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36记-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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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初想着回帐中,脚步平稳,可心里就像开了锅一样。
她逃脱了俺答的控制,却逃脱不了严世蕃的牢笼。她给自己设下了圈套,明知道不妥,可总是下意识地回避,现在绳子却越勒越紧了,有可能让她无法自由呼吸。
严世蕃看上她、要娶她,不是她的错,她是为了摆脱他地逼婚才与他订下婚约。可是她从没想过会让他赢,因为她打心底就排斥这种可能。
他是奸相之子、他生活奢侈荒淫、他有一妻二十七妾……并不是他不好,而是这些外在条件注定如初不能接受他。尽管他的真情令如初感到歉意,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令如初有过感动,可这些不能形成真正地感情。其实如初有时很可怜他,因为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不是个好人,却绝对是个好男人。
错的是,她不该为了摆脱前面地危机而表现出那么多与众不同,结果愈发让他不肯放弃。他是那么霸道狂妄的人,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能容他人染指?他得不到的,会让别地男人得到吗?
那怎么办?难道这一生都要被他困住?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因为她不知道她这只蝴蝶的出现能不能改变他地结局。假如不能,她搭上自己就算了,怎么能连累那么疼爱她的爹呀。
而小光不仅和严世蕃抢她,还抢得那么明目张胆,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候惹毛了严世蕃,别说施展抱负了,就连他的存活都成问题。
小光……不是个冲动的人,他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就执拗的不放手,是少年意气还是真的可以为她豁出命去?假如真是如此,她能不顾一切地选择他,然后害死他吗?
如果是历史上的戚继光,他当然不会出事,还会成长为民族英雄,可她不是历史中的人,现在却出现了,因为她这个意外,历史结局又会变成什么呢?
看来,她要想获得自身地幸福,必须先摆平严世蕃再说。她得让他学会放手,她才能自由选择。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难题呢?就在她刚刚为小光动心的时候,就在她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打算面对、尝试接受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的时候。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忽然酸涩地难受,涨满的、有如种子要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的心田似被冷风吹过似地。也许,她必须对自己叫停。生在这个时代,很多事并不能随她的意,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伤害别人,鲜血淋漓的幸福是不能长久的。
可是,真地舍得下吗?是趁着还没爱得不能自拔而停止,还是忠于自己的心,慢慢说服严世蕃?可似乎,做到哪一样都不容易。
她闷闷不乐,柔肠百结,很难决断。而她情绪上地剧烈变化,怎么能瞒得过一心记挂在她身上的戚继光。甚至,他知道她为了什么而烦恼。
他想找她谈谈,但最后还是忍耐下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决定给她一点时间。有时候,越是在意地东西越是不能迫得太紧,而如初对他来说,是他自生下来所能遇到的最好地事情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一行人到了大同城,见到了欣喜若狂的八重,还有……内心波澜起伏,但表面上却极为克制的严世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戚继光一眼,然后就把目光集中在了如初身上。
一瞬间,如初感到了寒意,不禁仓促地做了决定。
第十五计:偷梁换柱
第一回 早晚会有伤心人
频更其阵, 抽其劲旅, 待其自败,而后乘之,曳其轮也。上卦为坎为水,下卦为离为火。
在军事上,这一计策的运用就是不断变更阵容,调开主力,乘机将敌人制服,或者改换事物的内容,以达到蒙骗的目的。本书中,重点只在“蒙骗”二字上,为了保护某些人,不得不如此。小虐。)
……
虚海回京后并没有马上入宫,而是自我禁闭在僧录司的禅房中好几天。为僧十几载,他从没坐过这种枯禅,可是最近生生死死的事太多了,心里头又空又痛,让他感觉他人生中仅有的欢乐都要流尽似的。之后他发现参禅虽不能解除他的痛苦,但确实让他平静,平静地去实现他的承诺。
还是那个时辰,还是那间荒殿,还是那个屏风,那个人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二龙互伤,虚海对此唯有苦笑。
“儿臣前来复命。”他低声道。
“是送命吧?难道你一点不怕?”那个人问,声音里有着苦涩的讥诮。
“求仁得仁。这世上的事,想要什么都得付出代价。”他很平静,虽然身份被剥夺隐没,但高贵的血液还在,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因为害怕而反悔。
屏风后哼了一声,之后传来有些阴狠的声音,“你这样,倒让朕想取了那女子的性命,免得你将来违背诺言,与红尘牵扯不断!”
“她已身死,儿臣也很快把性命还与父皇。要牵扯,只有来世了。”他苦笑,却蓦地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取了她的性命?
嘉靖冷笑一声。“朕才听到消息。你那心上人并没有死。但。她活着真地应该吗?”
虚海愣住了。感觉好像有无数气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堵得他一时无法思考也无法开口。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喜悦得无以复加。
他一直感觉古怪。总觉得如初来得蹊跷。必定不会走得那么容易。可那事实证据太确凿了。令他无法不信。现在听到这“生”地消息。令他对“死”忽然放开了心胸。
“父皇。儿臣依约来还了这身骨肉给父皇。那么跟她也没办法牵扯了。请放过她吧。”他连忙道。
“为了一个平民女子。伤了朕之龙子地性命。能轻饶吗?”嘉靖语意冷酷。“再者。你当时前来。说好一命换一命。她既没死。你也就不必还命。如此这般。将来又要如何?”
虚海唇角轻挑。心头涌上无奈地幸福。原来。父子天性。只要不是丧心病狂之人。终究不能磨灭。父皇这是在找借口放掉他呀。那么。他为那个魔咒而失去地一切。还抱怨什么呢?父皇心里也不好过。那不如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也许。这就是他地命运。既然无法改变。何不好好对待呢?
“父皇,儿臣对那女子的心意,从未对她表露过,身世也从未与她提起,过去如是,将来如是。父皇既放过儿臣,又何不信任儿臣呢?红尘中,儿臣绝不与她牵扯,只守望着她,知道她平安就好。这点小小心意,还望父皇成全。”虚海匍匐于地,言词恳切。
嘉靖似不为所动,冷然道,“倘若朕不允呢?”
“那就请父皇拿了儿臣地性命去,儿臣愿意一命换一命。”虚海语气坚定,“儿臣死,就无法与她牵扯了,那她与皇室秘闻也再无瓜葛。父皇是天命真人,必不喜随便杀生。”
嘉靖没想到这个曾经最钟爱的儿子会这么说,怅然道,“你这是何苦?”
虚海苦笑一声,“儿臣欠了她的,一定要还。在遇到她之前,虽蒙父皇圣恩,得以不死,但那日子过得又与死何异?行尸走肉罢了。唯她出现之后,儿臣胸中这口气才回暖了过来,到天津卫学去教兵法,也是因为事先知道她会去。她是生命力鲜活顽强的女子,看着她,就好像代替儿臣活过一次一样。父皇,您道心慈悲,怎么舍得儿臣枯坐一生?今日一见,是我们父子今生最后一面,难道您连这个要求也不肯答应吗?”
嘉靖虽说迷信二龙不相见的魔咒,但毕竟父子亲情乃是天性,再者他本就爱这个儿子,又心疼他的遭遇,所以虚海一旦说得凄惨些,说起父子二人不到黄泉不能相见的事情,他心里就有些受不了。最终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谅她一个小小女子也翻不出大浪。只是……你要记得,你已是方外之人,不得与红尘中人纠缠不清,更不能让皇家骨肉流落民间。倘若你做不到,不是朕心狠,而是天不容你!”
虚海没说话,而是郑而重之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这一次,真是至死不见了吧?上回离开时是那么不甘,而今日却是心甘情愿的放弃,舍下。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慢慢退出,每一步,都是山与海的距离,在这冷酷中皇宫中仅有的亲情自今日起就完全割断了。还有他答应了父皇地事和情之断。
出家十几年,到此时才算完全隔绝红尘。
不过他的心虽然酸楚,却并没有痛彻心扉。原来他这几天的枯禅没有白坐,在几天内集中经历了自己与心上人的生死瞬间,那滋味和感悟不是别人能理解的,而他竟然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放下,什么叫希望。
佛家讲求因果,对凡人来讲,不求今生求来世。他与如初今世有缘无份,那他就守在她身边,苦等来世又如何?要一点一滴对她好,来生温柔的宠着她,让她慢慢的还,不也挺好?
“太子殿下,您是直接回僧录司吗?”雅意安送他出皇宫,问。
虚海点了点头,掏出路牌道,“公公不必送了,而且自我走出这宫墙,就再不是太子殿下,请称小僧为虚海。还有,请公公放过如初,不然……只怕于公公不利。言尽于此,小僧告辞。”说完,再不回头看一眼他本来应该生活的那个尊贵但又黑暗地地方。
大概是心情豁然开朗的关系,他慢悠悠往回走,并不急于回到僧录司,终于走到时,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抬头望望前方,突然愣住了,因为那抹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就站在灰白色的晨霭之中,似乎等了他好久的样子。他想冲过去,但终究还是稳稳站定。
“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和尚,居然夜不归宿。”如初看到虚海,心头温暖,但嘴里却先挑刺儿。
你一个姑娘家,不也大半夜跑到外面来吗?也不理会宵禁,也不怕被抓起来,真是无法无天哪。虚海一点也不恼怒,近乎快乐地想着,看到她活生生站在那里,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喜欢。
他快走两步,忽然感觉街边的一处大宅后有人影一闪,心中顿时了然。如初大半夜跑出来,戚继光那么在意她,怎么会放心,所以偷偷躲在一边保护吧。
“你看到我似乎不吃惊,难道我死了,你一点不伤心吗?”如初见虚海不说话,还是挑刺儿。
“在师妹出现之前,小僧已经知道师妹安然无恙。”虚海垂下眼睛,掩饰心中地喜悦。只看着她,就感觉很高兴呀,似乎什么烦恼事也没了。
“谁这么多嘴,破坏我的惊喜感!”如初不满地撅起嘴,“本来还想看师兄你激动的泪水呢,不过你好像真地不在乎我的死活呀?”
虚海一笑,没回答,因为多嘴地那个是皇上,而且他不想撒谎,也不想让她明白他的心。差点失去她,令他的心死死生生,那种滋味不想再回忆了。如今,也只有放下,在她身边当个兄长,也胜于看不到她,徒惹相思。谁说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得到她?
“昨天晚上我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回的京,我家八重的脖子都伸长了,也不见师兄去接我们。”如初继续抱怨。
“那又是什么放不下地事让师妹夜不能寐,半夜就来找小僧呢?”他平静地说,因为太了解如初,所以知道她心中一定有难以决定的事。
如初一愣,有被看穿心事地恐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没坚持片刻就垮下脸来,低声道,“师妹我遇到了感情危机。照理,这事不该和一位出家的大师来讨论,可是我除了你没有别人。八重还小,我爹不客观,黑人他们是二百五……”
“排忧解难,本是佛门中人地责任,师妹但讲无妨。而且情海也是苦海呀,小僧必引导师妹走出来。”虚海隐隐猜出如初的烦恼是什么,但很喜欢她那句:我除了你没有别人。
见虚海说得一本正经,如初犹豫扭捏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时候她才发现心中早已把虚海引为了知己,什么话、什么事都可以和他分享地。
“我……我好像喜欢上了小光……可是严世蕃反应激烈,有可能使出非常手段。那样……小光就可能要倒大霉了。”
虚海神色不变,但心里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说是放下,可哪那么容易?知道她喜欢别的男人,心里还是会难受。只不过,假如没有生死的顿悟,他地反应可能比严世蕃更激烈。唉,早晚如初都得选择,而早晚也会有伤心人。
第二回 一瞬间的喜欢
“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不对?或者是不想掺和红尘中”见虚海不说话,如初有点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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