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记-柳暗花溟
自那天在码头分手后,虚海在三天后依约来到胡府,受到了胡大海的热情款待,被安排在紧临主屋旁边的听风轩住下。后来胡大海又听说圣僧有大智慧,可以媲美济公,能利用自己的五脏道场渡化坠入畜牧道的生灵,于是好酒好菜地供奉也没间断过。
闲时。胡老爷还经常请教圣僧关于佛经中地精深大意。实际上。他是给女儿勾搭女婿去了。幸好全府中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知道虚海是出家人。否则会被人嘲笑为老地小地不正经。
“师妹以为呢?”虚海浅尝了一口极品毛峰。感觉比昨天地雨前龙井更合他地口味。
一边地如初看着他。总觉得他有重大地身世秘密。虽然他不肯透露一个字。但他地言谈举止、以及对物质地欣赏和品味。都证明他地出身绝对不平凡。
“要真这么想才是自恋地傻瓜呢。”如初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是独女。我爹地掌上明珠。而且我家人口简单。我爹连一房姬妾也没有。更别提什么庶子了。所以这诺大地家业。将来肯定都归了女婿。有这么一座金山可以抱着。老婆是什么样子。男人才不在乎呢。”
“未必都会不在乎地。”虚海模棱两可、语意暧昧地说。
如初偷瞄了他一眼。挪开了心思。
对虚海,她最初地印象只有惊艳二字,因为想象不到一个和尚能有如此的风姿。之后,她就时常处于气急败坏地状态,因为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捉弄她。她不知道虚海是恶趣味还是只对她如此,反正那时的她总是恨不得掐死这和尚才舒心。再后来在天津卫学中,或者因为虚海是她最熟悉的人,所以在一个算得上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她本能的寻找依靠,慢慢的,他成了她最信赖的人。
因此,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虽然不花痴,但也不白痴,面对这样一个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屡次挽救她于困境之中的智慧型男人,任何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他给了她那么温柔的安全感,还长那么帅,瞎子也会动心的。
但是,他对人总是保持一段距离,再亲近也有隔膜似的不说出身世,就证明他不想和她进行更深层的接触,那么她何必庸人自扰,还搅乱了别人的修行呢?
爱,有很多选择,爱上后才是唯一。
不过她那多事的老爹天天在她面前提起虚海有多好、多聪明、长得多俊秀、多有学问、多么适合当相公,说来说去,假的变成了真的,她那才一起波澜就平静了的心蠢蠢欲动了起来,平日里对虚海不经意的好感潮水一般漫上了她的心头。
于是她有了点想法,借机问,“师兄会在乎吗?”干脆、直接、现代女性地风格。
虚海心脏抽痛,血液像被什么硬生生截断了一样,脸上却没露出任何表情,温和得有些过分地说,“小僧是出家人,不问红尘事,师妹问错人了。”
哦?是吗?这就是拒绝吧,以虚海之聪明,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不过,爱是一个字,我只问三次。
“师兄呀,我对你之前的事很好奇,真的不能说吗?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吧,你出家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是试探他能接受她地底限。
“前尘往事,提它作甚。”
好吧,软钉子,现在问第三个问题。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一天会还俗?反正你也不守什么清规戒律,出家还是不出家,不都一样修行吗?”
虚海闭上眼睛,感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结着冰,锐利的冰渣从心底一直割到喉咙,可他还要说得如和煦的春风一样,不伤人,也不露痕迹。他知道如初在试探,可是他不能给予回馈,因为他没有资格。
“小僧是方外人,算是在诀别于红尘,师妹可曾见过死去的人复活吗?依小僧看……这世上只有因果,没有轮回。”
懂了,被彻底拒绝了。如初在紧张的等待中得到了冰冷的答案,虽然有深深地失望,但毕竟问了个明白,不会再徒增心事。看来虚海就算对她有几分喜欢,却也不想发展成一段感情。还好她对他只是淡淡的喜欢,不然肯定会受折磨。不像现在,心只是微微地扭着。
“那方外人,明天我们去郊外游玩一番吧?”感觉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如初岔开话题,“虽然现在是夏天,不太适合郊游,但那边风景不错哦,就在我那庄园地西南方三里处。再者,我们十天后又要启程去京师了,只怕以后没机会。”
“谁说再没机会?人生无常。”虚海掩饰着心中的痛,想伸手抓住什么,却终究要放开。只是,真的放得开吗?
“师兄总是故弄玄虚。”如初白了虚海一眼,心中泛起的感情潮水慢慢退却,和虚海之间那种毫不拘束的相处方式又回来了,“我没功夫理你,要去准备野餐,明早辰时(早上七点)花厅集合。对了大师,您给算一下明天的天气呗?我可不想赶上下雨呀。”
虚海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明日晴朗,别忘记带熏鱼佐酒,在树林中这么吃最是应景。”如初的巧笑声中,他把心事再度深藏心底。
而如初虽然失落,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迅速理清情绪,默默走出听风轩,不过才出大门,就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胡大海。
“哦爹,你偷窥我!”如初佯怒。
胡大海连忙一举手中的托盘,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看你找虚海‘单独’聊了这么久,身边又没人侍候,怕你口干,特地送点冰镇西瓜来。”
如初一把挽住胡大海的胳膊,强拉着他往回走,在花园中找了个地势高地凉亭,爷儿俩个边吃边聊。
“今年过年的时候,虚海要不要到咱们府里住一阵子?”在如初吃了两块西瓜,用他递上的湿手巾擦了手后,胡大海满怀期待地问。
第四回 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要让胡大海失望了,“爹你的心思,也知道虚海师兄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男人。可爹你别忘记,他虽然是男人,可也是出家人呀。他一心向佛,并无半点男女私情牵挂,咱们父女何不矜持些?”
“可是……爹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这么合心合意的。”胡大海很舍不得这个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宝贝女儿,世上的好男人不多的,万一错过,爹怕你以后会后悔。”
“那也要两厢情愿呀,强扭的瓜不甜,我刚才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了,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爹你想想,以虚海师兄的聪明会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咱们何必再让他为难呢?”
“他不喜欢你?!”胡大海失望中掺杂着惊怒。哼,谁敢不喜欢他的宝贝女儿,他就想敲死那人。
如初看到父亲的青框大眼瞪得像铜铃,连忙摇头,“虚海师兄对我一向很好的,但他早已将心许佛,难道我们要和佛祖抢人?那会带来霉运的。”古代人对佛祖很虔诚,如初这样一说,胡大海才觉得放弃虚海是迫不得已,心情好了一些。
但他随即又发起愁来,“那你的婚事可怎么办?唉,爹因为看中了虚海,这些日子也没留神那些提亲的人,要不我今天把媒婆们都叫来问问好了,可就是……没人比得上他。你成天在外面跑,眼界不比养在深闺的女子,爹只怕你自己看不上眼,就算找到条件相当之人,勉强成了亲,以后也不会快活。”
他摇头叹息,却把如初感动坏了。
在六百年前地大明朝,她身为女子却要游历天下,硬拖到二十五岁才肯嫁人,她爹能容忍她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他老人家还顾忌到女儿嫁人后是不是真地感到快乐。她胡如初何德何能,在现代时父母之爱的缺憾,在古代全补上了,而且还加了利息。
“有爹如此,夫复何求。”如初的眼睛里涌上潮气,抱着胡大海的胳膊说,“爹您经常行善,为的不就是给女儿积德吗?有您这样护佑,女儿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也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的。您说是不是?”
胡大海拍拍如初的手,“那倒是,我为死为活,为的就是你。唉,你果然长大了,这一、两年说话做事都懂得为爹着想,性子也变了,和以前大不相同。”
如初吓了一跳。知道这是穿越者带来地性格差异。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反正爹放心好了。就算这世上没有男人好过虚海师兄。但跟他一样好地只怕还有。您就等着我拐带回家一个吧。”
听如初这么说。胡大海微笑点头。心宽了不少。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女儿话中地隐意。忙问。“如初。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喜欢地人了?”
一瞬间。如初有点闪神。不知为什么眼前浮现出戚继光地脸。
但她很快摇了遥头。把那不该出现地影像甩出脑海。她不要姐弟恋。更不要师生恋。不是她封建守旧。而是她感到害怕。假如姐姐爱上了。弟弟却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像所有二十多岁地女孩一样。她渴望爱情。可一个不让她靠近。另一个让她没有安全感。难道真地要嫁给严世蕃吗?
“哪有喜欢地人!”她低下头吃西瓜。因为觉得脸上微微发热。恐怕是红了脸。必须加以掩饰。“爹你真是想嫁女儿想疯了。”
说完她扭过身去,以为胡大海又会说些插科打诨的话来,平时他就是这么哄着她的。可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等来胡大海的一声叹息。
“怎么啦,爹?”她惊讶地问。
胡大海没说话,而是伸手入怀,掏呀掏的,然后拿出一个体积不小的布包来。他身材胖大,肚子是标准啤酒肚,所以藏这么大件东西,如初居然没看出来。
这是……她以眼神询问。
“严世蕃给你地信。”胡大海皱紧眉头,“你还没到家时,他的信就到了。爹没拆信,但找八重打听过了……爹一直压着这些信,也没跟你提这事,纯粹是怕分你地心,你别怪爹。”
如初摇遥头。
可是……分心?分什么心?难道是分了她找其他男人的心?怪不得这次回来只觉得胡大海对招女婿这事特别积极热情,原来是知道严世蕃在打她地主意,怕她误入歧途。他这样小心翼翼维护着她,一点不暴露心事,另一方面却恨不得她快点定亲,最后直接嫁人,如此用心良苦,还真是为难他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爹久不在朝,就窝在金陵做富贵闲人,可还是知道严小相爷的。”胡大海地声音里满是担忧,“此人虽然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可毕竟是奸党一途,而且家中妻妾成群,实在不是良偶佳配。”
“爹是担心我喜欢上他吗?话说他长得确实很好看,而且也特别会哄女人开心。”如初拉拉胡大海的袖子,故意说。
可胡大海还是愁眉苦脸,“爹不是担心你喜欢上他,爹担心的是他强迫于你。那人狂傲自负,怎么会轻易放过看中的东西?但如果你快点嫁人就不同了,他要为难也只能为难爹,别家之妇,他是不会要的。”
如初再度感动了,因为胡大海完全不考虑自己,一心想着的就只有她,而她却有意无意的惹出这么多麻烦来。表面上看,她春风得意,有个那么有钱、对她爱若珍宝、纵容她胡作非为的老爹;至少有三个出色的男人或喜欢或爱慕着她;至于她自己,会武功、身材好、目前保养得也漂亮起来了,算得上是万事可心。可实际上,她的生活危机四伏,说不定倒霉起来还会牵连到整个胡家。所以,她一定要放聪明些,保护自己生命中最珍贵地东西,绝不能让胡大海受到伤害。
“您也说他那个人很狂傲,那么您也应该知道,骄傲地人都不屑于卑鄙。”她笑着说,努力显得轻松自然,“而他和女儿是有赌约的,所以能奈我何?因为我绝不会让他赢!”为了让胡大海安心,如初把她与严世番之间的事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当然隐瞒了某些暧昧的细节。
看着胡大海还不能完全放心的神情,她又补充道,“关于信件的事,您也不要担心。他从没要求过我回信,而我也确实一封没回过。这样淡他一阵子,想必他就会忘记女儿了。他可是有一妻二十七妾呀,过不多久就会沉浸在美人的温柔乡里。”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明白严世蕃绝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这回表现得太耐心了,放出这样长的钱,大鱼不肯上钩,那绝对会掀起波澜。
胡大海是在官场和商场都混过、而且都混得极好的人,除了运气外,也是很有头脑地,所以他并不以轻信如初的说词,但他感觉出女儿是不想他担心,于是也就摆出松了一口气,完全不再担心的样子,把信交给了如初。
?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