱就花了,怎么不说存点呢,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如初听到这儿,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这是未来的大明第一首辅张居正该说得话吗?而原来,李成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去抢劫,怎么听起来像逼上梁山、落草为寇的那众位英雄似的。原来,他们之前总往卫学外跑,是去打工赚零花钱呀。更原来,赵三红是个立志要靠自己,而不依靠身为西北首富父亲的有为青年。
这些苦衷为什么不对她说呢?是因为不信任吧。但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就要想办法帮他们。
第四回 大明F4
现代人最讲究效率,所以如初在两天之内就解决了李成粱的问题。
她先是继续采用跟踪法,找到给李成粱捎信的那个东北商户,以卫学的名义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打发他赶紧走,然后又在自家的商行里给以戚继光为首的大明F4找到了工作。
原来也是她先前铺的路,庆善号借上回比武会之机在天津设立了分号,掌柜的是从京师分号调过来的,目前正在筹备阶段,用人的地方很多。
接着,她安心等李成粱找上门来,然后没等他说话,就把借条丢在他脸上道,“签字画押,等你升官发财后要百倍奉还。”
李成粱本来有一肚子责备如初多管闲事的话,此时硬生生给逼了回去,只问,“你怎么知道我家需要钱的事?”
“我偷听了你们说话。”如初直言不讳,“而且我知道你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所以直接打发送信的人带着钱离开,免得你拒绝我的好意。不过这好意是有代价的,记得以后报答我就行。”
李成粱站在那儿愣了半天,觉得小一一的动作太快,让他没有反对的机会,如今这好意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那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领了情,何况小一一确实帮了他的大忙。说到底,他心中压着的大石也放了下来,不用再担心家里,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过得节省点,每个月不过一两多银子的用度。
“如果我将来一文不名,你可亏大了。”他一边在借据上签字画押一边说,因为如初那么努力地掩饰帮助他的事实,决定以后要信任她。
“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一定会成为一方名将,类似东北王啥的,到时候肯定富得流油。”如初道,“所以说,我这不是借钱给你,是投资,是做买卖,将来会获得大利益,懂吗?我胡公公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为了减轻李成粱的心理压力,如初故意这么说。
李成粱心中明了,咧嘴一笑道,“我不明白你。实际上,我们都不明白你。我们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非要管我们做什么呢?”
“因为你们是我的学生。”如初正色道,“身为教习,这是天命职责,我不能放任你们胡作非为。或者你觉得抢同学的钱花花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或者你到现在也觉得并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你是为了家才不得已这样,甚至你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意思。可是你要明白,有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为了摆脱一时的困境而违背一个正派的男人应该恪守的品格。假如这是在战场上,你会因为敌军强大,因为自己的子弟亲兵面临危险而妥协投降吗?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那么你现在也不能因为一时的困窘而污染自己的人格。我希望你不管任何时候都能高昂着你骄傲的头颅,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问心无愧。这就是我所要的,而你现欠了我银子,所以这高贵的品质你要保护好,随时拿给我看!”
一番话。说得无比真诚。连如初自己都有点感动了。更不用说李成粱了。
他沉默片刻。忽地又是一笑道。“我会尽一切力量从正途上升官发财地。也会努力做东北王。不然还不清你了。我可不愿意欠人家。”
这算是收服了这位猛将兄了吧?听他这样说。如初知道是自己地这番话触动了李成粱地内心深处。不禁大喜。趁机把给他们四人找到工作地事也说了。让他们从明天下午开始来庆善号当伙计。
“放了学就过来。亥时初(晚九点)收工。时间方面我会帮你们向卫学里说明地。”如初大略解释了一下。“工钱不会少你们地。但因为庆善号才开始建分号。搬搬运运地力气活比较多。可能会比较辛苦。但力气这东西。你有地是对不对?”
“那当然。”李成粱挥舞了一下大拳头。
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那三个人说地。反正他们第二天都乖乖来打工了。当然。如初之前提醒、或者说是威胁过庆善号天津分号地刘掌柜。让他对她地身份守口如瓶。对任何人也绝不能透露半个字。包括胡大海在内。所以。她仍然是胡公公。
“把衣服穿上,虽然是正晌午,但天气还冷,这样不行的。”半个多月后,学里放假,大明F4休假时是要在庆善号工作一整天的,而如初闲得无聊,干脆就跑去视察工作,结果发现除了斯斯文文的张居正外,另外三个都赤膊上阵,而且个个干劲十足,扛着货物进进出出,头顶上冒着白气。
“忙着呢,小一一别来搅和。”李成粱推开如初拿着脱衣服的手,看来心情很好。
如初心情也很好,任何一个女性看到三个身材健美的年轻男人展示力量和肌肉时,都不可能感到情绪恶劣,…
“刘掌柜说要你们休息一会儿。”如初执着地举着衣服,“你们现在满头汗,不披上衣服的话,被风吹得闭了毛孔,肯定会生病的。”
一边的刘掌柜听到如初的话,立即垂下头去,以防被人看到他皱紧的眉头。他哪说让这四个小子休息了?可大小姐这么说了,他能违抗命令吗?说到底,庆善号是姓胡的,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所有的事都自然是东家说了算。不过他冷眼旁观,总觉得很奇怪,大不姐不是女扮男装当教习吗?怎么和学子之间说话办事这么随便的?
“看你们这么乖,干脆我请你们吃午饭吧。”如初打算慰劳一下勤劳的年轻人,其实是想找人陪她到宫南大街和宫北大街逛逛。
此时已经是三月初的时节,天气虽然还很冷,但河面却彻底解冻了,前几天有一大队粮船从江苏刘家河驶入海河,正在码头卸货,一部分由陆路,另一部分装小船,沿北运河运往京师。而随着漕运重新?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