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记-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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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热闹的时辰里,街上地行人、车、轿、马络绎不绝。而不远处,就是绿瓦红墙的“天后宫”和彩绘华美、平台宽广地宫前戏楼,这片地方在大明期间是天津卫最繁华的所在。

  而“娘娘会”,则是为了庆祝生日为三月二十三地海神娘娘的寿诞而举行地民间活动,从三月十六日就开始,直到寿诞的第二天结束,持有一周多。每逢此时,民间的法鼓会、大乐会、鹤中幡会、高跷会等,沿街表演各种技艺,呈现一番盛是全民狂欢节了。

  如初穿越到大明不到一年时间,从没看到过这种在现代花钱买门票也无法看到的民俗表演盛景,所以好奇得不得了,比天津卫中的任何一个人还要期待“娘娘会”的来临,以至于现在就到宫前集感受节日气氛了。

  不像码头前日出而设、日暮而散的集市,宫前集是夜市,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后才热闹。而正如那句诗词所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戚继光英勇跳水救公主时,天气还很冷,河水中似乎还满是冰渣,而现在才三月初十日,气温却骤然回暖,让人能感受春天的气息了。

  如初等三人溜达到宫前集时,因为天才刚擦黑,好多商贩才摆好摊子,还没开始做生意,来往的客人也不是多,所以集市显得有些冷清,但这并没有影响如初的兴致。她完全忘却了因戚继光而生的烦恼,左手抓着一块枣年糕,右手举一支糖堆儿(天津土语,就是糖葫芦),十分的哈皮开心,身后地八重抱着新买的烟花,打算一会儿到河边空旷处去燃放。

  在现代看穿越小说时,如初最最雷的桥段之一就是女主吃糖葫芦了,总觉得那很白痴。可穿越过来后才明白,在没有冰激凌、拿铁、跳跳豆和水果派的古代,糖葫芦几乎是天气不那么热时的最佳小吃,所以她也不能免俗了。

  “师兄,我请你吃一颗。”如初开心地举着手中的糖堆儿,凑到虚海的唇边,“这颗山楂上地糖和芝麻都最多,一口咬下去,你将融化在酸酸甜甜的美味中。”

  虚海被如初的快乐情绪感染,低头望了一眼,就见如初的嘴唇比那颗包裹了亮晶晶糖层的红山楂还要诱人鲜亮,连忙移开目光,专注美食,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好吃吧?”看到虚海享受般的表情,如初孩子气的得意,但几乎就在同时,她本能的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盯住了她的位置,方向五点钟!

  转头望去,意外地撞入一双明亮地黑眸中,那视线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烫得如初一抖,只好错开眼神,重新聚焦,才看清楚原来是大明F4,瞪她的,正是那位不良少年之首。

  “小一一,真有缘呀,在这里遇到你。”李成粱大着嗓门嚷嚷,用力向如初挥手。

  这不废话吗?在六百年前的天津,最热闹地地方只有三处,码头集、军粮城、宫前集,在这里遇到不是很正常吗?扯什么缘分,至于这样惊喜嘛。还有,这么高大的个子,不出声都有强烈地存在感了,现在这么用力打招呼,这下可好,整个集市的人都知道她这卫学教习来逛夜市,而且名字超级可笑……小一一。

  如初心里抱怨着,但又因为李成粱见到她这么开心而暗喜,所以快走几步,拉两拔人会合,找了个不挡道的角落站定。

  “庆善号快开张了,放了你们几天假,不要玩野了心呀,还要按时回卫学,知道吗?”她情不自禁拿出老师的态度。

  “知道啦。”李成粱有点不耐烦听这个,摇摇手,一转眼看到如初手上的糖堆儿,突然抓住如初的手腕,就过嘴去吃。

  “哎呀,死小子,你一口就咬掉两颗山楂,问价了嘛你!”如初拍了李成粱地手臂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欠我们一顿饭没请哪,这个算利息。”李成粱抹抹嘴。

  如初被他的行为逗得开心,点头道,“也对,那我干脆把利息一次还清得了。”说着把糖堆儿举到张居正面前。

  张居正一愣,向后退了半步道,“我不吃这种东西。”

  “得啦,快别摆才子地架子,小老头似的,我不爱看,吃一颗嘛。”如初地手向前伸,差点把糖堆儿戳在张居正脸上。

  张居正性子拘谨,心里想吃,脸上也不好意思,现在被如初强迫,连忙咬了一颗,面带羞涩地掩着嘴细细品味,其吃东西的风度举止可比李成粱地土匪样斯文多了。

  而他身边就站着戚继光,按照正常排位,应该轮到戚继光来吃了。

  如初举着糖堆儿……迟疑了一下……然后……越过未来的民族英雄……递到赵三红的面前,“请你吃。”

  她的故意忽视充满了孩子气的挑衅,还有点示威感,所以除了肚里暗笑的虚海外,全体尴尬不已。

  第五回 刺杀

  赵三红更是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犹犹豫豫低下头去,顺便偷瞄了一眼戚继光,就见他脸色铁青,好风度全消失了,看来是在生闷气。

  再看如初,满眉毛眼睛的全是威胁,算得上是杀气腾腾。

  唉,他是老实人,谁也招惹不起。

  他哀叹着,迅速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屈服于如初的淫威之下,张口咬下一颗山楂。兄弟义气固然重要,但小命能保住才可能继续当兄弟是不是?再说,真正的兄弟是不会让他为难的。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糖层碎了的缘故,那颗山楂艰难地在他的嘴里打了个转,甜味他是没尝到,倒是酸得他五官扭成一团,牙全倒了。

  “活该!”他似乎听到戚继光以极低的声音骂他,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对方是谁?小一一呀!对他们好是好得很,可整起人来也是花样百出。还记得在军粮城时,张小花满城对别人大叫“我是猪”的故事,多可怕呀。他脸皮儿薄,让他做这种事,他八成得投了海河,赵家从此断后,他爹老年丧子,这是多么大的人生惨剧呀。

  所以,生死攸关哪兄弟,对不住了,正如小一一平时常说的那句话:理解万岁!

  看到赵三红老实地吃掉山楂,如初觉得第一回合对抗全面胜利,得意地扬起下巴,然后转身对虚海和八重道,“大师、八重,我们去那边逛逛吧。哦对了,待会儿我要到河边放烟花,你们来看吗?”后面半句是问戚继光等人,但眼睛却根本不扫某个别的在年轻男人一眼。

  李成粱等人都是少年心性,卫学里生活枯燥,这年代也没什么太好玩的东西,所以一听如初的建议都很高兴。不过他们也感觉到了如初和戚继光之间的剑拔弩张的古怪气氛,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觉得不要太没良心,所以在迅速而秘密地交换过眼神后,遗憾地想回绝如初的好意。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如初接下来的话让他们认请了事实:老师之于学生,永远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反抗是没有用的,识实务者为俊杰就是说地这种情况,适当的屈服才可以活下去,这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堂血淋淋的课程。

  “敢拒绝就试试看?”如初笑眯眯地道。“今天要么去河边陪我看烟花。要么明天早上围着卫学跑一百圈。我这人民主得很。你们自己选吧。”

  民主是个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短暂地沉默后。一向以硬骨头、不受人威胁着称地张居正举起了右手。“还是上回我们喝酒看景地地方吗?”

  如初点头。并投以赞赏地目光。不愧是万历年间地大明第一首辅。见机很快。聪明机灵惹人爱。

  而见此情景。一边地戚继光被打击得够呛。自从懂事以来。不管是孩童地游戏。还是学里地比斗。他从没输过。可今天却被吃得死死地。不过。他本来也不是要和小一一斗气。只是想远离她。断绝对她那种莫名其妙地情意。想以恶劣地态度而拒绝她地靠近。

  那么。现在地情况不是很好吗?小一一明显生了他地气。想孤立他。这样。她就不会再来找他。而他既然很少接近她。也会慢慢淡忘对她地感觉了吧?皆大欢喜。挺好!可是为什么。心皱成一团。好像吃了好多颗没有包糖地山楂。酸得难以形容呢?

  其实他今天地表现有点过头了。冷漠就好。犯不着愤怒。可谁让他看到小一一和虚海大师这么亲近来着?居然当街喂食。哼。听说他们地关系本来就好。难道虚海这个出家人和严世蕃一样。好男色吗?

  而说起这种不良嗜好,他不是也沾染上了吗?不然为什么喜欢小一一?不行,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令正人君子所不齿的事出来,所以一定要离小一一远远的。他只是一时迷惑罢了,一定可以把她从心里挖出去!

  想到这儿,他忽尔一笑,倔强又傲慢,“那你们好好玩吧,明天早上我会跑完那一百圈。”

  如初听他这么说,简直气坏了,情不自禁地逼近了一步。这家伙,她怎么他了,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敌意?她只是关心他,又不是欠他什么,他干吗这么对待别人的真诚?

  “小光你别这样。”张居正试图打圆场,就连神经一向大条的李成粱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

  而戚继光却因为如初的走近而紧张起来,感觉她地气息甜美而甘凉,就像春天夜晚的清新空气,缠绕着他,让他躲也躲不开,并且严重受到了影响,后背一股股窜上热流,又很快冷去,麻酥酥的。

  于是,躲避的本能令他后退一步,由于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被如初误以为那是厌恶的表情,很是被伤了自尊。

  “算了,有人就是这么无聊,爱跑就跑吧。”

  气鼓鼓的对李成粱等人说,“那我们先走了,待会儿河边见”说着,与戚继光擦肩而过。

  但是,她才走出没两步,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一声怪异地尖啸,就像有针刺破了气球似的,似乎正对着她而来。事发突然,她还没能做出反应,腰就给一条强健的手臂揽住,身子被往后急拖。

  她只感觉脸颊边一凉,接着被人抱着在半空中三个起落。当她的大脑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原来所站之地的三丈开外了。

  而在身后抱着她地,正是别扭先生戚继光。

  他结实的胸膛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粗重,显然有些害怕与紧张。但,他地脸平静而镇定,正快速观察和判断着局势,丝毫不慌乱,显然他的忧虑并不是为了自己。

  “出了什么事?”如初问,四处张望着。

  大概因为是冷箭,而当时他们是站在一处空隙地关系,这危险并没有立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她地人则训练有素,早就分别在附近躲藏了起来。不过在空隙之地的旁边,是一个卖面人儿的小摊子,那只箭没射中如初的身体,却钉在面人儿摊子的木制横梁上,箭尾兀自颤动着。摊主和围在周围的几个顾客被吓到了,本能的抱头蹲下,大喊大叫。

  好大一支箭!如果被射个正着,估计身体也会被箭势带得飞起来吧?如初心里后怕,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划伤,但只是羽箭带起的冷风就刮得她的面颊生疼,要是刚才小光没抱她躲开……

  “有人要杀你。”戚继光的声音有些焦急,紧紧抱着如初不放开。

  “不会呀,谁会杀我这个小人物,一定是……”话没说完,另一声尖啸带着寒气疾掠过来,那箭的速度和力量像是不把如初钉死在地上就不罢休似的。

  戚继光抱着如初就地一滚,躲在旁边一辆装满粗花布的木车之后,还顺手把卖布郎推倒,免得他被误伤,情形虽然狼狈,但又躲过一劫。而那只箭则越过布车,正中后面一个卖馄饨的挑子,带倒了一只小炉子,炉子上铁锅里的滚烫热汤倾洒了一地,烫到了过往的行人,引发了惊叫与慌乱。

  “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戚继光的声音在如初头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可怕的箭矢破空之声,行人与商贩的尖叫声、纷乱的脚步声、器物落地砸破的声音……

  总之,这场没来由的刺杀终于引发了大面积的骚乱。

  “跟在我身后,一步也不能离开!”戚继光抓过如初的手腕,极严肃地说。

  他知道局势已乱,这时候逃跑不但不会安全,反而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只能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再图后事。他已经发现箭来的方向是集市中央的一处角楼,那是整个集市最高的地方,平时会有自发组织的乡民队派人守着,方便维护治安。毕竟站得高、望得远,万一有明火引燃或者有小偷行窃,角楼上的人即可以指挥大家迅速灭火、防止蔓延,还能指示小偷逃遁的方向,以便抓捕。

  这本来是有利于所有商贩和顾客的好地势,没想到今天被人利用来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